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不想制造事端:“别吵了,这次算了,张教练,以后我不会再跟你的学员多说话了,你放心吧。”
没想到张教练还不乐意了:“你说算了就算了?我白白损失一个学员,你赔给我?”
江畔皱了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张教练拿起旁边挂着的拳套扔给他:“我也不欺负你,咱俩打一场,你赢了我,这事儿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是输了,公开向我道歉,还得负责把学员给我哄回来。”
江畔自然不想打,他并没有胜算,万一他赢了,这位张教练恐怕更得针对他,而他也并不想输。所以只要答应比试,就等于被架在火上烤,最后为难的还是他自己。
他还没开口,箫念又是一声冷笑:“张教练,您一个金牌教练,要跟陪练比试,你是欺负他,还是羞辱你自己?”
张教练也烦了:“你他妈谁啊?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呼小叫?江畔,让一个姑娘替你出头,你是不是男人?!”
箫念瞪圆了眼:“姑娘怎么了?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不打。”江畔不搭理对方的挑衅,他体育生过来的,这种场面司空见惯,还就不吃激将法。他把拳套扔回给张教练,扭头就走。
“操,怂货,别他妈想跑!”
江畔听见张教练在背后骂了一句,接着就感觉到了一阵拳风和箫念的尖叫。
“江畔!”
他下意识地转身防守,不料这个时候却被人猛地推到一边,险些歪倒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声音闷哼一声,便有一个纤瘦的人便砸在了他的身上——
是陶见月!
江畔意识到是他的时候,赶忙伸手把对方抱住揽进怀里:“小陶,你怎么来了?!”
陶见月兴致勃勃来找江畔,不料刚一进场就听见了里边的喧哗,江畔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抬头,就看见两人正在争吵,旁边还有个姑娘替江畔说话。
姑娘?!小陶心中警铃大作!
这可了不得,他立刻推开挡在面前问东问西的会籍顾问,简直使出了凌波微步径直跑了过去。
要替江畔撑场面也得自己来,他不能输给一个姑娘!
刚跑到近前,恰逢张教练对江畔背后下黑手,陶见月想都没想,冲过去把江畔推到一边。
只是中招这事儿他自己也没想到。
陶见月比江畔矮了约有十公分,张教练冲江畔腮边出拳,陶见月把他推开的一刹那,便被张教练的拳头打中了额角,这会儿一阵天昏地旋,眼前江畔的脸都有些模糊,声音很是微弱:“我、我来、想请你吃饭……”
江畔知道张教练存心为难他,出拳一定特别狠,陶见月这体质哪受得了这一拳,赶忙问:“伤到哪儿了?快告诉我!”
他觉得应该是砸到头了,小心翼翼地托着陶见月的后脑勺不敢乱动,只敢用目光细细查看。
此事一出,张教练和箫念都有点傻眼,在场的人和他俩一起,跟围观偶像剧拍摄现场似的,呆立在原地,看男女主角,哦不,双男主走戏。
陶见月今天穿的白T蓝牛仔,很清爽的打扮,也很中性,长头发绑了个man bun,但这款男士丸子头绑在他头上,看起来跟女孩也毫无二致。
张教练心想:“我这是打了个妞儿?”
箫念有危机感:“女朋友?”
陶见月缓缓抬手,指了指额角:“砸这儿了……”
他这一声比之前声音大,张教练和箫念都听见了,也放了心:“哦,男的啊。”
围观众人:“这男的,有点好看?”
江畔轻轻拨开陶见月额头被打乱了的碎发,看到他右边额角被打得红肿了起来,被白皙的皮肤衬得分外明显,顿时心疼得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就是有点晕,现在没事了。”虽然江畔怀里很舒服,但陶见月不想让对方太担心,边挣扎着想起来,却被江畔按住。
“别乱动,砸到头可大可小,有可能会脑震荡,听话。”江畔抓着陶见月的胳膊,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轻手轻脚地将人背起来,“去医院看看放心。”
他没理会周边任何人,背着陶见月就走了。
箫念:“哎——”
张教练戳了戳她的肩膀:“你替我作证,是那人突然冲过来的,不赖我。”
箫念送给他一个圆润的白眼,也走了。
吃瓜众人满意而归。
等箫念追出拳馆大门,门口已经没有江畔和陶见月的影子了。
此刻江畔和陶见月正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坐姿很亲热,相依相偎的那种。
江畔是担心他头晕,才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心里还有点后怕:“幸亏打的是额角,人颅骨最硬最扛打,可这万一角度不对,打在你太阳穴上,问题可就大了。”
“我也没那么倒霉吧。”陶见月闻着江畔脖颈草莓水蜜桃的沐浴露味道,心里的鸡笼又要关不住了。
“我不是批评你啊,真的,以后千万别这么见义勇为。”江畔攥了攥陶见月的肩头,“刚才可吓死我了。我挨一拳没什么事,你这细皮嫩肉的打坏了怎么办,再说万一脸上挂了彩,那可得有一段时间不能接工作了。”
陶见月挑起眼皮,看着江畔英俊的下颌线:“这么担心我啊?”
“废话,你是我朋友,我当然担心你。”江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嘴唇不经意地擦过对方额头,但直男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满心愧疚,“你又是为我受的伤,我心里过意不去。”
陶见月舔了舔嘴唇,微微眯起眼:“要是搁古代,你就可以以身相许了。”
司机大哥开着车,听见俩男人这奇怪的对话走向,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江畔注意到了司机审视的目光,突然间喉咙发干,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抬手捏了捏陶见月的脸,假装玩笑:“你要是个姑娘,我一准儿追你。”
“哦,可惜了。”陶见月愣了愣,说了这么一句。
江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莫名觉得难过,他觉得自己伤害到了小陶。
可他不知道怎么挽回这段失败的对话,只能保持沉默。
陶见月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不再靠在江畔肩头,他觉得这很像借着伤故意占人便宜。
生理上的试探是一回事,他可以为此装相,但真的惨的时候,反而不想卖惨。
头依然有些晕,他仰头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面对对方真实反应的时候,还是难免失落。
江畔打开车窗,讪讪地给自己打圆场:“天儿热了,靠着是不舒服。”
陶见月心里沉甸甸的:“嗯。”
到了医院,江畔带陶见月挂了急诊,拍了片子,一通折腾下来,医生说确实有些轻微脑震荡,但没什么大碍,回家好好休息,别剧烈运动,有问题及时回来复查就行,要是不放心,可以留院观察一晚。
陶见月摇头说不要,江畔一眼眼看着他,似乎是很想让他留下观察的样子。
“我不喜欢医院,住在这里我睡不着。”陶见月避开他的目光。
江畔也不想勉强,他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提议:“要不我去你家睡,我睡沙发!万一你晚上头晕想吐,我能照顾你。”
“不用,我真没事,现在头都不怎么晕了。”陶见月看出江畔明显的内疚,不仅因为自己帮他挡了一拳,还为方才说错了话,惹自己不开心了。
其实这跟江畔有什么关系呢,他表现出来的不过是最真实的反应,人家是个直男,要娶的当然是姑娘。
陶见月觉得自己失落得太不讲道理,太求全责备了。
明明别人的冷眼和奚落,甚至是侮辱他都可以不当一回事,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神经就变得分外脆弱。
但这是自己的问题,应该自己承担。
对面这大狗子不安的表情实在太招人疼,陶见月舍不得让他再为自己揪心。
“江小畔,我还要请你吃饭呢,这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他仰头微笑地看着江畔,抬手摸了摸对方有点扎手的毛寸,“吃顿好的,什么烦恼都没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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攮一下……
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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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于心有愧,便都依了陶见月,只是在选餐馆上发表了意见,要让他吃点清淡的。
于是两人去了一家粥铺,点了两大煲粥外加几个清淡小菜。
陶见月本就吃得少,大概喝了两小碗粥就觉得撑得不行,江畔消耗了一天体力,这会儿吃饭又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埋头呼噜呼噜狂喝粥,烫得嘴皮都破了。
他看着陶见月那吃饭的模样,禁不住皱眉头:“可算知道你为什么瘦了,吃得跟猫食儿似的,能长肉吗?”
江畔家里风格粗放,他妈时不时给他炖大排骨、红烧肉,家常菜也是大盆大碗,让他吃了好长劲儿。得亏他长身体的时候消耗多,这才没长肉只长个儿,上了大学才跟着教练合理饮食,打造出一副好身材。
但是吃饭的风格依旧保持至今。
“我当然不想长肉了。”陶见月托着腮,看他脸埋在碗里那模样,觉得就像看大金毛吃饭,香得馋人,“胖了不上镜,我不得失业嘛。”
本来顺嘴要秃噜一句“你养我啊”,被他生生咽回去了。
今晚气氛刚缓和一点,不想再搞得大家都别扭。
江畔不以为然:“稍稍多吃点,保持规律运动,作息正常,不会胖的。男人基础代谢率高,不会像女孩子那么容易胖,其实你这是个优势。”
“我可不敢冒这个险。”陶见月说,“我都24啦,也不知道还能再做几年COSER,虽说这行也没什么年龄限制,但是过了巅峰状态也不好总在台前,肯定要转做幕后,偶尔出来玩票一把就好了。所以最后这几年我一定要保持状态。”
“看起来你很喜欢这一行,说起来眼睛都冒光。”江畔多少有些羡慕,他并不太喜欢目前的工作,不管是健身教练还是做陪练,他都兴趣缺缺,只怪自己长了个好身体,没长好脑子,相对而言,上体育大学才能更加发挥出他的优势。
陶见月认真点点头:“喜欢啊,二次元就是个美妙的世界,我也喜欢扮成动漫、游戏里的角色,感觉像是在体验不一样的人生。虽然很短暂,但也很开心。”
说罢他又自嘲道:“也可能是我喜欢逃避真实的生活吧。”
“话不能这么说,逃避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还能以此为生,那就更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了。”江畔叹道,“我还羡慕你呢,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那你喜欢什么呢?”
江畔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一直都在选择适合自己的,跟你相比生活特别无趣。”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像我这样的也是少数,说起来我这份工作也不稳定,前路成谜。”陶见月好奇地问,“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总要有个大概的想法吧。”
“我想存点钱,可能回老家也可能留在这,开个店,做点小生意,但做什么还没想好。”江畔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显得自己好像是在混日子,一点也不进取。
陶见月认同地点头:“这不就是个目标吗,挺好的,一边挣钱一边观察,最后再做决定。对了,还没问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啊,小地方的,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叫北浔,在……”
“是J市的北浔县吗?”陶见月像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说,“我小时候也在那里住过,十四岁的时候才搬走!”
江畔没想到他俩还有这种缘分,笑笑:“那我们还算半个老乡呢。”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那里,但是当年……”
陶见月正说着,江畔的手机响了,正是当初介绍他去拳馆工作的同学打来的。
江畔寻思着搞不好跟今天的事情有关,便跟陶见月说了声,去粥铺外接电话。
果然不出他所料,老同学的声音听起来满含歉意:“江畔,刚刚拳馆老板跟我通了个话,这份工作可能是不成了。”
“是因为我跟张教练的冲突吗?”江畔很不高兴,开除他没关系,但这事儿原本也不是因自己而起,陶见月还因此受了伤,要是拳馆只处理自己,那也太不公平了。
老同学声音有些犹豫:“也不全是,本来这就是个临时岗位,最近……又不太需要这个岗位了,毕竟这个拳馆也不是专业性质的,大把教练都闲着,再来一个陪练,确实有点人浮于事。他们总公司最近又要求控制成本,所以就……抱歉啊。”
对方这么一说,江畔就明白了。在这拳馆工作一个月,据他观察,确实好几个教练都闲着,一天没有几节课。那些人身为教练,拉不下脸去做陪练的工作,还是想尽量多招几个自己的学员来教。
倒是他这个专职陪练,不管哪个教练的学员他都得陪,忙得风生水起,业绩多了奖金就会多,自然招人话柄。
“嗐,别这么说,本来就是你帮我的忙才有的这份工,千万别多想。我再找别的工作就是了。”江畔随后道,“今天我跟张教练那事,你替我跟老板道个歉吧。虽说挑起矛盾的不是我,但也是因为我多嘴,不该给学员纠正动作,抢了教练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