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去网吧通宵,被人盯上了。回去的时候在巷子口让那几个杂毛给堵了,她挺牛的,就用书包抡人。
我这么热血肯定不能置之不理吧?我就老余一起帮她把人打走了,结果她还在防备状态,给我来了两下,不知道你们这些好学生书包里都装了什么,那么重。”
凌曜轻笑一声,心说我的书包可不重。左煜继续讲,“老余怕那群人再来,就说送她回去,又怕我们俩再刺激到她,就一直跟在她后边走……”
左煜说到这还骂了一句,“怎么传出去老余就没了呢?天是没亮,他也不至于隐身啊。闹到最后请家长,我们俩怎么解释都没用,还要老余还到处帮我找证据,回家以后又挨我爸一顿抽。在老师那恢复清白以后,郭言就说拜我为师了。”
凌曜却觉得不太合理,“你英勇救了女同学,你爸怎么还打你啊?”
“因为我去网吧,一码归一码,明白?”
凌曜:“……”还真是赏罚分明。
左煜说完了,问,“还有吗?今晚我做百科全书,给你全解答咯。”
凌曜挑眉,“全?”
“与知识无关的。”
凌曜笑了,灌了两口冷风进去还呛着了。
他缓过来,眉眼被激得发红。他问,“礼尚往来,现在你来问吧。”
左煜:“……”
这不能直说吧?眠哥看起来是想让我旁敲侧击,也没让我直捣黄龙啊。
凌曜似是看出了他的不着门道,矜傲的站在他身边。瞥见身边人已经郁闷到踢砖时,他悠悠然收了鱼线,“想让我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良久,左煜开口问,“那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凌曜:“我好像刚说过,今天过得很有意思。”
左煜想了想,“有吗?”
“有。”
“那好吧……我是想问你,你看过《断背山》吗?”
凌曜迟疑点头。他在搜索引擎中被这片名引起了兴趣,于是耗了些力气找到影片把它看完了。
左煜夸张道,“你看过?今天你睡觉的时候我们就看了这电影,徐乐苗还嘲笑我说我没见识。”
他在心里向朋友道歉,为他杜撰的故事,一切源头都是江眠,不要记到他头上。“我也没看完,你给我讲讲后面的剧情呗。”
凌曜回忆了一下,“一个死了,一个活在对爱情的回忆里。”
左煜愣住了,他断断续续发出惋惜。
“今天让你去楼上叫眠哥,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左煜放弃剧本,说完就开始咬嘴唇,铁锈味在嘴里蔓延。
凌曜愣了一下,他脑子里闪过二人亲密交缠的身影,那些涌进他耳中断断续续的暧昧的话语。
“你应该不是很排斥吧?”左煜又抛下一道惊雷。凌曜错愕看向他,左煜自顾自道,“其实眠哥也只是怀疑,他就是怕吓到你才让我来跟你聊的。他现在比以前成熟多了,还怕给你起了一个坏头。我其实也是怕你不跟我做朋友了,那还挺委屈的。”
“怎么会呢……”凌曜反驳,“你是说他俩是一对?我当时叫他们,连楼都没上去他们就来了,看到什么?”
左煜松了口气,“那就行。”
走进市区的边缘,凌曜在公交站台前停住脚步,“我就在这坐车,你回吧。”
左煜摇头,“我送你。”
凌曜沉默了,良久,“我认识路。”
左煜:“他们都有人送,我也不能区别对待,要给你这愉快的一天画上句号。”
凌曜:“……”
左煜眨眨眼,“那要不等你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凌曜点头,拦下一辆出租车。开门后却仍站在路边,他冲站台上的左煜一勾手,左煜颠颠地来了,“改主意了?”
凌曜推着他上了车,关上车门。左煜推了一次,发现会磕到凌曜就不敢再使力推了。凌曜站在车边冲他挥手。
左煜摇下车窗准备说些什么,却让凌曜抢了先,“生日快乐。”
左煜:“谢谢,但是……”
“再见。”说完他就退回站台上。
师傅启动了车,问,“去哪里呀?”
左煜魂不守舍地说了小区名,转头看凌曜的身影。
看见他又拦了车。
左煜放心了。
家里依旧没人。跟着左煜玩了一天,回了家还有些不适应了。
他笑自己莫名其妙,每次跟左煜闹完都会有这种怅然若失的莫名情绪。
电话响了,一看是左煜,凌曜失笑。清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怎么了?”
“到家了吗?”左煜的声音有些小,估计是怕吵着家里人休息。
“嗯。”凌曜有些呆,他开了扩音,带着手机在屋子里巡视。
“好好休息。”左煜说。
凌曜叫住了他,“你累吗?”
左煜勾起嘴角,“现在想跟我说话了?刚才要送你你还不乐意。”
凌曜:“那你挂吧。”
得意到一半的左煜:“你好小气。”
凌曜:“聊不聊,多说两句就行。”
“你一个人在家。”是陈述句,甚至不用凌曜回答。
“你怕啊?”话里都是揶揄,
凌曜:“不是。”害怕的年月都过去那么久了,早就习惯了。只是今天回了家有些难过,想听听人声。
左煜似乎在笑,有些低沉的声调从听筒里传来:“遇到危险打我电话,哥哥我从天而降。”
凌曜笑道,“行,那我的命就拜托给你了。”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他们也没多聊。通话结束后,凌曜心里的阴霾也散了,他抱了衣服进厕所洗漱。
水流滑过脸庞,当唇缝间渗了水,凌曜突然睁了眼。水刺得他眼疼,他却木木地站在水下,他又想到了。
一闭上眼,他就会重现下午偷窥来的画面。
没有其他的情绪,他只有心悸。当他看到唇齿相依的二人时,心中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样。他的躲闪,只是因为可耻的偷窥行径。
凌曜撒了谎。
他吐出一口浊气,水珠四散着飞溅出去。
他擦擦镜面,盯着镜子又出了神。雾气再次萦上来,只印出他模糊的身形。
长得,还行?
等会……
凌曜回过神来,对着镜子笑了笑,想什么呢这是。
他穿好,毛巾搭在脑袋上,依次将房间的灯都关上了才回了卧室。
一时半会睡不着,凌曜打开了。几十分钟前左煜给他发了消息问是否到家,估计就是因为没等到回复才打了电话。
凌曜把被子掖好,钻了进去。
他滑着消息列表,有些对话框里都是空白,但后边跟了一个时间。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些网名,想起他曾收到过的告白的信息。
凌曜焕然大悟,手指轻快地滑过屏幕,不过一会,页面上就只剩下几个对话框了。
那些都因为没能得到及时的回应直接腰斩的不知名用户,彻底消失了。
凌曜晚上做了个梦,他又回到那个别墅,他撑伞站在庭院里,支的棚子还在,器具不得条理地堆在一起。
下雨,青石板泡成了黑色,绿得发亮的草根让雨水压得上下弹动,雨点密集地砸在伞面上,震得他耳膜与掌心都有些发麻。
他回过神来,信步往里去。
推开门,脚上自动套上了鞋套。
凌曜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己的双脚,裤脚上的水汽也消失了,他把伞挂在柜子上,在门口观察着。
很安静。他观察了一下,这应该是大家都在午休的时间。沙发上的被子鼓起了一个包,充电线乱糟糟地缠在一起铺在桌子上。
他走过去,看到自己睡得一脸满足的糗态。左煜端了一杯橙汁过来坐在地上,无比自然地从他身边掀起被子的一角搭在他身上。梦中的自己似有所觉,还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凌曜看着陈列的器具,开始了游戏。
这是他一个人的狂欢。
他把所有机器都玩过以后,大家都醒了。没多久,左煜让“自己”去找江眠,他看着自己磨磨蹭蹭地爬上楼。梦里的自己却跟愣头青一样冲上二楼。
凌曜眼疾手快地捂住他。他拉着自己下楼,两人躲进厕所。
“凌曜”那张脸上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但凌曜对自己何其了解,他歪头观察了自己一会,说:“我是你,不用害怕。”
“凌曜”不说话。在无法把控场面时,他习惯用沉默应对。
“左煜生日,你想他好好过就听我的。”凌曜说。
“凌曜”点头,乖乖在他的指导下喊着人小步跑上了二楼,并在遇上江余二人时露出一个生疏的笑容。
等他们都出去吃饭了,凌曜才施施然从厕所出来,去了二楼露台。
晚饭结束后大家闲聊了一会就收拾东西走人了。凌曜走在最后,出乎他意料的是,没了江眠的委托,左煜依然提出要陪他一块走下去打车。
他跟在二人身后,听他们兴奋地回忆今天经历的一切,他也笑起来,轻快的笑声从喉咙里钻出来,前方二人身形一滞,面色惊惶地转头——空无一物,只有枝头沙沙的树声。
凌曜睁了眼,凌晨两点。他觉得嗓子有些难受,踉跄着走出去倒水喝。
通过窗户的反射,他发现自己竟然在笑。凌曜呆呆地摸上自己翘起的嘴角,意识到这份开心是从哪来后,他心里一紧,小跑回卧室。
左煜为什么要送他回家呢?
凌曜翻来覆去思考着,他明明都处理好了呀。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想在他心里冒了头,他像有意忽视一样,一连分析了几种情况,终于只剩下与那猜想面对面的场面。
追过左煜的人应该不少吧?怎么就只有一个绯闻女友。
刚分班,左煜怎么就对他那么热情。就算偶尔被自己躲开,也依然那么热情,甚至还主动跟他结对子,家长会后也跟没事人一样陪他玩。
除此以外,还对他那么贴心的照顾,平时口无遮拦说了好些话,难道这就是借着玩笑说真话?
昨天见了江眠他们,这一瞬间,左煜的好似乎都有了理由。
凌曜想着想着就愁了起来。左煜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很在意这段友谊,他当然也愿意对左煜好,但肯定不能做到像左煜想的那般好。
他只能说自己会一如既往更他做朋友,再多一步,都是他给不起的。
凌曜踢踢被子,怎么会这样呢。
凌曜正在为如何化解这突如其来的爱潮苦恼得无法入眠时,左煜已经赴了江眠的约直奔网吧。
“说了?”江眠替他拉开椅子。
左煜坐下,“说了,我觉得是你多虑了。老余呢?”
江眠似笑非笑地斜眼看他,“你说呢?”
直觉让一大片马赛克糊上脸的左煜:“……”吗的死给。
江眠等他上线后,飞快发来邀请,二人操纵着角色一路行进。
六点多,江眠脚下一蹬,椅子滑出去。他周身骨头撇得咔咔响,随后一脸轻松地站起来,“回去了,一会他醒了见不到人麻烦大了。”
左煜打着呵欠,脚下虚浮,还觉得脑袋有点晕。见江眠稳步走在他身前,他想也没想,抓了人的肩,“你是金刚吗?你怎么都不困啊?看上去比我还像年轻人。”
江眠挑眉,他问,“你真想知道?”
左煜:“……”
好了,知道爱的力量无穷大了。
剩下的十余天假期里,凌曜上线的时间少了很多。把左煜需要的作业发过去,解答一些问题,其他闲话一概不应。
凌曜从以前的事里得出经验,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左煜搔搔脑袋,这是冷暴力吗?
左煜把有话直说当作优点并认真落实。
第二天,凌曜看到消息沉默了。
左煜问他,你是在冷暴力我吗?
他措辞半晌,拿亲戚挡了枪:不,走亲戚,有点忙。
左煜:哦。
左煜:那你忙吧,我就是怕你用完就甩。
凌曜:……
甩什么?他没想到左煜会这样执着,但既然没明说,他还是不要自寻苦恼了,跟以前一样该咋咋吧。
寒假转瞬即逝,凌曜理出来一堆没用的书和卷子,跟简语一起打包丢去了废品站,换了两个麦旋风。
左煜听他分享,对着他那堆“废品”啧啧称奇,感叹学霸和凡人果真有山一样的差距。
报道那天,凌曜还是穿了一件白羽绒服,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好久不见,想我了没。”左煜把包一扔,大剌剌地坐在他身边。
“好久不见。”凌曜笑笑,如融化的雪一样。
作者有话说:
晚上码字的时候顺手在抠数据线,突然觉得手上有点麻,一低头,平板的数据线给我抠裂开了。
我连夜打开X宝准备下单一根新的数据线,结果人家国庆期间休息。
我很难相信,居然有要休息七天的网店,连学生都放不满7天,居然有社畜能休息七天?(ノ_<)
最新评论:
-完——
22、P19
——拉拉队——
过了一个年,缩在棉服里的同学们看上去更圆润了。
在圆滚滚的喜气里,只有一人格外突出。左煜盯着他一如往常的尖下巴,“你们家拜年不给吃饭啊?”
凌曜神色怪异地看他一眼,怎么总是旁敲侧击他家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