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笙被逗得轻笑,他端着高倍单反一直追逐任柯的身影,即使在有50人同时高速运动的冰场上,也丝毫没有错过。
至于jiojio上的伤……差不多啦,随便啦,不管啦。就算还有一点点没愈合,用前面刀齿的步法管我脚后跟什么事呢。
秀着秀着,任柯发现不对了,前排观众都在指着自己笑。任柯开始回给他们一个酷帅的笑容,可是观众们笑得更加前仰后合。
任柯往后一看。
!!!
后面竟跟着一串小姑娘,数一数正好是女单的整整10位选手。宝井拓实在哪里?尼基塔在哪里?
任柯从社牛的模式切换到一脸懵逼更加好笑。傅笙靠近围栏向他大喊,指向青年组男单该去的位置,但是《Sing Sing Sing》的声音太大,任柯左手在耳朵旁边张开做听不清的表情,滑向傅笙。
“你刚刚一直修转体变刃,变到女单的队里来了。快去前面,一会你的单人节目要开始了。”傅笙笑道。
任柯终于踩着线滑到了正确的位置,赶上大齐舞。突来的搞笑乌龙让气氛更加热烈。
gala嘛,玩起来就对了。
事后推特上有很多柏林世锦赛世青赛的回忆贴。大家纷纷都表示,这届gala是真正意义上的答谢观众,精彩纷呈。在现场的欧美冰迷喜爱花滑很多年,在这一天又一次找到当年动心的感觉。他们在回忆中都共同提到了一个表演滑节目——任柯的《月光奏鸣曲》。
“你无法想象这是一个青年组运动员的演绎。是的,他有着非常出色的容貌条件。好的身体条件可以得天独厚的传递出优美优雅。他不是完成节目,他是在演绎,和贝多芬一起创作一个艺术品。他是月,是大海,是潮汐。不动声色,注视万物兴衰涨落”
“感谢朋友有事去不了,让我在现场挖掘到这么优秀的运动员。节目的开始,他有一个被唤醒的动作。我好像看到天使睁开了眼。”
“谁能告诉我节目的1分20秒处那个动作叫什么?真的是个半周跳吗?我感觉有一瞬间他已经冲破了地球引力。”
“这是一场奇遇。作为钢琴艺术生,我曾把《月光奏鸣曲》弹到吐。在gala的现场,这个C国男孩唤醒了我迟钝的神经,让我重新爱上了钢琴和艺术。这一杯酒,敬给花滑,敬给艺术!”
“冰雪在线”论坛的首页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帖子【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任柯表演滑的考斯腾很眼熟吗?求帮忙回忆。】
不到30秒,楼主立刻接到了私信。“我冒昧给你私信,请姐妹见谅。相信你觉得这件考斯腾眼熟,一定是或者曾经是傅笙的冰迷吧。傅笙这两年的动向一直扑朔迷离,我不知道这篇帖子发酵之后会引发什么风波。一年前的口诛笔伐还在眼前,因此恳请你删掉这个帖子。如果真很好奇,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件考斯腾的出处,可以私发给你。”
楼主没有犹豫,立刻删掉帖子。半响,她的私信里收到了几张图。那刀劈斧凿的鼻梁,深沉如海的双眸。太熟悉了,就是引她走入花滑坑底的傅笙。她仔细分辨挡板上的赛事标识,正是“2006年花样滑冰青年组大奖赛”。
所有的记忆被唤醒。
2006年14岁的傅笙在青年组横空出世,相比短节目和自由滑,温婉细腻的表演滑《Swan》很少人提及。但是她曾把那场冷门的表演盘出包浆,那是一生一次一期一会的美梦。
少年傅笙一袭白衣宛若天鹅,伴着大提琴的乐声踏冰而来。那身考斯腾采用前后大V领设计,领口、肩头和下摆缀以最伶俐柔软的白羽。冰刀一动白羽扑棱棱地和活了一样。第二年,15岁的傅笙卡年龄线进入成年组,披坚执锐为国征战。身量见长,不负少年模样的傅笙,再也没滑过柔和精巧的小品,再也没穿过这件仙气逼人的考斯腾。
如今它再次现世,光阴的痕迹让白羽脱落,露出银练似的布料,映这冰场反射的冷光,不是《天鹅》是《月光》。小姑娘看着熟悉有陌生的考斯腾重回冰场,那些年的爱意被重新唤起,泪水突然滚落。她戳开私信,敲字道,“你们还在坚持吗,还爱他吗,加我一个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他,就算是有人和我一起回顾之前的比赛也好。”
过了半响,她的屏幕亮了一条群链接发过来。“也许不用把之前的视频盘到包浆。他一直在冰场战斗,只是以另一种形式。”
第025章
晚上张斌拎着一个酒瓶子来敲傅笙的房门。他这回总成绩第12, 另一位选手老韩排名16,总算卡线为C国队拿下明年世锦赛的两名额。
“怎么?刚比赛完就喝酒。”傅笙说。
“喝点,反正离彻底解放不远了。”张斌面色复杂。
“明年是奥运选拔年, 你是队里唯一有实力争取名额的。”傅笙正色到。
“对,本来明年是奥运会, 结果因为去年举办地突发疫情,推迟到后年。我们这批人本是为明年冬奥运准备的,但是你带的花滑有起色后,训练比赛任务太重了。你一退, 我各种商业比赛根本参加不完。腰伤一直没休养过, 谁都没想到小伤被拖得这么严重。告诉你个秘密,这回能得第12, 算我祖坟冒青烟。”
“我已经滑不了了,再滑下去肯定坐轮椅。可我也不能退,主动退就是千古骂名。”张斌说道
“你是想在国内选拔被干掉吗?”傅笙说。
“不全是为了这个, 我为了自己名声, 不好意思特地找你。你带着那个孩子一定剑指冬奥吧。小心那么好的天赋拿不到冬奥入场券。”张斌道。
“老韩呢?”
“回去就退役。你知道他滑的不行,因为你挣得名额太多,所以有机会比世界大赛而已。当然, 剩下的还不如老韩呢。”张斌压低声音说“我就算拼老命拿下一个名额, 也轮不到任柯。上面想在冬奥出风头,奈何青黄不接,就动了归化的心。据说答应人家不少条件, 具体是谁我没打听出来。你想想, 人家愿意过来, 肯定是要参赛资格的。”
傅笙面色凝重。
“今天我也是疯了。跑来给你透个实底。”张斌自嘲地笑, “当还了你那些年拿下两三个名额, 带我们到处比赛的恩情吧。”
“谢了,兄弟。”
“谢什么,积点阴德,希望我退役了这两条腿还能坚持健身。”
张斌走后,傅笙点上一根香烟,也不抽,就放在那里看它静静燃烧。
C国花样滑冰人才储备极其匮乏,凭傅笙这个天才选手,硬把整个国家拉进花样滑冰世界。奥运会前的世锦赛各国都会拼尽全力争抢奥运会的名额。
花滑项目的世锦赛和冬奥会名额都和前一年比赛成绩有关。
争取下年2名额参赛的方法有两条:一是某国只有1位选手参加该单项世锦赛并取得第3-10名,傅笙第一次参加世锦赛通过这一条规定,一己之力为C国带来2名额。二是某国参赛选手中最好的两个名词相加大于13且小于等于28。若要争取下一年3名额参赛,要满足该国有选手获得前两名,或者两位选手积分相加小于等于13。综合实力较强的花滑大国,如E国队、A国队,常靠集团作战取得3名额参赛。
另外,要参加世锦赛和奥运会不但要有名额,还要把MTS刷达标。即运动员必须在最近两年内的世界比赛中,获得的最高技术分,超过国际滑联所规定的短节目34分,自由滑63分的分值,方能参赛。
可怕的是,偌大的C国,成年组选手中,只有本次参赛的张斌和老韩满足要求。
这就是肖白朗19岁高龄一直混迹于青年组比赛的原因。世青赛男单技术分要求仅为,短节目20分,自由滑40分。他在青年组可以参加国际大赛,在成年组,给名额都没有参赛机会,只能在大奖赛的分站赛里打酱油。
不,若论在役选手,技术分达标的就不止两个人。
还有任柯。
任柯今年16岁,按照15岁方能升入成年组的要求,是满足条件的。
真的要一个16岁的少年挑起那么重的担子吗?傅笙想到了自己强行卡线升组的过往,越级打怪的艰难,青涩身体在高强度训练下不堪重负。傅笙捂住隐隐作痛的右膝。
过了一会,他敲开了戴教练的房门。
“明年C国队没人有能力带回来冬奥会的参赛名额。”傅笙说道。
“看不下去了?你的腿呢,医生说的全都忘了吗?老师还是那句话,没有你在天塌不下来。”戴文怀罕见的板起脸来。
“小柯就会被逼参赛。没有人在乎他顶着什么压力,没有人在乎他有多难。所有人都等着他带回来两个冬奥名额。”傅笙低头道。
“我们之前的想法是让小柯在青年组稳一年,奥运年直接升组,立刻拿出高难度让其他人措手不及。他在技术上很多细节要慢慢抠,最明显的是跳跃轴心问题。小柯的跳跃虽然轻易不摔,可是一直有轴心歪的毛病,全靠身体协调性和意志力挽救动作。你看,他赛场上的跳跃成功率比训练高15%,明显是比赛时拼命。小小年纪拼来拼去容易受伤,他总是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傅笙又说道。
女单比赛的青年组选手仗着没有发育,方便开发出顶级难度,在刚进成年组的那个赛季秒天秒地。男单比赛的青年组和成年组是两个世界。和女单不同,男性的力量普遍在17-20岁之间快速增长,大一岁就多一分力量。成年组的自由滑比青年组多30秒并多一个跳跃。就是这短短的三十秒,让多少青年组大神因为体力问题,在成年组变成抽货,失误频频。
“我希望他升组完全是自己的想法,想去更高的平台,和最顶尖的选手竞争。而不是为了冬奥会有自己出线的机会拼死拼活。我当年没有的,都想让他有。”傅笙说道。
“这就是你要复出的理由吗?”戴文怀递给他一杯热茶。
“说想复出是给任柯分担一下压力,到不全是。”傅笙说道,“我想回来,自己想。这次看见老对手在场上厮杀,骨头都痒了。我现在22岁,明年23岁复出也不算超龄。”
“骨头再断一次就不痒了吧。还是皮痒想找人骂,嫌我这里太温柔,可以把你送回E国去找D太教练。”戴文怀重重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傅笙这些年为花样滑冰付出了多少他全看在眼里,想一想一颗老心就疼得不行。
23岁的年龄大吗?在社会上只是刚出校园,但是花样滑冰的世界里,绚烂的花期通常更加短暂。自从有了四周跳运动员的退役年龄大幅提前,20岁的男单是正当年,23岁的运动员足可成为老将。
傅笙从14岁起,几乎每个赛季场场全勤。在他之前C国没有花滑名将,连A级大赛的比赛资格都要自己争取。滑不上A级赛,就去滑B级赛,去商业赛事刷脸,最不起眼的积分也要拿到手。就这样一点点攒积分升国际排名,一场一场把自己拼成名将。傅笙的比赛强度之高令对手咂舌,那个年代的节目完成分还没有现在这样好提高。就算表演再好技术再强,也要一场一场压过前面的名将比出来。其他选手一年可以选择性参加四五场比赛,他的参赛量是别人的两倍。所以傅笙虽然只征战7年,身体损耗却相当于14年。
“您别笑我,就算被骂道我还想滑冰,还想得到胜利。我这些日子带着任柯滑冰,基础训练滑行步法都没落下,我觉得自己还能行。您知道的,我还有那首曲子没有滑。那首《拉二》,大家一直说什么《拉二》有冠军诅咒,寓意不好,不让我选。这次我是去保名额的,名字晦气就晦气吧。”
“你的伤呢?你的名声呢,你知不知道现在出去自己还是人人喊打。”戴文怀面露痛惜。
“所以我不准备回到国家队或者各种省队。就当个职业选手吧,自己训练自己比赛,只要在国际大赛上允许我为国征战就行,”傅笙道。
他有自知之明,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名声臭,伤病多,复出不力还会背锅,没人愿意让他回去。弱势省队可能为了全国比赛的名次收留他,但是他大伤之后血条必然很短,每一次比赛都要精打细算。他拼命复出不是给不相识的省队争取荣誉的。
不管是15岁还是23岁,傅笙永远剑指世界之巅。
另一边,任柯在和国内视频,再不搭理他们,帕西的消息轰炸要把他的微信内存占满了。
自从来到了戴文怀门下,帕西每天挖掘新创意,随时可以上冰玩玩,最近还能逗逗新来的小师妹,快活似神仙。不用练跳跃的孟琪像一只被放飞的小鸟,每天都异常充实。她跟随舞蹈老师练习韵律舞的各种基本舞步。每天下午戴教练让帕西充当陪练,学习冰舞技术动作。帕西以滑行表演闻名,水平不如顶级冰舞选手,却刚好比孟琪高一截,是天然的好搭档。两个冰舞新人每天打打闹闹学习冰舞,连带着孟琪的英语都突飞猛进。
视频拨通后屏幕里的帕西一直激动地手舞足蹈。任柯原本觉得自己夺冠后,点开新增粉丝的微博,观察是不是活人已经很不淡定了。但是和癫狂状态的帕西相比,任柯深深地怀疑,拿了世青赛冠军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帕西。
“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生意实在太火爆啦!”帕西表情夸张地说道。自从任柯得了世青赛冠军,两套节目刷遍花滑圈开始,帕西的私信就没断过。
“有好几位青年组的小男单和小女单找我编舞,还有我在成年组的本国老对手哈哈哈哈哈哈,具体是谁就不告诉你了。我们当时争夺全A第一叫一个惨烈,他对我什么阴招没用过,采访的时候都在明涵我。这次他特别积极地打探你的编舞师是谁。据说知道是我之后,他的脸色都绿了。但是还是给我发了邮件哈哈哈哈哈。装作一番若无其事,狠狠地夸了我一番。”帕西喊到嗓子干痒,喝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