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果不同命,凌曜很能体会这种感觉。
班里送礼物的动静也大了起来,甚至有人在课上偷偷打围巾,老师收缴了几轮“作案工具”都没能扑灭这股火。
圣诞前夕,大家嬉笑着互相送出苹果,每个人的桌上都摆着一个或多个小礼盒。
凌曜趴着补觉,入了冬,在教室这种温暖散漫的环境里瞌睡不分情况地骚扰每一个人。
凌曜课上已是昏昏沉沉,连提神神器风油精都熏不醒他,反而把睡得正香的左煜给熏醒了。一下课,他脑袋一重直接趴上了课桌。
何侑风风火火地进了教室,哐当一声,把一大袋苹果砸上了讲桌。班里的人安静片刻,发出了高昂的欢呼。
凌曜被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摸上左煜的胳膊,“怎么了?”
“没事,发苹果,你继续睡,我帮你拿。”左煜又小枕头推回了他的头。
凌曜听了又闭上了眼,手指依旧搭在左煜的衣服上。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何侑的声音,她跟左煜笑着聊了些什么,接着有东西落到他的桌上。何侑走开了,左煜又安静下来。
左煜在干嘛?
凌曜撩开一点眼皮,左煜在看小说。人影晃了起来,在光影下逐渐扭曲,凌曜又迎来黑暗。
上课铃响时他直起身子,眼皮还是难舍难分。左煜知趣地给他递上风油精,凌曜深深地嗅了一口,睁了眼。
桌上放了两个东西。一个苹果,还有一个是矮胖矮胖的绿色小盒子,盒子顶上用红色的丝带系了个铃铛。
“我的?”凌曜迷迷瞪瞪地问。
左煜点头,他还帮着进行识别。包装更为用心、精美的是来自他的苹果,盒子虽然是在文具店买的,但是是自己折的,说一句亲手制作毫不过分。
最后固定铃铛简直透支了他所有的耐心才能将胶稳稳地涂好,不溢出一丝一毫。
凌曜仍在发呆。他木木地跟着大家行完礼,老师的课都讲了几分钟了,他突然抓住左煜的衣服,“你送给我的?你自己做的?”
左煜突然心虚,“苹果不是我种的。”
凌曜摸着那盒子有些惊喜,他不自知地挂上笑容。左煜看他两眼,“就一苹果,至于这么高兴吗?”
凌曜睨他一眼,“你少管。”
左煜继续同他说小话,“一个苹果都高兴成这样,那我多送你几次礼物你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再给你送点好的你是不是背弃原则以我为尊了?你小时候防骗教育没做好啊,长这么大丢过不少回吧?”
凌曜板起脸,“少胡思乱想,认真听课。”
“咱们好歹算是同甘共苦过的人了,我就是给你提点建议,怕你以后被骗。”
“那你会骗我吗?”
左煜沉吟片刻,“不好说。”
凌曜:“……”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翻起书不再理他。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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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19、P16
——手套——
囫囵着一年就到了头,嬉闹着、鸡飞狗跳地又度过一年。半大的人似乎对流逝的时光悄然无觉,又或许是他们够青春,尚有足够的日月去慢慢摸索,因而有恃无恐。
好像还没看够花草争奇斗艳的日子,世界就悄然安寂下来,他们记着欢乐的圣诞,在蓬勃释放出信号的梅花香味里和好友一起守着一碗还未软下去的方便面。
凌曜双手插兜站在队伍末端,他们正跟随广播的指令有序前往大礼堂。
左煜勾着他的肩,摇头晃脑的,仿佛已经提前置身元旦晚会的热闹场景中。
凌曜的身体被他牵扯得微微晃动,他呵出一口热气,看着苍白的水雾划破雾蓝的空气。
冬天是蓝色的。
凌曜在清晨与傍晚走在路上都有这样的心得体会。并不鲜艳,但也不会显得黯淡。它用最温和的雾蓝氛围包裹住所有人。
W市偶尔会下雪,洁白晶莹的雪花铺在地上、枝头,渐渐地会被蓝色熏染,冬日的挚友能陪伴的时间并不长,相见的时间也总是偶然。
“想什么呢?”左煜弹弹他的耳垂。
凌曜用袖子笼住耳朵,“会长冻疮的。”
“给你买药啊。”左煜笑嘻嘻地,勾着他跟上缓慢移动的队伍,“想什么呢?前边人走了都不知道。”
凌曜摇摇头,他缩了下巴,把小半张脸都藏进衣领里。左煜见状干脆帮他拉上了帽子,“有这么冷吗?”
凌曜吸吸鼻子,“我体虚,行吧?”
“行,你成绩好你说了算。”
他们身后是其他班的同学,偶尔会因为他跟左煜之间幼稚的互动笑出声。
凌曜前后都很热闹,他甚至错觉他拉着左煜变成了教室里的那堵墙,成功隔绝了两个班的热闹氛围,让他们都如同在教室里一样放松自在。
左煜的手指黏着他帽子的边缘,偶尔会有风漏进来。凌曜没管他,自然更不会去想他们现在的姿势看上去有些过于亲密了。
挪了六七分钟,他们终于进了大礼堂。凌曜跟着前边的人走,习惯性见空就插。
他瞅准了过道的那个单座,埋着头往前走,左煜抓着他的帽子给他改了道。
他踉跄了几步,一双腿险些扭成麻花。左煜带着他钻进了其中一排,找到了尚有两张空座的位子。
左煜观察了一下两边的同学,对凌曜来说差不多的熟悉度,他不再思考什么选项问题,直接坐下。
凌曜还站着,犹豫了一下也落座了。
左煜从兜里摸出一袋腰果,撕了袋子放到他们之间。
凌曜听见这熟悉的塑料声诡异地沉默了。
这是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左煜是松鼠变的吗?
他的棉服里总能掏出各种坚果,种类之丰富、数量之多,像勤勤恳恳工作了一个夏天囤好的粮。
左煜见他不动,干脆抓着他的手往上面倒了不少。
凌曜:“我说……”他蜷了手制止了左煜地主放粮一样慷慨的倾倒。
“你说。”左煜丢了一颗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算了,不说了。”凌曜默默捡着手里的坚果吃。
左煜不喜欢被人吊胃口,凶狠地勾着他的脖子,“你说。”
凌曜缩成一团,“我就是想问你这坚果哪儿买的,挺好吃的。”
左煜不信,“不说实话是不是?我有那么好骗吗?”
凌曜半倒在他怀里,求饶一样,“我就是觉得你像小松鼠一样,哪都能掏出东西来吃。”
左煜挑眉,“小松鼠?”
重音咬在那个“小”上了。
左煜对自己的发育很自信,纵观六中,他这身高都能归类于高个那一批,他头一次听人用那种小巧的动物来形容他。
凌曜小心翼翼地找补,“大松鼠?”
左煜冷笑一声,松开了胳膊。凌曜认真理着帽子,左煜见状帮他抖了两下,满意地拍拍,“好了。”
他们能看见后台跑动的人影,大家都焦急地为活动的开始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凌曜打了个呵欠,他又想走了。
左煜的手搭上他的膝盖,大概是在说你走一个试试?
“大冬天的,一个人在教室也不嫌冷清。”左煜凶巴巴地说完就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腰果。
凌曜的门牙被怼得发酸,他有苦难言,只能默默坐好。
等到全部落了座,他们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合唱了一次校歌。
在大家嗡嗡的闲话声里,灯关了。除去台上的光束,就是他们一班最耀眼了——他们人手一根荧光棒——这是昨天活动后剩下的。
一班的节目在筛选第一轮就被毙了,但何侑临时张罗了几个节目,让大家在班里好好表现了一回。
何铭也自掏腰包,买来荧光棒,大力支持班长的工作,一起给班里人营造了足够的活动氛围。
凌曜嫌丢人,觉得那是小孩喜欢的,偷偷把荧光棒塞进了袖管,在一小方晃动的光束中缺了他这么一块。左煜棒子挥得开,一人晃了两个人的方位。
凌曜:“……”要瞎了。他一次又一次推开左煜靠过来的手,“别过来。”
左煜:“我在带你感受节日的快乐呀。”
凌曜幽幽地看着他。
“你看你都不合群。”左煜让他盯得发毛,干脆把荧光棒后插进衣领别在后脑。
确认稳定性后,他抓了凌曜的胳膊伸进袖口摸出他的那根荧光棒,有样学样别进他的后领。
凌曜的脸已经发绿了,不过在左煜看来,这都是四周晃人的荧光造成的错觉。
左煜:“这样,不用晃了,还能体验节日的快乐。”
荧光棒本来也不长,衣领兜了那么一截,再让脑袋脖子一挡,刚好能在脑袋顶冒一个圆形的小光点。
前边看起来什么模样不知道,反正在后边人看来估计觉得这俩人脑子不好使。
凌曜看他两眼,左煜左右摇摆着玩得开心。见他一脸不悦,学着四小天鹅的模样让揽上他的胳膊,拉着人一起晃起来。
凌曜:“你是弱智吗?”
虽是这么吐槽了,但还是卸了力跟着他轻轻晃起来。
到第二个街舞节目时,周围人也来了兴致。大家纷纷加入,小天鹅舞队临时成立了。
凌曜被他们扯得歪来倒去,这排人浪仿佛不知疲惫一样,一群人拉扯着过了几个节目,凌曜只跟左煜发力,拉着人往自己这边倒。
感受到这个力度,左煜高兴了,加大了幅度险些让凌曜产生晕车的感觉。
六中喜欢玩儿戛然而止那一套。一天的元旦假期让学生们消化了晚会上遗留的热情。再回学校,又是成套的卷子等着他们。
凌曜这学期状态不错,几次考试都稳住了排名,左煜的成绩也有了起色,尽管还是偏科严重。
何铭每每看到他俩总是带着一脸笑容,宛如一个慈父。左煜怀疑何铭是个单身汉,老师做久了对乖巧的学生产生了某种情感寄托。
听完他的分析,凌曜默默给他分了两张英语报。
凌曜倒觉得有些不真实,这学期来他跟着左煜一起上课说话、吃零食之类的事没少干。
这也导致了他在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前焦虑翻倍,晚自习趁左煜还没回来还是溜出去吸了烟。
时间有限,还需要散散味。他就跟个烟机一样拼命往里吸,这样粗鲁的方法一定程度上也释放了他一些情绪。
其余时间则是乖乖坐好,左煜要聊天的时候他合上书本跟他瞎聊,左煜抄作业他就自己看书。
成绩出来时他有些茫然,他盯着成绩单检查了好几次,排名不降反升,这简直是奇迹。
这半年来屈鑫对他的笑容也多了起来,钱包也越来越鼓,跟左煜的“小餐桌”上的东西也奢侈起来,偶尔还会放上两个门口面包店的小蛋糕,或是两杯奶茶。
左煜感动不已,塞了满嘴的奶油,说他管了学习还管吃饭,简直非他不嫁了。
凌曜听了这话也只是眼角抽了抽,对他这种胡话行径已经习以为常。
凌曜不太喜欢冬天的考试,他可能真的有点儿体虚,等着发卷与响铃的间隙,他指间的热度都能飞速流失。
再拿起笔时,五指各走各的,在卷子上歪歪斜斜写上好一会才能缓过来。
他已经开始为期末考发愁了。
左煜察觉了他的焦虑,课间给他丢了一颗糖果。粉色的包装,看起来很是美味。
凌曜心不在焉地拆了含进嘴里。他觉得有些怪,舌尖仿佛舔到了一层粉末。
下一秒,他的五官扭曲起来,脖子也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酸……
他想把东西吐出来,但嘴里全是口水。左煜贴心地递上纸巾,凌曜舌头一动,又是一阵抽动。
他的脸也开始变红了,表情痛苦,仿佛经受了什么折磨。
左煜笑得直不起身子。
没多久,甜味出来了。他在桌面上搜寻着能用作武器的东西,最后他选了笔,摘了笔盖,拿笔尖对着左煜凶狠地比划两下。
左煜:“酸出病了?”
凌曜现在连酸字也听不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挥舞着自己的武器。
左煜捏捏他的小臂,“比划什么呢,天书啊?”
凌曜叹了口气。
左煜:“现在好点没?”
“你猜?”凌曜咽下口水。
左煜:“还没好就再来一颗。”
凌曜:“你自己吃吧。”
左煜凑过去,“专门给你买的,想吸烟就吃这个,久了你就会感觉烟就是这种酸酸的让你唾液分泌的东西,然后就不想吸了。”
凌曜:“……”
他脸色变了又变,险些以为自己偷偷吸烟的事被发现了。听完左煜的话他放下心来,对嘛,左煜那傻乐的形象怎么可能知道。
凌曜丝毫没有觉出,自己的状态就像戒烟期防着自己精明妻子的丈夫那样,小心又卑微,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心里想出好几个应对的理由。
最后几个晚自习,他帮左煜复习了一点数学。就一点点,关于大题的前三个步骤。跟半年前没有一丝进步。
左煜很满足了,运气好的话,他的数学能有60分了。多大的进步呀。
考试那天,凌曜收到左煜的消息,要他在教室等他。
凌曜没进教室,考场的人慢慢的来了,他挺害怕坐到谁的位子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驱逐。
左煜跑了上来,呼吸微喘。他从书包里摸出一副手套,是那种方便写字的半指套。“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