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年龄差[现代耽美]——BY:刑上香

作者:刑上香  录入:03-16

  他问陆忱,说:“咱们什么时候也做顿红烧肉吧,要冰糖烧的那种。”
  陆忱就闷笑,说:“盐焗鸡还没进锅呢,就想着红烧肉了。”
  “小叔叔,你是不是有点见异思迁太快了。”
  宁晃也有点不好意思,却忽然又想起自己之前想问的话来了。
  他小声问:“陆忱,你妈……知道吗?”
  陆忱挑了挑眉,说:“知道什么?”
  宁晃耳根红了红,总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知不知道……咱俩……好上了啊?”
  他不敢抬眼看陆忱,就低头慢慢剪虾。
  厨房的窗户外是黄昏,远处有一抹粉紫色的彩霞。
  丝丝缕缕、勾勾缠缠。
  陆忱就勾了勾嘴角,说:“知道了啊。”
  宁晃明显愣了愣,就傻乎乎地跟着他重复,说:“知道了啊?”
  陆忱闷笑起来,说:“你三十岁的光棍儿子,早早就出了柜,不肯谈朋友,买了房子也不自己住,天天死皮赖脸住一个男人家里,你说她知道不知道?”
  陆妈妈怎么可能心里没数。
  所以后来干脆就直说了
  宁晃嘴唇动了动,说:“那,那她没跟你生气啊?”
  陆忱说:“生气的时候早就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陆忱问:“你刚刚是不是看到我爸也在楼下了?”
  宁晃“嗯”了一声。
  陆忱就笑了笑,说:“他就是还在生气。”
  “但我也习惯了。”
  “时间会带来很多问题,也会让很多问题不再是问题。”陆忱低着头切菜,慢慢说,“小叔叔,你以前跟我这么说过的。”
  宁晃“哦”了一声。
  心想自己怎么说话七拐八绕的。
  陆忱已经开始做饭,厨房里渐渐蒸腾起热气,宁晃在边儿上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陆忱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路。
  只是隔了好一会儿。
  忽然见宁晃拧着眉毛看他,嘀咕说:“幸好你爸还生气呢。”
  他说,怎么了?
  宁晃嘀咕说:“他要不生气了,我得怎么叫他啊。”
  他连陆忱的妈妈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本来就是七拐八拐的亲戚、八竿子搭不上的平辈,他这把人家儿子拐跑了,怕不是上门就得喊人叫爹?
  ——这亏大了啊!
  陆忱没忍住,肩膀耸了一会儿,笑意却从眼底淌了出来。
  说:“确实,幸好。”


第56章
  176.
  晚饭是在露台上吃的,盐焗鸡、盐焗虾配了凉菜,正好下酒菜。
  陆老板就开了一瓶红酒,给小朋友的换成了可乐。
  还是架不住小叔叔好奇的眼神儿,陆忱慢悠悠给他讲过去他爸找上门儿来揍他那点旧事。
  其实是有点丢脸的。
  他大学就跟家里出了柜,只是他父亲倒没想到,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盯上小叔叔。
  宁晃在陆家一脉亲戚里,是有了名的凶狠混账。
  当年宁晃父母离婚、闹到两边动手时,他险些把他爸开了瓢,后来年夜饭一言不合,就敢上手掀桌。
  宁晃在陆家那边,就是一个既不要脸、也不要命的狠角色,后来有了名气,人便越发不敢招惹他,亲戚背地里骂他狼心狗肺,当着面儿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但在一起住得久了,别说他父亲,陆家一门子亲戚都犯嘀咕,背地里嚼舌头,说陆忱跟宁晃一起住了好些年,过年不见回来,他又是个脑子有问题、喜欢男人的,别是已经好上了。
  又说宁晃是个唱歌的,娱乐圈乱得很,谁知道跟陆忱在搞些什么东西。
  现在小男生长得漂亮的,走歪路的可不少。
  这烂话七传八传,就变了样子了。
  父亲最好面子的一个人,听了就黑脸、憋不住气。
  后来一个没忍住,就冲上门儿来了。
  那天宁晃出去活动了,只有他在家赶报告做项目,开门的一瞬间就知道要糟。
  却也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他父亲往沙发上一坐,他就只能去给他爸倒水。
  杯子都不用放下,就开始训他。
  那套词陆忱在电话里都要背下来了,无非是说他脑子有病、忤逆不孝、心理变态。
  陆忱就低头听着,一句一句,心就慢慢掉到谷底去。
  父亲明显看出他敷衍来了,说:“我在这儿跟你说不清楚,你跟我回家。”
  陆忱低着头说不回去。
  父亲盯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你说什么?”
  他便抬起头来,慢慢说:“爸,对不起,我暂时不打算回家。”
  “有什么话,您说完吧。”
  父亲便摔了手上的玻璃杯。
  “啪”一声,玻璃片四处飞溅,滚落了一地,划过他的手背。
  就这样挨了一巴掌。
  紧接着就吃了拳头。
  他打了个趔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到底是没法儿还手。
  这步骤也是很熟悉,兴许是他已经在谷底、再没什么期待了,竟然连怕都不怕了。
  他头发昏地想,也就这么回事儿。
  ——唯一糟糕的是,这是小叔叔的房子。
  杯子碎片回头要扫起来,买新的才好。
  不知道有没有碎片落进沙发下面,回头得挪开看看。
  挨打是疼的,可他不知怎的,在这一刻,竟然已经走了神了。
  却冷不防听见了小叔叔的声音。
  接着他父亲推搡他的手,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回过神来,宁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
  紧绷着面孔,让他父亲推搡了一把。
  应当是刚从活动回来,身上还穿着黑丝绒的衬衫,白西装搭在左手臂。
  化妆师在他的眼尾点了一颗水钻,在灯底下闪着光。
  宁晃就把他往后拉了拉,冷淡地看着他父亲,半晌说:“干什么?专程来我家打人?”
  “是看着我脾气好、好欺负么?”
  宁晃比他父亲矮一个头。
  却偏偏气势冷得瘆人,就静静站在那,把他牢牢遮在身后。
  经纪人跟宁晃一起回来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父亲喘着粗气,脖子发红:“闪开,我是他爸,他是我儿子。”
  “这是我家,”宁晃冷声说,“我他妈爱站哪儿站哪儿。”
  陆忱的喉咙堵得厉害,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拉了拉小叔叔的衣角,试图让他不要掺和进他的倒霉事儿里头。
  “怎么,你还想动手?”
  宁晃却岿然不动站在他面前,只盯着他的父亲慢慢说:“这边警察可不和稀泥,是谁打人都得进局子。”
  “你要打的是我,还能顺便送你上报纸,头条头版。”
  他父亲不动。
  宁晃就对门口的经纪人说:“赵哲,打110。”
  经纪人“哎”了一声,不明所以,还是掏出手机来。
  开始拨号。
  他父亲终于退了一步。
  定定看了他半天,扭头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直到门关上,宁晃才松了口气。
  房间里的空气,也骤然松快了下来。
  经纪人也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动手。”
  宁晃冷哼了一声,说:“他那么高的个子,我动手也得打得过啊。”
  经纪人问:“这人怎么回事?电话还打不打?”
  宁晃说:“打个屁,吓唬吓唬他就得了。”
  “……你先下楼,给我买点创可贴回来。”
  经纪人远远看了陆忱一眼,说:“脸肿了创可贴没用啊。”
  宁晃本来漂亮冷肃的脸,瞬间扭曲了,倒抽了一口冷气,骂:“不是他,是我。”
  “我踩玻璃碴上了,妈的……陆忱,你松手。”
  他话还没说完,就让陆忱给抱起来了。
  177、
  其实玻璃碴扎得不深,宁晃一踩上去就知道不对劲儿了,只是当着他爸的面儿,得摆出一副冷脸来,才没有动作。
  只是陆忱急得要命,急巴巴叫来了家庭医生,把碎玻璃都取了出来包扎好。
  送走医生和经纪人,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闷头扫干净地上的碎片,又给宁晃脱了鞋。
  一只脚踩上了玻璃碴,另一只脚还穿着鞋。
  宁晃也知道自己狼狈,尴尬又别扭地说:“我进门儿脱鞋呢,谁想到一抬头你就挨打了……”
  “你爸也是,揍你怎么连个预告都没有,说动手就动手。”
  陆忱不说话。
  他当着宁晃的面儿挨了揍,难堪得厉害,看宁晃受伤,本就已经沉到谷底的心脏,又不知道让谁给攥了一把。
  始终是抬不起头来。
  嘴唇蠕动了好半天,就挤出一句“对不起”来。
  声音又低又闷,像被扔出家门的大狗,垂头丧气说:“小叔叔,对不起。”
  宁晃叹了口气,勾了勾手、说:“过来。”
  他走过去。
  肿着的脸让小叔叔掐了一把。
  疼得倒抽凉气。
  宁晃轻哼一声,说:“你对不起什么?”
  “让人打得跟猪头似的。”
  他没说话。
  宁晃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这才看见,他手上也让玻璃划了一道,皱着眉说:“刚才怎么没让医生给你也包一下?”
  陆忱小声说:“忘了。”
  宁晃气得想飙脏话。
  压了下去,拿起医生留下来的纱布碘酒,哼了一声说:“伸手。”
  陆忱就伸出手来。
  宁晃拿着棉签,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给他涂碘酒。
  冰凉凉擦过伤口,一阵阵火辣辣地疼。
  陆忱却感觉不到似的,一动不动。
  宁晃一边涂一边嘀咕:“你也是的,你爸揍你,你就在那站着,长两条腿干嘛使的,不能还手还不能跑么?”
  “平时没见你那么老实听话。”
  灯光下,宁晃的睫毛一颤一颤,耳边的碎发也跟着微微的晃。
  上过药,又拿纱布给他包上。
  呆了一会儿,见他不想说话。又拿了根笔,绕开伤口,在他纱布外头轻轻画小人。
  垂头丧气的表情,蔫头耷脑的神色。
  就差两个狗耳朵,就跟陆忱一模一样、活灵活现。
  陆忱看着看着,本来沉重烦闷的情绪,不自觉轻轻飘起了一点。
  他收回手来,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说:“小叔叔,你还会画小人啊?”
  宁晃见他终于开口了,把笔帽合上,轻声说:“十几岁上课的时候不爱听课,除了听歌,都在干这事儿。”
  “还经常让主任抓到,挂教室门口展览。”
  陆忱不可思议地看他:“展览你的画?”
  “……展览我。”宁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陆忱,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陆忱愣了愣神。
  原本干涩的嘴唇,终于弯出了一丁点笑意来。
  178.
  宁晃那天为了哄他高兴,极罕见地跟他说自己以前的事儿。
  说他高中的时候,晚上还经常去驻唱赚生活费,唱完了就睡人家酒吧,第二天刷个牙就跑去学校,连衣服都没换,铆钉上衣破洞裤,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只能在门口找人借个外套,自欺欺人似的、披上就往门里头冲。
  一般来说,冲一半,就让主任给拎着后衣领拦下了。
  接着站门口全校展览。
  “丢死人了。”哪怕二十七岁了,宁晃想起那个场景,还是会拧巴起眉毛来。
  坏学生也知道丢脸。
  但故意装出混不吝、不在乎的酷哥样子,抄着兜站门口,谁路过看他一眼,他都假装看不见。
  好学生陆忱没有过这个待遇,就忍不住追问说:“然后呢?”
  “然后?趁他不注意我就跑了,还真站在那展览么。”宁晃轻描淡写。
  但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这样不守规矩也不怎么好,高中的时候就没什么朋友,那时候老往酒吧跑,我们学校就传我是混混……他们不太敢跟我说话。”
  “学校倒是有几个真混混。我嫌他们傻,不乐意搭理他们。”
  他虽然也不怎么念书,但跑酒吧好歹是赚钱的,看不上那群正事不干、天天就知道花家里钱、给家里找事儿的傻子。
  陆忱几乎能描绘出一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小叔叔,眉眼桀骜又清俊,孤零零一个人在学校角落听歌。
  ……这得多招高中的小姑娘喜欢。
  他便忍不住问:“高中的时候,没人给你塞纸条啊?”
  宁晃懒洋洋说:“有,不过看了也都装没看见。”
  他十几岁时还没遭遇过社会毒打,拽得要命,什么卿卿我我情情爱爱的,压根儿进不去他的眼里。
  看人家小情侣让教导主任抓住,都犯嘀咕,在旁边嘀咕有什么可腻乎的。
  嘀咕完了,就看教导主任点头,指着他对小情侣说:“看见没,连他都懂这个道理。”
  然后教导主任又踹他一脚,说:“你好哪儿去了,天天迟到早退,你倒是不谈恋爱,你也不干人事。”
  “——你给我墙边站着去。”
  他就骂骂咧咧又去墙边站着去了。
  他说这些怪丢人的,偏偏他家大侄子就爱听这个,听过了,就看起来明亮一点。
  宁晃严重怀疑,陆忱就是喜欢听他出糗。
  但一扭头,看见陆忱眉宇渐渐散去的阴霾,到底是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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