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快雪几乎没想,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说:“警察吧。”
刘焱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张总在旁边笑着说:“你看,我就说他会选这个剧情片,你还不信。”
刘焱揉了揉额角,隔着茶几,看着樊快雪:“为什么?”
樊快雪把两份文件拿起来在膝盖上磕了一下,理整齐,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之前的《影》就是文艺片,我想尝试一下新的类型。”
刘焱点头,姿态轻松地靠进了沙发里面:“其实我也更希望你选这个剧情片,你已经获过奖了,现在要证明的是票房号召力,只是我一开始想着,你可能会比较喜欢去演绎内敛的角色。”
樊快雪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儿,笑了笑。
张总起身说:“行了,既然你选好了,我去跟对方回话。详细的,你跟你刘哥聊吧。”
樊快雪要站起来相送,张总示意他不用起来,等到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樊快雪又重新拿起了眼前的两个本子,问出他早都想问的问题:“刘哥,这是明豪那边给的?”
刘焱摇头,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不,是羲安。”
羲安这家公司的前身是一个不大的影视制作公司,有好多年历史,但一直不太景气,据说后来换了投资人,近几年才渐渐在圈子里名声大噪起来。
刘焱见樊快雪一脸沉思的表情,笑了笑:“你沉寂了两年多,虽说也到了复出的时间,但现在娱乐圈的新人如过江之鲫,这些不用我说你都知道,竞争残酷,生态是很恶劣的,所以复出后的第一部 作品,你一定要给我打响了,让投资人看到你的价值。”
樊快雪回过神来,点头称是。
刘焱一直都很欣赏他谦和的态度,交代完这些,他站起身,拎着衣襟抖了抖,走到樊快雪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这部戏初步计划五月份开拍,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给你准备,公司这边回头会给你配健身老师,主要管形体塑造这块,毕竟要演警察嘛,形象得好。至于生活助理,已经挂出去在招聘了,不过可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反正你现在还没进组,我让李然的助理孔琳琳先跟你。”
樊快雪问:“那李然呢?”
刘焱眼底深处闪过什么,但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混黑/道的大哥,所以不管眼神再阴冷,轻易也不会让人多想,只见他大手一挥,干脆利落说:“这个你不用管,我会去协调。”
樊快雪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妥,不过刘焱都定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刘焱打开手机靠了过来,盯着屏幕说:“虽说羲安那边定了要你演男主角,不过试镜还是要的,我把试镜时间和地点发给你,以后这些事情,就都是孔琳琳来跟了。”
樊快雪拿出手机:“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28章
直到樊快雪走出公司大楼,坐进车子里,他还是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不用奉献金主,就能拿到角色。刚才正事谈完,他问过刘焱,对方为什么选他,刘焱说兴许是为了话题度吧,再加上你演技着实不赖。
樊快雪心想也是,不为话题,谁把那么大投资的电影拿来找他。
坐着发了会呆,樊快雪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拨给了刘晓茉。
“外卖叫了没有?”
“中午吃太饱了,还没叫呢。”
樊快雪:“那你在家等着,我回去带你去吃好吃的。”
刘晓茉欢呼一声:“谢谢哥,是不是有喜事啊?”
“嗯哼,”樊快雪拧动车钥匙打着火,“有人找我拍戏了,明年五月份进组。”
刘晓茉再次欢呼了一声,比刚才那声大了很多,樊快雪被震得耳朵嗡嗡响,把手机拿远了一点:“那么大姑娘了,嗷嗷叫像什么。”他笑着数落了一句,挂了电话。
刘晓茉这几年比小时候开朗了一些,樊快雪嘴上虽然那样说,其实心里是替她高兴的。
·
戚白下午在和其他投资人一起开会,会开了近四个小时,嘴几乎没停,虽然一直有喝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嗓音发哑。
会议结束,他正捧着茶杯喝水,陆平推开门走了进来:“戚总,孙总刚才来电,丽声传媒回话了,樊快雪接了那部剧情片。”
戚白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陆平又说:“富瑞影业那边,孙总也协调好了,答应下一部戏用他们两个演员,富瑞接受了。”
本来这部剧情片一开始谈的是富瑞的演员,已经谈了七七八八,就差最后签合同了,虽说开拍之后换演员在业内都不算稀罕事,但戚白做生意一向是对任何合作方都留一线余地,所以特意交代公司的执行总裁孙柯去和富瑞做好协调。
戚白放下茶杯:“我知道了。”
陆平迟疑着有说:“还有一件事,疗养院来电话,李阿姨想见你,我问了照料她的护工,护工说李阿姨最近一周情绪都不太好,您看,是打个电话过去还是我直接回绝?”
戚白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我过去看看,你来开车吧。”
陆平有些意外,随即又道:“您今天忙了一天,挺累的,要不改天?让常泽看看往后几天的日程能不能调一下。”
戚白摇头:“就今天吧,别调了。”
快要过年了,戚白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陆平也知道想调出几个小时并不容易。他忙替戚白打开书房的大门:“好的,不过外面挺冷的,我去给你拿件外套吧。”
戚白阔步往外走,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
樊快雪和刘晓茉就是在家附近吃的晚饭,天冷,两个人都能吃辣,自然是吃火锅,不过鉴于他的高知名度,他们没敢坐在更热闹的大厅里面,而是等前一桌客人走后,进了间包厢。
原本可以坐十几人的包厢,就坐了他们两个人,多少有点冷清。
“时晴发视频通话了,我接了啊。”茉茉夹着块肚片,点着蘸料说。
樊快雪不用想就知道樊时晴估计又是来鼓动他回家过年的,不过他现在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不回去,就更无所谓了:“接吧。”
手机有信息进来,他看到是刘焱发来的,推送了孔琳琳的微信,樊快雪点击添加,对方立即就通过了。
你们已经是好友了,可以聊天了。
樊快雪正想着发个什么过去打声招呼,没想到李然发来了群聊申请,樊快雪点击加入,进群,群里只有他、李然和孔琳琳三人。
李然:听说樊哥接到试镜邀约了,恭喜樊哥!
樊快雪发了两个红包。
李然点了一个,回复:谢谢老板!
樊快雪淡淡笑了一下,回复说:公司招到助理前,要给你添麻烦了。
李然:樊哥太客气了,我这边暂时不进组,也没什么通告,最近一个月只有一个杂志内页要拍,我就怕等公司给樊哥招到助理,我还在家闲着抠脚,那就太尴尬了哈哈哈哈。
樊快雪跟李然接触不多,那晚一起吃饭,他觉得这个人温和从容,现在见李然风趣的一面,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在卖萌,不过他也不关心。
他早些年性格嚣张,这两三年沉淀下来,虽依然不会刻意逢迎别人,但与这些泛泛之交的人相处,不涉及原则问题的时候,他习惯于顺着对方的方式说话做事。
他回复:怎么会呢,我在家抠两年半了不也等来试镜了嘛,好好加油!
李然:对对对,我也相信我能等来春天的哈哈哈哈。
樊快雪懒得继续这种无营养的废话,正寻思发个表情包结束聊天,孔琳琳突然插了进来。
孔琳琳:你们这么相互鼓励,是想累死我吗?
樊快雪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小助理是这种性格,却见李然回道:琳琳,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就算是咸鱼也要梦想着能够翻个面儿,让自己更咸一点,咸得更均匀一点。人怎么能没有追求呢!
孔琳琳发来一条垂死挣扎的鱼的表情包,随后收了樊快雪发在群里的红包,又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刘晓茉已经给樊时晴介绍完了桌子上的菜,瞥见樊快雪手指从屏幕上移开,她忙举着手机凑了过来:“哥,你看时晴是不是胖了?”
樊快雪朝屏幕里扫了一眼,樊时晴在沙发上团着,正在朝嘴里塞薯片。
“好像是胖了。”
樊时晴哀嚎:“我没有。”
樊快雪:“垃圾食品少吃。”
樊时晴理直气壮:“你们吃火锅还不能让我吃点薯片了,这叫什么?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嚎完,他又撒娇说:“哥,你过年真的不回来吗?”
樊快雪的视线已经从茉茉手机上移开了,涮着绿油油的茼蒿说:“不回了,这两天要去试镜。”
樊时晴立即来了兴趣:“哥,你接到戏了?这次演什么?”
刘晓茉插嘴说:“警察,厉害吧?”
“厉害!”樊时晴欢呼一声,忽然转过脸看着屏幕外面,“爸,我哥和茉茉吃饭呢,你跟他们聊两句吗?”
樊快雪听到樊镇东说了句什么,隔得远,不甚清楚。
父子两人在樊快雪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闹翻,一直到他大学毕业两年后,樊镇东才算消气,一边由着他在各剧组演男三男四这样的小配角,一边时不时发条信息,让他在演艺圈混不下去了就赶紧回来继承家产。
樊快雪有一次实在忍无可忍,回复老樊说,就算在外面饿死,也不会回去继承家产,任他拿捏,把樊镇东气得倒仰。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樊镇东似乎慢慢想开了,也不怎么管他了,偶尔还发个公众号养生小文章给他,就在父子关系趋于缓和,即将破冰的时候,樊快雪接演了那部很出名的电影。
电影拍成在国外上映后,樊镇东打来电话把他臭骂了一通,说他演的那个恶心人的玩意让全家人都丢脸,门都出不去,还说没他这个儿子。
茉茉举着手机靠了过来:“姨夫,我哥在这儿呢,你能看到我们吧?”
樊快雪放下了筷子。
“哎,能看到。”樊镇东略有些苍哑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
樊快雪抬起眼,朝屏幕上看了一眼,好几年不见了,老樊老了,他想。
樊镇东骤然看到儿子,也有些仓惶,更多的是尴尬和不知所措:“我听时晴说,你不回来过年了?”
樊快雪清了下嗓子:“嗯。”
樊镇东:“不回来也行,反正在哪儿过年都是过年,你跟茉茉记得提前把年货准备好,别到时候超市关门了没处买。”
刘晓茉怕冷场,忙笑着说:“今天我和我哥做了大扫除,明天就去超市里置办年货。”
樊镇东干笑说:“好,你们在外边,多注意身体。”
刘晓茉看了樊快雪一眼,回说:“嗯,你和我小姨也多注意身体,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樊镇东点了下头,从镜头前走开了,又换成了樊时晴。
樊时晴现在读高三,再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跟茉茉聊起了选报志愿的事情,樊快雪在旁边慢悠悠吃着东西,一直没插言,烟瘾有点上来了,不过餐厅里禁烟,去外面又怕碰上人,只能忍着。
·
库里南在市郊一家环境幽静的私人疗养院里停下来,戚白接过陆平递上来的围巾,系好,走进山脚下的一个小院。
院子里的雪都被清理掉了,露出青黑色的石铺路面。屋顶和后面的山上还是一片苍白,夜风卷过,细小的雪末从树梢飞落,打在人脸上,微微有些疼,戚白抬头看了一眼浓黑的夜空,走上屋檐下的台阶,陆平忙上前敲了两下门。
护工走来开门,殷勤地打着招呼把戚白和陆平请了进去。
房间里是简洁的中式装修,李艳因为化疗脱发的缘故,在二十几度的室内也戴了一顶薄帽,听见脚步声,她从红木椅子上转过头来:“你来了。”
陆平和护工掩上门出去,戚白缓步走到了李艳对面,他没有坐,淡淡说:“嗯。”
“我昨天晚上梦见小雪了。”女人干枯的手指抓着椅子扶手,嘴角挤出一个怪异的笑。
戚白没有接腔,走到了一侧窗前,窗户后面有一丛竹子,可惜室内外温差太大,玻璃上都是冰花,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树影。
“白天我又看了一遍他以前演的那些电视剧,”李艳又说,“我儿子长得可真是帅啊。”
戚白心想,确实,还是特别有辨识度那种帅,所以虽然只拍了两年多前那一部电影,沉寂这么久,公司不对其进行包装宣传的情况下,隔不久还能在网上看见他的街拍等路人拍的照。
“你现在那么有钱,能走走关系,帮他接点新的角色吗?”李艳陪着笑,讨好地望着戚白。
戚白从窗外收回视线:“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些?”
李艳点头:“我得的是绝症,没有多少日子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雪能过得好一点,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每天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他了。”
戚白回视着她:“你觉得什么是好?”
李艳干巴巴笑着说:“他是演员嘛,当然是大红大紫啊,像那个当红明星,褚溢晟,一部戏接着一部戏,还都是男主演。”
戚白不觉哼笑了一声,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褚溢晟么,他知道,还一起吃过饭,他那个金主酒喝到高兴的时候让褚溢晟当众给大家表演过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