山洞是村里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而能否进出这点由不得祭司做主,她也不能为了他们跟村里人为敌。
所以任由他们抱着好奇在村里乱闯,无意间触犯村里的规矩,再以此为由把他们送进来是好的。
她自己没有说好或不好,也是为了之后让他们出来留的退路,反正以村中女祭司的身份,就算有那么一瞬间刚好不记得什么事,村里人也没办法对她指责一二。
女祭司会对他们做这种事,就表示里面肯定能查到点什么。
也许是跟委托他们查的事有关,又也许是别的什么村里想隐瞒,但她希望可以让世人知道的隐秘。
不管她的目的到底是哪种情况,于他们肯定都是个不错的交换条件,足以让他们走出山洞时村民无话可说。
如此一想祁禄心里生出了点好奇,对探索山洞深处藏着的秘密,也有了那么些克制不住的冲动。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一定要趁这次机会好好找一下,看里面是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喂,我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听一下?”
一声暴呵以及肩上猛然一疼,害他差点脚下一滑跌进水里。不管水里是不是安全,身上被弄湿总是件不爽的事,所以他当然有理由怒视那个差点让他湿掉的人。
可等他转头看向对方,跟着发现额角的青筋隐隐突起,意识到问题其实出在自己身上。
他不该只顾在自己的脑子里乱转,忽略身边几个人正在讨论大事,而且还是关系到他们之后行动的大事,落到谁身上都能称为不尊重。
“抱歉,我前面在想女祭司让我们进来的原因,没注意到你们这边在说什么。”
他把自己心底的怀疑当众说了说,瞬间让本有些生气的霍希克变了脸色,把注意力挪到这件事上。
以前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前者负责提出看法打开思路,后者跟着往下想找出自己能做的事。
现在两个人身份跟过去有很大不同,但累积下的习惯不是一时能改的,也就是他不仅顺着继续想了下去,还把这点直接变成他们眼下首先要留意的部分。
某方面来说这也确是祁禄的目的。如果山洞里真藏着点什么东西,那么沿途必然存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也可能暗藏着人为所设的陷阱,他们若要往前走必须慎之又慎。
不说太远就看眼前好了,顺着钟乳石留下的水珠,就免不了让人心生畏惧。
里面可能包含了什么成分,会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在下滑过程中对石柱会不会产生腐蚀作用等等。
对必须在底下走的他们来说,哪样稍不注意都能致人死地,也必须预先就想好应对方法。
又比如说地上那条河流,能够流淌这么长的距离,最初究竟是如何形成的,而里面可能会住着什么样的动物昆虫,整条河最深处会到身体哪个位置,水中会不会存在什么未知毒素。
这些在本地人眼里未必在意的事,用科学角度来看包含的危险性极大,通过富集作用还有血脉传承,毒素会逐渐变成身体里的一部分,甚至可能会改变生命的本质。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祁禄和霍希克都没有说出口。要知道这个世界牵扯科学的部分极少,几乎到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被理解为有神秘力量作祟。
这时候如果有谁说一切都是错觉,其实世界的根本都可以用科学解释,还举例一二三进行详细说明。
恐怕没人会觉得他们是为自己着想,只会认为说的人脑子是否有些不正常,又或者是否误食有毒的东西,甚至以此告知身边每个人,让他们被划入需要医者照料的范围内。
说回正题。
既然已经猜到之后可能会遇到危险,他们这群人肯定得分一下队伍了,至少要保证前后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之余,还能联系上另一头让其多加防范。
不管是探查还是指挥的能力,祁禄走在前面其实是最好的选择,然后拥有勇者身份负责走在最后,必要时还能当作他们最后的底牌。
可如果让祁禄本人决定要怎么做,他果断选择自己走在后面,不管怎么说村子真正想委托的人是霍希克,总不能让他这个恶魔抢了工作。
当然这只是理由之一。
若是他选择走在最前面,以祁千夷得脾气定会要求陪在身边,到时候又得小心注意周围的情况,又是得分心确定他的安全问题,想想就知道会有多累。
虽然他也不是真的做不到,不过分心的话难免有所疏漏,到时候影响到其他人就很麻烦,他也不认为自己承担得了他们的责难。
所以出于这些理由他走在最后就好,这样万一有什么东西想跟着他们,也能在不影响前面的情况下,直接就给处理得干干净净。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其他人会如何理解,他自动自觉背起自己的行李,依照过去的经验小心查探附近的情况。
按说他们马上就要往里继续走了,即使不检查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此刻它却是一个很好的名义。
既能满足他对这片区域的好奇,提前预防那些未知的危险,又可以免于被抓去商量事情,比如连拜带求地要求他走前面。
“为什么我们要走在他们后面?”
许是霍希克发现自己的想法被看穿,在祁禄选择四处查看时,他不得已只能带着另两个人往前走,而祁千夷则像他想的那样跟在旁边。
准确讲是背着自己的行李外,手里还拿着一个硕大的火把,小心翼翼地帮他照亮周围的道路。
这么做的理由其实也很明显,为了力证自己确实在查看周遭,祁禄几乎是走两步就会停一下,看着山洞头顶的钟乳石情况,瞧瞧脚下水里的具体情况。
“之前我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条河里的水会越来越深,甚至最后可能会变成被水路阻挡前路的局面。
可是你看,我们脚下的水比刚进来时要浅上许多,几乎一眼能直接看透整个水底,而从他们前进方向那边传来的脚步声,则又证明他们此刻走的地方水极深。
这表示这里的地势不能以常理论之,也许是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也许是有人曾经刻意为之,但如果没有对这里极为熟悉的人带路,我们很可能会因为一时大意而受伤。
“至于我们头顶的钟乳石也不对劲。
从洞口到我们现在站的位置,水珠滴下的速度跟河流的水量刚好相反。
顺着石柱滴下的水越多,我们脚下走的河流水越浅,而前面水深的地方,石柱又几乎快赶上完全干涸的模样。
如果说有什么力量把上下连接,一头滴的水来自另一边倒还好说,可这里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
所以为了确保我们两个的安全,走在后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要简单点理解的话,就是逃跑肯定比他们要容易。”
第46章 论福利还是传说给力
都说创作源自于生活,有多少堪称惊艳的艺术表现,现实中就能看见多少狗血的故事,甚至有时候后者比前者更令人难以置信。
那些不知何时出现的传说,实际上跟这个也没有多大区别,同样是一度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然后现实又往往会狠狠打上一巴掌。
经过一连串的打击之后,他只能用这样的言语安慰自己,努力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可能,就算出现他曾经在传说里听过的东西,那也单纯是自己见识浅薄而已了。
“以金为根、以银为杆、翡翠为叶、白玉为花、珍珠为果”,这种存在于传说的富贵植物,他竟在这里看见了一大片。
也许它跟传说中的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像是根茎部分与其说是金银,不如说是普通的根茎外面裹了一层金箔银箔。
枝叶部分的翡翠虽然看着像真的,可摸在手里的感觉跟普通树叶没两样,轻盈得让人怀疑会不会直接裂成两半。
要说唯一符合传说的就是花和果了,无论是色泽还是坚硬程度,都跟他知道的玉石珍珠没什么区别。
既然跟自己所知道的相同,那也就表示是能换钱的宝物,他们能有机会在这个地方遇上,不带点纪念品回去怎么都说不过去。
考虑到前面不知道还得走多少路,又或者会不会看见更值钱的宝物,他们只挑了点大小介于中间的,便又小心地继续往里前进。
说来他也没跟祁千夷说要采哪种,结果这人采的跟他采的几乎一样,数量也刚好都是处在可以藏怀里,又不至于从里面掉出来的地步,真有些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照着自己来的。
可惜没给他机会研究到底什么情况,新一波神秘的东西又出现了。
这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动物,尽管躲在幽暗处看不清模样,可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睛,着实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这种光不止一处,或是两三双眼睛聚在同一处,或是单独一双但其上下左右都能看见类似的。
不怕说句略带夸张的话,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猎物,一群捕食者包围自己蠢蠢欲动,时刻等着把自己吃干抹净一般。
比起它们眼睛的光芒,发出的叫声也让人不安,听上去是那种处在愤怒中的猿猴嘶吼声,混合着为了一证自己万兽之王地位的狮子的咆哮声,间或还能听出点伴有警告意味的犬吠声。
虽然不确定那动物到底是什么,但能发出如此夸张的叫声,又喜欢住在阴暗山洞里,肯定不会是他所知的温和款动物,至少也是能威胁生命的猛兽。
当那动物从阴暗处走出来,他忍不住想借着撞墙的动作,把自己先前的脑洞给撞回去,让自己能够保持住充满智慧的形象。
倒三角状的布满绒毛的耳朵,黑豆般大写满好奇的大眼睛,圆鼓鼓又不失线条的小圆脸,略微呈现尖角状旁边的鼻子,左右各三根胡子点缀在嘴边。
除了耳朵尖、四肢和尾巴尖为黑色,身体其他部分都被红色所覆盖,还有那条要么跟绒团一样紧贴身体,要么跟大扫把似的垂在一边的尾巴。
怎么看都是他在这边出生后,第一次读的那边书中所描绘的,传说中能带来福气的动物:弗里斯。
不过他记得那本书里提到说,这种动物在历史上只出现过两三次,而且都是个别人意外瞥见到一点影子,也不能给出非常肯定的答案。
其中可信性最高的那个,也是最后一次有人提及说看见的记录,是在魔王出现前一年时候的事了。
据说当时也是有很多人怀疑的,因为如此说的人在当地口碑欠佳,但时隔一年后还是认可他们的话了。
因为在他们自称发现弗里斯之后,说的每句话都被验证是真的。像是谁家院子里长了一棵能喷粘液的草,谁家新生了一个肤色暗红的孩子,哪里发生天灾村子遭难,哪里又摊上人祸家门不幸。
几乎每件事都是他这头刚说完,转头就有人跑来传消息,验证他说的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比其他人先一步得到的消息。
对此最好的证明,就是他曾经跟村里说过,这个世界将有魔王诞生,也在他说完这番话的隔天,魔王临世的消息传遍每个角落。
因为这件事其他人不由得回顾他说的话,然后就想起那时他提到的见过弗里斯的事。
据他说弗里斯最喜欢住的地方是山洞,尤其是头顶挂着很多好看的石柱,底下有半个小腿左右高的河流,山壁上有很多能用来躲藏的洞窟的山洞。
还说弗里斯的智慧超出人的想象,不仅能读懂每种生物表达的意思,还能看穿深藏在生物心底,不希望别人发现的秘密。
所以面对弗里斯的时候,无论想做什么都要表现出真诚,才不会被它们赶出那个山洞。
“抱歉打扰你们的生活了。
我们来这儿有一半算是纯属巧合,还有一半是受人委托,想调查洞外的村子双属性消失的原因。
如果你们知道原因的话,还请你们可以告知一二,那样我们也能早点从这里离开,若是不知道的话还希望你们可以指条路。
除我们两个还有几位朋友也进来了,可我们走到现在没看见他们的踪影,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见过他们?”
就当下而言他问的事并不是谎言,顶多是跟现下无关的事不愿多谈,应该不算违背书上所写的,那个人特意叮嘱过的注意事项。
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点,弗里斯此起彼伏的低吼声,像是在传递自己知道的事,等它们的声音渐渐归于安静,消息基本也都汇总好了。
某个洞窟里的弗里斯跳了下来,往他们身上来回看了好几眼,似要再次确定他们话中的真实性,这才用柔和的声音吼了一声,独自往山洞更深处走去。
这声吼应该是让他们跟上去的意思吧?因为它走出去没有多远,突然停下脚步往他们这边看,还发出急促的声音催促他们快点跟上。
祁禄拉着祁千夷往前急走了几步,在离弗里斯十步远的位置站定,跟着向对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对方继续往前走不用为他们停下来。
对习惯与其他生物保持距离的弗里斯而言,这种一只手没法直接碰到,又能清楚看见彼此行动的距离,应当能让它有足够的安全感,对他们的疑虑也能减轻不少吧。
不知道这算不算按他的心意来,弗里斯一边到处嗅一边或走或爬前进着,直到某个似乎看得见光线的转角,它才真正停下脚步就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