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你……”
范侠闭上眼睛,对着他鬓角边的发丝说了一句话。
“什么?你说什么?太吵了,我听不到。”
一首劲爆的韩国舞曲《哇》响起,巨大的音乐轰鸣声炸的宁小北耳膜发疼,一时没听出来。
“我说你帅呆了!宁小北,你帅呆了!”
范侠抓着他的肩膀笑道。
*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范侠说了啥?
是不是很甜啊,把很甜打在公屏上哈
铁门铁窗铁锁链——选自80年代著名金曲《铁窗泪》,同类型的名曲《愁啊愁》,当年风靡一时……真不知道当时为啥风靡监狱歌曲
第81章 青春之歌 一更
隔离解除, 备考继续。
早在二月的时候,宁小北已经通过了J大自招面试,并且签订了协议。只要高考通过本市一本分数线, 铁板钉钉就是J大学生。
麻烦的是范侠,成绩飘忽的他并没有通过H大自主招生考试, 虽然体测成绩第一……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如果还是想要继续报考H大,只能裸考。
赵景闻劝他为了保险,还是干脆就在提前批次填二本公安学院,毕业那年只要参加公安联考, 录取率90%, 出来直接做警察吃公家饭,性价比最高。不像H政法刑侦系,出来又不包分配, 还要参加统一公务员考试才能当警察, 等于多绕一圈,也就名声好听点,又不实惠。
谁知道范侠吃了称砣铁了心, 还就和H大卯上了。
宁小北为他如此执着的原因, 范侠答得理直气壮:公安学院在浦东,H大和J大都在大学城, 我要去大学城和你一起念书。
“这算什么理由?”
虽然在“现实世界”里提前知道他最终顺利考上H政法, 但这个理由未免过于牵强了吧。
“啊,我知道了……”
宁小北放下书本, 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侬,侬知道什么了?”
范侠紧张地心噗噗跳。
他知道了?那天在溜冰场自己说的话, 他真的听到了?
“公安大学就是‘和尚学校’, 女生比大熊猫还要稀有。大学城那边女生多, 外国语大学,师大的女生顶漂亮了。你这个小色胚,一定是为了将来追女朋友方便,所以才一定要考H大,我说的对不对?”
这话说出来,宁小北自己都没察觉里面的酸味。幸好范侠也没察觉到,他瞪着一双正气凌然的大眼睛,“碰”地用书本敲了一下宁小北的脑袋。
“一派胡言!我这是为了将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我可是要进刑警大队的!”
“是么?”
丁哲阳转着笔,把脑袋从书本里抬了起来,冷笑一声,“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人最没资格说我们。”
范侠把用废了的草稿纸揉成一团,往他身上扔去。
“行了行了,开开玩笑么。happy time时间过了,大家继续念书。”
宁小北挥了挥手,指着贴在宿舍墙头的三张复习课程表说道——这是他针对范侠、丁哲阳和自己目前的学力情况,分别拟定出来的三张“百日冲刺计划表”。
宁小北夸口道,只要按照这张表格背单词,被公式,刷题库,一本线不是问题,超一流不是梦想。除非高考那天上吐下泻脑子烧麻了,否则抬也能抬进大学校门。
他给常乐蕴也安排了一份。那四张布满了各种颜色,打印出来后密密麻麻的A3大纸看得赵景闻浑身起皮疙瘩都泛起来了。
每天从早上五点起床,到晚上十二点睡觉,以分钟为单位,每一天要干什么都安排的整整齐齐,明明白白。他们三个人里程度最差的就是范侠,所以一样的时间他要比别人多学习努力一倍。
范侠被折磨的有苦难言,甚至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带着复读机听听力真题,梦里都是外国人在说话。
宁小北说了,这是小日本搞出来的学习方法,人在睡眠的时候还有潜意识,潜意识里也能学习。他一边睡觉一边学习,一举两得。还说有个日本乒乓球女运动员的妈妈就是这样,每天夜里等闺女睡着了,趴在她的耳朵边上跟她说:只有你能打败中国队。
范侠觉得这特|码就是个鬼故事。她能打败中国对才有鬼。
小日本不愧是小日本,什么奇葩折磨人的手段都有。
不止是范侠,宁小北自己就连上厕所拉大号的时候都要带上单词卡片背单词和化学公式。
“小北太狠了。建国你以后还是听话点吧。”
赵景闻怕宁建国再发一次心脏病,他儿子会给自己老爹指定一个“每日养身计划表”之类的东西,并且要求他一并监督执行,真是想想就吓人。
都说做父母的老了之后就会莫名地害怕子女,变得唯唯诺诺的。赵景闻虽然觉得自己离“老了”那天还有至少十几二十年,但是面对爱人的小儿子,那是发憷不只一两回了。
考试前五天,按照附中的惯例,把孩子们都放回了家。
复习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是学习能力的问题了,现在考验的就是学生的心态。把他们拘在学校里半点都没用,还不如回家放松放松,该吃吃,该喝喝,把身体养好了,精神抖擞上战场。
现在筒子楼的情况是,孩子们精神都很好,家长们的心态则有些不稳定。
赵景闻的状态比较轻,只是时不时地对着范侠露出“慈爱”的笑容。弄得范侠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闯了什么大祸。舅舅他碍于高考就在眼前不能揍他,决定9号一过,一并算总账。
比较严重的是宁建国和王伊红。两位都是第一次送子女上考场,一边安慰自家儿女不要过于紧张,一边自己比谁都要紧张,最终走向了一切科学的尽头——迷信事业。
从上个月开始,上海及江浙地区稍微有点名气的寺庙,尤其是文庙和文昌庙基本上已经被两位家长拜了个遍。要不是考虑到疫情问题不能胡乱移动,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不要往曲阜去一次,毕竟那边的孔庙才是天下正源。
进了六月,两位家长干脆把工作都停了,专心在家里陪考。
如今工人新村筒子楼316室的客厅又成为了高三补课中心,除了楼里的三个孩子,丁哲阳每天早上七点钟骑着车子到宁小北家里来打卡,他的父母也会时不时过来探望一下,和其他几位家长互相安慰。
客厅里竖起了小黑板,上面写满了考试重点和易错点,四个孩子各自占据小桌子的一角,一天到头除了偶然休息和讨论问题的几分钟,都只能听到“沙沙沙”的写字声。
所有家长都聚在楼下216室,连说话都是静悄悄的,“不敢高声语,恐惊楼上人”。
“景闻把菜买好了,今天吃炖排骨,猪脑花,酿苦瓜,青菜炒蘑菇,汤是鳝鱼汤。”
宁建国开出总菜单,保证顿顿营养均衡,菜品丰富,关键是卫生健康。
为了避免打扰孩子们学习,楼上现在不开火,做饭烧水都在二楼。
“饭后点心是椰汁西米露。下午点心是奶酪蛋糕配红茶,晚上夜宵是酒酿小圆子……哎不对,光是小圆子没有酒酿。”
王伊红负责甜品。
“我和我们老丁昨天去考察附近考察过了。情况有点不乐观。”
丁哲阳的妈妈脸色不佳,用手指沾了水,在木头八仙桌上画了两个圈,“学校后门有个大商场,门口放着一个喇叭,天天喊打折信息,从早到晚,一刻不停。要是考试那几天也这样,绝对有影响的,尤其是外语听力考试。”
“那怎么可以啦?我去想办法,一定让他们关掉!”
赵景闻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
话音未落,楼下小广场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脑袋伸出窗外一看,楼下吵吵闹闹,有人搬家。
“我册那,哪里来的新邻居,不知道这栋楼那么多考生啊。不但有高考生,中考生也有好几个,这时候放什么鞭炮啊。”
赵景闻说着,撸起袖管就下去找人理论了。
丁哲阳的老爸丁凯急忙追着下去,边跑边掏出口袋里的香烟,“赵老板,不要吵架,吵起来跟更麻烦。我们要以理服人,先跟他们谈一谈。”
总之,就在这样紧张活泼的气氛中,2003年的6月7日来临了。
这一年的考试和2021年的高考一样,学生们在入场之前都要先测量体温。如果体温高出正常范围,则有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隔离小考场。一个教室只坐一个考生,前后门两位,加上一位巡场的监考老师,享受三打一的加倍乐趣。
“老爸,赵叔叔,回去吧,天太热了。”
宁小北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和范侠的准考证,身份证和文具,确定都带齐了后,冲着站在门口的宁建国挥了挥手。
学校正门口此时站满了送考的家长,这市中心的学校门口就是大马路,车来车往,连棵遮阳的大树都没有。虽然是六月,天气还是有些炎热的,宁小北怕他爸爸身体受不住,一个劲地劝他们回去。
“不,老爸就在这里等你。等你考好出来,第一个就能见到爸爸了。”
宁建国执意不肯离开。不但他不肯,赵景闻,王伊红夫妇,还有丁哲阳的父母都表示自己一定要守在门口,等候他们一起回家。
“看题目看仔细些,准考证号码一定要写对。”
“遇到难的题目先跳过,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
“老爸等着你们,回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考完就带你们出去旅游,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在家长们一声声殷切的叮咛和祝福声中,四个孩子踌躇满志,缓步进入考场。
来吧,这是青春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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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一早等在小区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邮递员上门。刚瞥见小区门口出现那抹绿色,三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有快递么?考上了么?”
宁建国紧张地把脑袋探出走廊。
心脏有点难受,不会是心梗复发了吧?
其他两家的家长也是趴在各家窗台上,望眼欲穿。
“考上了!”
宁小北抱着三个叠起的大大的邮政快递信封,封面上是正在跨栏冲刺的刘翔,激动地冲着楼上展示。
“老爸,赵叔叔,王阿姨,考上了,我们都考上了!”
“太好了!”
赵景闻一把从后头抱住宁建国的腰,将他举了起来,宁建国忍不住朝着天空一阵大喊。
“哎呦哎呦,都一把年纪了,吵吵嚷嚷,像个什么样子。又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心里激动激动么就好了,怎么还跳起来了。”
坐在客厅里的宁老太看不过眼地把脑袋别到一边,对自己拿着茶杯的手从早上抖到现在的情况只字不提。至于打开的电视里叽叽呱呱,到底在说什么玩意儿,你现在问她肯定也是半点都说不上来。
“干妈,恭喜你,宁家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啦。”
小梅笑着把老太太手里那杯冷茶拿走,重新换了一杯热的。
“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太太着实不客气,“主要还是因为苏州那些建国的外甥,外甥女年纪还小,到了年纪一样考得上。小北这点还是像我,当年我女中毕业,要不是我爷娘让我早上出社会做事,去大百货做柜台lady,说不定我现在也是圣约翰大学的毕业生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圣约翰失去奶奶是圣约翰的遗憾,上海百货行业得到奶奶是上海工商业的光荣。
“丁哲阳,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啊……我们也收到了。没事,我就通知你一声。想着万一你没收到,也能第一时间安慰安慰你。哈哈哈……”
考上大学的范侠还是范侠,贱兮兮用新买的手机把几个好哥们都骚扰了一个遍,就连林子颖都被他问候过了。这小子果不其然考上了复旦新闻系,还约他们有空出来聚聚,大家好久没见了,互相联络联络感情。
“小北,咱们去哪里玩啊。我们一起去北京好不好?上回小学毕业那次旅行,我都没怎么玩,这次我们重新玩一遍。故宫,颐和园,恭王府,还有有老歪脖子树的景山公园。”
范侠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那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孙猴子,如今总算自由了,非典疫情也解除了,不玩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简直就对不起自己。
据说常乐蕴已经把整个暑假都安排好了。她妈妈之前在周围拜了那么多菩萨庙,如今应验了,所以需要一一去还愿。等回来办完谢师宴后,他们全家就出发去四川,借个民宿住半个月一个月。等把周围什么青城山、峨眉山都玩一遍后,再去学校报道。
可把范侠羡慕坏了。
安排这一切的不是别人,就是开旅行社的丁家。
这两家算是认上亲家了,如今那叫一个亲亲热热的,这回他们决定一起搞个自驾游,送孩子去四川。
双方父母之前防早恋犹如防止洪水猛兽,现在则恨不得一眨眼就是四年后,两个小家伙直接领证,最好毕业就生孩子。
如果这心愿达成的话,好家伙,四年后赵叔叔家的小儿子等于刚上小学就做舅舅了,这辈分升得宛如做直升飞机啊。
宁小北现在非常期待回到“现实世界”,看看经过他这番操作之后的丁哲阳还有常乐蕴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肯定不会偏激到坐牢了把,另外一个还是会继续做女文青保持单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