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骄亲手用钢笔在旁边做的标注,甜品店是他朋友偶然兴起用业余时间开的小店,生意算不上红火。老板不靠着这个赚钱,开店的热情也渐渐消退但却不想关店,只聘请了三两个店员轮换看顾着。甜点有专门的师傅,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去做,平时店内客人不多,偶尔要出去给附近企业外送下午茶,再除去打扫卫生的时间,其实有很多空余时间去做自己的事。
关键是,因为工作无聊简单来这儿干活的基本都是兼职,所以为了留住人,这个败家老板开出的工资是高于其他同等类似工作的,这种大便宜对我来说真是可遇不可求。
想来是宋骄提前打了招呼,我才刚踏进这个精致的小店,就被一般不会待在店里的老板带着去熟悉环境准备入职了。一路上被香甜气息包围,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甜品店老板叫南临,我以前是见过他爸的。他爸早年当过兵,后来转了业和战友一起在小建材市场慢慢做大的。他爸其实算是谦逊到油滑的人,但他却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正义小愤青。嫉恶如仇的南临当然没放过我这个恶势力,甚至在我在场的酒会上,于其他人面前把我点评得狗血淋头,还是他爸亲自过来给我道的歉。我没想到这个南临竟然会开甜品店,也没想到他会和宋骄是朋友,想来也是因为他们都站在所谓光明立场上吧。唉,早知道我也该去了解一下我以前的狐朋狗友们都有什么副业。
南临眼神奇怪地观察了我一会儿,从后厨给我端了一碟小点心,再告诉我一些工作注意事项,就离开店铺留我和其他店员面面相觑了。一个清秀的小男生率先走上前来和我打招呼:“我叫许诺,在这里也才做了半年,这里平时不忙,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热情可爱的年轻人让我心情愉悦:“谢谢你了,你叫我孟梨就好。”许诺见我还算好相处,抱着我的胳膊与我闲聊几句,就专注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我随着许诺坐在收银机后,四顾店里漂亮的小装饰。本以为现在是上午不会这么快有客人,没想到门口的小铃铛却“叮铃铃”地响了。可我抬头一看就吓了一跳,路昭华这孙子竟然能找到这来?
路昭华扫了我一眼,想来是早就发现了我,但他不吭声,独自坐在了窗边的位置。
哼,你不跟我说话我也不和你说话!我眼看着许诺蹬蹬蹬地抱着菜单供他挑选,又蹬蹬蹬地跑回来:“孟梨孟梨,客人要你过去点单!”
真是惯的你!我磨了磨牙,抽过过许诺手中的小本子就向窗边走去。
“您好,请问您想要些什么?”我装作不认识他,自认为摆出了一副职业的笑容。
路昭华抬眼看了我一会儿,眼里竟然泛了泪花。只听他特别委屈地憋出了一句:“你不要我了。”
......路昭华你是什么毛病,你得罪了我我还没骂你呢,你倒先委屈上了?
没等我回话,他带着哭腔点了一块红丝绒蛋糕:“.......是你说和我是一家人的,是你说要罩着我的,你骗我!”
我听的愣怔,忙有些紧张地回头。许诺在远处应该听到不少,露出了一个八卦而惊恐的表情跑开了。
“路昭华你多大了?”我咬牙切齿伸手去掩路昭华的嘴,一屁股坐下把他往长座椅那边挤了挤:“能不在外面丢人吗?”
路昭华见我坐在他身旁,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心满意足起来,他伸出手搭上我的腰,硬把我拉近了一些。路昭华把下巴垫在我的肩上去咬我的耳朵:“那你跟我回去,以后谁也不要见了。”
他的下巴不断磨蹭着我,嘟囔道:“这样我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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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用你来原谅我?
我被他气到,只想着用力向外挣脱,可他却死死地抓住我的双臂,眼睛红得吓人,语气竟是有些怖人:“你别跑,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的。”
路昭华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病态地渗人,我也第一次对这人产生了恐惧的情绪。我努力冷静下来,想着他可能只是一时情绪上头,就温声哄他:“我不跑,你先放开我,这里有外人看着,我们换个地方谈好吗?”
他被我顺了顺毛倒是老实了不少,我只能兑现承诺拉着路昭华向后台杂物间走去。唉,第一天上班就能擅离职守,希望许诺对我不要有太大的意见。
我刚反手锁上门,路昭华就直接扑上来开始亲亲蹭蹭。他把我抵在门上紧紧贴着,整个人巴不得黏在我身上,我甚至明显地感受到他下面突起的轮廓......我用力地去推他,竟是吼出了声:“路昭华你给我清醒一点!”
他稍稍退开一步,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看我,又探头来亲我的脸。我又侧头躲开,伸手抵住他的嘴:“我和你现在还不是这种关系吧?你凭什么对我做这种事?”路昭华神情恍惚,有些迷茫地问我:“你为什么总是躲我却不躲别人呢?”
“那你和杜博衍是这种关系还是和宋骄是这种关系?”路昭华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掉了下来:“你为什么可以和他们这样呢?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你是谁呢?他们明明都是要害你的......”
哎呀别哭别哭,我有些手忙脚乱地去擦他的眼泪,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爱哭。
路昭华一把抓住我的手,用脸轻轻蹭着:“昨天我一直在楼下等你,后来跟着宋骄的车一路开到了他家,在楼下站了一晚上呢,昨天晚上特别冷。”
你是真疯了吗?我吓了一跳,忙伸手去够他的额头,幸好不烫。
“你关心我。”他开心地咧嘴笑了,“早上我就跟着你过来了,这里一点都不好。你跟我回家,我会对你很好的,不需要你来这里干活。”
路昭华有些骄傲地抬起头来:“我就知道宋骄什么都给不了你,他和你一点都不般配。”
这都什么和什么?我掐住他的脸,还真没有小时候的手感了,遗憾。
他乖巧地任我掐着:“我知道你嫌弃我现在精神不太好,所以我一直都有去看医生,就是我让司机带你去的那个医院。”路昭华突然有些懊恼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杜博衍会出现在那里,我听到他把你带走的消息就去找你了。”
路昭华用双手扶住我的腰吸了吸鼻子:“然后你和杜博衍做都做完了,我去找你你却和宋骄跑了。”
我细品一下,从他的视角看确实是怪委屈的。我松开手给他揉了揉脸,谁知他又开口问我:“你是不是在怪我?”
你也知道我在怪你!你要像分肉一样把我分掉!
我正要张嘴抱怨,路昭华却直接伸手按住了我的“把柄”,只见他一脸认真地揉着:“你是不是怪我没办法满足你?所以才要找别人?”
不是!路昭华你真的需要冷静!我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想阻止他的动作。
“你看,你就是不要我。”他又要哭了,却也不敢强迫我什么,他不断抽泣着:“你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了,我很大度的,你不要为了别人把我丢掉。”
这都什么事啊!我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见状高兴得不得了,紧紧地回抱着我试探地问道:“那你跟我回去吧?”
“我在工作!”我用力捶了一下他:“我住处的钥匙在你那里,你找时间给我送过来,宋骄那儿我不会住太久的。”我现在想到宋骄都有点不自然,再住下去可能真要被他吸了阳气。
路昭华听到我的后半句话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又有些跃跃欲试地问:“可你那里住着不舒服的,我给你买一处或者帮你把你的房子抢回来一处好不好?”
我看他没完没了,只能给他画饼道:“你也好好工作,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你父母还健在,你也要考虑一下他们的想法和布局。等你站稳脚跟,我有点积蓄,再考虑要不要和你谈恋爱。”
他听到谈恋爱三个字果然眼前一亮,有些扭捏地要求我:“那你亲我一下。”
“吃你的蛋糕去!”我开门把他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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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赶慢赶地送路昭华出大门,到底还是被他抓住,左右脸上都被响亮地亲了一口。送走了路昭华我长舒一口气,这傻子在别人面前那叫一个风度气派,在我面前却什么都不顾及了。唉,我也不能总向外推他,这人如今的心思也是重了不少,根本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忽悠。
可谁能想到我刚坐下拿出本书来看,许诺又跑过来让我去和他一起送外卖:“难得有人订呢,一次性订了好多,等会儿我开咱们店准备的面包车过去......店里有其他人看着,你和我一起去,两个人好拿一些。”
不是说这里生意不好的吗?可我刚干出擅离职守的事,也不能拒绝工作内容,忙到后厨帮着去打包。
我最近宅得难以置信,只能和各色老伙计交流更是让我感到无聊到不行,好不容易交到许诺这个新朋友,可不能放过他。我一边打包蛋糕一边没话找话地和许诺闲聊,倒是从他嘴里听到不少八卦。
许诺看我这个手残手忙脚乱的,也不嫌麻烦地给我做了好几次示范,看我熟练后就开始吹嘘老板南临:“咱们老板可不是那种不着四六的败家富二代,人家敢想敢做,也不怕得罪人。”
我努力思索了一下,实在是没想出来南临干出了什么名堂,不怕得罪人倒是真的。但是他爸怕呀。我也不能刚上班就说老板坏话,只能故作认可地点头,许诺受到鼓励,继续吹捧道:“人家交际圈也广呀,严氏的宋骄你肯定听说过吧?这种人物咱们平时也只能在网上电视上看得见,人家可不会和随随便便一个人相交,但他可是会经常来这里捧场,也能看出咱老板的厉害了。”
这我确实不知道,听许诺的话,宋骄和南临的关系倒是比和我这个表面好友更紧密呢。
许诺冲我挤挤眼,稍稍凑近了我,故作神秘地问:“我还有瓜,你要吃吗?”,他没等我接话就自顾自地开始说:“你肯定知道‘盛世高门’那个盛家吧?被那个盛安黎败得差不多了的那个盛家,最近被一把火彻底烧老实了的盛家!”
原来还是这个老新闻,我埋头干活,听得心里有点难受,想来又是要来抨击我。我不想吭声,许诺却说的兴奋:“网上都传遍了,那个盛安黎多坏啊,扰乱市场那么久,和那个姓杜的老流氓斗得连命都没了,你说说,这得有多贪。”他感慨着:“人啊,还是要知足,钱挣多少才是个头啊?听说他当年就是因为要搞别人的公司,才要把一个黑社会的提起来给他当枪,一起祸害了不少公司,现在走火了吧,全是活该。”
是啊,我是活该,可你说的又全是对的吗?我咬了咬嘴唇,狠狠地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他没有注意到我难堪的情态,只拍了拍我的肩膀:“听说人是被那个姓杜的逼急了,放火自杀骗保,结果被发现了让他弟弟赔了不少钱,你说这是什么混蛋哥哥啊,明明就是讨债鬼啊。”
“够了我不想听。”我猛吸一口气,转过身去不想再理会他。许诺忙来拦我:“哎哎哎你不要嫌无聊,这只是铺垫,我还没说到重点呢!”
他压低了声线:“外面都传一直是杜氏在搞盛家,但你以为一家就能把盛家弄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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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会,还有盛世内部那些吃里扒外的老东西,我冷笑一声:“盛安黎也就是得罪人得罪狠了,所以周转资金一直都无法到手,他当时脑子进水了还要支出一大笔去搞半山别墅。”
许诺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你可别忘了我们老板是谁,我可能打听到一手消息呢。”
“当时上过一次新闻,盛家老三和各银行签的协议,半山别墅开始建造前就和盛世主公司进行了切割。”许诺伸出一根手指比比划划的。
这我知道,是我那时不想牵连安国安远,让他们先和我划清界限,但我其实在这处项目给了他们不少权限,他们是完全可以做主的。
“但你肯定不知道,盛安黎其实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想空手套白狼,可没想到咱老板他们南家实质上是半山别墅动工团队那家公司是兄弟公司,半山别墅准备开售的时候老板就在我们面前开骂了。”
许诺突然提高了声调:“半山别墅除了盛安黎要造势开慈善晚宴的那一处房子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假的?你什么意思?寒气从我脚底直奔心脏,我屏住呼吸,死死抓紧许诺的袖子想让他说的清楚点。许诺见我听得认真也说得起劲:“其他的都是偷工减料的假房子,根本不合格无法住人的那种。”
“盛世半山别墅当时公示的资金其实大部分都转给了老三,签订协议切割和主公司无关了,这就贪下一大笔。而且那些房主提前买期房的首付可以用来周转,他再放火把假房子的证据烧没了,顺便自杀骗保险,一切都很完美。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赔了一大笔。现在还有一种说法,是盛安黎根本没死,逃跑了而已,所以杜氏才在到处找他还债。”
“但盛家老三还是不想配合他哥干缺德事,他偷偷通知了人们晚会取消了,也让那些工作人员也提前回了家。不过也有意思,听说有盛安黎的下属想过去看看,结果被杜氏下面的流氓给堵了,杜氏之前就在施压不让人去,老三一取消所有被邀请者都松了口气。所以很庆幸,没有无辜的人受害。”
许诺有些骄傲地笑着:“这可都是老板自己和我们爆料的,你再想想老板和宋骄的交情,说不定盛家老三还是严氏宋总经理提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