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间,他们都不自觉地迈大了步子。
青年们相携奔跑的朗霁身姿,又给伦敦迷醉的雨夜增添了一道景色。
即便两人的运气还算不错,走出不远就拦到了出租车,走进酒店时,还是差不多淋透了。
有美好开端的约会最终狼狈而归。
身心俱疲地回到豪华大床房内,孟居直接便要瘫倒进沙发,然而后腰处被一双有力的手托住。
慕昀的掌心传来一阵轻薄而奇异的触感,他的一句“你先换衣服”还没说完,嗓音便卡在了喉咙里。
视线下滑间才发觉,他们已是两两湿身的状态。
两个都经常做运动的青年对立而站,健美流畅的躯体线条在湿濡的衣衫下若隐若现。比起衣冠楚楚或是一览无余,这样朦胧的欲态更加让人难以把持。
脑中一阵电光闪过,慕昀管不了那么多,用力拉扯了一把身边人。
“呃……”
孟居只觉得自己被昀哥拎着手臂掼到床上,扑倒在柔软的铺中,他先是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人想干什么,轻笑道:“原来在我醉酒的时候,你是这么粗鲁的。”
青年拉开床畔抽屉,随手抓一把里面的东西扔到男朋友脸上,向后仰身舒展开两条长腿,语音蛊惑又挑衅:“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慕昀白皙的下颌被小包装边缘的铝膜刮出一道极浅的红痕,微微泛着疼。
他伸手用指尖轻轻地抚过,然后握住男友的脚踝朝着自己面前猛的一带。
“唔——”
孟居整个人都被拖动,猝不及防地低呼出声,脊背后贴着的床单也蹭得凌乱。
仰头间,刚好对上他眼窝中一双惹人艳羡的瞳孔,仿佛神秘雾杳的深谷,眸底染着款款深情的同时也尽其所欲。
“哥,慢慢来……”
孟居操着自己性感的低音进行安抚,手臂却如柔蔓一般缓缓缠上对方的脖颈,惹得慕昀本就粗重的呼吸更加难以控制。
第74章
因为醉酒断片,孟居对于之前的过程完全没有印象,脑海中只留存几个模糊的画面,虽然同样让人面红心跳,却也无关痛痒。
但经这一遭,他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是活了又死,死了又活。逃不开也躲不掉的周而复始让人受迫在低谷与峰顶之间循环品味。
漫长而疯狂的折腾过后,孟居只觉自己筋疲力尽,连头都抬不起来,肿胀撕裂的疼和电流钻入骨髓一般的酥麻感一齐涌上来。
他整个人疲惫而恍惚,再也顾及不到其他事情,合上眼皮睡去,朦胧间仿佛做了个越来越沉的梦。
月没参横,万籁俱寂。
安静的酒店房间中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
慕昀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伸手捞了一把缩在被子下的人,原本是想把男朋友揽进怀里,困意浓重间却发觉有几分不对劲。
他怎么在抖啊?
这家伙肩膀肌肤上滚热的触感让人心中一颤。慕昀的指腹顺着两道锋凌紧蹙的眉毛向上,摸触到孟居的额头。
果然在发烫。
“阿孟。”慕昀从床铺中撑起上半身,轻声喊名字,试图把他唤醒。
然而面前人只是梦呓般地吐出音节,模糊不清无从听辨。
怎么会突然烧成这样呢?
慕昀的眸色瞬间深而凛厉,边用手背轻贴男朋友的脸颊,边摸出手机查看时间,然后赤着背爬下床,去行李箱翻里找之前南叔准备的医疗袋。
因为很多药物都不能带上飞机,袋子里面的东西已经十分精简了。
他把电子体温计贴在孟居无力的右腕边,滴的一声轻响,塑料屏幕上亮起微弱红光,38度6。
慕昀在摸他额头时便已经有所预料,但看到体温数字时还是难控地皱起眉头,对着瑟缩的人继续轻唤:“阿孟?”
这一次孟居的嘴唇噙动,慕昀艰难地辨别出来两个字节。
他说:“头疼……”
慕昀沉嗓追问:“还有别的地方难受吗?”
怀中两扇闭合的眼睫颤了颤,轻轻抽气呼吸着,恍恍惚惚地吐出一个“冷”字后便又听不清声音了。
慕昀帮男朋友裹紧被子,稀里哗啦的从铝板薄片中掰出一粒退烧药,就着床头茶壶里还温热着的水,小心地塞进他嘴里。
靠躺膝头上的人还算乖顺,配合地仰了仰脖子把药咽了下去。
高烧症状在日常生活中虽然常见,难以确定病因时却也非同小可。
虽然喂过药,慕昀依然放心不下,还是想送人去医院看看,便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
在英国看病一般都需要通过预约,远不如国内来得高效方便,即便是拨打紧急电话也需要较长时间的等待。
在话筒另一端一系列的问答程序中,青年流利自若地告知了基本信息和病症。
挂断通话进行等待的时间里,他轻手轻脚地帮孟居穿好衣服,然后准备出去请酒店的夜班服务人员帮忙。
刚刚推开双人房门,迎着酒店长廊内彻夜不灭的柔和壁灯,慕昀迎面遇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雨夜凌晨两点,住在隔壁的孟骁居然刚刚外出回来。
他没有带伞,头顶黑发和身上的衣服却都干爽妥帖,没有半分被打湿的痕迹,日常的浅银边眼镜,即便被熟人撞见,斯文冷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以眼前家伙的古怪性格,不会有人以为他是刻苦练习到这个时间的。但慕昀此刻并没心情去了解他的私事,直接向这个适时出现的帮手解释情况。
听到“深夜突发”的词眼,孟骁尤为漆黑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微妙神色,虽不算明显,但在一个日常表情十分稀罕的人物脸上,还是比较容易捕捉到。
孟骁兀自思忖片刻,清皎的目光落在慕昀的鼻梁间,略显木讷地吐字:“你的意思是,你把他做坏了?”
“……”慕昀在这刻似乎清晰感受到了男朋友之前经常说的“脑回路宛如蹦极”到底是何种状态。
孟骁许久不得回应,只被对方投以“请你自行体会的眼神”,便不再自讨没趣地纠结这个问题,轻叹一口气后回到现实状况中。
“烧得有多厉害?打求诊电话了吗?111还是999?……”他边询问着情况,边跟随慕昀走进两人的房间,帮忙送孟居出门。
凌晨时分,本地医院诊室的过道中依然排着诸多病患。
不知道是因为过分疲惫,还是病情影响,孟居的意识一直都处于较为混沌的状态,只偶尔眯着眼睛低声应答几句,很快便又会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整个问诊和等待的过程,慕昀几乎都把人揽在臂弯里,靠坐在座椅中尽量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漫长寂静的黑夜让人难安。好在除了高烧不退之外,其他几项重要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状态,慕昀悬着的心可以缓缓放下。
天色静悄悄地亮起来。
清晨的天幕被撕去一层雾蒙蒙的纱衣,变得如泉水般清透。
孟居在尚且幽微的光亮中睁开眼睛,透过一道狭窄的缝隙,惺忪迷离地查看四处环境。
这应该是医院的观察室,周身都有晃动的银亮光影,大片的纯白显得有些压抑。
青年低头,看到自己腕上系着一条标有号码和英文的纸质手环,大概已经做过许多检查,穿着短袖衫的手臂上还有抽血后留下的胶贴痕迹。
不太清晰的记忆中,昨夜一直在耳畔轻声低语的昀哥这会儿不见人影,他的外套却平平整整地盖在自己身上。
“Morning~”
孟居晃动脖颈间,听到隔壁坐位上传来一句稚声稚气的问候,偏头便见一个满头金发的小男孩缩在小沙发里。
可爱的小家伙长着一双极其漂亮的碧色眼睛,友好又略带羞涩地主动打来招呼。
孟居温柔地用英文回以早安问候。
小男孩仰着白皙的小脸,一脸正经地接着开口:“你哥哥刚刚才离开,他拜托我照顾你一会儿。”
“是嘛,那麻烦你了。”被无忌的童言逗笑,孟居愉悦地扬起唇角,过了几秒后忽然反应过来,惊奇地偏过头,指着身上的外套询问,“他跟你说,他是我哥哥?”
“恩~”小孩点点头。
昀哥还挺会给自己加身份的,怎么不说自己是被雇佣来的护工呢?孟居腹诽间,笑着仰躺向椅背。
只不过几分钟,一道高挑的身影从走廊转角处迈步回来,手里拎着跑出很远才买到的中式早餐。
他遥遥地便发现已经睡醒了的人,加大步伐回到座椅边,居高投来关切的目光,轻声询问:“头还疼吗?”
病中的孟居,脸色明显变得苍白疲惫,却仍打起精神,语气徐徐地噙笑回应:“怎么不疼啊?还恶心没力气。”
他说话时,脑中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昨晚被多回合攫取时的告饶声,压低音量,劣性地咬字称呼:“哥哥,你也太狠了……”
本就慵懒磁性的声线又染上软软的病态鼻音,听得人心绪骚动。慕昀轻咳一声,三分掩饰七分坦诚道:“医生说你是病毒性感冒,而且这场流感来势很猛。”
哈?
孟居闻声略怔一瞬,而后不认同地轻哼:“我哪里有那么娇弱啊,怎么可能淋雨就生病?”
慕昀把从茶歇处打来的热果汁塞到男朋友手里,挑着因为熬夜而微微泛红的眼稍,眸光淡然地反问:“非要讹人是吧?”
两人你来我往的几句对话惹得邻座小男孩投来好奇的视线,可无奈听不懂中文,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在旁疑惑。
浑身难受的青年依然不愿意相信自己进医院仅仅是因为重感冒。他逃避式地用外套蒙住自己的半张脸,战术叹气道:“唉,头疼。”
慕昀不去和身体难受的家伙斤斤计较,只轻轻地向下扯了把衣袖,让蜷成一团的男朋友能够保持畅快呼吸,然后语气很无奈地开口:“孟骁现在对我的误会已经很深了,当事人就别再添油加醋了。”
“孟骁来了?”孟居攥着衣服布料,从下露出的半只眼睛绽着柔柔的一点光亮,甚是好看。
“恩。”慕昀点了点头,如实告知:“他昨夜一起来的,没什么事后就先回去休息了。”
孟居还想说什么,话茬忽然顿住,提起孟骁的名字,他才猛的想起重要的事情,今天是夏令营的结营考核,连忙抬腕查看时间。
距离考试开始只剩一个多小时。
青年觉得头昏脑涨,随手拿起矮桌上的测温器贴上自己额头,滴——红光闪现。
38度2,还在烧。
注意到男朋友瞬间晦暗不明的神情,慕昀自然会意,但他没有再给对方施加压力,只是拿出刚买来的早点,摆放在小桌板上。
“先吃点东西吧。”
孟居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窝在原位一副弱小又好欺负的样子,声音略微沙哑:“太难受了,没胃口。”
慕昀正欲劝说,揣在怀间的手机忽然轻轻地震动起来,是同组李思遇打来的电话。
他把手指摸向锁屏按钮,目光斜落身侧,却又看到某个娇气又执拗的家伙把散利痛塞进了嘴吧里,硬撑着披衣站起身。
果然没有任何事情能阻碍这家伙要锤七组的决心。
慕昀虽早有预料,却依旧无奈地笑笑,把刚刚护士嘱咐的话都咽回肚子里,点开微信聊天,给队友回复消息。
[抱歉,我们起晚了,马上到。]
第75章
在本地医院的留观室里,很难得看到有病人输液挂水,即便重感冒发烧,大概率也只会得到“按时吃药”和“多注意休息”的医嘱。
既然检查完身体没有其他的问题,再在这里耗下去也不会有别的助益。
孟居裹好外套,在男朋友的强烈要求和监督下喝掉了小半份的蔬菜粥,然后才和他一起动身,离开医院。
早高峰的拥堵让两人在路上稍微浪费了些时间,等他们赶到实训基地的时候,这里的考核已经开始。
在一块奉行绅士主义的土地上,国民对于插队迟到等失礼行为都有更深的反感。
待在考场门口负责安检的外籍监考老师上下打量着匆匆而来的两个青年,边在点名簿上勾画两笔,边口吻严肃道:“你们迟到了很长时间。”
“抱歉,我们遇到了点特殊情况。”慕昀颔首致意,不急不躁地向他解释清楚。
听到事件情有可原,女老师才点了点头,把考核号码递给他们,轻声催促:“快点进去吧。”
获得谅解后,两人便快步走进教室,来到自己的小组区域坐下。在等候区内就位多时的队友们听到后排有椅子拉动的声音,纷纷回头。
“早啊。刚才电话挂断的时候吓我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李思遇压低音量和同窗打招呼,说话间细心地注意到身边人不太好看的脸色,“你……不舒服吗?”
孟居姿态随意地缩到椅上,裹了裹外套衣领,在盛夏阳光明媚的屋子里,依然觉得周身冷嗖嗖的。
“没睡好而已。”
他不假思索便开口,而且默契地和昀哥使用了同样的理由,答话时缓缓扬起一道微笑,用以安慰投来目光的众人,可环顾间莫名觉得士气低迷。
青年抬眸朝着挂在场地中央的分数板看去,果然和预感中的一样,目前情况不大乐观。
此时,3组对7组的考核比赛正进行到第四回 合。
孟居依照赛前对两小组内各成员的深度剖析,仅从得分面板上便能把刚才的现场情况猜测得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