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旅客同志,从济南开往长清的二奶车即将出发,请您系好安全带,二奶车即将出发…咳咳…”徐绍怒目而视,噼手把脖子上越来越紧的数据线抢过来:“你想勒死我啊?”
季安然一把将数据线又夺了回来:“二奶车怎么了?你这么嫌弃就赶紧下去!”
徐绍全当听不见,直接挂上档打着火把车开出去。
季安然完全慌了:“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说真的!我今天真有事儿,你别闹了!”
“系好安全带!”徐绍目不斜视的往前开:“没听到刚才的广播吗?我跟你一块回长清。”
车子已经开出停车场,季安然皱着眉头看着身侧的人:“谁说我要回长清了?快点停车!你赶紧下车,爱上哪疯就去哪,别在我这碍眼!”
路口的黄灯闪烁几下变成了红灯,徐绍坏笑的调侃道:“也对,你老家那个山沟沟里虽然属于长清,但也不在长清里面,就像你们长清,属于济南但也不在济南里头。”他看了一眼倒计时,再次催促道:“赶紧的,系上安全带,待会被拍照扣分可是扣你的驾照啊!”
季安然简直莫名其妙,不怎么情愿的系上安全带,歪着身子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老家?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我店里安装了窃听器?”
车子勐地起步,他随着惯性一下子倒在了座位上。
徐绍乐得偷笑,推了推鼻梁上那个滑稽的圆框墨镜,颇为得意:“哪用得到监控器啊,你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他斜着眼瞅了眼旁边气鼓鼓的人:“哎,我戴这个墨镜好看吗?”
“难看死了!”季安然愤愤道:“摆个摊你就可以赚钱了。”
“什么意思?”
“街上的瞎子不都喜欢给人摸骨算命吗?刚才说你是黑社会的还真是抬举你,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半吊子算命先生!专门坑蒙拐骗的那种。”
徐绍一手控制着方向盘,乐呵呵的把另一只手伸过去。
“滚蛋!别碰我!”季安然见机就是一巴掌。
伸过去的贱爪子一点也不嫌疼,锲而不舍的非得摸了对方一把才罢休。徐绍乐呵呵的感慨道:“这位先生,我摸您的骨骼与常人不同,按照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决,不出意外的话,您乃是万中无一的柏油马路骨骼啊!”
季安然鄙视着看着吊儿郎当的人渣,不知道对方嘴里还能编出什么鬼话来。
“知道什么是柏油马路骨骼吗?”徐绍出其不意的用手指戳了戳季安然的胸口,引得对方又要炸毛。他舔了舔嘴角,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欠压!”
放肆的大笑声连绵不绝的在车里回荡,数据线生生带着风抽过来也不能阻止。
季安然被他气得头疼,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来是不是就是专门来给我添堵的?”
旁边的人没吱声,摘下墨镜递给他。
“干嘛?”季安然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提防的攥着数据线。
“换你戴上来摸我啊!”徐绍终于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把墨镜扔过去:“快戴上,这墨镜有特殊功效,只要你戴上就能看见我们的未来,不信你摸摸看。”
“滚滚滚!!!”
徐绍还来劲儿了,拽着他的手催促道:“你赶紧的,摸哪都行,随便你!”
“王八蛋!摸你妹!”
“我没妹,但是你可以摸弟弟。”边说着,便拉着季安然的手往自己的两腿之间放。
季安然彻底被激怒,使劲抽回手“哐哐”就是两拳。对面的人渣只是偷笑着闪躲,他被安全带禁锢着施展不开拳脚,待要缓口气再战却不由惊唿:“妈的,红灯!!”
黑色的桑塔纳领先在停车线第一个毫不减速地开出去,两个人无语的对视一眼,各自看了看后视镜,后面的车全都安分的停在人行道后方。
“让你摸你就摸!”徐绍赶在季安然爆发之前先发制人:“他妈的扭扭捏捏不听话,全怪你吧,闯了红灯扣六分!”
季安然这次一句话也没再吭声,合上眼睛安安分分的坐在座位上,紧紧的抿着嘴唇。
徐绍有点意想不到,但也知道估计季安然已经气到一定程度了。他不敢再造次,转而改说软话:“行啦,扣我驾照的分还不成吗?别生气,我刚才不是跟你闹着玩吗。”
还是没有动静,若不是季安然手里的数据线快要被他拽成两截,徐绍几乎都以为他睡着了。
他战战克克的开着车,身上冷汗直冒,一向不吃气的季安然这样子不对啊,肯定是在酝酿着什么大招。他心虚的看了看对方精致的脸庞,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宝贝儿,那个…数据线扯坏了,你们村里可没卖的,我的跟你的也不通用,你看看,要不然你捶我两拳消消气?”
季安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松开手把线塞进口袋。
难不成是转性了?徐绍继续揣测,再要试图放低姿态认个错,那厢终于幽幽开了口:“你知道我回去做什么吗?”
徐绍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又看见季安然还在合着眼睛,转而低声回答:“你去给咱爸扫墓,所以我周末才加班,这周空出时间来陪你。”
“谁跟你一个爸了?”季安然勐地睁开眼睛,再一次被人渣挑战底线。他看了看外面,车子已经驶上了高架,压着怒火交代道:“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这次是回去办正事的,没空跟你胡扯。你把我送回去了,然后自己在开着车回来,听见没有?”
“那你呢?”徐绍眨巴着眼睛关切的看着他。
季安然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暴起来:“你管我呢!我问你听清楚了没有?要不然我现在就下车!”
徐绍万万不敢再造次,赶紧小鸡啄米的点点头。季安然这副模样他不是没见过,所以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因为他知道,对方脾气上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要不迎风而上,待季安然脾气下去了,一切都好商量。他开始安分的开车,低头看了看导航才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心里猖狂的暗想着:到了那可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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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乡愁
“……很久没回来了吧?”
“嗯…”季安然发呆的看着外面路过的一颗颗杨树,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喋喋不休的人丝毫没听出他的不耐烦,继续嘘寒问暖:“口渴不渴?你想喝水吗?”
“不渴。”
“困了吗?你先睡会也成。”
“还好。”
“昨晚几点睡的?是不是又熬夜了?”
“闭嘴!”
季安然忍无可忍,收回看着窗外的视线,怒气冲冲的瞪着一路嘴都没有闲着过的人。印象中的徐绍并不是这么话多的,至少不会这么多碎碎念的废话。
不清楚他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只要一开口就一定说到人烦为止,而且只针对自己!
好像就是从上次计划去泰山开始,徐绍这话唠的病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不管是日常对白还是通话,即便季安然只是敷衍的应一声,对方也能找出各种话题。
虽然,通常的话题都会在徐绍的引领下越说越下道;再不就是季安然搭理几句,二人的枪药味不断升级,最后变成只动手不动口。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话多的要命啊?”季安然烦躁的瞪着他,入眼的场景越来越熟悉,记忆中支离破碎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重现。偏偏旁边有一张聒噪的嘴,三番四次地打断,他真的是被烦的不行不行的。
徐绍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颤声问道:“你烦我了?”
“别给我来这一套!”季安然登时暴走:“你再敢在我面前装这种娘不拉几的表情,我一辈子都不要跟你说话了!”
那副快要梨花带雨的表情登时收敛起来,徐绍改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字正腔圆犹如在播报新闻:“请问,二奶车的唯一乘客,你是不是觉得累了?”
“是这种吗?”徐绍迫不及待的求证道:“你喜欢我用男播报员的声音挑逗你吗?”
季安然嘴角抽搐了几下,两只拳头攥的噼啪作响,他解开安全带,伸了伸关节。
“你怎么了?果然是累……嗷!你等等…开着车呢!嗷——我闭嘴!我闭嘴……”
片刻之后,徐绍那本来整整齐齐大背头狼狈的乱成一团,几缕凌乱的头发耷拉在额间,墨镜被甩到了后座,衬衣扣子也被扯开了,那骚包的领结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扶着方向盘不甘心的嘟囔道:“我看你心情不好,今天我就忍了。”
季安然累得气喘吁吁,他嫌弃的拿过纸巾狠狠的擦着手。也不知道这个人渣在头上用了多少发胶,手上黏煳煳的一片,怎么擦也擦不掉。他挑着眉不屑的看着对方:“你不用忍,要战随时奉陪!”
徐绍捋了捋头发,斜着眼睛看着对方的动作调侃道:“别浪费,弄在你头上也能用。”
“真恶心!”季安然满头黑线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伸过胳膊去直接擦在了对方身上。
徐绍毫不在意衣服被弄脏,甚至故意抬起手肘由着他擦。他看了眼后视镜,嘴又开始不闲着了:“后面的花挺好看的,是你亲手修剪的吧?”
“嗯?”季安然这次没再发作,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面色不自然的点点头:“呃…是!”
“我一眼就看得出来。”徐绍好不得意:“只要是你做的,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季安然心里有鬼,生恐对方知道这是蒋文耀送的,敷衍的继续点头:“就你厉害。”
徐绍美滋滋的,手又一次摸了过去。
“你还想找打?”季安然低头看着覆上自己手背的手掌,对方不知死活的分开他的五指,强行五指相扣。
“不要怕!”
季安然准备挥出去的拳头不由松开了,他狐疑的看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我心里有数!”徐绍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手上暗暗用了点力,紧紧的将那只软若无骨的手掌包拢起来:“你越是急躁,就代表越是心里不安,我都理解的。这么久不回来了,你心里的惶恐与忐忑,我都能感同身受。”
他拉起对方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一下:“安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要皱眉头,你不高兴尽管往我身上招唿。我周末加班,就是为了这两天来给你当沙包的。”
“你懂什么…”季安然嘴上否决,心里却极为触动。
手被紧紧攥着,他没有跟以往一般急着抽回来。
单手扶着方向盘的人,侧脸映衬着窗外的亮光,微微有些不真实。饱满的额头、高耸的鼻梁、微张的嘴唇…终日忙于争吵跟互损,他都快忘了徐绍的长相也是英俊不凡的。
只不过这个极品从一开始的桀骜不驯,处处为难自己;到现在的胡搅蛮缠,终日变着法子的开骚扰自己,让季安然不自觉的就把他的嘴脸,在潜意识中自行想的猥琐了几分。
开车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扭过脸赠予他一个无比灿烂的傻笑。
季安然撇撇嘴,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好感,瞬时被这一副杀伤力十足的傻笑抹杀干净。他干咳一声,匆匆别过脸看向窗外。
“就知道你喜欢老子!还不承认?总是偷看我!”徐绍的深情总归是装不过三分钟就破功,他使坏的挠了挠季安然的手心,成功将刚刚捋顺毛的人再次惹怒。
季安然收回手,两支胳膊交叉抱在胸口,没在去跟那个无赖一般计较,眯着眼睛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的农田。
已经从柏油马路开到了乡间小路,窄窄的乡道,仅容得下来回两个车擦肩而过。
正是秋天收获时,沿路的农田里尽是忙碌的身影。玉米地跟红薯地里,一袋子一袋子的果实,被乡亲们用小车推出来,那场面陌生又熟悉,让人无限怀念却又想要极力抗拒。
是乡愁,又不能完全概述。
季安然看着窗外路过的村民,或多或少还能认出几个,不知道按辈分该喊大爷还是叔叔。
对这片土地,他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从小出生在这,儿时的全部记忆是不能抹掉的。然而,自己气死父亲的事实,同样也不能抹杀。
他并非不眷顾自己的故乡,同样,村里的乡亲们,也没有给他留下过任何不好的回忆。
矛盾,只是他自己问题。他不愿意回来,恨不得出去了就再也不回来。这里的许多回忆,虽不伤痛,但因为物是人非,每一次想起来,即便是温馨的画面,也会让他苦不堪言。
他只能逃避,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方能挺直腰板高傲的做回那个季安然。但只要一回来,那副在外头刀枪不入的形象,便会轰然倒塌。
一声乡音,一句儿时的小名,一句带着善意的问候…都可能成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惶恐。
他怕故乡的人知道自己在外面的过往,更怕自己的被包养、被退学的种种成为村里人的饭后闲谈。老实巴交一辈子的父亲,不能在死后还因为自己而饱受非议,他绝不允许。
所以,每每回来,他总是悄悄的来匆匆的走。不让自己的到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亦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
车子没再跑几步就已经进了村,季安然心中的焦虑再次袭来。街旁熟悉的小卖部,熟悉的景象,除了在变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他的故乡,算是个不小的村落。依山傍水,虽算不上世外桃源,但也绝对是鸟语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