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吵架。
☆、九个不欢而散
饭菜上桌,打断了初雨的思绪。
虽然不是羊肉,但翟耀点的俱是这家馆子的推荐菜,味道也不错。
一桌四人很快沉浸在美味中。
“学长是学什么专业的?”单吃无聊,闻栎又是个闲不住嘴的,忍不住开口替翟耀打听情报。
“自动化。”薛臣回答着,抬眼扫了一圈三人,“你们都是初雨同学?大气科学?”
“嗯。”初雨见学长几次往翟耀那边瞟,想起几人之中就还没给他介绍翟耀,道,“这是翟耀。”
“你就是翟耀?!”想不到薛臣听到他的大名,顿时瞪大了眼,“传说考上北大没去那个翟耀?”
初雨也顺着目光向旁边看去:“学长昨天说的人,就是你啊……”
“采访一下。”薛臣忍不住好奇道,“北大不去,跑澜大,图啥?”
翟耀没回答,只微微抬眼,看向初雨。
后者顿时心虚,收回目光,伸筷去夹焖面。不想面片太滑,夹了几次都没夹上来,气的初雨撂下筷子,不想吃了。
“没那么多可图的。”翟耀边说边挑起几根面片放进初雨碗中,末了还夹走了盘子里最大一块肉,放在面片之上,这才看回薛臣脸上,轻描淡写,“家里有矿要继承,我不想,出来躲躲。”
薛臣:“……”
这顿饭的后半段,进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
饭毕,薛臣要回学校,和另三人不同路。
这里距离他们下午团建的景点不远,再返回去有点折腾。
闻栎便给班长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好了。”挂断电话,闻栎十分自然的将手臂搭在翟耀肩上,“班长说可以让我们先去,等他们到了再联系集合。”
“哦。”初雨也不看翟耀,直直的对着闻栎,“那我们就先去呗,景点儿离这远吗?我打车?”
方才吃饭结账时,初雨想去,被闻栎抢先了,之后他要转钱给对方,又被对方退回。
初雨不干,硬要他接,还说这顿饭本来就是为了感谢学长昨天帮他。闻栎却让他直接转给翟耀,说自己欠他钱。
初雨又去看翟耀,手指刚点了对方头像,又被翟耀握住,表示,转过来他就用那钱去下单自己陪玩。
初雨:“……”
简直日了狗。
景点路程不远,穿过小路很快就到,比打车弯弯绕绕走大路要方便的多。
路上,闻栎一直忙着发语音,没空理身后的两人。
初雨努力让自己目不斜视,洗脑自己身旁是空气。
偏偏旁边的人不甘当空气,非要拉着初雨说这说那。
“昨天是因为行李箱坏了才给我打电话?”
“想多了。”初雨道,“我手误,摁错了。”
翟耀笑了一下:“那么多人里,就专门摁错了我?”
初雨:“……”
说的像是他故意一样!
他坚定道:“我真摁错了!”
“我信了。”翟耀语气轻松,笑容更大了些。
初雨:“……”
越描越黑了……
算了,他闭嘴。
“其实,昨天我想先给你打电话的。”翟耀偷偷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怕你知道我在,中途跑路,忍着没说。”
初雨:“……”
他会跑路吗?怎么能?他有那么怂吗?!
他脸上的小表情没能逃过翟耀的眼。
翟耀:“不怂还挂我电话?”
初雨彻底无语了,暴躁道:“我那是摁错了!摁错了!摁错了!!”
“好。”翟耀轻轻道,“那你以后有困难,尽量多摁错几次。”
初雨翻个白眼,已经不想再解释了。
翟耀却看看他道:“其实昨天接到你电话,我挺开心的……”
初雨深吸口气,又要跟他强调两人关系。
翟耀却事先知道一样:“就算是同学、朋友、室友关系,我也很开心能被你想到。”
初雨默默闭上嘴,心里有一点发堵。
先前他和翟耀在一起时,自己的确不太喜欢主动找他。
倒不是不想,是总担心自己会耽误对方正事。
那时的翟耀是学霸,每一次大考小测总要引起各方位老师的关注。有些甚至不是他们年级、他们学校的老师也要巴巴的等着看,像是他稍微有一点退步,就要放着鞭炮奔走相告。
初雨知道他学习好,一直也都严于律己,但身边谈恋爱影响学习的例子不胜枚举,更吓人的还有因为一次成绩失利跳楼割腕的。
初雨自己对自己要求不高,平日成绩中上即可,却不希望自己的咸鱼影响到翟耀,成为他成功路上的拖累、绊脚石。
所以上学时,放学后,很少主动与他联络。
但并不是自己不想和他联系。
每一次初雨都把手机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音量调到最大,只要翟耀有空,给自己发来信息,他必定第一时间回复,还绞尽脑汁,搜罗各种搞笑段子来帮他放松。
是翟耀自己,后期与他联络减少。
初雨当时还好一阵失落,觉得他们的热恋期过去,自己对翟耀没有吸引力了。
而又担心影响他生活和学习,主动联系更会惹他厌烦,因而即便伤心,也都自己生忍着,没有抱怨一句。
所有这些,他从未向翟耀透露过分毫。
甚至昨天晚上,他们在路边,翟耀提及对自己真心的质疑,他都没有去解释。
解释有什么用呢?
他们都已经分开了。
就算破镜重圆小说千千万,可现实并不是小说啊!
解释的再好听,那也都是马后炮。
初雨看了他一眼,抿着唇不再说话。
正巧前面的闻栎发完语音,初雨几个大步窜上去,和闻栎并肩聊天了。
闻栎为了给后边儿俩人制造独处机会,一直抱着手机和人尬聊,刚要喘口气,初雨就窜了过来。
却也是尬聊内容。
闻栎简直叫苦。
他想扭头质问翟耀干嘛吃的!
动作太大,又怕被初雨发现,只好一边应付一边摁手机。
【闻栎:怎么回事?】
【闻栎:聊崩了?】
【闻栎:你是不是不行?】
消息刚发出去,旁边的初雨突然看着他,七分真诚,两分纯真,还有一分急于脱身的急不可耐。
“闻栎哥,你没男朋友吧?有没有想过在大学期间找一个?”
☆、十个不欢而散
“……啊?”
闻栎头皮一麻,机械的转头看初雨,见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写着“选我我超甜”,整个人都绷直了。
“咳!”闻栎清了一下嗓子,不自然的笑,“我、其实有男朋友的。”
“是吗?”初雨挑眉,下巴点他手机,“你刚和人撩骚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闻栎:“……”
“你听错了。”闻栎正色,“本人从不撩骚。况且,”他纠正道,“我喜欢女人,男朋友就不需要啦~”
初雨摸摸下巴:“那就可惜了,前两天刷软件刚刚认识了一个肌肉猛男,刚好说喜欢你这个类型。”
闻栎内心:@#¥%……&*!
小崽子居然耍我!
下午团建,班长带着他们转了好几个景点。
在班长的带领以及解说下,初雨总算是见到这个城市真实的面貌。
这次考来这边之前,他有提前看过纪录片做功课,当时还想着,一定要把这座城市里里外外,好好逛一逛。
这次虽然因为时间有限,逛的略显草率,不过到底是大致对此地有了初步了解。
很多纪录片上的问题,初雨问了班长,班长也多数能够作答。
实实在在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
团建的最后,大家集体登上黄沙堆积的高山,在山顶见证了日落。
当火红的太阳彻底消失不见,天幕一片漆黑,周遭的风也一并掀了起来。
班上不少女同学抱着手臂直跺脚,以驱散山风带来的寒冷。
初雨也有点冷,不过嫌和姑娘们一起跺脚太丢人,咬着牙强忍。
却也敌不过牙齿打颤。
山上看日落的人不少,此时都在工作人员指挥下慢慢下行。
班长担心大家走散,在前面拿了手机打开手电。
“大家当心脚下,跟着这道光慢慢走——不用着急,安全第一。”
听到招呼声的同学依次移动,伴着天上的明亮月光,排队前行。
初雨开始是跟着闻栎上来的,上到一半体力不行,让闻栎自己先走了。
之后嫌半山腰位置不佳,硬咬牙又往上爬了一段,勉勉强强看完了落日。
早就不知道闻栎去哪儿了。
他也没去理翟耀,估计翟耀应该会和闻栎在一起。
山上没有灯,以初雨的眼神儿,只能看清有数道人影在前。
随着前面的人渐渐疏散,周围人气儿变少,冷风呼啸的往他脖子里钻。
加上脚下沙路,每走一步,冰凉的沙子就直往鞋和脚脖子里灌。
初雨终于装逼不下去,立起领子,耸起肩,嘴里冷的斯哈斯哈。
正斯哈着,前面的人忽被绊了一跤,初雨距离很近,一脚已经迈出,再改方向有点来不及。
且他重心朝下,眼看就要从名景点上轱辘下去。
关键时刻,有人一提他衣领,十分及时的将他拽了回来。
迈出去的脚没能落地,整个人的重心又一股脑儿的往右后方歪斜而去。
初雨因着这变故倒吸一口凉气,正要本能的叫一声。
下一刻,他直接摔进了一人怀抱。
……还好死不死的熊抱住对方的腰。
对方抬手在他腰部一托,帮他脚下踩实。
这么会儿功夫,后面已经有人在催。
“要谈恋爱下去再谈,山上这么危险,还搂搂抱抱……能不能先让我过去,我还是只单身狗!”
初雨大囧,腾地一下,烧了满脸。
他想道歉,嘴巴张了张,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时,抱着他的人在确定他已经站稳后拿开了手,并十分绅士的向后退了小半步。
初雨如蒙大赦,当即转身就要往下跑。
未及跑出,肩头一沉。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披上了肩。
“……谢谢!”初雨抓住那件外套,想说不用了。
那人已经绕过他,走在他面前,同时不忘侧头叮嘱:“跟紧我。”
直到这时,初雨才认出来,拽自己的人、抱自己的人、把外套脱给自己的人、又在前面为他挡风带路的人……皆是翟耀。
初雨臊极了。
想到不久前还对人家爱答不理。
明明昨天还对人家说,分手了不喜欢黏黏糊糊……只为了和他保持同学、朋友、室友的关系……
愣神间,初雨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
他回过魂,下意识要挣脱。
“别乱动。”耳畔飘过了熟悉的声音,在确定他不再挣扎后,翟耀将他的手攥的更为紧实,“沙子路不好走,晚上又黑,你将就点,等下去了我就放手。”
对方已经这么说,初雨只好任由他牵。
不得不说的是,在有人拉拽引领下,这破沙子路的确要比自己淌着走要容易的多。
很快,两人便随着大部队抵达山底。
而翟耀,也如先前说的那样,放开了他的手。
手一拿开,凉气瞬间就将初雨的手包裹。
山下不比山上风大,按说应该没那么冷。
但当人汲取过温暖,再把他丢回寒冷处,到底会有落差,会感觉不舍。
初雨咬唇低头,手指微蜷藏于袖中,企图强留下残存在指尖的一点点体温。
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是闻栎给翟耀打来电话,询问身在何处。
“我们在一起。”
初雨盯着自己的鞋尖,听到翟耀这么回了一句。
直至电话挂断,初雨才仰起头来,状似无意的四下去看。
“闻栎呢?”
“先走了。”
借着山下的点点路灯,初雨余光瞥见对方在看自己。
“有人开车回学校,他跟着一起蹭车走了。”他听到翟耀对他解释说。
“嗯。”初雨浅淡的应了一声,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有点打鼓。
翟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始终不肯与自己对视,自嘲的轻轻一笑,终于像是死心一般:“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走,我帮你找个人拼车吧?”
他说着就四下张望着准备叫人。
未及张口,衣袖忽的被人一拽。
翟耀顺势看过去,正对上初雨有些不自在的目光。
“我想吃甜品了。”初雨摸了下鼻子,努力让自己保持人设,把话说的霸道又自然,“你陪我去。”
☆、十一个不欢而散
西北天黑的晚。
等两人离开景区,已经将近11点。
路边的摊位早就结束营业。
二人肩并着肩,在路灯指引下前行。
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翟耀跟着他,一直倾斜着视线去瞄初雨。心中始终惴惴,摸不清对方的用意。
过几个路口,直到远远看到学校大门,身侧的初雨突然停下脚步。
翟耀慢了半拍,也跟着驻足。
“说老实话,”初雨站在两盏路灯之间,一半被光笼罩,一半隐于黑暗。他也不去看对方,两眼平视前方,也没固定的焦点,“你还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