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了一步,语气有些木然地开口:“我和他现在暂时只是协议结婚的关系,我想要怎么处理我的过去,是我自己的事情。”
纪子濯将祝昱臣的不自然尽收眼底,突然哈哈一笑,朝不知何时出现在主卧门口的余白抛了个媚眼,然后潇洒地转身走了。
祝昱臣没有再追上来,纪子濯一路拉着行李狂奔出小区,然后给他爸的秘书打电话:“帮我订一张去X国的机票,今晚就走,快点。”
秘书茫然地问他为什么,他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高档公寓的高楼,对电话那头吼道:“我他妈害怕再不走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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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白是被行李箱滚动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睛看见主卧的陈设时,他发懵了好久,差点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情是幻觉,而他还是像之前那样,半夜爬了祝昱臣的床,赖着祝昱臣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直到隔音良好的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极其微弱的说话声,他才猛然惊醒,意识到昨晚纪子濯的确住了进来。
一想到本来是属于他的客房现在住了别人,他就忍不住全身恶寒。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细想自己昨晚是怎么来的主卧,是自己半夜睡迷糊了主动来的也好,是祝昱臣带他进来的也罢。
他现在对门外两人的谈话内容更感兴趣。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拧开了房门——
门外的交谈声没了门的阻隔,一下贯进余白耳朵里,刚好是祝昱臣那句:“我和他现在暂时只是协议结婚的关系,我想要怎么处理我的过去,是我自己的事情。”
脑袋“嗡——”的一声,余白僵在原地。
然后很快,他便看见纪子濯朝他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得意地转身走了。
余白的指尖禁不住颤抖起来,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这段时间和祝昱臣的相处——
他们在夜里的阳台上情不自禁地接吻,背后是城市璀璨的灯光和天幕闪烁的星星;他们在没拉窗帘的主卧和客房缠绵,窗外高楼和床头跳跃的灯光让他们紧张得头皮发麻……
这段时间,他们好像拥有了彼此却又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彼此,至少余白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祝昱臣何时在意乱情迷时对他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他一直以为祝昱臣性格就是这样,待人清冷又疏离,能够像这样和他如此亲密就是一种变相的告白,诸如“我喜欢你”、“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这样的话他是绝说不出口的。
可看着祝昱臣站在玄关门口和纪子濯相谈甚欢,甚至毫不犹豫地点明和自己的协议关系。
余白才恍然,原来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天生的情种,他们懂得怎么伤害一个人,自然也懂得怎么爱一个人,只不过爱的不是自己罢了。
……
纪子濯走了,玄关处的祝昱臣听见动静回头看向他。
余白慌张地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猛地一惊,收回和祝昱臣对视的目光,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客房。
客房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显然纪子濯早晨起床时没有收拾。
一想到这张他和祝昱臣上过的床,昨晚却睡了另一个人,余白就禁不住胃里阵阵恶心。
他迅速搬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
一直待在猫箱里的小黑听见动静,“喵喵”地走出来,蹭着他的脚踝表示亲昵。
余白却一反常态地不再低头和小黑玩耍,继续沉默地收拾着行李,不难发现他的呼吸有些重,叠衣服的手也在颤抖。
祝昱臣闯进门叫了他一声,他没应。
小黑便转着圆溜溜的眼睛,来回看着两个人。
余白跪坐在地毯上,背影单薄,身上的睡衣也皱皱的,后脑勺的发丝还翘起了一根。
他良久没说话,只是不停地往行李箱里塞东西,甚至连床头上的照片都抽走了。
祝昱臣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心头一紧,走过去抓住余白的胳膊,解释:“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余白收拾行李的手顿住,转头冲祝昱臣扯出一个微笑,语速非常快,“你不用跟我解释,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们本来就是协议结婚的关系,之前是我逾矩了,你的过去我也不想了解。还有,我录综艺的地方那么远,每次来回跑太麻烦了,我还是去附近找个酒店住吧。”
说罢,他把胳膊从祝昱臣手里抽出来,低头继续整理行李。
“余白。”祝昱臣手心一空,他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严肃地叫了余白一声,但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底气不足。
“你……真的是觉得来回跑太麻烦了?”
“对。”余白肯定地应了一声,却连头也没抬。
祝昱臣终于忍不住,再次抓住了余白的胳膊,沉声:“转过来,看着我。”
余白没理他,试着挣了挣手臂,没能挣脱。
祝昱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而他低头盯着行李箱,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小黑“喵——”的一声打破沉寂。
余白刹那间眼眶一热,从昨晚积攒到现在的委屈终于爆发了,他猛地甩开祝昱臣,抬头看他时,眼泪已经跟着落了下来。
他跌坐在地上,怨恨地直直盯着祝昱臣,不管不顾道:“你非要问这么清楚有意思吗?你非要让我告诉你我有多委屈你才甘心是不是?我就是不想继续了,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待在你身边了行不行?”
“余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祝昱臣心头一紧,竟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发出隐隐作痛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不想继续”这样的话怎么会从余白嘴里说出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余白没给对面人反应的机会,迅速把行李关上,从地上站起来,撞开祝昱臣往外走。
祝昱臣被撞得后退两步,看着余白拉着行李往外走,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着。
他觉得自己应该追上去,拽着余白的胳膊把他扔回床上,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教训得他昏睡过去而无处可去。
可余白决绝的背影却让他迈不动脚步。
余白一口气冲到公寓门口,小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一路跟着他。
而他只是低头淡淡看了一眼这只黑黑的小东西,便扭头决绝地走了——既然要走就走得干净一点,这只猫本来也是送给祝昱臣的礼物,那就留在这里吧。
小黑不敢独自出门,站在门口“喵喵”叫着,最后只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去看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祝昱臣。
余白给程周舟打了电话,站在小区门口等他来接自己,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楼,狠狠地咬了咬牙——再轻易回来找罪受,他就是傻逼。
程周舟很快到了,见余白眼睛肿着,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叹了一口气,把余白载去了《海边狂想曲》拍摄地附近的一个酒店。
到酒店后,余白打开行李箱把东西一一摆出来,大有在这里常住的气势。
程周舟帮着他收拾,终于有机会询问他细节,余白便大致把从认识纪子濯开始的事情讲了一遍。
程周舟听完,一拍大腿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张口就骂:“我靠余白,这人都领进门了,你他妈还真能忍啊!我就说这个祝昱臣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根本就是个伪君子吧,居然还脚踏两只船,真是气死我了!”
“脚踏没踏两只船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确实暂时不想看见他。”余白面无表情地看着程周舟。
程周舟又蹦跶了两下,见余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捧起他的脸:“余白,你看看你自己,你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吗?简直不像原来的自己,以前你多洒脱啊,看见不爽的言论就怼,遇见恶人就揍,结果就因为看上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魂不守舍的!你给我振作起来,不就是男人嘛,多的是,你余白什么样的遇不见,非得是他祝昱臣?”
“我怎么了?”余白抬起头,有些担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上去很不好吗?”
“何止是不好,你自己照照镜子吧!”程周舟把他推进卫生间。
酒店的卫生间里有一面半身镜,墙面上的白炽灯将镜面照得很通透。
余白定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憔悴,头发也乱糟糟的,嘴唇也十分干燥,和往常那个矜贵的余小少爷大相径庭。
他下意识舔了舔,机械地扭头看着程周舟,心头层层包裹着的茧开始从身体里剥离。
下一秒,他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了程周舟,发泄般地哭了出来。
程周舟任由他抱着,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没事没事,在感情里受伤再正常不过,你放心,不出一个月,我保证让你走出来!”
余白哭够了,松开手狐疑地看着他。
程周舟受到质疑,不乐意地拉着他坐回酒店才床上,开始悉数清点他的安排:“这样,明天我们就去喝酒,给你买最喜欢的蛋糕,再一起去爬个山,之后我再带你去泡一个温泉,而且要找一堆帅哥陪你泡……”
余白听完程周舟行程紧密的计划,简直比他最忙的时候赶的通告还要满,不由折服地跟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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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总。”
祝氏总部的会议室里,正在作总结报告的经理紧张地叫了出神的祝昱臣一声。
“嗯。”
祝昱臣回神,握在手里的钢笔动了动,他低头看去,面前的文件上已经晕染出一大片墨水,糊得看不清原本印了什么。
这已经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第几次开会走神了,祝昱臣烦躁地将钢笔扔在桌面上,宣布会议到此结束,然后站起来走了。
留下一会议的人面面相觑。
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下班时间,从来不早退的祝昱臣却出会议室后就拿上车钥匙,开车离开了公司。
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市中心转了两圈,祝昱臣把车停在“全糖主义”的店门口,进店买了一个蛋糕拎着出来。
他刚走下台阶,便从余光里看见店门口的停车位里,缓缓驶出来一辆红色的跑车,程周舟坐在驾驶座上开车,而副驾驶上赫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祝昱臣拎着蛋糕袋子的手猛地攥紧,下意识抬头,跟着车走了两步。
车上的两人显然也看见了他,然后猛地加快了车速。
祝昱臣反应过来,快步走回自己的车里,把蛋糕放在副驾驶上,迅速启动车。
可对面的跑车速度十分快,很快只留下一阵无形的车尾气,和弥留的发动机轰鸣声。
显然已经追不上了。
祝昱臣打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猛地握拳锤了盘面一拳,无可奈何地仰头靠在了后座上。
他闭着眼睛,眼前闪过许多关于余白的画面——或哭或笑或闹,每一帧都生动无比。
他喉结微动,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害怕了。
不是怕余白知道他的过去,而是怕余白从他的生活里狠心抽离。
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宁愿亲自告诉余白自己那段不堪的过去,也不愿说出那句伤人的话,闹成今天这个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确实写得不好,开文到现在也遇到了蛮多曲折,上夹子被锁一晚上,通宵改文,心态崩得不行。后来在夹子上也收到了很长的点评,被指出了很多缺点。意见我都仔细看了,会根据有用的意见把后面的内容做一些调整,但我这篇一开始准备的篇幅就不长,所以有些剧情拉得有点快,比如上一章攻受的那段关系,就是迅速地拉过去了。
总之是我的问题,希望不要影响追更的宝们的心情,看得不愉快的宝们也别生气,关掉不看就好了,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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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辆跑车从城郊的环海大道上急速驶过, 在青绿的群山和碧蓝的海面夹道间留下一道酒红色的剪影。
程周舟兴奋地飙着车,余白戴着墨镜趴在副驾驶的车门上,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
飞快的车速使得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 以及对面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这让余白没有闲心想别的事情,被带入到这场飙车的快乐中。
程周舟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朝天挥舞着,大吼着问余白:“爽不爽!”
风声将他的声音割裂得不真实,余白扭头迎上程周舟笑着露出的一口白牙, 心情也渐渐像天气一样明朗起来。
他将手放在嘴边聚拢声音,大声回应程周舟:“爽!”
“哈哈哈哈……”
程周舟再次加快了车速,吼道:“一会儿还有更爽的!”
余白弯起眼睛笑了, 把墨镜取下来, 跪坐在车座上,迎风张开双臂。
耳边的风声和海浪声渐渐变得有节奏和律动感, 甚至连海鸥的叫声也夹杂着传进耳朵里。
一时间灵光乍现,全新的旋律在脑海里盘旋,余白霎时间有了创作的灵感。
他更加兴奋起来, 忙坐回座位上, 在车里翻出纸笔画起来。
程周舟看他一眼,大声问:“写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