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在被窝里,勉强动了动,感觉自己浑身像被什么重物碾了一遍一样。
秦烬睡在一边,大手还从后抱着我的腰,我俩相贴着,什么都没穿,就这么赤条条地,以亲密接触的姿势侧躺在一起,像根串串。
我扭了扭,换了个姿势,变为面对他,秦烬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呼吸缓慢均匀,阳光照在他那张立体而英俊的脸上,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
黑色的项圈不知何时被他解下放在床头柜上,光滑的皮质上已经多了一些被牙齿咬过而破损皱褶的痕迹,我都担心这东西再用几次是不是就要被我们弄断了,我还得找时间再去多做几根留着备用。
我欣赏了秦烬的睡容片刻,内心难得地充斥着放松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今天开始就是元旦休假了,我可以暂时把所有世俗的烦恼抛之脑后,又也许是因为身体尽情地发泄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充盈和平静感,我揉了揉鼻根,感觉困意还没有消退,干脆闭上眼,享受假期才有的奢侈待遇——回笼觉。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床边上动了动,我以为我还在做梦,不知什么时候,感觉唇上热热的,好像覆上了什么东西。
我睁开眼一看,结果发现秦烬这家伙居然趁我睡着跑过来偷亲我。
他见我醒了,丝毫没有被抓到现行的慌张,反而更加用力,似乎想要继续来一番“深入交流”。
我偏过头,躲开他,没让他得逞,大叫道:“我没刷牙呢!”
“哦不对,你刷牙了没?”
秦烬点头,二话不说又凑过来,我连忙用手肘挡住他,严肃道:“不行,你等我先起床洗漱完。”
秦烬表情不太愉快地顿了顿,挑起眉:“陆伊橙,你事怎么这么多?”
哇,他管得着吗。
我自顾自从床上坐起来,刚想穿衣服,顿时浑身过了电一样僵了僵,头脑一片空白。
睡衣们的尸体躺在地板上,下肢被柔软的被褥包裹着,没有任何衣服的阻隔,正与被子和床单亲密接触,这本来没什么问题,谁夏天还没裸睡过呢。
然而就在我坐起来的这一刻,因为身体的移动和重力影响,一些黏黏糊糊潮兮兮脏乎乎的东西一股脑地溢了出来,猝不及防地淌到了身下的被单上。
“……”
我确信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十分诡异,估计一阵青一阵白的,秦烬端详着我,主动说:“怎么了?走不动?要我抱你,还是先给你穿衣服?”
我瞥着他,阴森森地吐出三个字:“你完了。”
秦烬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见他完全没明白状况,气不过地一拍床榻:“今天的床单和被套都要换,你给我去洗,手洗,不准用洗衣机!”
“现在……”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房门说,“你给我出去。”
秦烬的表情怪怪的,好像是听懂了,他默了片刻:“流出来了?”
哈,你也知道会流出来啊!
元旦第一天,为了洗床单换被子,我和秦烬在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沾了液体的被单也的确不适合直接放洗衣机里去滚,肯定得先把脏的地方全部搓掉。
我起了床,饥肠辘辘,早饭还没吃上,肚子相当不识相地当着秦烬的面响亮地咕噜了一声。
还在拆卸被套的秦烬停下手上的动作,问:“你到底想让我先洗被子还是先做饭。”
他用很认真的口吻和神情说:“我不是八爪鱼,也不会分身。”
天哪,夭寿了,一觉醒来,秦烬这个闷葫芦居然会讲冷笑话了,我表示一万个震惊。
我想了想,说:“还是先做饭吧。”
被子估计还能晾会儿,但我空空的肚子不能,毕竟昨天体力消耗太大了,我饿得差点能吞下一头牛。
随后在等饭的空闲中,我拒绝了秦烬的帮助钻进浴室把自己清理干净,尽管行动有点不便,但让他来帮忙的话,估计洗被子和做早饭这哪样都得凉成黄花菜了。
正好想起一件事,我洗完又回了趟卧室,翻找半天,从抽屉最下面翻出个压箱底红红的东西。
我把东西准备好,背过手藏在身后,磨磨蹭蹭地下楼的时候秦烬已经弄好了煎蛋和涂满果酱的烤面包,锅里的牛奶冒着白色的泡泡。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穿着围裙忙忙碌碌,手脚利落熟练,十分像模像样。
没过一会儿,他就把两份新鲜出炉热腾腾地早饭端上了餐桌,我背着手跟在他旁边。
“你拿着什么东西?”他问。
我将手里的东西举到他面前,晃了晃,是个闪亮的、厚厚的、非常有手感的红包。
算是庆祝新的一年正式到来,我给秦烬包了个大红包,也是奖励他最近“辛苦耕耘”。
其实早就想好了,为了弄得比较有仪式感,我前两天还特意去银行取了点现金出来。
说好的他伺候我高兴了就多给他点零花钱,我自然不会食言。
事实上我突然发现他还挺辛苦,白天上工,晚上继续耕耘,苦哈哈地挣一份死工资,把老板伺候开心了才偶尔多赏他点。
——看来当家庭煮夫也不容易。
秦烬接过那个印着描金边花开富贵图案的红包,表情看着却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干嘛啊?给他发钱他还不高兴了?他不是穷得响叮当吗?
“拿去花。”我大方地表示,“不够再问老板要。”
“哦。”秦烬看着也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不咸不淡地回道,“谢谢老板。”
我拍拍他的肩,十分官方地加了句:“再接再厉。”
秦烬抬起眼,突然道:“我的进度条现在到哪了?”
我懵了一下,尚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进度条,大脑转了一个弯,我才好像明白他隐晦表达的意思。
那次我跟他在江边散步,我的确想说,如果他好好表现,也许我就考虑考虑原谅他,既往不咎,我们重新来过。
现在他问我,进度条到哪了?
指的是这个吗?
我一时有些拿不准,又觉得这似乎已经是秦烬最近表达得最直白的一次。
因为他不想我只是他的老板,不想收我的钱,所以才这么问的吗?
下一秒,我又觉得自己好像在自作多情。
……可如果他真诚改过呢?
我之前从未设想过这个可能性。
可那一晚,他也的确用听起来似乎很郑重的口吻跟我说,他会改。
秦烬应当是没必要也不屑于对我撒谎的吧。
我这样想着。
我早就被他榨干了一次又一次了,我能给的曾经早就都给过他了,他还能从我身上图谋什么呢?
本人身无所长,也没有个有钱的爹和万贯家产需要继承,我现在对他已经可谓是要钱给钱,要命,就这一条。
或许我可以更加自信地认为,他这一回稍微有一点点认真……吧?
这么思考着,我突然产生了些许动摇,内心的天平在朝向他的那一方倾斜。
——再给他一次机会,再相信他一次。
心底一个声音默默地重复着,嗡嗡地在脑内盘旋。
只是我若真是个脑门上写着进度条的游戏Boss,太简单的游戏最容易让人失去兴趣,难以攻略的才印象深刻,小孩子也懂这个道理。
不管怎么说,纯从技术角度考虑,我都应该吊着他,就像一根悬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看得到,吃不着。
但等等……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比喻成胡萝卜?
大概是我默然的时间太长,秦烬漆黑的眼睛盯着我,捏了捏我垂下的手。
我还没想好要给他个什么样的答案,是如实地陈述自己的内心,还是,虚伪地做一个高难度Boss。
我以为他会继续追问,他却只是道:“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点点头,在餐桌前坐下,咬了一口外皮焦褐松脆的烤面包,满嘴生香。
之后秦烬没有再提任何关于“进度条”的事。
只是这天早上的话好像在我心底扎下根,埋下了一颗种子,让我之后总是时不时地在意。
第53章 你脸皮怎么这么薄?
虽说元旦假期不怎么需要工作,但我还有件必须得做完的事,就是给一些关系亲密的合作伙伴寄些新年的礼品和贺卡。
为了表现诚意,一般我还会亲手写两句祝福的词在贺卡里,主要就是恭祝新的一年生意兴隆,期待来年继续合作之类的场面话。
这是个老惯例了,做生意少不了人情往来,维护好人际关系亦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每年到这时候,趁着空闲,我基本会把平时因为工作忙而冷落下来的朋友都挨个联络一遍、问候几句。
秦烬去洗衣房搓床单了,我则在房间里,挨个分好要寄给不同人的东西。
我正弄到一半,秦烬的声音凭空冒出来:“你干什么呢?“
我吓一跳,回过头,发现秦烬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我背后。
“包礼物。”我说,“今天要找个时间寄走。”
秦烬挑起眉,走近。
“这些。”他捞起我放在桌子上的名单,扫了一眼,“每个人都有?”
“嗯。”
他又拿起我桌上刚写到一半的那些贺卡看了看。
“还有卡?”
“你问题这么多。”我莫名其妙地道,“床单洗完了?”
“没。”秦烬说,“洗衣液用完了,家里有新的么?”
“应该有,楼下仓库里放着吧。”
“哦。”秦烬应了一声,却没走,依然盯着我,目光似带着些不悦和指责,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都不好动手了。
“为什么我没有你写的贺卡?”他端详几个已经封好看不出内容物的礼物盒,绷着张冷脸,用一种十分危险的语气质问,“你也会给别人送项圈么?”
我:“……”
不是吧,我给生意伙伴寄礼物他也要管啊?
瞧瞧这问出来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给我的客户寄项圈,我是活腻了还是脑子有病???
除了给他的新年礼物,我还喂了他一晚上呢怎么不说,这能是其他人也有的待遇?
但这话太羞耻了,我决定咽回去,翻了他一个白眼。
幸好我没答应跟他复合,否则这人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直接上天了。
我抛下手中打包到一半的东西,站起来,径直转头就走。
“你去哪儿?”
“给你拿洗衣液!”
省得你一天天的,闲着吃的没事儿干,净知道来折腾我。
我跑到地下的仓库去找洗衣液。
洗护用品应该统一都在某个角落地板上的箱子里,我蹲在地上翻,感觉后腰凉丝丝的,估计是衣服没穿好漏了一截出来。
秦烬跟在后头,我下来他也下来,我找洗衣液他就站在我背后,我还没意识到他要干嘛,只感觉自己被突如其来的阴影覆盖住。
秦烬也俯下身弯下腰,就着后入的姿势从后方抱住我,半压在我身上,他凑近过来,用尖锐的犬齿不轻不重地磨我的耳朵肉,湿热的气体扫过我的耳畔和脸侧,仿佛在暗示刚才我那给别人送礼物的事还没过去。
我被他碰到的耳根顿时开始自动发热,烧起来一样。
靠,他有完没完!越来越过分了啊喂!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属狗的吧,他现在可真是愈发肆无忌惮了,大白天在家里就敢这么搞,虽然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就是了。
“停,起开。”我终于翻出一瓶没开封过的洗衣液,一爪子拍在他怀里,自己顺势从他手臂缝隙钻出来,逃脱了他的桎梏,整套动作迅捷灵敏,行云流水。
秦烬抱着洗衣液,看了看那瓶东西,又看了看我,大概是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一眨眼就跑出来了,神情阴沉。
我暗自得意一笑。
最后他抱着洗衣液,默默上楼去了。
路过洗衣房的时候里边正好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突然一时兴起,非常想观摩一下秦烬到底打算怎么洗那床单。
我推开门,只见秦烬打开水龙头,把床单浸湿后再关上,接着他一手捏着那床单的一角,端详着上边稠白的液体,拧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抱着臂靠在一旁,看热闹。
“你自己的东西。”我悠悠说,“嫌弃啊?”
秦烬翻了翻那条皱巴巴的床单,指了指某处已经干涸的地方,道:“也有你的。”
我才懒得跟他分辨哪些是我的哪些是他的,反正都是他洗就对了。
“洗衣液里泡泡再拿水冲是冲不干净的啊。”我难得好心地指点道,“你得用手搓,用力搓,那东西可粘了,知道不?”
秦烬抬起头看向我:“你会洗?”
我当然不会,我又没洗过这玩意儿,但这并不妨碍我当个理论大师。
我反问他:“你就会洗?”
显然,通过观察他此刻面无表情的脸,我得出结论——我俩对此事一模一样的一无所知。
“你家之前的那个管家,瞿叔,你问问他呗。”我说,“他肯定替你处理过很多类似的床单吧。”
他以前基本上每次跟我做都是会戴套的,如果在家里的话为了清理方便,我一般也会戴,所以自然也没发生过现在类似的情况。
当然另一方面,因为我早知道秦烬这位大少爷就算把床单弄脏了也肯定不会自己动手处理,必定是交给管家或者菲佣,我一点也不想叫别人看笑话,干脆从源头上杜绝这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