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觉得朝野与信上所说的那个变态很难重合,却又会不自觉的害怕他的靠近。
这种和谐的相处逐渐让朝野放松下来,半个月后,他才准我在屋子里活动,可是一直都不曾离开过我身边。
我把那部老电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天,终于等到朝野说要回一趟朝家的时候,我背对着他,无法抑制地落下泪来。
“你乖一点,我明天就回来了,下次把你也带回去见见我爷爷好不好?”
我点着头,说这电影真感人。
与朝野相识的五年,最后竟是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结束了。
82.
临走前我把戒指放在了桌子上。
直到我踏出这栋房子,坐上出租车时我还难掩激动。
所幸朝野没丧心病狂到连我的钱包一块拿走。
一想到衣服上可能装有定位就感觉十分惊悚,我用着里面仅剩的现金,连忙到商城里换了套衣服。
面对着人来人往,我又有些无奈。
以前的房子是和朝野一块租的,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
又不能用身份证去开房。
我虽然怀疑朝野哪来这么大的能力,可以随意查我的消费记录,但基于互联网的发达,也不敢真的动用这些卡。
我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这么陌生,连个容身之地都找不到。
83.
我在街口蹲了十分钟。
以前玩得好的朋友现在大都淡了联系,我哭笑不得,谈个恋爱谈到最后连个打电话喝酒的人都没有。
“应星?”有人站在我面前,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是我老板,准确地说是前老板。
我有些尴尬,没想到见到的第一个熟人竟然会是当初差点出轨的对象。
他看出了我的局促狼狈,简单问候了几句,就把我劝回车里了。
“当时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老板朝我微笑,“不过你一走就消失了三个月,第二天就辞职了,我也找不到机会向你道歉。”
我脸热得不行,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家里有事。
“是你男朋友吧?他来找过我...”
“上来就开揍了,他以前当过军人?身体素质不错,把我打进重症室里住了半个月。”
我有些震惊,想不到朝野还会打架,嗫嚅说:“对不起啊...”
老板:“本来就是我错...不说这个,你这是跟他分手了?他对你这么差,至于流落街头吗。”
我点点头听到后半句又摇头,索性就闭着嘴不说话,老板也陪着我沉默,一路到了他家才说:
“没地方的话暂时住我家吧,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老板好茶。
第15章 旧笔记本与朝野
84.
我最终还是决定回老家。
这么久不联系家里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着急。
但我妈是个心大的,她接到我的电话显得很正常,说:“回国了?”
我:“什么回国?”
“你不是说你跟你对象去国外旅游了吗,臭小子,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也不带回家见见面?”
妈很高兴,我却有点怅然。
敷衍了几句说我工作辞了准备回去啃老,被我爸听了直接抢手机骂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我都有些舒畅。
三个月的委屈和苦楚无人倾诉,我对着电话乐得跟个傻子一样跟我爸顶嘴。
85.
老板人很好,也不计较之前那件事。
还是像之前那样当朋友一样对待,跟他相处也很轻松,就是我不敢再在他面前喝酒,生怕事态重演,把出轨这事坐实了。
不过,我现在也分手了,跟谁上床都是自己的自由。
这种自由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可在老板家住了几天后,我发现自己几乎被朝野养得不能自理。
我不认识厨房的电器,连煮个面都不会。
老板显然也不会做饭,一连吃了好几天外卖后,胃里会不停地抽搐,很是抗拒日日重油重盐的饮食。
客房是硬床,咯得慌,连盏夜灯都没有,窗帘拉上去太黑我害怕,不拉又太亮而睡不着。
很多东西都令人不习惯,几天下来消瘦不少。
老板打趣说:“失恋真是最有效的减肥药。”
86.
后来我还是请求老板帮忙买了张回家的车票,想着让他留一下卡号,回去把这段时间的花销一次性转给他。
老板摆手说我的工资还扣在他那,不说还好,说起来还要倒贴我钱。
我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就有些多愁善感,想起了那封信上的地址,说:“能载我去个地方吗?我明天就要走了,想去看看。”
那个地址处于市区边缘,虽然不远但胜在偏僻, 老板在外面等,我进去绕了半天才找到。
是个两层的四合院,装潢有些旧了,门口标着一个楠木牌匾:朝先生故居 禁止入内
敲了敲门没回应,我掏出钥匙却发现门上根本没有上锁。
屋子里面很干净,像有人准时打扫。
我逛了一圈,发现这间房子就是闲置的,没人住但会有人来,比如这把没摆正的椅子,和桌上的烟灰缸。
有人坐在这里,对着窗口的位置,思考或者发呆,烟雾与寂静聚集在他的身边。
87.
我从后院内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差这临门一脚我又有点怂,犹豫了好几回,劝自己说没什么好看的,又偏偏按耐不住愈发强烈的好奇。
结果念在五年情谊还是进去了。
后来才发现,这大概是我做过最傻叉的决定了。
88.
下面很宽敞也很整洁
我摸着黑,刚打开灯就碰掉了一份厚重的档案。
里面露出个牛皮笔记本,已经很破旧了,周围都是被摩挲出来的毛边,居然也没散架。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中间密密麻麻的字都晕开了看不清楚,只有标题还能分辨出来。
00年9月 试验对象进行针刺放血测试,无反应,疑似神经传导功能发生病损
00年10月 试验对象进行高强度电震测试,无反应
01年3月 试验对象进入低温环境测试,身体表现异常,无灼烧感
......
08年5月 试验对象进行脊髓手术,外侧索张裂
08年12月 试验对象再次进行开颅检查 交感神经通路阻断
第16章 收藏玫瑰花标本的杀人犯
89.
我不敢想象零几年的朝野才多大,就要承受这些非人的研究。
可是这份心疼没有坚持到两分钟,我抬头就看见了满墙的照片,几乎要把我吓个半死。
太多太乱,居然全是关于我的照片。
我震惊地一张张看过去,很多连我都想不起来的画面,捶打着我的理智。
原来那些我自以为瞒天过海的小动作,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跟朋友说笑的,吃饭的,搂抱的,收礼物时的,细心安慰学妹的,摸学弟脸的,喝醉后调戏学弟的一幕幕都暧昧至极。
我甚至不能为这些??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朝野说得很对,我朝三暮四,到处拈花惹草,聚会参加个不停,后来就算跟他在一起后也没有克制多少。
连最初搭讪说联谊会无聊也是骗他的。
90.
我从来都止于暧昧,从不越界。
可这些照片,就如同剥光我站在闪光灯下,展示我所有的面目一样,我顾不上心虚,只有厌恶和愤怒。
我无法接受自身的隐私暴露无遗。
撕了将近五分钟,我也没能把全部照片都撕下来,反而把自己气累了。
我直咬牙,转头想找个什么工具,却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睛。
灯只开了一盏,而在后面光照不到的深处,有个冷冰冰的视线看着我。
我吓得后退,连忙打开了另一半的灯。
才看清楚那个诡异的视线,来自一个头部标本。而那片玻璃柜里,挂满了奇怪的玩意。
“操...朝野到底什么毛病。”还在这里放一个人头标本吓人。
91.
不光是人头,还有很多做工逼真的人体部位。
我草草看了几眼,突然看见了一只眼熟的动物标本。
我记得每次在朝野宿舍楼下,都会逗一逗那只可爱的流浪狗再离开。
后来它死了,还不习惯了一阵子。
难不成朝野也觉得怀念,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狗狗标本放在这里。
我凑近了观察,越看越不对劲,这太逼真了,连毛发和神情都完全重合。
这只狗是真的,被人掏空了做成标本。
我的背部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92.
在那个人头标本下面,贴着一则旧新闻。
“xx私立医院脑科专家意外去世...坠崖...被发现时其尸体已被野兽啃食...头部下落不明...”
我不敢深思,咬着牙一连看了好几个不同的标本,下面都贴有新闻,不是失踪就是意外。
直到我看见一束红艳依旧的玫瑰花标本,旁边的隔层是一只手,腕处的切割面光滑。
玻璃外没有贴任何东西。
但我清楚地记得虎口上那块粉色的胎记,甚至还夸了句:“像只蝴蝶一样,好特别。”
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与我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人,是活脱脱的杀人犯。
我从未了解过他,冷漠得毫无生气的朝野。
我忍不住失声尖叫。
93.
呆在这里多一秒都让我窒息。
我慌不择路地离开这间屋子,突然撞上一个冰冷的怀抱中,清洌熟悉的气息几乎使我崩溃,双腿也彻底软下来。
朝野就站在门口,看我逃窜,看我大叫挣扎,始终面沉如水,臂弯反而收得更紧。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哆嗦不已,哀求说:“放开我...”
朝野没反应,只是垂眼看着我,瞳孔里像倒映着个深渊,没有丝毫光线也不可探底。
终于写到这里了…朝野再不疯我都要疯了
第17章 确实有病
94.
“你为什么要走。”朝野有些迷茫地发问,又好似根本不在意答案。
我害怕地心神震颤,想起地下室的种种,挣扎得更加厉害:“变态...松手,放开我呃...”
他突然掐上我的脖子,脸上永远挂着淡漠平静的面具全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阴暗又猛烈的,近乎病态的疯狂。
“放开...”朝野低语,“在你厌烦之后把我一脚踢开,让你安心离开我吗?”
我不敢看他扭曲的神色,艰难说:“对,我喜欢的本来就是你那张脸,看久了自然就厌烦了。”
“既然你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当初何必跟我在一起?”
“你放过我,会有比我好很多的人等着...唔”
朝野不愿再听我说下去,掐着脖颈的手骤然收紧,窒息感涌上来,击打着我的心理防线。
“那你现在喜欢哪张脸,外面那个男人的吗?我可以剥下来送给你。”
“你真的有病...”我惊恐地看着他。
“你以为他就是好人吗。”他松了手。
95.
朝野按亮手机,把屏幕举在我眼前,上面是一条没署名的短信:撤诉,把证据毁了。
附带着我进入巷子口的照片。
我觉得不可置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种被出卖的羞辱几乎令我爆炸,又想起那些照片和标本,瞬间理智全无,拍掉手机大骂:“那你想怎么样?把我继续关起来吗?你杀了这么多人,怪不得爹不亲娘不爱的,因为你有病,只知道躲在阴暗处监视人威胁人,心理上就是个变态,不对,你连心都没有,我祝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一点爱...”
“闭嘴,”朝野粗声打断我,他面色苍白,除去暴怒的表面,眼里是我没见过的悲哀和无力,“你能不能...别逼我?我们明明可以好好在一起,到国外领证,住进你喜欢的大房子里,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我愣住了,有些后悔刚刚脱口而出的胡话,可事已至此,我只能摇头:“不,我们不合适,我不报警,你去自首吧。”
96.
朝野久久地凝视着我,双眼猩红,他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点头答应了。
“出了这个门,我就放你走。”
我瞪大了眼睛,却见他完全放开对我的束缚,手背在身后,一副真的打算放手的模样。
我试探性地后退几步,朝野没动,只是看着。
“早这样,不就好了...”我松了口气,甚至忘了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转头就走,余光瞥见一抹冷黑色,还当是眼花。
我走得越远,心就跳得越快,我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真的可以自由了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巨大的枪响,仿佛近在耳边。
直直打入我的右腿膝盖窝里,我愣了三秒,又好像过了一辈子,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痛苦穿透皮骨,全身控制不住地跪倒下去。
“我骗你的。”
“我才知道,那些畜生也可以算作人。”
“又或者你说得对,我确实有病。”
朝野的声音淡漠,听起来不似真人,而是从地狱尽头那边传来。
我回头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朝野安静地站在原地,枪掉在地上,垂在身侧的手腕变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垂着头,黑发掩住眼睛。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朝野掉眼泪,像鳄鱼撕咬猎物时虚假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