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花雪月————公子欢喜

作者:公子欢喜  录入:12-19

"你填的不也是E师大么?"沈晋答道。胳膊相贴,那人的体温总是有些偏低,夏天时也是冰冰凉凉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像抱玩具一样去抱住,"只许你填,就不许我填?"
滚烫的热意从手臂上传来,一点一点覆盖了半身。秦央被他拦腰抱住,任由热意从相贴的身躯上源源不断地向自己侵来:"你这家伙......"
几天后,高考放榜,录取通知书陆续寄出。沈晋在电话里兴奋地大喊:"秦央、秦央!我高了2分,E师大,软件学院!"
秦央在电话这头微笑,手中正拿着鲜红的信封:"我是管理学院,E师大。"
那边先是沉默,继而一阵大笑,爽朗欢乐:"我们还是同学。"
秦央说:"我们还是兄弟。"
曾经的某个早晨,在空旷冷清的公共汽车上,曾有人说,兄弟可以做一辈子。

男人看重的是义气,而炫耀却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但凡做了一身新衣服,尚且都要去淮海路上转一圈,更遑论现今这个推崇个性的时代。"销品茂"里满满一楼姹紫嫣红的女子,一不小心撞了件配饰,回家后都要懊恼上好几天,当初再如何爱不释手都成了眼里针心底刺,恨不得挖个坑埋起来,以后再也不要看到。
秦家姆妈就是这么个从不放过任何炫耀机会的女人。儿子金榜题名,众亲友同事她一一打电话通知犹嫌不够,再在酒楼里摆上五、六桌酒席,拉着秦央一桌一桌敬酒。答谢众亲友多年关照是假,炫耀生了这么个样貌好出息好样样都好的好儿子是真。
听着众人齐声高呼:"侬饿福气真是好啊,好是好得来(你的福气真好)......"
秦家姆妈春风得意,占尽风光。
沈晋站在秦央身边打趣:"这么多人,今天你结婚啊?"
秦央已喝得面红耳赤,闻言不由瞪他:"你来做新娘子?"
沈晋一笑,拿过他手里的酒杯替他一饮而尽:"怎么看也是我比较有新郎官的样子吧?"
秦央皱眉:"重婚是要坐牢的。兄弟一场,我不举报你,明天拿十万封口费来。"
沈晋笑嘻嘻地贴过来:"拿我的人来抵怎么样?要卖相(样貌)有卖相,要身价有身价,你不亏的。"
秦央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猪肉涨价了?"
沈晋无限哀怨地看着秦央,秦央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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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提着大包小包在校门口找到学院的摊位,再跟着学长去院办公室注册报到,领寝室钥匙。等到爬上位于三楼的寝室时,来送儿子的秦家姆妈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房间是两室一厅的房型,四个人住一间,八个人共用一个小小的客厅。每人一套家具,下面是书桌和柜子,上面睡人。
小小的房间里站满了人。擦桌子、挂蚊帐、铺床、整理带来的东西,秦家爸爸爬上爬下忙得满头大汗,秦家姆妈端坐在椅子上镇定自若地指挥。秦央被晾在一边插不上手,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四周,几张同样挂着尴尬表情的年轻面孔,和同样忙得脚不沾地的父母。
这一代,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饥饿寒冷,从小就被人们定义为"幸福的一代"。
"带这么多东西?"沈晋不知何时站到了秦央身后。
"嗯。"秦央问他,"你呢?东西理完了?"
沈晋顺手把竹竿递给正在挂蚊帐的秦央爸爸,道:"没有,他们正在弄。"
秦央猜这个"他们"应该是指沈晋的父母:"叔叔阿姨也来了?"
"嗯。"沈晋点头,笑容有些不屑,"说是没进过大学,要来看看,切!"
秦央曲起手肘去撞他:"开心就直说吧,又没人笑你。"
沈晋憋着的笑才不好意思地显了出来。
家长们忙完后又依依不舍地嘱咐了一阵才退场。房间里的少年们起初还各自为营,坐在书桌前拘谨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搁。一起去食堂吃了顿午饭,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那个穿了一身宽大的球衣,打扮好似NBA巨星的小子睡在靠阳台的右侧床位,迷恋R&B很久,说话都卷着舌头;睡在他对面的那位一脸稳重相,四个人里只有他在整理床铺时给爸妈搭了一把手,后来大家选他做了班长,以后所有人都叫他"老班";秦央和老班睡一侧,睡在他对面的是个胖乎乎的男孩,笑起来异常憨厚而纯真,两条粗粗的眉毛像极了蜡笔小新,大家玩笑着叫他小新。
沈晋搂着秦央的肩膀,说得豪气干云:"我是他兄弟,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我带了台PS2过来,兄弟们有空给个面子,过来操两盘。我的寝室就在你们楼上,416。打牌、踢球、泡马子,都叫我一声,随叫随到。"
众人的热情都被他挑起,纷纷表示欢迎。等到一起去开班会时,四个人已经勾肩搭背,连各自在寝室的座次都排好了。
班会上也无非是辅导员先发发言,然后大家轮流上台做自我介绍。
一个个一边说:"我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特长。"一边又背家底一般把一家一当都摆了开来。
这个说:"我四岁开始学钢琴,现在已经通过了十级考试。"
那个立马说:"我喜欢写书法,曾经赴日本进行过文化交流。"
这个说:"我会小提琴,琵琶、钢琴、手风琴也会一些。"
那个说:"我爱好唱歌,曾是某某合唱团成员。"
有在黑板上现场把自己的名字写成艺术字的,也有拽上几句诗文显示自己的文化功底的。都是刚进入一个陌生集体的成员,谁都不希望自己落在他人之后。
轮到秦央时,秦央说:"我叫秦央,秦晋之好的秦......"
"太液芙蓉未央柳的央。"
台下有人一身粉紫色淑女裙,面如春花,巧笑倩兮。
糖糖。
秦央觉得一阵恶寒自脚底升起。

第十四章

有位学长说:"大学是个出人渣的地方。"
脱离了唠叨不止的父母和总是板着面孔的班主任,方成人的少年就如同刚飞出鸟笼的小鸟般自由。起初还个个做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上课做笔记,下课做预习;有意无意地套着别人的高考成绩,母校又是哪里;学生会招新时,一寝室的人围在桌边仔仔细细地分析利弊,考虑再三才肯落笔,仿佛这一张薄薄的纸就决定了自己未来四年乃至于今后所有的人生。慢慢地发现,所谓的教授不过就是这么回事,所谓的名校也不过就是大门巍峨了些,至于那个挤破头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的学生会也没太大意思,干事干事,名称说得正经,不过就是个随时听候差遣的跑腿,送个请柬、扛箱矿泉水、拉条横幅......哪里有日本漫画里那样的风光。偶尔从学长学姐那里挖出些经验,某某老师很严,每节课都会点名;某某老师松得很,有一回台下才坐了六七个人,他照讲不误;谁的课很难过,一定要认真听,谁的课是开卷考,复印一份笔记就能跑去考......
乖巧听话了整整十二年的好学生们开始学会逃课,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才慢悠悠地醒来:"下午谁的课?"
小新眯着眼睛去看贴在墙上的课表,上面用红色的粗笔工整地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底下是八个人郑重的签名:"老张的。"
小天王也从床上爬了下来:"哦,他的。打球去吧。"照旧是一身足足大了一个尺码的球衣,昨天是火箭的,今天是湖人的。一天一个颜色,从来不重复。
"好!"一致通过。
半夜里再跑去学校后门吃夜宵,那里是本市著名的小吃一条街,夜幕下放眼望去,流动摊位前人流熙攘,锅铲相碰的声响混合着人们的笑语,葱油的香味弥漫了整条街。学姐说,没有吃过后门的夜宵,等于白在E师大待了四年。
也有清心寡欲认真读书的,隔壁寝室那个就天天在通宵教室自习到凌晨,每每秦央他们嬉闹着往后门走,总能见他背着早已过时的书包匆匆往自习教室赶。
"这么用功?"秦央有些惊讶。
老班望着他的背影说:"人各有志。"
小新平时和他走得近些,道:"他要靠奖学金交学费的。"
走在前头的小天王不耐地回过头来喊:"喂,你们到底走不走啊?Come on!"
前方已经能看到仿佛连成一片薄雾的白色烟气。
这四年的青春,是注定用来挥霍的。否则,今后什么时候还能再次拥有这样的机会呢?

糖糖说:"女生是天空,帅哥是白云,在师大里,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那时,秦央和她一同站在男生宿舍前的篮球场外,这是师大里少有的几个能看到成群男生的地方,场边用铁丝网围得严严实实,被女生们戏称为珍禽馆。
秦央抱着手臂呵呵地笑开:"小姑娘嘴巴不要太毒,嫁不出去的。"
糖糖咬着棒棒糖来掐他的胳膊,这么些年,手劲一点不减,先前那截白白胖胖得好似藕段一般的手臂也没一点消瘦的痕迹。
秦央好脾气地任她来掐,伸手往女生围得最多的那边一指:"那边那个也不算白云么?"
糖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口气立时变得不屑:"那是臭氧层的空洞,会把整个天空都侵占掉。"
秦央哈哈大笑,那边那人似感应到这边有人在议论他一般回过头,手里的篮球越过了高高的铁丝网往秦央这里飞来:"一起!"
秦央摆摆手,依旧和糖糖一起站在网外说笑。
臭氧空洞热情好义出手大方,和秦央寝室混得很熟,九个人常凑在他那台手提前兴致勃勃地看爱情动作片。看着他硬盘里一个个标着"日本"、"香港"、"欧美"的文件夹和文件夹下一长串按女优名字顺序排列的视频文件,众人佩服道:"高!实在是高!"
沈晋两眼盯着屏幕上纠缠的男女,一手伸过来揽秦央的肩:"没什么,没什么。凡事都要讲个专业。"
秦央冷笑:"他的近视就是看这个看来的。"
都是十九二十正血气方刚的时候,看得都不想睡觉,躺回床上后还兴奋得没有一点睡意,不着边际地讨论着刚刚看到的场景。沈晋也被留了下来,和秦央睡一起。这小子才上初中就知道给女朋友买止痛片,说起这些事来,一套一套的,滔滔不绝,只听得旁人一愣一愣的,频频道:"哦,这样,这样的?"
直到秦央的手狠狠地捏上他的脸,沈晋吃痛,才就此打住,还不忘附到他耳边悄声抱怨一句:"疼,你轻点。"
温热的气息直扑扑地喷在脸上,秦央剜了他一眼,抿着嘴不说话。沈晋笑了笑,微弱的光线下依稀能看见一口白牙,就势抱娃娃一样抱住了秦央。
那边又起了话头,议论起了班里的女生。新生晚会上那个唱《Hero》的女生不错,皮肤很白,一头狂野的卷发,有点歌后的架势;和歌后关系很好的那个瘦瘦的女生也很漂亮,瓜子脸,细腰身,像是西欧神话中的精灵......
老班轻声说:"和她一个寝室的那个小姑娘蛮好看的。"
话语里藏着一点欲说还休的味道。秦央知道,那个是衣衣,糖糖也是她们寝室的,头发长长的,脸小小的,个子比精灵略矮一些,那女孩的衣服多得衣柜里都堆不下,于是糖糖就叫她衣衣。
众人闻言,一起"哦--"了一声:"你看上人家了?"
正趋于平静的寝室里立刻又喧闹了起来。
老班忙道:"没、没有......"
众人听而不闻,笑得更响亮。
老班急了:"人家一个小姑娘......你们不要乱说......"
这就更听出点意思了。
沈晋打趣道:"不错啊,兄弟,这么快就有目标了?下手也要快啊!"
众人说:"是啊,是啊,要不,兄弟们明天起个大早,先去教室里给她占个位子,就坐你旁边,你呐,去食堂排队给她买早点,你们两个一边吃,一边好好交流交流?"
老班那边再不肯多说一句,秦央他们见他窘迫,也不再闹他,真心地夸了两句:"那个小姑娘看上去蛮好的,好好把握!"
老班那边才闷闷地传出一句:"八字还没一撇呢。"
众人轰然:"那就去把那撇撇上啊!"
小天王趁势问道:"来,都说实话,还有谁有目标没有?大家兄弟一场,有了目标就尽早说,千万不要有什么兄弟几个一起看上谁的事啊,伤感情的。呐,我先说,我这个周末约了精灵。"
众人又是哗然,纷纷道:"你连手都下了?"
小天王在那边得意地笑。c
小新期期艾艾地回答:"没、没有......"
他上学早,是寝室里年纪最小的,家里在郊区,比起其他人更多了些质朴,大家都拿他当弟弟。现在听他的语调,怕是脸都红了。
秦央也说:"没有。"
众人不信:"以你的条件,中学里就该找好了吧?"
秦央淡淡道:"一直没找到。"
"那你要怎样的?"小新好奇地追问。
"人好就好。"
"切--"众人只当他敷衍。
老班用教训的口吻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学里,谈恋爱是专业必修课。"
秦央只是客套地赞同:"是啊。"
环着自己的手臂蓦然收紧,腰际一阵疼痛。
"松开。"秦央伸手去推沈晋,下身无意间碰到他的,秦央一惊,立刻缩身往墙边靠去。
沈晋却无事人一样,松松地拥着秦央,又和老班他们说笑了一阵,众人才睡去。
秦央一直不说话,见他不在意,也渐渐松了口气。
当寝室里渐渐恢复平静时,窗帘的缝隙间已隐隐泄出了晨光。

宿舍里的单人床比不得家里宽大的双人床,两个大男生往上面一躺,手脚相叠,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秦央背贴着墙,紧紧地挨着沈晋,睡在自己身边的大男孩有一张漂亮的面孔,这是遗传自许久之前见到的那个极漂亮的阿姨,可眉眼却不似那个阿姨般阴柔,精致中带着张扬,现在,他睡着了,眼梢出那点玩世不恭的痞气褪得一干二净,反生出一些宁和。秦央看得有些失神,看着微明的晨光在他脸上勾勒出细细的光线,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看着他的唇角微微翘起:"看,还在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跟广告里的小男孩一样顽皮的口气。
"是么?"秦央丢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正要转过身,却被沈晋紧紧揽住。秦央感到搁在自己腰上的手正缓缓下移,然后,停住。
猛地倒抽一口气,秦央忙去抓他的手,却被他的另一只手牵住,掌心触碰到一片火热。
起先不过是为了回应他的挑衅而开的玩笑,却在秦央僵住的时候,沈晋自己也呆了。身体触电般一颤,气血上涌,不知是先前的话题太过放纵还是其他,一个大胆的念头跳了出来。
"互帮互助一下吧。"半明半暗里,沈晋暧昧地对他眨了眨眼。
之前看片看得有些情热,方才又是一通笑闹,身体摩擦着身体,光裸的双腿和他同样光裸的腿纠缠在一起,大腿贴着他微凉的肌肤......只是碍着面子才苦苦忍耐。躺在自己的身边的身体其实很熟悉,两人一起睡也是经常的事,可是在这样紧紧相依的情况下,沈晋忽然觉得也许可以更熟悉一些,比如......却不知道比如什么。不过,都是男人,一起纾解很正常吧?不是有"炮友"这一说么?
不怀好意的手开始罔顾对方的意愿移动起来。狭窄的床铺因秦央的挣扎而产生轻微的摇动,脚边的老班忽然翻了个身,秦央不敢再动,压低声响咬牙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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