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呀?”凌曜摸着温热的毛线有些迷糊。
“怕你考试的时候生手的气,给你上一道保险……”左煜说,“早就觉得你不是年轻人了,大小伙子谁跟你一样跟冰块似的。”
凌曜尴尬地捏捏自己冰凉的骨节。
“我还拿热水袋煨着的,让你感受暖阳的温暖。”左煜晃晃包,里面果真有沉甸甸的水声。
凌曜有些怔,“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细致的对他好,永远热情地带着他一起玩。
“什么?”左煜没听清。
凌曜盯着那青花瓷花样的手套有些出神。左煜以为他嫌老土,“现在都没有这种手套了,都是那种毛茸茸的全包,或者可以拆下来的。但我觉得你估计不喜欢那种,我就从家里翻了以前戴的手套,你别嫌弃了,年代摆在那里。你手细,应该能戴。实在不行你就把它当小被子给你的手暖暖。”
凌曜摇摇头,他戴上试了试,小了些,关节指缝都有些磨,手套将将盖住手背就无法再往上拉了。凌曜看着被自己撑出细小缺口的毛线有些沉默。
“谢谢你。”凌曜说。
“客气什么,考试加油,我走啦!”左煜跑走了。
考试那两天他还是跟左煜见过,他故意在楼道里等简语。左煜风风火火地走过时总会一个急刹停在他面前。这时,凌曜就会举起戴着手套的手跟他打招呼。
凌曜开始讨厌拿通知书了。他把手套落在了家里,以他检查的仔细程度,究竟是真的遗落还是故意不还,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没事儿,你留着呗。我又不虚。”左煜刺他。
凌曜冷哼一声,点点那堆作业。左煜离开搂住他的肩,“我们俩见什么外啊,我都是你的人了。”
凌曜脸有些红,“你正经点。”
作者有话说:
写得我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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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20、P17
生日“……”在粉见;
凌曜的成绩换来了家中两天的温馨。
和上学期一样,他在联考里又出了风头。一学期的稳定发挥、每周何铭对他的夸奖,累积下来,打消了家长会后屈鑫对他藏着不换同桌的不满。
那段时间她频繁地联系何铭,希望能给凌曜换个同桌。但凌曜在她面前乖巧听话,到了学校在何铭跟左煜面前出演着不同的状态。
甚至搬出何铭,要他对她说给左煜讲题的过程是对根基的稳固。
月考后,屈鑫安分了,毕竟凌曜高中以来第一次有这么稳定的成绩。
屈鑫请了几天年假,在家里陪凌曜。说是陪,倒不如说她把办公地点换到了家里。
早晨吃了早饭,凌曜回房里看书写作业,屈鑫则端一杯咖啡,抱着文件夹在客厅里忙碌。
在家里坐不住,屈鑫挺想再宴请一次全家让大家好好看看她儿子是多么出色。凌曜脸都绿了,说,都要过年了还折腾什么呀。
屈鑫一听,过年好呀,在外的都要回来。到时候让凌曜的几个舅舅都看看他这外甥有多厉害。
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小时候家里清贫,几个哥哥都照顾她、宠她,成年后也不断为这个小妹提供城市中的时髦商品。
现在大家都各有发展,都不住在一个地方,关系有些疏远了。
她已经想好了,要单独请一次家里人来吃饭,让那些因为年龄差距而跟凌曜有些疏远的同辈兄姐们来认识一下这个前途无限的弟弟。
凌曜只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了什么主意。
他有些头疼,更多的是无奈,一种无法拒绝的疲惫。屈鑫希望他能像孔雀一样,在她的指令下耀武扬威地张开自己动人的尾翼,可凌曜不是、更学不来她的指令。
家里很暖和,凌曜的书桌前早早地铺了一层地毯,就是怕他看书时受凉。
给他备的暖手袋、小毛毯整整齐齐放在椅子上。在家里,空气是凝滞的。
刚放假,他就怀念起了学校,教室好冷,窗户只开了一道小小的缝,冷风就从那里钻进来,像锋利的刀锋一样刮过每一位同学。
但教室里的空气是活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同学间的话头。
左煜也在,他总会在凌曜看著书本发呆时,引他进入正在聊天的几人之中。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左煜一样对他毫无芥蒂。屈鑫不会跟他讲家长会上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是一无所知,他不说只是因为习惯了。
他从小就是在揣测中长大,他看见何铭的为难,看见同学第二天对他的疏离与厌恶,但他从未在左煜脸上看到那些表情。
能有一个左煜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屈鑫抱了文件去公司时,凌曜松了口气。他跑出去打开窗户,让呼啸的寒风没有一丝阻碍地涌进家里,温暖被挤了出去。
凌曜正襟危坐在这冰天雪地里,在凶猛的风刃中慢慢放松下来。
新消息弹出时,凌曜有些迟钝地用手解锁。他的指头也被冻僵了,还好到了冬天,手机就是温暖的暖宝宝。
又是左煜的消息,凌曜叹了口气打开QQ,果然又是吃的!
凌曜每次收到他的消息都要怀疑他是否被电视里的广告迷了心窍,当真要去学厨师了?
左煜给他发的全是小菜,出自他之手,麻婆豆腐、蒜苔炒肉、韭菜豆干……
每天只有一道菜,换了不同的角度还给他拍特写,凌曜盯着菜上亮晶晶的油花咽了咽口水。
凌曜:退学了?
左煜:?
凌曜:新东方有入学面试?
左煜:能不能盼我点好,我已经被北大青鸟预定了。
凌曜:……
左煜说笑完又问:下周二有时间吗?
凌曜滑出日历,2月7,好像没什么事要做。
于是他回:怎么了?
左煜:我生日,不会不给面子吧。
凌曜犹豫了一下:看情况吧。
左煜:别看情况啊。
左煜:想见你。
凌曜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那三个字,驱动还未完全回暖的拇指输入:好。
他关掉手机往后一靠,木质的椅背磕得他龇牙咧嘴。他不断地捏拳放松,不管皮肉被拉扯出的丝丝痛意。等手指能够灵巧地张合时,他又点开了手机。
不是错觉。
他收到的第一次邀约。
凌曜开心地晃晃脚,脚跟蹭过柔软的地毯,踩在轻柔的绒毛上他觉得自己好像踩上了云端。
接下来又是一阵为难。他不知道该送什么,他没什么新意,简语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从来都是干脆点名要他买些什么。
要是送去的东西是左煜派不上用场的就很尴尬了。他思前想后,决定给左煜定一个蛋糕。
简语妈妈做饭很好吃,凌曜小学以来每次生日都是阿姨给他做的小蛋糕。
但这次他不能麻烦阿姨,左煜的生日应该会有很多朋友,他想着自己晚些去好了,等他们吃了饭,他再端着蛋糕过去。跟左煜说一句生日快乐他就走。
凌曜在网上搜了一下,找到了一家蛋糕店,打电话下了单,约好取货时间后他松了口气。
2月7一早,屈鑫刚走,敲门声就响了。心里藏事的凌曜吓了一跳,他紧张地开门,发现来人是简语。
简语:“……”为什么看见我就垮着个脸,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
凌曜犹豫要不要他进门,简语已经推着他的肩走进来了。“换衣服吧。”
凌曜:??
简语:“左煜不是说你答应去了吗?”
凌曜恍然大悟走进卧室关了门。站在衣柜前他有些颓然地垂下双臂。
是嘛,大家都会去,毕竟左煜有好人缘,“想见你”也不知道是给多少人说过的话了,也就他没见过世面,巴巴地应了。
再出来时他冷得跟冰霜一样,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肥大的衣服让他轻松把下半张脸都藏了进去。他弯腰穿好靴子,跟着简语出了门。
“我要去拿蛋糕。”凌曜说。
“行啊,我苦力呗。”简语笑嘻嘻地说。
凌曜:“那我搬。”
“我不敢,左煜看到了要把我赶出去。”简语跟他插科打诨,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暧昧的话。
凌曜猜着左煜生日的人数,定了一个12+8寸的蛋糕。进了蛋糕店看到已装好的巨大的盒子时,凌曜沉默了,可能还是不够,想到好脾气的左煜可能会把蛋糕全部分给朋友们不给自己留下一块,他更郁闷了。简语也傻了,“你都没对我这么好。”
凌曜:“你再说一次?”
简语嘴翘得老高,闷闷不乐地去提那蛋糕。凌曜拍掉他的手,“你去打车,我自己拎。”他害怕简语这跳脱的个性给蛋糕晃得个四分五裂。
简语:“……”不用这么嫌弃吧。
左煜租了一个小别墅来庆生,钱是从他多年打工开出的小金库里拿的。
为了让朋友玩得尽兴,他选了一个富有私密性的地方。他学做菜,也是为了一个气氛,到时候烫火锅烤烧烤,再来两个小菜点缀。
左煜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花上四位数过生日,他会被老爸一脚踢飞出去,只能节个流了。
凌曜到时正好跟从超市采购回来的左煜遇上。
“来了?”左煜见到他笑得很开心。寒冬腊月,他只穿了一件卫衣,那被商品塞满的塑料袋剧烈晃动着,凌曜读出了他的高兴。
凌曜不好意思地垂眼,“嗯。”他跟在左煜身后,看他被重量拉得摇摆,那袋子鼓极了,有些地方甚至被脆弱地拉变了形,再多一点恐怕就支撑不住碎满地。凌曜盯着他,突然就觉得他们真的是好久没见了。
别墅里已有说笑声了。左煜加快步子把东西放好就转身出来接他,凌曜看他被勒得发白的骨节摇摇头,只是并肩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还没来完?”凌曜把蛋糕放进室内。
“完了呀,你想有多少人?”
凌曜:“……”
他站在门前数了数,一共六个人。
左煜似有所觉地看着他,“以为我开party呢?”
凌曜笑笑,“那不是被你的人缘骗到了。”
左煜拉着他在屋子里挨个帮他认人。只穿一件黑色毛衣在庭间忙碌着搭棚子的寸头是江眠,刚退伍,状态还没切回来;
无所事事蹲在门前吸烟的是余荇,他的朋友。他们俩都读大学了。
扎了一个高马尾,身材高挑活力满满的少女是徐乐苗,六中11班的体育生;
齐肩短发,穿着驼色大衣的是郭言,初中同学。
凌曜眉头一挑,初中同学?
左煜带着他出了门,向朋友们介绍起凌曜和简语。
首先是余荇,这人就蹲在门口瞎嘚吧,余荇随意地扫他们一眼,掏出烟盒,抖开递给他们。
简语:“……”
江眠不知何时蹿到他身侧,一脚踢过去,倒也没发力,余荇晃了一下,勾住他的腿,“干嘛呀,在弟弟们面前动手动脚的,吓着人家了怎么办。”
凌曜:“……”
江眠:“你知道还给他们递烟。”说着又赏了他一个炒栗子。
余荇摸着脑袋,嘿嘿一乐,“那不是习惯了吗。”
说完他就扒着江眠站起来,没骨头似的靠着人站好,“弟弟们别学我,也别学他,暴力狂,对学长一点尊敬都没有。”
凌曜挤出一个笑容。
余荇江眠二人都是个高的,站在三青春期的孩子跟前生出的压迫感简直令人窒息。
凌曜发现“暴力狂”江眠被余荇说完也没恼,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有些无奈,眼里还有一丝笑意。
凌曜觉得他俩挺奇怪。
“学长?”凌曜问。
“眠哥退伍回来比老余小了一级,他现在就可着炫耀呢。”左煜小声跟他解释。
“怎么他就哥我就老了,我俩同龄!”余荇嚷着不公平。
“那不是给你尊敬吗,把你跟眠哥喊一样你不得生气?”
余荇:“……”
江眠笑笑,“别瞎闹,去帮忙。”
“我不,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两人带着唠叨走开了。
两个女生清理餐具,徐乐苗开朗的跟他们一笑算是认识了。待凌曜走到郭言面前,他眼皮一跳,这不是……
“凌曜……”郭言笑笑,“见过的。不过你对我应该没印象。”
左煜:“对哦,我都忘了你成绩不错。”
郭言闻言把刚洗出来的签子一甩,一大把水珠溅了出来,凌曜也没能幸免。
左煜扯了纸有帮他擦衣服,凌曜穿的白,要是留下什么印子就不太好了。
郭言探了脑袋,“对不起呀,攻击面积有点大,晚上给你多烤俩鸡腿。”
凌曜摇头,他看了一会,默默从左煜手里接过纸来,“没事。”
左煜仰头看他,“弄脏了不好。”
凌曜摇头,把他扶正了,“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左煜想了想,拉他进厨房帮厨。
余荇举了一个相机满屋子钻,他先自言自语般说完了话,就将镜头对准了凌曜。他剥着蒜,坐在左煜身边的小板凳上。
“来吧,小朋友,介绍一下你自己。”余荇说。
凌曜看向摄像头,他在余荇期待的眼神里举起手像招财猫一样对镜头打了个招呼。然后接着剥蒜。
余荇:“没了?”
左煜挥着锅铲,“走走走,我掩护你。”
说完两人就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