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样销魂的呻吟,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为什么自己在颤抖,难道是在害怕吗?
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可是越是这样欺骗自己,那曾经看到的景象,听到的话语,反而变得清晰,像一把利刃一刀刀地宰割他的心,才知道他当初对尚宣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
原来尚宣也会和别人在一起的,而且更可笑的是自己亲手一点点把他推给别人的,这原本就是他的目的不是吗,可是真的达到了,为什么他的心那样的痛,那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痛得滴血。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不不是不想说,只是实在说不出来。
莫轻寒心绪不宁,久久不能平复,竟在书房枯坐了一夜。
"爹爹,你怎么还没有睡,是不是有什么大事不好了?"莫离半夜醒来见父亲书房还亮着灯,就想来劝父亲早点休息。一看到父亲脸色不佳,只道他在为了国家大事操心。
"离儿,我也不全是为了大事才担心的。"
"爹爹,你是不是和陛下吵架了?可是,陛下明明说过你是他的心上人的,你也告诉我,喜欢陛下的对不对?"
"喜欢是喜欢的,可是大人之间不是光有喜欢就够了。"他们之间还夹杂着太多的事情,
"爹爹,我近日读《诗经》有几句不明白的,爹爹给我讲讲好吗?"
"难得你有这份上进心,说吧。"莫轻寒强打起精神。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你那青青的衣领啊,深深萦绕在我的心间。即使我不去找你,你难道就不能主动来找我......"莫轻寒解说到这里,突然恍然大悟,"还是离儿明白。"
第 47 章
莫轻寒进宫,尚宣正在独坐在园中石椅上喝闷酒。
"陛下......"花含露新承恩露,意气风发,顾盼生姿,端的是万千妩媚,想要坐到尚宣膝上。
"滚开,别碰朕。" 然而对着如此美人,尚宣却一点也不高兴。
"不要对女儿家发脾气。"莫轻寒恰好见到这一幕,叹息道这个小暴君,又要大发脾气了吗?
"哼,女儿家,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不是亲眼看见的,还那么潇洒地走了,你还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到底来做什么,你明明那么气我,我却还是忍不住要来,到底是放心不下......"
尚宣看着莫轻寒沉默不语,但是他的眼神变得深邃。
莫轻寒见他脸色稍好,这才敢打趣他, "看来是来对了,不然只恐石凉花睡去。"
"死便埋我,反正活着也没意思了。"
"小楼,你以为自己是刘伶。"刘伶是竹林七贤之一,他嗜酒如命,放浪形骸,经常乘鹿车,手里抱着一壶酒,命仆人提着锄头跟在车子的后面跑,并说道:"死便埋我。"
"我还不如刘伶呢,至少他还有老婆心疼劝他戒酒,那人还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肯珍惜。我生病的时候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有次,刘伶的酒病发作得很厉害,要求妻子拿酒,他的妻子哭着把剩余的酒洒在地上,又摔破了酒瓶子,涕泗纵横地劝他说:"你酒喝得太多了,这不是养生之道,请你一定要戒了吧!"刘伶回答说:"好呀!可是靠我自己的力量是没法戒酒的,必须在神明前发誓,才能戒得掉。就烦你准备酒肉祭神吧。"他的妻子信以为真,听从了他的吩咐。于是刘伶把酒肉供在神桌前,跪下来祝告说:"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说完,取过酒肉,结果 又喝得大醉了。)
"你发烧那日,我来看过你。"
"可是为何我不知道?"m
"我是趁你睡着的时候悄悄来的。"
"你偷偷地来悄悄地走,还不许申英他们告诉我。"尚宣调侃莫轻寒道:"偷偷摸摸很有趣吗,莫大相国原来还兼作采花大盗。"
莫轻寒脸上微微发红。
尚宣诡笑道:"你有没有趁我睡着时占便宜?"
莫轻寒的脸更红了,那就是有喽。
"莫大相国偷偷摸我了吧?嘿嘿,是不是还偷偷亲我?"
莫轻寒转开眼不肯看尚宣小人得意的猖狂嘴脸,他羞涩的样子难得一见呢,尚宣哪肯放过,紧盯住他的眼。
"我......" 莫轻寒脸上像着了火,再次闪开尚宣揶揄的目光。
"是你,真的是你。原来那晚真的是你。我一直都很怨恨你丢下我不管,为什么你不叫醒我?哎,为什么让那么美好的夜晚就这么虚度了?"
啊,是他啊,难怪在梦境里会如此安心,他在静夜里悄悄到来,默默地坐在自己的身边,用温暖的气息守护了自己的睡眠,而自己竟然没有醒来。多么可恨的睡眠,哎,多么不幸的尚宣啊!他们两个人也非常不幸啊,明明彼此都对方有着深深情意,却一直彼此误解,才会导致误会越来越深。为什么在现实世界里,自己总是看不见莫轻寒的深情?难道这就是天意吗,可我不是天子吗,那么上天你对自己的孩子何其残酷?
尚宣猛地拥住莫轻寒,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松香墨气息还有些微微的茶香,他还是喜欢莫轻寒的味道,远远胜过女子的胭脂水粉啊。
"小楼,当时你病得就算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就算叫醒你又怎么样?"
"是啊,那时候也干不了什么坏事,那我只好现在夺回损失了。"尚宣修长的手指挑开莫轻寒的衣带,探手入内,他的眼神变得深沈而幽暗,充满难耐的欲望。
这人发起情来,还真是肆无忌惮,不分时间场合,莫轻寒大惊道:"你今晚才刚刚那样过......"尚宣和那个女子喘息着纠缠个不停,他又不是看不到听不到。 他和那个女子在一起,也是那么热烈又温柔吗,也会吻他们, 也会......以尚宣的条件,要多少年轻漂亮的男人女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想必他们都会用尽心思讨他欢心,莫轻寒想不清楚他为什麽还要对无趣的自己这么执着?
"你还敢说,"尚宣却不停手,反而把莫轻寒抱得更紧道:"我和那女人在一起,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想要试试看是不是会吃醋,想要知道你是不是在乎我,......你以为我想要碰她啊,无论怎么样都很空虚啊......我想要的人,其实从来都只有你一个而已......可你居然那么大方地把我拱手让人,转身就走,那时候我真恨不得把你的腿打断......好让你再也走不了......如果让我看到别人在碰你的话,我一定当场就杀了那人!"
莫轻寒不敢再挣扎,在尚宣耳边小声道:"看到你和别人亲热,我不是完全不介意,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没心才没妒,是人就会有反应、有感觉,但是要他像尚宣那样,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你就是个君子人,还是我来做坏人吧,采花大盗了,"尚宣更是笑得开心: "我想你想得都快要发狂了,子冷,你可真会折磨人。"
被赶走的花含露在一边偷看,看到尚宣此刻的笑容她才明白,这些日子以来里尚宣对她各种各样的笑,都不过是戴了层咧著嘴的面具而已。只有这时候,冲著莫轻寒露出来的,才是真正温柔的,满是爱意的笑容。
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得到这样的笑容, 而她居然还傻傻地对尚宣充满了期待。莫轻寒的出现就可以轻易地毁去一切,莫轻寒,都是你害的,她恨恨地蹬着莫轻寒。
尚宣狂烈地看着莫轻寒,霸道的手指膜拜似地抚过莫轻寒的全身,持续的吻几乎令莫轻寒窒息,然而莫轻寒察觉到花含露的视线,抬头一看,不由猛地抽了口气,"小楼,虽然我知道你要生气,但是我还要说你宠信了那个姑娘,按理是要给她个名分的。"
"莫轻寒,你怎么这么讨厌,为什么偏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扫兴的事情" 老天啊,你到底是让我遇到了一个什么人啊,偏要在这种时候喋喋不休,尚宣吻住他......
"陛下......"莫轻寒也很想醉倒在尚宣的怀里,然而那是事实,怎么可以逃避,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劝说。
"莫轻寒,你有完没完,我碰了她就要给她个名分,那好啊,我也碰了你,那我就昭告天下,要立你为后,怎么样?"尚宣已经微有恼意,他的欲火被这句煞风景的话浇灭了不少,心火倒是旺盛了起来。
"董贤也不是汉哀帝的唯一,他身边有傅皇后有董昭仪......"莫轻寒只得道。
"你一直都不愿我把你比作董贤,现在居然为了劝我给那女人名分而自比董贤,你若是有妹妹也可以送给我做昭仪啊,说不定比你还受宠啊,你这么无趣的人。好啊,莫轻寒,我还道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不用在这里牺牲色相劝说我了,你既然一心为国,我一定成全你,哈哈哈,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尚宣欣喜的脸色渐渐转为阴沉,越发气愤,到最后怒极反笑,可是那笑声无限苦涩。
第 48 章
这个莫轻寒,一定是他上辈子欠了的人,本想气他居然会被他气到,尚宣干脆要立花含露为妃,还指明要莫轻寒起草昭告天下的文书。
"朕决定册封花含露为皇后,莫相国,由你来起草诏书,你有什么意见?"
什么意见,天子应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夫人,陛下还应该努力充实后宫,这是相国的意见,然而以莫轻寒个人的感情来说,却是......
终于莫轻寒什么都没有说,写完诏书念给尚宣听,"宫人花氏,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
尚宣听到一半就勃然大怒,"说这些,你居然跟我说这些,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
"请恕微臣驽钝,不知道究竟做错什么,竟然惹得龙颜大怒。"
"该死的,你就是什么都不做才最叫人火大你为什么不生气,你心里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我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吗?是不是你心里反而觉得可以松一口气呢,我不再强迫你了,可是明明你在我怀里的时候也很忘情啊。"
"也许是的,微臣还是先告退了。"莫轻寒也很无奈,他们两人现在说不到两句就要吵起来。
"莫轻寒,你给我站住,你知道惹我生气是多大的罪吗?"尚宣大怒,吼了一声,便拉过身边人恶狠狠地吻住他的唇。
"小楼......"
"就会惹我生气,把我气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小楼......我......" 莫轻寒叹口气,道:"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恐怕走不了一生那么远。我只是害怕,终究有那么一天,有个姑娘一定会来到你身边,她才是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正主儿。不是这次的花含露,也会是别人......"
他其实根本无话可说,因为没有资格。所有的心事,因为不肯透露半分,只能在心里无声地疼痛。
"你怎么那么多的顾虑,就因为你这毫无原因的害怕,所以你不断地折磨我......" 尚宣霍地扣住他的手说:"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也不相信自己对我的感情,那我该到底该怎么做?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对他却总是能够硬起心肠,甚至可以说是狠心来。
"我生性如此。小楼当初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我吗,如果你现在无法忍受了,那就去找别人吧。我们可能真的是不合适。" 莫轻寒推开了尚宣的手。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绝不会要求对方为自己而改变,迎合自己的性情。当初的心动,必定是因为对方有什么特别之处极其吸引;既然如此,就不该在相恋愈深时,反而要求对方改变,然后渐渐丧失原有的特质,渐渐磨去初时的悸动。
莫轻寒真的觉得就此结束也许这就是最好的抉择,他和尚宣的性子实在差得太多,处事方式截然不同,他已经没有信心,能陪着尚宣走一辈子......
"该死的,莫轻寒,你一个人自说自话些什么--" 尚宣从后面扑了上去,抱住莫轻寒。
"放开--"莫轻寒屏住呼吸,生怕只要一不小心,自己又会一时心软,违背理智地投入他的怀中。
"收回,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尚宣用双手紧紧箍住莫轻寒,温暖的胸膛包裹住他。
"我记得陛下答应过会听我的话的。"
"我是答应过,可是那是因为你答应会和我在一起的,你现在反悔了,这次我不再听你的话了,我不放,直到你说收回为止,我不放手。你休想离开我。"尚宣恨不得立刻就变成一块牛皮糖牢牢缠住莫轻寒。
"那时你那么喜欢我,可是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你觉得我无趣,勉强还有什么意思?" 那时情意正浓,尚宣看他的一切都是好的,即使他这性子也是风骨,.现如今情已淡薄,他的一切都叫尚宣不顺眼,风骨即刻变成无趣。
"谁说的,莫轻寒你怎么那么笨,我最喜欢你了,我就喜欢你这样无趣,这世上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也只有你才配得上我,其他人也不过是掉在眼睛里的沙子,就算是会弄疼一时,终究是要过去的,莫轻寒,你还想逃到哪里?"
第 49 章
"谁说的,莫轻寒你怎么那么笨,我最喜欢你了,我就喜欢你这样无趣,这世上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也只有你才配得上我,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面对着极欲脱逃的莫轻寒,尚宣的口气跟着也强悍起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就纳闷了,莫轻寒的脑子到底是装了些什么,明明是聪明绝顶的人,为什么会得出这样荒谬的结论,他若是不喜欢莫轻寒,何必搞出那么多花样来给莫轻寒看?
既然道理是讲不通了,尚宣只好以行动让莫轻寒明白自己对他的一片真心,他伸手硬是扳正莫轻寒的脸。
莫轻寒不依,但他丝毫不退让地强迫莫轻寒面对自己,捧住莫轻寒的脸庞,强势地将自己的唇瓣印上他的,灵活的舌尖就要侵入他的口腔。
既然莫轻寒决定要彻底拒绝他,他就要让他不得不感觉到他的存在!
尚宣紧抱着莫轻寒不放,莫轻寒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只觉得心烦意乱,
偏偏尚宣不肯放过他,一味唇齿纠缠,莫轻寒忍无可忍,用力咬住尚宣恣意肆虐的舌头。
"你居然敢咬我!"尚宣吃痛不已,猛地推开莫轻寒,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正要发作,却见莫轻寒的眼睛里也有恼意,却不肯显露出来,只是冷冷盯着自己看。
莫轻寒素来个性温和,即使当初最恼自己的时候,尚宣也没有见过他如此眼神,今天这样看着自己,必然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行!尚宣咬着牙,将满心火气压了下去,他不能让事情再恶化下去了,莫轻寒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态度让他害怕、惊慌失措。尚宣向前一步,按住莫轻寒的肩膀。
"子冷,我们两人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你我说不到两句就要吵起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我不知道不痛快的原因,告诉我啊,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越说越激动,手劲越来越大,生怕莫轻寒又要走了。
既然走不掉,莫轻寒索性正眼直视眼前手指几乎要嵌入自己的肩膀的尚宣,看他的眼神认真得可怕, 终于忍不住道,"如果我们之间是什么都可以说的,那你为什么和别人......" 尚宣的感情,就是这样吧,狂风暴雨一般,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当初他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的,就喜欢了自己,现在又去找别人了,那何必再来纠缠自己。 这句话一出口,尚宣又要生气了吧,但是他忍不住了。
"子冷,你终于肯开口!" 没有想像中的暴怒,尚宣却反而欣喜地将莫轻寒一把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