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表演者来来去去都不是同一批人,也就没再听过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传言。
回想起这件事,他忽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不就是自己现在的遭遇?
这时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力气,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果然在床下的一个柜子里找到了相机,只是里面并没有储存卡。
他有些失望,但紧接着墙上一个插孔引起了他的注意,比起一般的插板,这个好像略微往外突起了一点。他伸手用力一拔,果然就被他拔了下来。插板背后粘着一个迷你摄像头,后面的发信器还亮着灯,看来一直都在工作。
只是当他研究一番,才发现即使他找到了也没有用。因为发信器一直在工作,所以这个摄像头是没有储存卡的。
做得如此细心周到,看来他一定不是第一个被困在这个房间里的人。
沈岩不免有些丧气,正想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出去的线索,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
似乎有人在输密码开门。
第15章 巧克力曲奇饼(3)
老何一下子没留神,被周行川一下子制住了,见他掏出手机说要报警,却反倒一下子笑了,心想果然还是学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他调笑道:“你以为报警就管用?让我接走那位沈同学的人,可不怕警察。”
周行川还怕他不说出实情,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就承认了有后台,更方便他拿捏这人的背景了。
“既然这么厉害,那不如让我猜猜是哪一位好了,”周行川慢慢把老何松开,还替他整了整衣服,气定神闲道,“组今天这个局能把蔡营都请来作陪的人,无外乎就是上头的领导,想来其实也就那么几位吧。”
老何见周行川突然一下放松下来,还颇有根据似的开始猜他的老板是谁,心里未免有些不安。
“……我知道每年都有些人喜欢从戏剧学院的学生里面挑人下手,你们那些烂事是没人愿意管,但真要查起来,证据还是挺多的,你猜猜你做帮凶绑架人,要判几年?”
周行川正说着,田昕忽然从走廊另一边钻了出来,她手里拿着手机,显然是开着摄像正在拍视频,嘴上道:“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不干人事!光天化日这么多人在这里呢就抢人了?没有王法啦?我把你拍下来放到网上,让你家里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周行川没想到田昕这一招比他刚才的一番话更管用,老何立刻用手挡脸,另一手来夺田昕的手机,“你拍什么拍!”
周行川制住他抢手机的手,田昕也轻巧地一躲,笑道:“哟,你急啦?你有儿子吗?有女儿吗?让他们看看你这个爸爸,每天挣的都是些什么垃圾钱……”
沈岩紧紧盯着门锁,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一瞬间就满背冷汗。
把手转动的动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门被打开时锁芯轻微的一声弹响在他耳朵里被放大了数倍,惊得他几乎浑身一颤。
那个跟他说过话的西装男出现在门口,走廊里的灯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越发显得这个人十分诡谲。
沈岩心下一沉打算抓住这个机会一搏,冲上前去把西装男猛地一推,就要往门外跑。只是他太高估了自己当下的力气,西装男只是被他推得往旁边侧了一下,反倒是他自己脚下一个踉跄,马上就要扑倒在地。
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双手,把他扶住了顺势一带,他就被一个高大些的人抱住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
周行川紧紧抱住站不稳的沈岩,问:“还好吗?”
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老何手机此时正巧响起来了,他接通之后那边说了什么,他就挂断了电话。
田昕走过来,道:“怎么,你的老板打电话来了?”
“今天的事,你们最好不要深究,不然谁都不会好过。”接着他一把抢过田昕的手机,飞快删掉了刚才的视频,又扔回给田昕,转身匆匆走了。
西装男一走,沈岩刚才绷着的那一根弦就一下子松了下来,脑内传来一下钝痛,眼前再次模糊成一片……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睁眼见到的就是周行川住处的天花板了。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躺在周行川的床上而不是客房,因为枕头被子的味道就是平常周行川身上的味道,非常熟悉。之前那种头晕恶心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脑子里非常清醒,只是觉得自己盖着被子非常热。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沈岩也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还没醒。
他听见周行川走到床边,然后压低声音在跟某个人打电话:“……还没醒,我待会儿送他去医院看看,你回到学校了吗?那行……”
大概电话那头是田昕吧。沈岩正这样想着,周行川就挂断了电话。
沈岩这样躺着让周行川想起《白日梦》开场的第一幕,不过沈岩那都是在装睡,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真正睡着的样子。
不得不说,沈岩的确是长得很好看……
沈岩听着床边没了动静,还以为周行川已经出去了,于是睁开眼一看,没想到对方还站在床边,反倒把他吓了一下。
被人发现自己在盯着人家看实在是有些尴尬,周行川欲盖弥彰地把目光移开又转回来,道:“醒了?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也不知道他给你下了什么药。”
沈岩自己坐起来掀开被子,道:“不用了,我现在一点都不难受了,就是有点饿。”
周行川看了一眼时间,也的确是快晚上九点了,他们除了在KTV喝了点儿酒,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那我点个外卖吧。”周行川拿起手机。
沈岩自己从床上下来,念叨道:“好渴啊。”
本来就是夏天,周行川开足了空调,沈岩却觉得特别热。他也不客气,直接走到厨房打开周行川的冰箱。里面除了酒就是冰水,码得整整齐齐仿佛是超市的冷气柜,比上次他来看到的时候还要干净。
“我这里只有这些,”周行川走过来道,“要不我下去买点喝的吧,不对,给你烧点热水?”
“不不不,”沈岩现在听不得热这个字,拿起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半下去,“我真的要热死了。”
周行川见他脸上确实很红,道:“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没有,”沈岩却很笃定,“应该是那个人给我喂了什么会兴奋的东西。”
他想起那盘味道很奇怪的巧克力曲奇饼。
他说得这么坦然,周行川却看着他呈大字状躺在自己的沙发上,对着空调风猛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自从那天联考庆功宴之后,他就一直没见过沈岩。
也不知道是他们俩真的一直没碰上,还是沈岩有意在躲着他。联考结束也不用排戏了,沈岩就一次也没找过他。明明都已经是一起排过这么多次戏、还一起上过表演舞台的同伴了,周行川却觉得沈岩对待他反而比刚认识的时候还要更加冷漠了。
明明对方是自己的学弟,也不是什么不好接近的人,但他自己对待沈岩却越来越小心谨慎。仿佛是用食物招来了一只路边的野猫,得到了一点临时的信任,却害怕它因为自己一个小动作就吓得钻回草丛消失不见。
不过现在却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今天经历的一些事情实在是有点惊心动魄,还是因为现在的沈岩情绪高了一个八度,让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壁垒卸下来许多。
“我给你找套衣服,你先去洗个澡吧,洗个澡会舒服一点。”周行川道。
沈岩蹦起来,道:“好啊。”
沈岩去洗澡之后,周行川时不时留心听着里面的动静,怕他又在里面晕倒了。
好在没过多久沈岩就活蹦乱跳地出来了,周行川给他拿了自己的T恤和沙滩裤,不过尺寸有点大,显得沈岩手臂和腿都是瘦瘦小小的。
沈岩去吹头发,外卖正好也到了。周行川拿了之后关上门,回头发现沈岩正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沈岩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时候,梨涡特别明显,所以甜得仿佛是朵软乎乎的棉花糖,让周行川觉得心都揪了一下。
“我太饿啦。”沈岩并没察觉到周行川的情绪,接过他手里的外卖袋子往里走。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奇妙。
沈岩明明知道自己是被下了什么能让他强制兴奋的东西,却仍然无法抑制那种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轻松感,情绪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兀自高昂着,让他走着路都恨不得变成小跳步。
两个人坐在沙发边上正准备开始吃饭,这时沈岩突然笑着问他道:“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今晚想吃什么?”
周行川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这其实是《白日梦》里面沈一和周拓也的一段对话。
一起吃饭时,沈一问周拓也:“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今晚想吃什么?”
而周拓也却躺在床上,并不想搭理沈一,说不吃,反正明天就要死了,吃什么有分别吗?
所以周行川有些拿不准沈岩是在问他问题,还是在让他接上剧本里的台词。
果然沈岩碰了他一下,道:“接词啊,这么快就忘了吗?”
然而他却又没等周行川接话,就又进行到了下一段,他扮出沈一略带着调笑的那种语气,“英雄回来啦?”
“为了感谢英雄,”沈岩站起来,“我给您跳一段儿吧。”
周行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沈岩就做了个起手式,按照剧本上的流程唱起了天涯歌女。
这一段他是特意去找民舞的老师教过的。虽然表演系也会教一些念唱皮毛,但剧本里的沈一是专业的舞团舞者,所以他为了学好这一段舞很是费了些功夫。
沈岩穿着大T恤沙滩裤,光着脚在沙发上跳这柔美的民族舞实在是不伦不类。不过他只跳了两个动作,就一下子没站稳,又坐在了沙发上。
“好了好了别跳了,”周行川拉住还想站起来继续跳的沈岩,“不是说饿了吗?”
沈岩甩开他的手,忽然一下子情绪又上来了,“我伤心啊!”
这话不是说假的,他鼻子一酸,明明刚才还笑着念台词来着,一瞬间就眼泪汪汪的了,“我真替沈一伤心啊。”
周行川拉住他不让他乱动,心里知道肯定是那个老何给他下的药起作用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顺着沈岩的话往下说,道:“为什么替他伤心啊。”
“明明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沈岩脸上滚落下来,“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他遇到的都是坏事,遇见的都是坏人,一点希望都不给他!这也太不公平了!”
周行川拿纸巾给他擦眼泪,“对,是不公平。”
沈岩的眼睛本来就很大,眼泪沾湿睫毛之后,眼眶微红,潮乎乎地盯着周行川。
“周行川,你没资格说这话。”沈岩忽然又好像镇定了一点。
周行川不明白为什么矛头又指向了自己,他被沈岩带着泪的眼睛盯得无所适从,只想赶快把他哄好。
然而沈岩并没给他思考的机会——
他忽然凑近周行川,然后恶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第16章 牛奶布丁(1)
周行川只愣了短短一瞬,就猛地调转攻势一下子把沈岩按了下去。
沈岩还没反应过来,就跟被猫科动物扑倒似的,陷入了布艺沙发的柔软里。正上方就是周行川的脸,他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两个人四目相对,只是沈岩眼前都还是雾蒙蒙的,看不清周行川眼睛里的情绪。仿佛箭已在弦上,蓄势待发。
然而周行川只是维持了这个姿势两秒,就又突然起身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我去洗个澡”就进了主卧的浴室。
沈岩躺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没动,直到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他才慢慢爬起来。
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就是他自己的手机,来电人显示是“响、陈老板”。
沈岩不带着什么情绪地按下了接听,陈老板那种胜券在握一般的平淡声音就通过电波传了过来。
“喂?小岩,听得见吗?是这样的,我从朋友那里听说你今天跟客人在外面闹了一点不愉快?”
沈岩没说话。
陈老板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回答,继续道:“响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我也不追究到底是你们主动约见面,还是偶然碰见了,毕竟我这里来去的年轻人多了,什么样的我都见过。”
“我把前几次表演还没结给你的奖金打到你账上,你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沈岩依旧没说话,陈老板又问:“听得见吗?”
沈岩在响大半年,从来没听说表演还有什么奖金,所以他瞬间就明白了,陈老板能这么快拿到消息,委婉一点说是知情,说难听一点就是帮凶吧?那位不知名的大老板,大约是想顺便通过她给封口费。
“我知道了。”他听见自己用有点哑的声音说。
“嗯,”陈老板听起来似乎还算满意,“这件事也不要对外说,你自己明白的。”
周行川关上门,盯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尝试把那种复杂的躁动压下去。
接着他又转身打开了花洒,略微有点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来,他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
沈岩……他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