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触地的声音“梆梆”作响,直敲的水泥地面都在震动。
路澄一拖三,队伍里全靠自己拉近比分。到了最后阶段,小弟终于给力了一把,顺利把球传到了他手上。
“给力!”裤衩扯着嗓子激动大喊,“球在澄哥手里,稳了!”
路澄轻松闪现到篮筐下面,一个弹跳带起迅疾的破风声。
对面的路灯,明晃晃地映亮了沈随黑乎乎的影子,他手下力道一顿,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直接……掉出去了。
众小弟:“……”
“草。”路澄低骂一声,一滴热汗轻滚过喉结。
扔偏了球还真不是他手抖,纯粹是因为,脑子里对早上差点砸到沈随那事儿,有了阴影。
学霸体质虚弱不经砸,要是有个万一,不说别的,今天这家首先就别想回去了。
“本来是个好球,可惜差了那么一点。”沈随好死不死还要跑来招惹他。
路澄懒得搭理,从裤衩手里接过校服甩上肩膀,悻悻地撞开人群往外走。
沈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是不怕死。
“这么看不爽我,是不是还为了下午医务室那事憋屈呢?”
偏偏这人还忒没眼力劲,主动把校霸不愿回首的尴尬事,给一并交托了出来。
“你以为呢?”路澄眼睛眯了起来,兄弟,你存心的吧,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沈随抱臂微笑,把关键词捡出来强调,“合作有风险,加入需谨慎,我只说有办法,没说是好办法。”
所以也可能是馊点子。
???
路澄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嗓子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沈随,原来你他妈从一开始就在耍老子!”
?作者有话说:
澄哥:老攻的套路是我走过最长的一条黑路(手动微笑再见orz
第12章
这一片儿可是□□的风水宝地。
路澄拳头一握,指关节摁得嘎巴响。
“我发现,你是真的不怕死。”
沈随单手插在校裤兜里闷笑。
“不瞒你说,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真有人在量体温的时候用暖宝宝作弊。”
言下之意,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他妈居然信了。
妈的,这人怎么这么缺德。
路澄火气烧心,往前跨了一大步。
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运动鞋,迫不及待想往他身上竖着来几个泥印子。
沈随不躲反进,主动拉近距离,等路澄拳头快到招呼到他脸上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
“你是怎么跟彭磊刚起来的?”
?
听到“彭磊”俩字,路澄眼中怒意暂停,多了两分杀气。
“你跟人打听这个傻逼了?”
沈随挑眉,“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
呵,好奇?
路澄的目光定格在沈随上翘的嘴角,有理由怀疑他把自己当成乐子消遣。
跟人打群架被处分,是什么可以拿来分享的光荣事迹吗?
这得情商多欠费,嘴巴有多闲,才能昧着良心跟当事人“好奇”一下啊。
“你走我跟前来。”路澄摊开掌心,冲他动动手指,目光很危险。
沈随很有胆量,走到路边的小白杨下,跟路澄对视的那一刹那,耳边准时响起破风声。
嗖,他侧身一让,转到树后面,横在两人中间的小白杨替他挨了踹。
“草。”路澄脚底板一凉,收回长腿,脚上只剩一只鞋,另外一只挂在树上。
这棵小白杨刚移栽不久,矮矮一小个长在花坛边上,枝叶还没发育好。
他抬脚踹过去的时候,那双价值不菲的运动鞋卡在树杈里,差点扯到蛋。
“沈随,我日你……”
路澄悬着腿,被迫保持金鸡独立的造型,无意间把脚上那只奥特曼袜子,暴露在沈随的视野当中。
“……”
空气中的尴尬指数严重超标。
路澄紧张低头,看到脚上的袜子居然还破了个洞。
打球打得太猛,袜头容易遭殃。破洞大是不大,刚好开在奥特曼的裆上,就很灵性。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大脚趾,奥特曼的开裆裤跟着一敞,十分辣眼。
沈随盯着奥特曼脸上那俩炯炯有神的大眼灯,发出精准点评,“你这袜子挺洋气,造型新颖就算了,还自带荧光条。”
“……”路澄从来没在夜色中掉过鞋子,他今天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袜子会发光。
又很巧的是,他脚上这双夜光袜子,跟上次戴的土味口罩是在同一家店买的。
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打码买家,忽然觉得他脚上的袜子跟脸上的口罩,在出厂的时候很有可能共享了同一块布料。
“咳……”不出意外,沈随笑了,一双深邃的漆瞳赤. 裸. 裸地盯着他袜子上的洞,肩膀不住颤抖。
“看几把看,我袜子发光亮你家屋顶了?”
路澄特别珍稀羽毛的一个人,坐上三中扛把子的交椅,从来没在面子上跌过跟头。
被人看到会发光的破洞袜子,跟被看到内裤颜色有什么区别!
扛把子恼羞成怒,伸手扒住小白杨的枝条,去够卡在树杈上的运动鞋。
路澄手抬起来刚摸到鞋底边沿,沈随凭借身高优势,抢先一步把他的运动鞋捞到了手里。
草,这个欠揍玩意儿。
路澄目光暴躁,“沈随,你他妈把鞋还给我。”
沈随后退一米,把他的鞋子拿的远远的。
“本来我心里是不好奇的,看到你这么激动反而来了兴趣。”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笑得很欠揍,“你告诉我到底怎么跟彭磊打起来的,说清楚了我就把鞋子还给你。”
“……你过来,老子弄不死你。”
妈的,没见过这么狗的。
路澄单手扶着树干,失去运动鞋的那条长腿无处安放。
地上全是小石子,不平还硌脚,不然他早摘了另外一只鞋子,逮住沈随光速爆头。
“原来你们两个,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话里莫名多了一丝捉奸的语气。
???路澄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冲到前面,揪住沈随的领子严重警告,“你妈的,别拿我跟彭磊那个菜逼相提并论。”
简直就是一种人格侮辱。
沈随仿佛是真的不怕死,眼底笑意不减反深,并且拎着路澄的鞋子不撒手。
两个人在围墙底下拉拉扯扯,路澄毫不费力地把鞋子从他手里抢过来,结果因为用力过猛,一个甩肩,运动鞋直接越过墙头飞出去了。
“草,老子的鞋!”
路澄跳着脚挪到墙根下,恨不得当场把墙凿个洞。
沈随抄着手在旁边看热闹,“你不出去拿?”
妈的都怪你,你还有脸说!
路澄简直气不动,目光阴沉沉一扫沈随脚上那双鞋,想扒了祭天。
“怎么,你想跟我换鞋?”沈随问。
“稀罕。”
路澄的个人滤镜很重,即使自己的鞋子未必比旁人干净多少,但换鞋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尤其他现在脚上还丢了一只鞋,翻墙出去一趟,袜子肯定变得乌漆墨黑,等鞋子找回来了,往里塞更膈应。
既然这样的话……他目光炯炯地盯住沈随。
?作者有话说:
澄哥:停停停,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夜光袜子哪儿买的是吧?随哥出来回答一下。
忙着给败家媳妇儿补袜子的沈随:干家务中,勿cue。
第13章
这么巧,你今天也□□出去嗨?
“什么,让我翻墙出去找鞋?”
沈随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是你从中作梗,我鞋能往外飞?”
路澄冷笑着把校服袖子往上折了一厘米,“还敢讨价还价,老子不揍你就不错了!”
沈随叹息,“可是翻墙这种事,不在我们学霸的业务能力内啊。”
“揍一顿就会了。”路澄举起拳头恐吓,“今天我鞋子要是找不回来,你给我光脚走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随终于肯动脚步。
两个人走到围墙底下,路澄指着上面那道缺口说,“这一片儿是翻墙的风水宝地,你出去之后捡到鞋子,直接扔进来给我。”
沈随看了看围墙的高度,“我翻墙,你给我垫背?”
“你想得美!”路澄在墙上敲敲打打,找到松动的地方,抽出来几块板砖给他垫脚。
沈随很敬业地扮演弱鸡学霸人设,颤巍巍地踩上板砖往外翻。
一连失手三次,期间还捂着心口喘气,等路澄快着急上火了,他这才动作生疏地翻出了墙。
路澄站墙根下等鞋,久久没来动静。他等不耐烦了,冲墙喊了一声,外面没人应。
靠,沈随不会摔晕过去了吧?
学霸真是不中用,关键时刻还得自己来。
他低头在砖头上吹了吹灰,单脚踩上去扒拉墙头,借力一蹬轻轻松松翻面。
围墙外面四下无人,压根儿没看到沈随的影子。
厉害了,学霸翻个墙还能翻穿越了?
路澄掏出手机准备划拉,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存沈随的联系方式。
“真尼玛烦。”他嘴角一抽,打开手机照亮,闪着一只夜光袜子蹲草丛里找了半天,连个毛都没看见。
别说人了,连鞋都没找到!
真他妈魔幻。
路澄踩着乌黑的袜子底,深一脚浅一脚从草丛里走出来。
没了鞋的那只脚四处蹿风,每走一步,袜子上的荧光条都在夜色中快乐跳跃。
幸好夜黑风高,此处无人经过,要是被人看到他破了洞的夜光袜子,以后走在路上怎么去撑大哥的牌坊啊。
“哟,这不咱澄哥吗,这么巧,你今天也翻墙出去嗨啊?”
黑漆漆的路口,亮起一个橘红色的香烟头。
蛇皮后面跟了五个小弟,大摇大摆地晃着膀子往他这边走。
“你他妈怎么在这儿?”路澄往后缩脚,藏住抢镜的夜光袜子,语气躁的不行。
“我呸,这路你家的,我他妈怎么不能在这儿了?”
蛇皮梗着脖子挑衅,他就看不惯路澄这副拽爆了的叼样儿。
两人撞见的时间点实在太巧合,路澄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沈随凭空失踪这事儿有点不简单。
蛇皮这个瘪犊子,有事没事就爱跑人家学校来蹲点,沈随翻墙出去没了声,八成是被他给抓了。
火.药味悄无声息地点燃空气,蛇皮皮笑肉不笑。
“咱中国人有句老话,叫秋后算账,我寻思今儿个也挺巧的,不如咱把事儿给盘一盘?”
“盘你大爷。”胆儿肥了,敢跑三中的围墙底下蹲人?
路澄懒得跟他逼叨叨,顺手把手机屏幕磕上那张越凑越近的大油脸,砸得蛇皮一个激灵蹦起来。
“嗷……他奶奶个熊,路澄,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蛇皮捂着鼻子怒骂一声,指挥躲在身后的五个小弟上去把人围起来。
话放出去,空气一片安静。他带出门的五个小弟面露难色,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道,没人敢去打头阵。
谁都知道三中扛把子是出了名的表里不一。
虽然长了一张让人轻敌的脸,打起架来却是天生的武林高手,是有多想不开,才跟他结梁子啊……
“妈了个巴子,你们一个个的全都聋啦?赶紧上去把人给我逮起来!”
蛇皮站在路口原地跳脚,粘在胳膊上的劣质纹身贴,被路灯一照,斑斑驳驳地反光。
终于,队伍后面响起了脚步声。
蛇皮欣慰回头,想看看是哪个小弟这么合他心意。
昏黄的灯光下,一双笔挺有力的大长腿暴露在空气中。
沈随独自一人从路口走出来,手里很醒目地拎了一只脏兮兮的运动鞋。
“……”两边的人一起陷入沉默。
路澄无视了身后那群傻逼,面无表情瞟他一眼。
“你他妈还知道回来?老子以为你被野狗叼走了。”
“捡鞋的时候遇到了点小情况。”沈随解释。
他翻墙出去之后,一眼就看到路澄的运动鞋倒扣在路中央。
正巧一个卖废品的小老头拾荒经过,以为鞋子扔在路中间没人要,顺手用麻袋一装,直接拎上了小三轮。
沈随跟在后面追出路口,解释了好一会儿才把鞋子拿回来。
“……”路澄目光落在那只命途多舛的运动鞋上,光是想想它在废品堆里热情颠簸的画面,就已经不行不行了,哪里还能穿得上脚。
“你别过来,离老子远点儿。”
他抬手制止沈随靠近,步子一乱,破了洞的夜光袜子暴露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蛇皮跟五个小弟堵在后面盯梢,看到这一幕,嘴里的烟头掉下来差点烫到脚丫子。
“我操哈哈哈,路澄你他妈脚上亮的是风火轮吧,不怕边走边漏气儿啊,赶紧蹲地上拿口水沾沾!”
这帮人拍着大腿狂笑,身段儿扭得跟马路上的小杨柳一样东倒西歪。
路澄僵着脚脖子立在原地,太阳穴突突一跳,拳头捏的嘎嘣响。
士可杀不可辱,这帮孙子太他妈招人恨了!
看到小同桌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沈随提着鞋子作壁上观,很有预见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活火山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安静中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