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宇颤抖着声线,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
“我这个男朋友,还真是神通广大。吸引了这么多人的注意力。”
林知清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那根伸张到极致的弦即将崩断,要随理智的剥离陷入癫狂。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他冰冷得、活像死人温度的脸贴着张若宇的脸,冻得他一个激灵。
林知清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死气沉沉的声音落在耳畔响起:
“既然他那么喜欢有权有势的人,那我就变成这样,然后让顾庭深再也离不开我!”
张若宇侧头去看说话人现在的样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珠子机械地转过来盯着他,有一种泥泞堵住咽喉,河水漫上四肢的窒息感,让他脊背发凉。
疯了,全都疯了!
等人走后,张若宇坐在床上大口喘气,惊吓过度差点让他心脏骤停。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位医生语气温和地拿着手术刀,告诉他——你的脏器、尸体都很美——一样。
第三十二章 互相着想
===========================
顾庭深晚上回到家,此时对外界的一切毫不知情,他进入浴室沐浴,随着升温,水蒸气溢满停留在墙壁。
白皙的胸膛在花洒的水流下呈现玉质的干净,而被水滋润的人还沉浸在白天的心动和喜悦当中。
花园里,他被吻了一下,扑面而来的是沈明澜身上淡淡的檀香木味。
这种味道穿透烟雾、穿过丛林,会从葱郁的枝干里渗透出来,沉稳内敛。
沈明澜指尖划过他的眼角,有泪渍绽开朵朵绯红,生生刺痛他的心。
开了好几倍速的风躲进层层花海,听见他的山脉鼓动流淌、正在冒着触目惊心的鲜血说:
“别哭,是我的错…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绝对不会做了。”
他眼见顾庭深不停摇头,接连落下串串晶莹的泪水,一步步向后退去,将山海垂涎的目光遮住。
“不…不是这样。我很喜欢你。”顾庭深哭得直打奶嗝,他小步扑进还在后退的沈明澜怀里,双手紧紧抱住王子。
被抱住的时候两颗心紧紧挨在一起,发出让对方足以耳鸣的悸动。
太可爱了,沈明澜心想。
他眉眼弯起来,笑的比羊群身上茸茸的毛还要绵软细腻;狭长的眼眸里涌动着潋滟的浪花,比盘古开天辟地时投射下来的第一束神光还要惊艳世人。
他用双手轻轻拍着还在打嗝的小鹿,宠溺地哄着他:“不哭不哭,我在。我也喜欢你。”
我对你有着用言语都表达不了的爱意,所以他将怀里人抱的更紧。
晚上是沈明澜送他回家的,到了家门口,他还恋恋不舍地揪着眼前人的一处衣角不肯放,察觉身旁的拉扯,沈明澜静静地转头看着他。
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应了,小鹿丧气的手向下滑去,松开自己的翘首可望。
然后一个黑色的影子罩住了他,只见狮子低下高傲的头颅,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
怕你觉得我索求无度,过于轻浮,克制好久,最后只敢这样吻你。
然后如愿以偿的顾庭深晕晕乎乎和他说再见。一路踏着七彩祥云往上飞,始终有触不到地面的飘忽感。
居民楼对面还是居民楼,在深夜矗立着巨大的黑影。
中间是东非大裂谷,在其中停留许久的人,看到楼上的一处灯光倏地亮起,这才坐进车里,随着尾气的腾飞渐行渐远。
美好的时光总是无比短暂。
林雪丽在公司开会,针对掀起风波的新闻上层决定暂时保持沉默,看看情势。于是她的电话打到沈明澜这里,询问他的意见。
“喂?”此时的沈明澜还在回家的半路上,他将车停在路边,接通电话。
“出事了。你快看看热搜。”林雪丽手里夹根烟,匀称漂亮的手臂搭在公司楼梯的窗口,白得晃人。
他一打开热搜,眉头皱起,两座山之间突起叠嶂的峰峦,气势汹汹。
“公司说先不作为,但这种事拖得越久,对那位越不利。”
要知道顾庭深可是还没出头的新人,这时候泼盆脏水是致命的打击。
“不用管公司,我发个声明通知,公开我们的关系。”沈明澜斩钉截铁地说,他要给小鹿最好的保护和偏爱。
“好。”她不害怕自己的艺人公布恋情,他们有实力处理好这些事情,而且她相信沈明澜自己有分寸。
至于公司,呵,让他们见鬼去吧!
挂了电话,他又第一时间打给沈明澜,却未料到他已经在洗澡,没听见铃声。
响了很久没人接,沈明澜挂掉电话,眼睛被黑夜染上清冷的郁色,他握着方向盘的指尖轻点两下,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实在是放心不下。
顾庭深从浴室出来,边走边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走到卧室桌旁,划开手机屏幕。他在浴室隐隐听见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谁知道通讯来电第一栏躺着“沈哥”,看来不是幻听。
还没来得及打回去,门铃声骤然响起。
“谁啊?”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询问着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让他一怔。
“没走吗?”顾庭深不好意思地问,扯了下自己半敞开的白色浴巾。
“嗯。我有事要说…”结果就看到一片艳色,水珠滚落到隐秘的深处。
皮肤被水汽氤氲泛着浅浅的粉色,白皙的线条魅惑人探究美的哲学,扰得沈明澜大脑空白,连着到来的目的和理智一起埋葬。
“嗯?”蛊惑人的妖精还搞不清楚状况,疑惑地看着他。
沈明澜被盯得口干舌燥,他移开目光,心里有股把这人眼睛捂上的冲动。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受不了。”他直勾勾盯着地面某处,没有用目光触及他的脚踝,只是舔了下殷红的嘴唇,低哑着嗓音说。
这下轮到顾庭深不知所措了,他双手把衣领紧紧合起来,脸红地说:“我去换身衣服。”
然后慌慌张张跑向卧室。
沈明澜这时才记起来,他的脸皮比自己的薄了不知多少倍。
啧,早知道刚刚不那么明目张胆地看他了,不会被当成流氓了吧?
揭过刚刚的插曲,顾庭深换了一套宽松的家居服,散发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木质香,很有生活气息。
倒一杯热茶给坐在沙发上的沈明澜,他在另一边坐下,询问来意。
“出什么事了吗?”
沈明澜打开手机,递给他说:“我们回老宅被有心人拍到后造谣,恶意中伤你。”
翻看了新闻和下面源源不断涌现的谩骂,顾庭深面无表情,甚至平静的有点异常。
“被吓到了吗?”沈明澜移到离他稍微近一点的距离,观察他的神色表情。
抬头笑一下,他根本没把这些舆论放在心上。比这更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怎么还会怕这些看不清事实的人无端的揣测和征伐?
换言之,凭空捏造的事实,放在心上才是跟自己过不去。
刚刚他保持沉默,并不是被网友言语攻击骇住了,而是在想另外两件事。
一个是他翻到新闻头条最下面的记者署名,看到两个字萧肖。
这萧肖,分明是上一世的刽子手,杀人不见血那种。
另一件事是,他担心会对沈明澜的事业有影响。
第三十三章 待宰的羔羊
=============================
“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沈明澜看他面色越来越凝重,安慰着说。
“你要怎么处理?难道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顾庭深蠕动着嘴唇,心里更加难受。
狮子披露自己的野心和自信,健硕有力的狮爪稳稳抓住地面,一步一步迈到白鹿身边。
沈明澜修长的手轻轻盖在他的手上,语露锋芒:“对我来说,公开是顺其自然的事,不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的事业不会在这里停滞,你,我也要!”
这人只要在身边,总是对他说“我在”,“别怕”,守在他的身前抵挡危险,似乎一切困难都能迎他而解,这是一种很踏实很踏实的感觉。
这样风光霁月的人,连清晖明月都卸下防备,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他摘下枝头的。
一则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顾庭深义无反顾的着迷。
“喂?”感受手上对方传来的温度,他的心平静下来,落在实处。
长久的缄默,顾庭深下意识将手机拿到眼皮底下,看打来的是谁——刚刚接得仓促,难道是恶作剧吗,林知清为什么不说话?
他对这人的感官一降再降,好感度几乎要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太莫名奇妙了,打这种没头没脑的骚扰电话过来,顾庭深语气变得不太好,隐隐透着烦躁。
“别,别挂!”林知清喉咙干哑到有火在烧烤、煎熬,让他心中苍凉。
“庭深,我知道我没金钱没声誉没地位,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是不是等我成功了,你就能回到我们身边?”
“我们结束了你明白吗?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分开的理由,你执着这些只是为了你自己,我不在乎!从头到尾我要的都不是这些!”
顾庭深越说到后面越激动,他不明白林知清到底要错到什么时候,抓着手机的指节已经泛白。
沈明澜拍着他因剧烈喘息而弯起的脊背,凭这些猜到了电话两头双方的关系。
“不要拿我的真心当筹码。”
他的肩膀抑制不住在颤抖,意识到这一点,沈明澜把他揽入怀里,也许酒吧捡到白鹿那晚,他无助的彷徨和掉下的泪水都是源自这个人。
“庭深…”林知清心冷了,他哭到不能自抑,两个相爱的人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不可调和的一幕的?
所有尖锐的矛盾、冲突堆砌在他们面前,任他怎么执着,也挽留不回顾庭深坚持离去的意志。
听着电话那头压抑的哽咽和抽泣,他感到身心俱疲,顾庭深闭上眼睛,靠在沈明澜怀里,客厅的雪白灯光在他的眼帘处留下苍白的吻。
太浅口的酒杯装不下高度烈酒,就像太浅薄的爱包不住他赤忱的心脏一样。
“没别的事的话,我挂了。”他们没有纠缠的必要了。
“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联系。”顾庭深斩断他最后的念想。
林知清慌了,他用来不及擦干眼泪,满脸狼狈,“不,庭深。你再等我一晚,我快成功了!
总编答应出版我的书,我很快就有钱了,我还会拥有很多名气,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他表达着破碎的、语无伦次的央求。
“你要做什么?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在哪?”…总编…出版…顾庭深想到什么,猛的站起来,厉声质问他。
“我在我们共同的家里。我没想做什么,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走捷径,所以他们成功不了,我却抓住了这个先机。”
林知清说着说着,想到什么令人喜悦的事,阴森地笑起来,尖利的笑声像魔鬼的桀桀叫声,呼啸着从荒凉的沙漠丘陵席卷而来。
顾庭深快速地挂断电话,跑到房间里拿件风衣外套披在外面,急匆匆地换鞋,“去哪?”
沈明澜不明所以,很显然他被主人忘记了。
“去救人!”才记起家里还有一个人,他拿上放在鞋柜上的钥匙,恍然惊醒般说出这样一句话。
沈明澜心神领会事情的严重性,紧随其后:“我送你。”
他们快速走下黑暗的楼梯,穿过安静的楼道,奔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
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滑落,也顾不得擦一下。
林知清家里,晚上11点,夜晚连狗的犬吠声都没有了,一切陷入静悄悄的沉睡中,除了房间里的人。
张若宇意识混乱,浑身没有力气。“我这是怎么了?”他想抬起手,可是手变成了别人的,不听使唤。
他想开口,可是张开嘴发不出一个字音,那些想说的话被空气统统吞下了肚。
残存的一丝意识提醒他,此时的状态很不对劲。惊恐像蜘蛛爬满他的心房,密密麻麻。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使劲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快睡觉了,林知清来敲门,送了他一杯热牛奶,还嘱咐他早点睡。
之前的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在林知清脸上没有刻下一丝疯狂的痕迹。硬要说也追究不到自己身上,他只不过是戳穿这些而已,不至于被迁怒。
于是放松警惕,喝下那杯牛奶,紧接着他就觉得很困倦,心想可能是白天耗费了太多精力。
刚拉上窗帘,没走两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横倒在床上。
这下子张若宇才认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发疯的人,没有理智可言,他会拉着身边所有的一切陪他下烈狱。
从卧室门外传来“咯嗒”的细响,林知清脸上的泪已经流干,他面无表情地停在门口,如一只匍匐在黑夜的野兽。
房间没有开灯,外面没有开灯,所以门口的人身上一点光都没有。
只有林知清冷漠的声音传来:“既然你爱我,就为我牺牲吧。”一点不顾及床上那人的感受。
你要做什么?周围安静得诡异,他听见心脏的剧烈跳动声,想问林知清的目的,药物却残忍地强制他闭嘴。
“明天一切都会好的,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作为补偿,庭深会重新回到我的身旁。我们都会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