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有点多余。
如果不是喜欢,谁会又是搬行李,又是铺床单,又是给买饭。
刚刚那么多人在山上,天一黑谁都分不清谁,可翟耀偏偏知道他在哪儿,又在他需要时候及时出手。
倘若不是因为喜欢,初雨实在解释不通。
“喜欢。”翟耀没隐瞒,目光始终锁定面前的人。
他张了张嘴,有点想反问,又怕得到的答案令他失望,不如自欺欺人。
“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初雨收回远处的目光,盯着自己鞋尖,“跟我分手时候,你是不喜欢了吗?”
这问题,他分手时候都没问过。
一面觉得问出口矫情,一面又觉得追问纠缠惹人厌。
既然分开,那必定是两人之间存在问题,与其刨根问底,不如分开的体面。
“不是。”翟耀道,“我一直喜欢。”
“那为什么……?”初雨终于侧过脸来看他。两人视线相接,他马上又想移开,心中鼓动加速,初雨有点难为情,第一次忍着不好意思,强行问出困扰许久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跟我提分手?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坚定,天塌下来你都不会离开……”
话说到最后,声音渐小,透露出一点点失落和伤心。
话落,猛地意识到什么,重新抬眸,瞪圆了眼睛:“是不是因为你家?因为你爸……?”
翟耀闻言皱眉:“你听谁说的?”
还能听谁说?
翟耀咬牙:“……这个闻栎!”
“他没恶意。”初雨道,“你别打断他腿。”
翟耀眼皮儿轻跳:“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没来得及说什么。”初雨诚实道,“只跟我说你家教严,你爸管得多。”
翟耀不想让他过多知道自己家里那点儿破事,抿了抿唇,不接话了。
“先回去吧。”半晌,翟耀向他走近,下意识抬手想扶初雨的肩,却在触碰到他之前生生停下。
他问:“我们现在是同学,朋友,还是室友?”
初雨窘然,偏过头嘴硬道:“什么都不是!”
“那我喜欢你,可以重新追你吗?”翟耀看着他,眼神温柔,嘴角却隐隐扬起一抹坏笑,随即不等他答,率先道,“就先从做同学开始吧。”
初雨听出他的捉弄,嫌他烦的反手一推,迈开长腿先一步跑了。
跑到一半,发觉身后的人没追,又停下来回身等他。
夜幕,无人,灯光如豆。
翟耀单手插兜,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望着对方。
此时此刻,也不纠结于向对方要一个答案了。
因为答案,他早就知道。
*
周一,正式上课。
因为头天回来得晚,又有喜事在心,折腾的半宿没睡着。
初雨不出意外的起晚了。
被翟耀从被窝里挖出来时候,人都是愣的。
“别愣神,快穿衣服。”
翟耀将他的衣服塞进怀里催促,见他两眼发直,露着半边肩膀一动不动,忍不住上手,将他领口往上拽拽。
“等着我给你穿?”
刚刚那句置若罔闻,这一句却好像听清了。
初雨真就抬起手来,不要脸的对他仰头一笑。
翟耀叹口气,丢掉手里干一半的活儿,好脾气的帮他往身上套衣服。
闻栎上完厕所出来,正见到这样一幅画面,登时睁大了眼。
“卧槽!居然有人使唤的动你翟耀!”说着也作势要扯衣服,软骨头发嗲的往翟耀身上凑,“耀哥哥~也帮我穿穿~”
被翟耀一脚踹出老远。
迷瞪的初雨也被他这一声恶心醒了,搓着满胳膊的鸡皮疙瘩跟着笑。
穿戴整齐又洗漱完毕,三人带着课本小跑着往教室赶。
闻栎对于两人突然和好倍感好奇,路上一个劲儿的追问想吃瓜。
一直问到进了教室。
一脚迈过门槛时候,闻栎还在狂笑。
却在面对讲台前的老师时,笑容戛然。
接着他就像是见到鬼一样,惨白着一张脸,转身想逃。
翟耀反应奇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稍一用力便将人拽了回来。
扬眉问道:“哪儿去?”
闻栎只呆了一秒,立马躬身去捂肚子,龇牙咧嘴五官扭曲:“吃坏肚子了,我去拉个粑粑。”
初雨奇怪提醒:“我们早上都没吃东西。”
闻栎马上道:“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不是不饿,也没吃吗?”
说话这档,台上的老师察觉到动静。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特别在弯着腰的闻栎身上停顿数秒,公事公办的开口:“上课了,都赶紧到座位上。”
闻栎哭丧着脸,被迫跟随翟耀,被堵在靠墙的小角。
整整一堂课,闻栎心不在焉,趴在桌上,躲在前面人身后。
别说是听课,头都不敢冒一下,更不敢让台前那位看到。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闻栎长吁口气,正准备直起腰舒展放松。
一只手伸过来,在他面前的课桌上敲了敲。
“第一天上课就走神?”手的主人正是那位英俊的老师,“跟我走一趟。”
他说完转身,没给闻栎一点拒绝的机会。
周围好几双视线刷刷的向他这边投来。
闻栎咬牙起身,凶恶的在心里骂人。
经过外侧的翟耀翟耀时,正对上对方戏谑的眉眼。
心里不觉更气了。
等他僵着脊背跟随老师出门。
初雨才后知后觉,闻到了瓜味儿:“什么情况?”
“老情人。”翟耀喜闻乐见,恨不得把发小那点糗事宣扬的人尽皆知,“是他混蛋,自己造孽。”
初雨眼睛都亮了,不自觉的靠近翟耀,压低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被翟耀亲昵的一戳额头,白了他一眼:“别总关注别的男人,有一个还不够你满足的吗?”
☆、十二个不欢而散
中午放学,要去吃饭。
初雨早晨没吃,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
他收拾了东西扭头去找闻栎,转了一圈愣是没见到人。
“他有事,我们两个去吃。”翟耀拽下初雨的背包,将自己的书本塞到他包里,又甩到自己肩上。
以前两人谈恋爱的时候,翟耀也是这样,将两人东西放一起,包他来背。
初雨没觉得什么不对,跟着翟耀往外走,问他:“闻栎去办什么事?”
“还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灯泡终于不在面前碍眼的缘故,翟耀看着有些轻松,“烂情债。”
下午没课,两人吃饱饭后站在食堂门口。
翟耀问他:“下午干嘛去?”
初雨斜眼看他,有点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我想问你。”翟耀不客气的把球踢回去,道,“作为同学,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
他听到翟耀在“作为同学”上加了重音,忍不住翻翻白眼。
“那……”他迟疑,“回宿舍打游戏?”
初雨问的极小心,生怕自己的爱好无聊,扫对方的兴。
“行。”翟耀没犹豫便答应了,“刚好我下单的时长还没用完。”
提起这事儿,初雨就想生气。
“花好几万砸这上,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嗯。”翟耀十分虚心的接受,“初雨同学说的太对了。”
回到宿舍,双双拿出电脑。
这回两人可以挨着,并排坐。
才刚登陆游戏,初雨突然收到一人的密聊。
居然上次下单陪玩的老板!
“怎么了?”翟耀听到了动静,偏过头来看,问他,“有生意?”
“嗯。”初雨一边打字回复一边道,“上次那个老板,问我有没有空一起玩。”
初雨有些为难——自己先答应的翟耀,生怕横插进来别人,让他不开心。
“有生意就接。”翟耀似乎看穿了他的为难,十分通情达理道,“我陪你一起。”
初雨感谢他的理解,手指敲击键盘回复。
翟耀:“接别人单的时间,在我这里双倍补偿就行。”
初雨:“……”
单子下好,三人组队。
老板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下午都没课啊?”
初雨愣了愣问:“你怎么知道我在上学?”
老板笑道:“社畜哪有功夫接陪玩?今儿可是周一。”
倒也对。
但初雨不想这么容易被看穿,小嘴叭叭的胡编道:“可惜你猜错了,我不是社畜,也没在上学,其实我是个无业游民,穷的交不起房租了,所以来接接陪玩。等我把房租挣够了,可能就不接了。”
他以为凭着他们之间的交情,老板怎么也要客套几句,想不到对方磕巴都没打一下,舔着脸跑去问翟耀:“夙雪小兄弟,接不接陪玩?”
“不接。”翟耀冷漠的回绝,余光看到旁边的人咬牙运气,暗自笑了一声道,“我只陪老婆玩。”
桌子底下,初雨踹了他一脚。
翟耀故意:“怎么了?为什么踹我?”
被初雨口型警告:“别乱说!”
屏幕那边的老板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发出羡慕的声音:“都有老婆了,真好啊!”
系统随机选图,选了一张黑龙瞿。
三人刚刚进入游戏,初雨便标了个点,道:“跳!”
老板心有余悸,还记得上一次一起打游戏的惨状,小心翼翼问:“这跳的人多吗?会不会下去就死啊?”
初雨一边落地,一边调整视角观察四周,道:“不要紧,就一个人,他不敢跟我们硬碰。”
果然,落了地,那个落单的别队玩家脚不沾地的往远处跑去。
初雨溜溜达达的开始搜集资源,逛了一圈,抬眼一瞧老板,惊道:“你那身上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经过上一次的一起组排,老板回去倒是看了看攻略,研究了一下怎么落地不死。
但因为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看如何搭配装备。
脚下的落脚点虽然资源还行,但人却不多。
主要原因是这里的资源混杂,并不成套。
多数都是低阶装备,还都是五花八门各种门派。
心法更是不全。
初雨想要在这儿跳,目的是先能有件衣服穿,再沿着这条线往地图中路跑,不断升级装备,顺便摸摸野坟——比起去和别人硬刚扒人身上的皮,初雨自认为自己摸坟的运势更高。
穿装备的事儿,其实算是这个游戏的入门,是基础。
每一个刚接触这个游戏的玩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配装攻略,避免的就是像老板现在这样,五花八门什么都往身上乱套。
“裤子和衣服都是脆皮的,不要。”初雨点着老板的状态栏,帮他做取舍,“腰带和帽子也不对,脱掉。”
初雨打开背包,对照着老板的门派给他丢装备。
“这个裤子、衣服和你现在的靴子是配套门派。”初雨讲解道,“腰带、帽子不配套,不过是加盾的,可以凑合着先穿。”
还剩下戒指、挂件和武器。
周围实在没有搜罗到好的,初雨看着他道:“别的你先等等,待会儿找到了再给你丢。”
他将背包里的东西整理好,有用的暂留,没用的丢出。
转动视角去找翟耀,问他:“你人呢?”
这家伙一玩游戏就不太爱说话,要不是本人在旁边点鼠标,初雨几乎要忽略此人存在。
屏幕中的视角所视见不到人,初雨只好点开地图,查看翟耀的方位。
见他一个人居然悄摸吭声跑出老远,还跑到了地图接近边缘的位置,不禁头疼:“你跑那边去干吗?”
地图边缘,没资源也没野怪,只有一个奇葩的吹飞效果,持续时间还是叠加的。
隔壁,翟耀努力的装手残,控制的角色才刚跑两步,很快又被一阵风卷走数里。
翟耀尝试敲击键盘,躲避效果,手忙脚乱瞎点半天,除了离地图上的同伴更远,没有一点办法。
至此,他才可怜巴巴,端着一脸的“无助”,向身旁的人求救。
“我回不来了,怎么办?快过来救我!”
☆、十三个不欢而散
装!接着装!
初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不可能是被吹飞回不来的。
那么远的距离,就是跑到带效果的点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可惜初雨了解他,老板并不知道他的为人,还以为他真的失散跑不回来。
老板:“好家伙,怎么跑出去那么老远?他自己落单,不会待会儿被人灭了吧?”
说着又点开了翟耀的状态栏,惊呼:“怎么装备都没捡?”
初雨看着他挑眉,有点质问的意思。
“手残。”翟耀丝毫不觉得脸红,“而且我第一次玩这个图。”
初雨愣了愣,想到这个图确实是最近新出的,且出这个图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分手了。
翟耀当初肯玩这个游戏,也是因为跟自己一起。那他们分手,翟耀多半不会再玩。
他说第一次玩这个图,应该也不是胡说。
而且初雨突然想到,老板是下单的老板,翟耀其实也是。
同样都是客户,他怎么能够厚此薄彼,只把老板当做老板来对待,换成他认识的翟耀,就不拿这个老板当老板了呢!
初雨深刻反思,觉得自己很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