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朵坐在他旁边,一边拌着麻酱面,一边絮絮叨叨道:“你一根烟抽了一个多小时啊,那会儿主管过来见你没在,说要扣你工资。”
江天用叉子把鸡排盖饭里的鸡肉分成小块,冷哼一声,不屑道:“他没本事扣我工资。”
“哟,突然这么硬气,不是上个月为了三百块钱奖金给主管大人跑腿买咖啡的小江同志了?”花一朵促狭的挑挑眉,“说,是不是攀上哪个富婆了,给兄弟也介绍一位。”
江天:“……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骚可以,但能不能别骚得这么明显?”
花一朵骚而不自知,习惯性的拍了一把江天的屁股,叹道:“男人不骚没人爱啊。”
江天眉头一皱,死死的攥紧了手里的叉子,“嘶…”
下午江天就一直没心情工作,他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脑桌面,心里在揣摩邵行的意思。
那人虽然看起来生气,但好像没打算怎么惩罚他,虽然开始时抽了他几下,不过很快就停手了,算不上什么。自己以前贪玩跑进山里迷路,邵行带人找了一整晚才找回来,那次自己被罚的都比这严重。
难道他真的被自己跳崖的举动给吓到了?
江天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又酸又苦,不可言说。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着过去了,中途部门主管就江天工作时间无故失踪的事情骂了他两句,被他左耳朵进左耳朵出的无视了,连脑子都没过一下。
下班的时间一到,江天立刻就关了电脑,把手机装兜里,起身就走。
主管在他身后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上班摸鱼,下班倒是挺积极。”
江天回头轻飘飘的盯了他一眼,那目光无端令人想到潜伏在丛林中的野兽,主管被震了一下,像是噎住了似的,竟然没敢再开口了。
江天出了公司大楼,看见门口的绿化带旁停着一辆豪车,黑色的迈巴赫。千万级的车毕竟少见,有几个人围在车边拍照合影,江天偏头看了看,认出这是邵行的车。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从人群旁走过。
走出十几米远之后,又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在封霆与邵行手底下吃的那些亏,不由得越想越恼火,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去。
江天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就算当时打不过,事后也要搞点儿事情。他转回身来,走到封霆的车前,当着众位拍客的面,狠狠的往车头上踹了一脚。
只听砰地一声,靓丽的车身上出现了一个灰色的脚印,周围人都惊了,有个姑娘手里的手机啪嗒掉在了地上,一时鸦雀无声。
江天出了气,心里畅快了不少,转身推开人群就走。
身后有个男的倒吸冷气,“妈耶,这一脚得赔几十万吧。”
江天听见了,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肇事逃逸的脚步。
然而他溜得不够快,没走几米就被受害车主给截住了。
邵行抓着他的手腕,微笑着揶揄道:“我都不知道宝宝富裕到可以在路边随便踹别人的车了?”
江天的痞子本性上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耍无赖,“反正我赔不起,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邵行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右手亲昵的扶住江天的肩膀,把他往车那边推了推,道:“好了,不会让你赔的,到车上去,我送你回家。”
“用不着你费心。”
江天一矮身,想从旁边逃走,邵行轻而易举的抓住了他胳膊,手指微微收紧,面带笑容的俯身贴近,语气却无比的阴森,“乖乖听话,宝宝,如果你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被强吻的话。”
江天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又憋愤又任命的甩开他的桎梏,抬脚往迈巴赫那边走。
邵行很纵容地望着他的背影,走过去帮江天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江天一身不响的钻了进去。
邵行今天有意想送江天回家,所以没带封霆来,打算自己开车。他坐进驾驶位,探身过去给江天系好安全带,顺道在他唇边亲了亲。
江天反感的扭开了头,看向窗外。
伴随着发动机的低鸣,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一骑绝尘,只剩下惊呆了的围观群众还站在原地。
还是那个男的:“所以这是卖身还债吗?”
旁边一人惊叹不已,“现在男的都行了啊?!”
……
车水马龙的公路上,外面热闹又喧哗,车内却反常的沉寂,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江天有些不自在,干脆降下了半边车窗,凉风一下子涌了进来,风声轰隆隆的响。
邵行瞥了他一眼,又把车窗升上去了,“你身体不好,别吹风。”
江天抿了抿嘴唇,倒是没反驳。
他的身体自己知道,靠着仅剩的一小半妖魂勉强撑着,热了不行冷了也不行,娇贵的不行,别说像往常一样跟人斗狠打架了,就是跑得太急了都会吐血。
但偏偏又不能抱怨什么,当初跳崖是他自己跳的,谁也没推他,只能说是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来消受。
邵行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眼睛望着路面,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江天的头发,“别害怕,我帮你把妖魂找回来。”
江天闷闷的回道:“用不着你帮我。”
邵行笑了下,“我不帮你谁帮你,你是我的爱人。”
江天神色一滞,扭头去看窗外,“自作多情…”
邵行并未生气,无奈的叹笑一声,“就当我自作多情吧。”
车里又沉寂了下来,江天闷闷的低头玩手机。
他注意到邵行虽然没问他的地址,但车子却毫不犹豫的向他家的方向驶去了,看来是早就查清了他的住址。
江天租的公寓在南四环,那地方稍微偏僻一些,相对的租金也就便宜,而且房东还大发慈悲地允许他养狗。
路过一个农贸市场时,江天忽然直起身子,解开安全带,“停车停车,我要去买晚上的菜。”
邵行依言停下车,江天打开车门下去了。
这个点儿正是老头老太太们来买菜的时候,市场大门口的空地上停满了自行车电动车以及老年代步车,凶猛漆黑的迈巴赫停在这儿格外的显眼,江天觉得有点儿别扭——哪有开这种车来买菜的啊。
邵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还十分体贴的陪他一起走进了市场。
江天一边想着今天的晚餐,一边在摊子旁边挑选菜品。
今晚要炒个西芹牛肉,做个烤孜然土豆片,再加道紫菜蛋花汤,对了,还要买根新鲜的竹笋给吉南加餐,补充维生素。是不是该给它买瓶宠物钙片了,昨晚抱着它睡觉的时候感觉它好像腿抽筋了。
江天沉思着,手里挑好了要买的蔬菜,递给菜摊大妈去称重。
“十六块八。”大妈叼着根牙签说道。
江天下意识还价,“阿姨,十五行吗?”
大妈挑眉看了江天一眼,大约是觉得对方长得俊俏好看,便故意逗他,“想便宜点儿,叫阿姨可不行。”
那当然得叫姐姐。
江天疑惑的歪了歪头,他仔细看了看大妈那头短到极致就是潮的卷发,以及略显沧桑却又淳朴的黑红面容,不太确定的说道:“难不成……叔叔?”
大妈:“……”
信不信阿姨抄起海带给你一巴掌。
不过最后还是给便宜了,毕竟江天也是长着一张能当卡刷的脸——虽然仅值一块八毛钱。
第十三章 消失的戒指
江天买完了菜,天际已经近黄昏。
菜摊大妈和旁边卖水果的大叔聊着闲话,“老李,你今天啥时候收摊啊?”
大叔回道:“八点就收了,最近这边不太平,早点儿回去吧。”
江天身为记者的雷达开始工作了,好奇的问道:“怎么了?什么不太平?”
大叔故作神秘,“你不知道吗,听说前两天有个变态绑架犯在附近行凶,短短三天之内失踪了俩人,我记得是二环丢了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四环丢了个小伙子,哦,跟你差不多大,现在还没找到呢,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江天心里算了一下,失踪案发生的时候,他好像正因为某种丢人的原因在家里躲着呢,不知道也正常。
不过两起失踪案日期这么接近,犯人要是想勒索钱财的话,应该不会如此密集的作案吧?还是说他想聚沙成塔,积少成多。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普通家庭出身,付不起高昂的赎金,但如果是两个、三个、四个人质的话,每家收几十万,加起来也很可观。
短短几秒钟,江天已经思绪万千,甚至开始想抓住犯人的话警方会不会给赏金。既然那个变态男女不忌,那他是不是能半夜出门蹲蹲点?
邵行一看江天那种狡黠中带点儿小财迷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又在算计什么了。
邵行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该回去了。”
江天租的公寓地处偏僻,迈巴赫在小胡同里七拐八弯的绕了几圈,才停到了楼底下。
邵行下了车,抬头看了看这栋公寓的外观:很有年代感的红墙五层小楼,只有三个单元,没有电梯,一楼的声控灯一闪一闪的,非常有个性,有人经过的时候它不亮,四处无人时它亮得跟歌厅蹦迪似的。
小楼外墙上的爬山虎长得跟八十年代的老电影似的,内墙墙皮扑簌簌的掉落,不知何处传来嘀嗒嘀嗒漏水的声音。
简直就是危房。
邵行面不改色,然而心里已经非常嫌弃。
这种破房子他是怎么住下去的?以前在鬼城的时候,江天住的是面积开阔,由著名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大房子,健身房,室内游泳池,阳光花房,书房,娱乐室,只要是能想到的,基本上都给他设置了,根本就是把他当掌上明珠宠。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江天刚搬进来的时候,是怎么忍受这种简陋的生活的?
不过进了家门之后,里面还算干净,布艺沙发前面摆着圆形的小茶几,浅褐色的木质地板,客厅的窗台上养着几盆多肉,暗示着公寓主人潜在的文艺气质。
一只德牧犬摇着尾巴迎了上来,两只前爪扑到江天身上,蹭他的手求抚摸。
尔后它看见邵行了,立刻耳朵倒背,警惕冲他呲起了牙。
“没事没事,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必咬他。”江天拍了拍狗头,绕过它走进厨房,把购物袋放在桌上。
邵行看见卧室门口放着一个灰色的棉花狗窝,挺大的,神奇的是,里面居然还放着枕头和被子,一看就是人盖的。
他向江天投出疑问的眼神,江天耳朵一红,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走过去把早上忘记收拾的被子枕头拿起来,不顾上面的狗毛,直接扔到了卧室的床上。
邵行看着他走进开放式小厨房,熟练的切菜做饭。
他坐在沙发上,语气不明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江天头也不回,“不学做饭难道要眼睁睁的饿死我自己吗?”
邵行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年你过得挺辛苦吧?”
眼前这个人,在他手底下的时候就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养着,一日三餐有营养师和星级厨师给他准备,配合着每月的身体检查,来调整餐品。
家务活就更别提了,全都有佣人给他打理,什么时候让他动过一根手指头了?
江天切菜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捏紧了手里的菜刀,强忍住转身砍他几刀的冲动,冷声道:“在你来之前我一直过得很好。”
邵行哭笑不得,“我不是说了吗,不会强行带你走的,你不愿意上床……我也不会再逼迫你,所以不用怕我。”
说真的,江天决绝的跳下悬崖的那一幕,着实让邵行向来强硬的心脏受到了震动,他现在多少有点儿投鼠忌器。
江天把炒好的西芹倒进盘子里,端到桌上,扭头看了邵行一眼,“你要留下来蹭饭吗?”
“不必了。”邵行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袖口,笑道:“今天只是送你回来。”
“那就好,也没做你的饭。”
“……”
邵行二话没说,面不改色的向江天稳步走去。
江天眼见着他一点一点的接近,那高大修长的身躯压迫感十足。他心里到底有些怕了,惴惴不安的往餐桌后面缩了缩,抄起锅铲自卫,甚至说话都磕绊了一下,“干,干嘛?开不起玩笑啊?”
“不干什么,别害怕。”
邵行走到江天跟前,抬手拨开对方额前散乱的碎发,低头亲了一口,“我不是答应你,帮你把妖魂找回来吗?”
他掏出一个黑丝绒的小盒子,放到桌上,也没说这是什么,只是告诉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压到枕头下面,记住了吗?”
“这是什么?”
邵行没有直说,只是温柔的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江天古怪的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拿起盒子,打开一看,纯白的天鹅绒中间放着一枚银白色的铂金素戒,款式简单而大气,像是男款的戒指。
江天好奇的把它戴在了自己无名指上,不偏不倚,尺寸正合适。
他也不懂为什么邵行要他把这个戒指压在枕头下面,不明觉厉。不过眼下为了自己的妖魂归位,还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江天摘下戒指,随手扔在桌上,看也没看一眼,就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开始吃饭。
他没注意到戒指在桌面上滚动了几圈,从桌沿掉了下去,吧嗒一声掉进了吉南的狗盆里,一下子就被满满的狗粮给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