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恒转头看他:“嗯?”
庄文曜试探着问:“就是……你不是要高三了嘛,有没有想好考哪个大学呀……”
陆之恒微愣,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庄文曜忽地心尖一颤,眼神瞟向别处,挠头:“哎呀你看我,这种智障问题还问!当然是清北了对吧……那换个问法,你将来想做什么呀?”
陆之恒沉吟片刻,并不答话,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的深了:“你猜猜呢?”
这回轮到庄文曜发愣了:“我猜?嗯……”
支着脑袋思考,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物理好,喜欢画画、摄影,还设计过我们的教学楼。综上所述,你想学……建筑设计!对不对?”
陆之恒边听边点头:“不错的推理,但只说对了一半。”
“啊?”庄文曜不解又好奇,“哪里不对呀?”
“不告诉你。”陆之恒神秘一笑,“明年这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是吧!故弄玄虚,太不够意思了……”庄文曜不满地嘟哝,一摊手,“我就可以坦诚地告诉你,我的志愿,还没想好呢。”
陆之恒疑惑:“你不想当飞行员吗?”
“嗯……怎么说呢……”庄文曜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我们只训练了这一年,还没试飞呢,一切都是未知数。听说成为飞行员就是浪里淘金,真正能飞上天的都是凤毛麟角,大多数都淘汰在半路上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如果没能坚持到最后,又能去做什么……你就说我这飞行水平,一天炸机无数次,要是上了真机不得……”出事故啊?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陆之恒忽然堵住了他的嘴:“这种话可不许胡说!”
柔软的唇上传来手指的触感,相比之下略微粗硬,但依然温暖,一触即离。庄文曜忽然有些恍惚,未出口的话顿时没了下文。
“阿曜,你有多想要,就有多努力。”陆之恒说,“如果成功,那你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可喜可贺;如果失败,则表明还有一条更适合你的路,在不远处等你。所以不要纠结,做你想做的事吧,完全不需要顾虑。”
“……”庄文曜细品他的话,觉得他说得特别对。考入物竞班、落选记者团、加入校广电……升入高中以来,有过成功,也有过失败。但无论结果好坏,都是最好的安排,都构成了他还算不错的现在。
“你说得对!”庄文曜笑着说,“我现在想……好好学习,准备考试!”
“那就行动起来吧!”
“嗯!”
第87章 同食共宿
两个苦心人刷题刷了三小时,时不时吃颗奶糖补充一下能量续航。十一点左右,陆之恒不动如山端坐如松,庄文曜却有些遭不住了,偷偷拿起手机刷外卖软件。
陆之恒听到响动,没有立刻制止,而是在心里给他计上时。
五分钟之后,他做完一道题,看庄文曜还是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刚想提醒他,偶然瞥见他的手机屏:“你要点外卖啊?”
“嗯……”庄文曜刷着各色美食,已然全无学习的劲头,声音懒懒的,“我妈今天去上班了,让我自己订外卖吃……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吗?咱俩一块吃呀!我请你。”
“别买了,”陆之恒却道,“我做给你吃吧。”
庄文曜睁大了眼睛,十分惊喜:“你会做饭啊?”
“嗯!”陆之恒点头,“你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可以呀!我不挑食的。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嘿嘿嘿……”
跟着他来到厨房。
陆之恒一面准备食材,一面征求他的意见:“牛排意面和沙拉可以吗?比较方便。”
“行,怎么不行呢!”庄文曜满口答应,“我来帮你吧!”
陆之恒:“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去休息吧。”
这怎么好意思!庄文曜有点过意不去,但想着自己啥也不会,杵这里也是碍事,于是乖乖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呆着。
过了一会,陆之恒做好饭端上了桌:牛排意面、蔬果沙拉,还有一道香喷喷的奶油蘑菇汤。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刻庄文曜还是惊讶得瞠目结舌:“这……这都是你做的?”
陆之恒淡笑着点点头:“嗯。”
这精致的摆盘,这诱人的香气……
“这也太哇塞了!”庄文曜立刻抓起刀叉,不顾吃相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吃,不够还有呢。” 陆之恒托腮笑望着他,“味道怎么样?”
“嗯,吼狮(好吃)!”庄文曜塞了满满一大口,满足地抹抹嘴,“就是味道有一点点淡,不过还是很好吃的!”
“这样啊。”陆之恒从善如流地颔首道,“因为我妈妈饮食需要注意,所以习惯了做得清淡一些。下次再给你做的时候,再多加点调料好了!”
庄文曜摇摇头,笑眼弯弯:“无所谓啦,已经很好吃了!你也快点吃呀。”
“嗯!”
用完午餐,庄文曜主动提出:“我来洗碗!”
陆之恒却抢先一步收拾起了餐具:“没关系,有洗碗机,扔进去就不用管。”
“啧。”庄文曜帮着他一起收拾,忽然产生一个念头:陆之恒这样的人,将来一定是个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爸爸,一定会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或许是吃完饭肚肚饱饱的原因,庄文曜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清扫完战场,陆之恒转头问:“吃饱了吗?”
庄文曜:“吃饱了!”
陆之恒:“那我们去做题吧!”
“是!”庄文曜下意识回答,说完又觉得不对:刚吃饱饭就做题呀?
回到书房,看着陆之恒若无其事、理所当然投入到学习当中,庄文曜终于鼓起勇气,道出心中的疑惑:“哥,你吃完午饭也不休息的吗?”这也太不符合生理常识了吧?
陆之恒从题海中抬起头来,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在家没有午睡的习惯。你困了吗?去我卧室睡一会吧……”
“不用不用,我稍微趴一会就行,下午还要做题呢!上床的话又要睡起来没完了。”庄文曜摆摆手,“还有啊,你什么时候能把礼貌用语改掉?”
“好。”陆之恒笑着点点头,“需要我叫你吗?”
“嗯……半个小时!”庄文曜顺手抓起一只靠枕,趴下睡觉觉。
“好。”
庄文曜入睡特别快,没过多久就阖上眼睛酣眠起来。
听到身边传来匀齐轻缓的呼吸声,陆之恒微微偏过头去,看着他的睡脸:柔软的黑发乖顺地垂下来,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因受压和熟睡的缘故,分外柔和,配上暖白细腻的皮肤和精致的眉眼,像个漂亮的洋娃娃;浓密的睫毛低垂,随着呼吸的每一次轻颤,都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
直到庄文曜在梦里若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陆之恒才猛然回过神来:竟然盯着他的睡脸发了足足五分钟的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陆之恒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又注意到了洋娃娃放到一边的练习册。
他动作轻柔地拿来翻看两页:庄文曜的字,用他给的字帖练过一段时间,可离“工整”还是差了一大截。虽然陆之恒可以看懂,但应该会给阅卷老师带来不小的麻烦……除此之外,关于题目本身,好像电磁学的部分错题率格外的高。
整体思路的大方向是对的,但运算有些不太熟练,一步公式的处理也欠灵活。
看来,还需要更多的练习呢。陆之恒想。
……
庄文曜是未经呼叫自然清醒的,起来时陆之恒还维持着他入睡前的姿势,专心做题、腰板笔挺。
“醒了?”陆之恒转头看他,“还剩五分钟呢,再睡会吧。”
试问,谁看到自己的学伴持续专注学习的样子,还能心安理得地睡过去?
“不睡了,该起了。”庄文曜说着,丢开靠枕坐正身子,但没坚持几秒,就撑着脑袋,眼皮耷拉下来,“唉……刚睡醒,脑子晕乎乎的……”
“那就做张卷子清醒一下。”陆之恒丢给他一张A4纸。
“啊,学长好严格哦……”庄文曜敢怒不敢言地嘟哝着,接过那张试卷,忽然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你手写的卷子啊!”
“是的。”陆之恒偏头朝他笑,“为你量身定制的。”
庄文曜因这一句话瞬间清醒:“那我必须得做!”
时间在笔尖溜走,随太阳西去,又是努力刷题的一下午。
“哎呀——”庄文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今天下午就到这吧,我真的不行了!脑细胞死光了。”
“那晚上再继续。”陆之恒脸上笑意浅浅,眉宇间丝毫疲惫都无,还是早晨刚见面时元气满满的样子。
庄文曜认真地看着他,一脸狐疑:“哥,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累啊?”
因为是和喜欢的人做着喜欢的事,所以不觉得累呀。陆之恒笑眯眯地说:“可能是睡眠比较充足吧。”
“哦……那下次我也试试你这种的作息……”
陆之恒早睡早起,庄文曜熬夜睡懒觉。虽然睡眠时长是一致的,但质量和效率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好,到点了,我妈应该下班回家了!”庄文曜收拾好东西,拉起陆之恒的手,兴高采烈地说,“去我家吃饭吧!”
“啊?”陆之恒一愣。
“你中午不是给我做了午饭吗?所以晚上轮到你去我家吃了呀!”庄文曜给他解释,“而且我昨天跟我妈说了,你现在一个人住,我妈让我带你来我家吃饭呢……”
陆之恒:“这不好意思的……”
“好了不用客气了,走吧!”庄文曜不由分说把人拉走了。
“真是的……”陆之恒只得跟着他走,路上小声表达着不满,“也不给我点时间,让我换个衣服什么的……”
庄文曜满不在乎地笑:“去我家不用这么麻烦!”
“妈!”庄文曜回到家,大声喊,“我把‘别人家的孩子’给你带回来了!”
张馨一见陆之恒,顿时喜笑颜开:“哎呀,小陆!”
陆之恒礼貌微笑:“不好意思阿姨,又来叨扰了……”
“你这孩子,总客气啥呀,就当自己家一样嘛!”张馨拍拍他的肩膀,“你们两个先去玩,我做饭去了。”
庄文曜忙说:“妈我帮你吧……”
张馨拒绝:“一边玩去吧,别给我添乱。”扭头进了厨房。
“靠?我感觉我真失宠了,好难受……”庄文曜失落地摇摇头,转而对陆之恒说,“咱去开飞机(航模模拟器)吧?”
这情绪转变也太快了吧?这母子俩,一天天像演喜剧一样。陆之恒笑:“好。”
吃完晚饭,三人沙发座谈,轻松愉快。
庄文曜神秘兮兮地说:“妈,你猜我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张馨有点好奇:“什么呀?”
庄文曜:“西餐!”
“西餐?”张馨问,“去哪吃的,还是订的外卖?”
“都不是!嘿嘿嘿……”庄文曜笑得一脸得意,“是陆之恒自己做滴!”
“真的呀!”张馨挺意外的,但不是特别意外,“小陆你还会做饭呢?”
陆之恒笑着点头:“会一点,一个人住饿不着。”
“啧,真不错。”张馨心想,这孩子真是优秀得不需要夸奖了!转而拍了自家儿子一下,“你也学着点!小陆就比你大两个月,都会自己做饭了呢。你呢,干啥啥不行,炸厨房第一名!也不怕以后娶不到媳妇……”
“我、我……”庄文曜指指自己,又摊开手,竟无力反驳,“我还不到十七诶,就、就要考虑得这么长远了吗……”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立刻回嘴,“哎不对呀,老爹他也不会做饭啊,你还不是嫁给他了……”
“嘿你这孩子!”张馨不好意思了,恼羞成怒,揪他耳朵,“皮痒了是不是,给你做个热玛吉?”
陆之恒偷偷问他:“热玛吉是什么?”
“是个医美项目好像,听说可疼了!女人啊,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嘛!” 庄文曜龇牙咧嘴地大叫,“但是张姐,你对我怎么也这么狠啊!哎呦呦哎呦呦……”
众人忍俊不禁。
欢笑中,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庄方益下班回来了。
庄文曜有点意外:“老爹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庄方益放下公文包:“今天休息。”
张馨见到老公,脸上不自觉中换上另一种笑容:“我去给你热热饭。” 转头去厨房。
陆之恒立刻站起来鞠躬:“叔叔您好!”
庄方益也看着他,微笑:“你好。”
多年前那个脆弱而坚强的孩子,长大了。
陆之恒:“那叔叔阿姨,我先回家了。”
“小陆要走了?”张馨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看窗外天色渐暗,“阿曜,快送送人家去。”
“知道啦!”庄文曜大声答应。
“对了小陆啊,你晚上一个人住,挺孤单的吧?”张馨说着,转向儿子,“阿曜,你去陪陪他呗,正好跟人家学长学学,早睡早起,好好学习……”
“啊?”庄文曜惊呆了,“妈,这样不太好吧?你经过人家同意了吗,就……”让我去别人家住?
话音未落,陆之恒忽然笑着接话道,“我没意见,求之不得呢。”
“你看看!”张馨本来只是灵光一闪、随口一说,现在细想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一副得逞的笑容,“去跟小陆住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