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容一脸莫名其妙,洗个澡还要挨骂?这人怎么回事。
刚才在解剖室取尸体肋骨DNA时,一个新来的法医因为操作不当,那具高腐高压的尸体瞬间爆炸,几乎所有人都被喷了一头一脸,幸好姚景容躲得快,但也不免受到牵连,于是乎,解剖一结束,几乎是所有人出门直冲盥洗室,或者干脆回家洗个澡先。
本来就因为这事心情不好,姓文的还要过来骂他,心里不爽,不行,得讨个说法。
文熙淳红着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站在浴室门口,热气腾腾上升,他六神无主的来回踱步,思忖着该如何解释或者干脆发火掩饰过去。
面前的门倏然打开,一只薄健有力的胳膊从里面伸了出来,精准地找到自己手的位置,接着一个使劲儿——
文熙淳再次落入雾气弥漫之中。
第40章 椁(4) 连启年死了,苏冉也失踪了。
带有浓烈湿意的香气于朦胧中压了下来?, 身上猛然蹿出?潮湿感。
在头顶倾洒下的热水中,文熙淳努力睁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赤身果.体的男人,清水浸泡下, 他的一张脸愈发瑰丽, 嘴角依然是那抹令人讨厌的邪魅笑容。
“这么着急推门进来?,你也想洗?还?是有说?什么不可告人想法。”
文熙淳别?过?头, 不敢看他的脸,但嘴上却不饶人:
“对,进来?看看你有没有一氧化碳中毒。”
姚景容抬手,指尖轻轻拈过?文熙淳被?沾湿的额间碎发:“这么关心我?我刚开始洗,你可以欣赏到结束哦。”
“好啊。”文熙淳拍掉他的手, 勇敢迎上他的目光。
本来?要是这人知难而退也就罢了,谁知道还?振振有词的,顿时一股无名邪火直蹿脑门:“要不要我给你搓搓背, 搓掉一层皮的那种。”
姚景容轻笑一声, 站直身子,一只手亲昵地摸了摸文熙淳湿漉漉的头发:“那倒不必,乖, 出?去等我。”
既然姚景容给了个台阶,文熙淳也不跟他客气, 顺着就下了:“关于昨晚的案子有点事想问你,洗快点。”
走出?浴室,文熙淳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回想起门后那具湿漉漉的躯体——
“梆!”一脑袋磕在墙上。
是谁不好,就算是黄赳他都能?接受, 偏偏是这个讨人嫌的王八蛋。
姚景容洗澡堪比雕花,在里面雕了四?十?分钟才慢吞吞打开了门。
氲湿头发下是一张极其?艳丽的脸, 清水洗濯下更?显得如同出?水芙蓉。
姚景容扯了扯宽松的T恤,从门口的柜子里找出?毛衣套上,看着旁边二愣子一样的文熙淳,心中暗笑几下,面上还?要装出?“啊这人好烦竟然还?在这里等”。
“刑侦科那边都快急疯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思先美美洗个澡。”文熙淳睥睨道。
“你腰疼么。”答非所问,姚景容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_娇caramel堂_不疼。”文熙淳回答得耿直。
“果然,站着说?话就是不腰疼。”姚景容嗤笑一声,“以后这种巨人观形态的尸体都送你家吧。”
文熙淳:……
“解剖过?程中出?现一点操作失误,腐败气体爆炸,大家无一幸免,不过?好歹是坚持着把?肋骨取出?来?了,现在已经在做DNA鉴定,最快也要后天出?结果,你们那边联系到死者家属了没。”
“联系了,下午到。”
姚景容点点头:
“虽然可以初步断定死者死于剧毒,但这有可能?是凶手故意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体表和骨组织无明显外伤,体内无病变器官,排除这些之后,还?要判断死者是死前入水还?是死后入水,以此界定第一案发现场,但死者体内无明显溺水现象,不过?要考虑到有一种干性溺死现象,现在是冬天,水箱温度很?低,冷水会引起喉咙痉挛,神?经反射,这样会造成?心脏呼吸骤停死亡,也就没有明显的溺亡特征。”
文熙淳烦躁地揉着眉心,太阳穴隐隐刺痛:“现场上百组脚印,水箱几十?组指纹,太难查了。”
“先从死者家属朋友那边多方打听一下死者近一个月的情况,目前为止只能?这样了。”姚景容擦着湿发,目光落在文熙淳那紧绷的小脸上。
“一起吃午饭?”
“不了,我得先回去,死者家属不一定几点到。”文熙淳说?完,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对了。”姚景容忽然喊住他,“有件事我有点好奇。”
文熙淳停住脚:“简明扼要地问。”
“前些日子我们在颂月女高遭到囚.禁,我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说?这次被?囚.禁的人都是曾经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人,那么,你的罪行是什么呢。”
逆光中,姚景容的脸有些模糊不清。
文熙淳慢慢攥紧手,嘴角努力撑起一抹笑容。
他回过?头:“那你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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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却乌云密布。
文熙淳坐在办公室里单手托腮望着窗外,眼底一片晦暗。
突兀的,办公室门响了两声,他忙回神?看过?去,还?不等开口,外面人便很?没有礼貌地推门而进。
一张方方正正堪比立方体的脸恬不知耻地出?现在视线中。
“头儿,我托银行查过?了苏家明半年内的银行流水。”黄赳说?着,一脸不解地挠了挠头,“一千万的流水很?多,但是转给郑成?轩的……没有。”
“一分也没有?”
“半分也没有。”
“会不会是现金交易。”
“现金流水也查了,没有。”黄赳冷笑一声,“说?白了就是没给呗。”
“打电话给苏家明,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黄赳点点头,刚要退出?去:“对了,死者家属到了,现在在警务大厅。”
见到郑成?轩的家属,不得不感叹一句“世道不公”。
有些人坐拥千万豪宅,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有些人,就像郑成?轩的父亲一样,右腿下面的裤管空空如也,只能?由女儿搀扶着勉强走路。
小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眼睛红肿,看起来?刚哭过?。
文熙淳也不打算让他们上楼了,直接在大厅里解决吧。
郑成?轩的父亲艰难支撑着一条残腿,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坐稳。
他扶着椅子把?手,身体不住地抖。
“先生您好,关于郑成?轩的案子,还?需要我再给您做个详细阐述么?”
郑父摇摇头,苍老?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苍白。
小女孩紧紧依偎在父亲身旁,大眼睛里写满恐惧。
从衣着上来?看,俩人确实生活条件贫苛,零下几度的天气里,小女孩只穿一件不合身的薄衣,坐在那瑟瑟发抖。
郑父的手一看也是庄稼人的手,粗糙皲裂,像是常年干涸的平原,裂开了不规则的多边形。
“你们上一次见到郑成?轩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月初吧,他回过?一次老?家,带了点钱回来?,说?是给丫头的学费。”郑父哽咽几分,勉强控制住情绪。
文熙淳暗暗叹了口气:“除了孩子的学费,家里还?有特别?需要用钱的地方么。”
说?起这事,明显戳了老?人家的心窝窝,他默默低下头,无助地摇着头。
小女孩看了眼父亲,怯生生举起了手,就像学校里老?师提问问题时那般模样。
“母亲生我那年难产去世了,爸爸在工地打工把?我们拉扯大了,后来?工地脚手架出?了问题,爸爸失去了一条腿,并且没有得到一分钱赔偿,这几年又患上了尿毒症,哥哥一直在外面打工赚钱,供我上学,给爸爸治病,能?借的都借了……”
女孩的声音满上一丝颤抖:“上个月月底,哥哥来?电话说?,钱的事有着落了,他说?他中彩票了,中了一千万,我们以为是真的,特别?开心,结果……结果就等来?哥哥已经去世的消息。”
文熙淳愣了下,马上问道:“那你哥哥有没有和你们提过?一个叫苏冉的女人。”
女孩摇摇头:“我不知道,没有提过?。”
看来?郑成?轩和苏冉谈恋爱的事并没有告诉过?老?家的人,但根据郑成?轩所说?的“中了一千万”来?看,连启年所言凿凿,两人恋爱是确有此事,被?逼分开,也证据确凿。
就在文熙淳沉思的功夫,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几个小警员,无头苍蝇一样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紧接着目光落到了文熙淳身上。
“文队!出?事了!”小警员一个猛子扎过?来?,差点一脑袋撞进文熙淳怀里。
“你能?稳重点么。”文熙淳推开他,“出?什么事了。”
“连启年,就是房产老?大的儿子,昨天刚陪媳妇来?过?我们警局的那个。”
“我知道他,你能?说?重点吗!”文熙淳不耐烦了。
“他们不是一直没走么,在等着案子结果,就一直住在市北别?墅区那里,刚接到消息,邻居报警说?,人死了,他老?婆苏冉也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值班,实在写不完了,明天多写一点。感谢在2021-05-22 01:12:56~2021-05-23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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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椁(5) 或许经过长达四小时的凌.辱。
听到“苏冉”二字, 郑父和小妹二人均是?一?愣,接着?奇怪的互相对视一?眼。
“黄赳,你?过来给死者家属做个笔录, 我?去?一?趟现场。”
其实文熙淳也不过是?照规矩说话办事, 只是?当二人听到“死者”这个词后,不管来之前打算好在外人面前怎么故作坚强, 还是?不可抑制地?破防了。
“呜呜呜哥哥……”小妹揉着?眼睛,指节晕湿一?片。
老父亲在旁边轻轻抚拍着?小妹的后背,努力想要安慰她?,可一?不小心,泪水还是?顺着?脸上岁月风霜形成的沟壑缓缓流了下来。
文熙淳看着?他们, 心中五味杂陈。
开始想做警察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妹妹,但警察这行?当, 特别是?重案要案的警种, 看遍了人生百态,见到了太多?的眼泪和崩溃,甚至曾经一?度消极地?认为, 这个世界不会好的,只是?在一?天天腐烂发臭。
但人死灯灭, 死者无法借自己之口诉说冤屈,想起那些最终没有得到真相的死者家属几度哭晕在警局的模样,就觉得,或许自己还能撑一?撑。
刚才还着?急忙慌要出警的文熙淳,这会儿却站在父女俩面前没了动静。
半晌, 他缓缓委身?,认真地?望着?失去?了家里顶梁柱的父女俩, 轻声道:
“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杀害郑成轩的真凶。”
郑成轩的小妹听到这句话,忽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面对着?文熙淳,热泪于眼眶中打转。
良久,她?猛地?跪在文熙淳面前,双手撑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谢谢你?,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一?句“给你?添麻烦了”,透露出些许无奈,文熙淳更是?听得心中发涩。
他招来黄赳:“给父女俩安排个临时住处,尽量向同事们募捐点钱,先?帮两?人撑过难关。”
说完,他首当其冲从口袋里掏出五张百元纸币,递到黄赳手里。
警察工资不高,每个月房租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没了这五百块,下个发薪日之前只能以泡面度日,还得是?袋装的。
警车乌拉乌拉穿过闹市区,穿过长?长?的跨海大桥,最后在别墅区前停了脚。
此时这里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住户,警戒线架了好几层,刑事调查科以及法医科的全体警员一?个不落被叫到了现场。
毕竟这次案子有点夸张,死的是?商界赫赫有名的大佬独生子,并且同样的,妻子还闹起了失踪。
“最近真是?感觉不太平哦,听说前两?天爱伦酒店楼顶水箱里发现一?具尸体,今天又有人被杀。”
“警察也不知都是?干什么吃的,死的还是?外地?来度假的,这下可好,以后谁还敢来徽沅。”
人群中窃窃私语,矛头直指办案不力的警方人员。
反正这种话也不是?第一?次听到,文熙淳倒也习惯了,无视掉那两?个嘴巴像茶壶一?样的大婶,抬起警戒线钻了进去?。
别墅里已经来了一?堆警员,忙着?拍照做现场勘查,云牧遥也在其中,看起来很闲的抱臂站一?边儿和几个当地?住户聊天。
和传统案发现场一?样,屋内一?片狼藉,家具东倒西歪,窗帘被扯下半截,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客厅一?角的热带鱼缸也碎了半边,地?上明晃晃一?摊水渍,中间躺着?几条热带鱼的尸体。
文熙淳抬眼望去?,一?条长?长?的拖行?血迹从二楼一?直延伸至一?楼客厅。
发现尸体的地?方也很诡异,不在卧室不在浴室偏在厨房。
“什么情况。”
看着?厨房地?上呈“大”字形趴在那里的连启年?,文熙淳问道。
姚景容正专心致志检查死者身?体,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抬头:
“死于末端尖锐物?体造成的致命伤,痕迹面约为三公分,推测为边缘棱角三公分的刺切型工具,止缘弧度小,痕迹面线条较粗,凶器应该是?表面比较粗糙的刀具,除此之前,体表无其他开放性伤口,手心脚心干净,穿戴整齐无褶皱,死前没有挣扎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