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别恨就先替他盛上一碗,之后才给他自己舀一碗。
沈如筠将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底,对余别恨自是更为满意。
沈长思白天才顶撞过沈越,晚上就公然带余别恨到家里来吃饭,这举动看在沈越眼里,跟公然挑战他这个当父亲的权威没有什么区别。
为了不想让其他人看笑话,沈越勉强夹了几口菜,可以说是味同嚼蜡。
沈超因为有戏可看,加上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吃得还挺香。
沈家其他人在意的则是,老爷子这么喜欢这位余医生,会不会趁着现在身体还行,就要求两人把婚事给定了?
长思是长孙,他要是成家,老爷子会不会修改遗嘱,把遗产又多给长思匀一点?
一顿饭,吃得桌上的众人是心思各异。
…
来者是客,不管沈越对于余别恨的到来有多不喜欢,用过晚饭后,在老爷子都在客厅坐着的情况下,沈越、谢云微夫妻两人也就只好一起陪着。
沈超因为睡了一天了,闲着没事,也就待在客厅没离开。
其他人则是因为晚上还有其他的安排,在吃过晚饭之后就相继出去了。
大部分时候,都是沈如筠跟余别恨在聊,无非也就是话家常。比如聊一聊余别恨的工作,以及他家里的一些基本情况。
余别恨的家庭很简单,父母都是医学教授,他是家里的独子。他的姑姑、姑父,阿姨、姨夫也都是医生,包括他这一辈,也大都是医生或者是从事跟医学有关的工作,可以说是医学世家。
这样的家庭条件,算是中产阶级了,在普通人眼里未必算得上是出众,总归条件不算差。跟沈家一比,自是有些不够瞧。
在沈越的眼里,就余别恨这条件,连裴慕之都比不上。
对于余别恨的家庭情况,沈长思是一无所知的,因此,在余别恨回答老爷子的问题时,沈长思听得颇有兴味。
难怪阿元会成为医生……
在老爷子提及他是家中独子时,沈越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他忽然出声问道:“你父母知道你的性向吗?对于你以后要跟一个同性结婚这件事,你的父母是怎么是持什么样的意见?”
沈长思眉心微皱,阿元何曾说过他喜欢男子了?
沈越是不是老糊涂了?
余别恨并没有任何遮掩,他如实地道:“我父母暂时还不知道我喜欢同性。”
就连他自己都前段时间才知道。他最近一直很忙,也都没有回父母那边,还没有机会跟父母谈论他喜欢同性这件事。
闻言,沈长思倏地朝余别恨看了过去。
阿元喜欢同性?
谢云微立即假意关心地问道:“喔?是不是担心你父母会伤心?”
余别恨直言地道:“不是。是我迟钝,开窍地晚,前段时间才知道我自己的心意。我父母那边,只要找到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他们。”
至于那个令他明白自己心意的对象是谁,答案自是不言而喻。
沈越同谢云微夫妻两人满心以为终于抓到了余别恨的把柄,没想到,反而被强塞了一把狗粮。夫妻两人糟心的程度可想而知。
啪嗒,啪嗒,雨落在屋檐上。不久,淅淅沥沥,雨声连成了片。
余别恨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一辈子阅人无数的沈如筠自然心里有底。
从方才起,没怎出声的他望了眼窗外,他转过脸,看向余别恨,“下雨了。下雨山路不好开,小余啊,今天不如就在这里将就着过一晚,等明天一早再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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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你有意中人了?
余别恨是第一次拜访沈家。
第一次前来拜访就留宿,显然于礼数上是不大妥当的,可因为开口的是老爷子,余别恨一时不好直接拒绝。
迟疑间,只听沈如筠对管家吩咐道:“管家,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管家犹豫了下,有些为难地道:“老爷,没有客房了。”
原本客房肯定是够的,但是因为这段时间沈家人都陆陆续续地搬回来的缘故,房间都满了。
余别恨适时地开口道:“没关系,我等雨小一点再开车下山,也是一样的,”
沈如筠淡声道:“那就安排小余睡在长思的屋里好了。”
余别恨微愕地看向老爷子。
沈越沉着脸,没出声。老爷子恐怕是真老糊涂了,怎么能安排余别恨睡在长思的那间屋子。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肯跟沈家联姻?
沈越不想正面跟老爷子起冲突,给妻子谢云微递了个眼色,谢云微连忙出声道:“爸,这,这恐怕有些不大合适吧?”
沈如筠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大儿媳,“哪里不合适?”
谢云微心中不满。她不信老爷子活了这么长岁数会不知道这么安排有哪里不合适。
老头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长思那间屋子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床,要是今天晚上余别恨睡在长思的房里,岂不是代表直接就默认了余别恨跟长思的关系?
谢云微跟丈夫沈越一样,一心想要通过长思联姻,当然瞧不上父母只是当医学教授的余别恨。
她组织了下语言,“爸,长思跟小余两个人目前毕竟还只是处于相互了解的阶段。您这安排小余晚上住在长思的那间屋里。万一以后小两口闹了什么矛盾,传出去,对长思的名声总归不大好。您觉得呢?”
谢云微的言外之意是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人未必就能走到最后,沈老爷子现在就拿余别恨当准孙婿来对待,实在有些草率。
沈超笑着出声道:“嫂子,我看是您多虑了。现在的小姑娘第一次把男朋友领回家,就睡在自己房间的多了去了,也没听说哪个女孩子的名声就因此就受损的。再说了,小两口哪里有不闹矛盾的。而且您看,现在这雨下得确实有点大,家里没客房,您总不能让余医生就这么冒雨连夜开车下山吧?”
沈越剜了沈超一眼。
沈超唇边笑容愈发地灿烂。他就喜欢给他大哥添堵,他大哥越是闹心,他就越是高兴!
沈如筠注视着余别恨道,“小余,晚上就留下来,等明天再下山?”
余别恨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从余别恨看来,谢云微的考虑是对的,以他现在跟长思的关系,冒然留宿在长思的屋里,的确不太妥当。连他都觉得欠妥的行为,沈老爷子不可能没有考虑到。很显然,沈老爷子肯定是考虑到了,可他仍然做了这样的安排。
为什么呢?
沈老爷子对长思的态度,以及沈越跟谢云微夫妻两人对长思的态度余别恨是看在眼里。
他相信,沈老爷子做这样的安排,应该是有他的深意。
余别恨于是对沈老爷子点了点头,“那就叨扰了。”
沈如筠眼露欣慰。
沈如筠亲自开的口,就算是沈越跟谢云微不满老爷子这样的安排,也不好忤逆老爷子的意思。
余别恨留宿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沈如筠自从手术后,精力大不如前。
现在的他身体很容易疲倦,他握住沈长思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爷爷有点累了。长思,你先带小余去你的屋里休息吧。”
沈长思关心地问道:“要我陪您回房么?“
沈如筠笑了,“傻孩子,你不陪小余,陪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小余平时工作也忙,趁着这个机会,两人多相处相处。再说,小余今天工作了一整天,又开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应该也累了。你先带他去休息休息。”
沈长思总觉得自从饭后,他们坐在客厅谈话伊始,事情就朝某个古怪的方面发展,可他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去吧。”
沈如筠松了手,催长思带余别恨回他的屋里休息。
沈长思心底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目光对上老爷子慈爱的眼神,只好勉强压下心里头的疑虑,“那我先带别恨回我房里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
沈如筠笑着应了一声,“好。”
…
雨下得越来越大。
从主楼去沈长思的平房,没有相通的走廊,必须得经过院子。
沈长思、余别恨跟陈邦走到主楼的屋檐下,管家拿了三把伞出来。
“咦?管家,您怎么多拿了一把伞过来?”
陈邦从管家的手里拿了两把伞过来,其中一把是给他自己的,另一把伞他动作十分自然地递给了余别恨。
在陈邦看来,沈少跟余医生肯定是要撑一把伞的么。
陈邦只接了两把伞过去,管家也就手上那把多出来的雨伞转身回屋里去了。
余别恨:“……”
余别恨把伞接过去,撑开,将伞撑在沈长思的头顶上方,“往哪个方向走?”
陈邦道:“雨天院子里脚下还是有点滑,我走在前面带路。余医生您跟沈少两人走慢一点。”
“嗯,好。”
陈邦撑伞跟在前面,余别恨撑着伞,跟沈长思两人一起进入雨中。
密集的雨点落在伞上,冬夜的雨带着冰针似的冷意。
余别恨把雨伞往沈长思那边倾,自己的半个肩膀都在伞外。
“把伞给我。”
“怎么了?是被雨淋到了吗?”
余别恨转过脸,眼露关心,同时手中的伞再次往沈长思那边倾了倾。
沈长思没出声,只是伸出手,手心朝上,示意他把伞给他。
余别恨虽然不知道沈长思想要做什么,还是把伞递给了他。
沈长思接过伞,他自己握着伞柄,另一只手揽过余别恨的肩膀。
因为余别恨的身高比沈长思还是要高一点,沈长思的手需要稍微太高一点。这个姿势其实是有点费力的。
沈长思好面子,自然不会显出半分费劲的样子。
不过随着距离的拉近,两个人的身体总算也得以都被伞给撑住。
沈长思的那间小平房到了。
陈邦步子迈得大,他又是一个人撑一把伞,走得要快一点。
他走到平房前停下,等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人。
转过头,瞧见他家沈少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搂着余医生的肩膀,不疾不徐地走在雨中。
陈邦:“!!!”
听说,同性之间是分攻跟受的。
沈少跟裴慕之在一起的时候,沈少性格很软,应该是后者。
但是,沈少跟余医生在一起时,莫名很攻是怎么回事?难道在跟余医生的这段关系当中,沈少才是……才是攻的那一个?
陈邦顿时对沈长思肃然起敬。
这么短的时间内,沈少不仅撩到了余医生,竟然还让余医生甘愿做下面的那一个!简直可以开班授课了!
…
沈长思要休息了,陈邦也就可以下班了。
在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人进屋后,陈邦也就转身离开。
余别恨把滴着水的伞放进玄关处的伞桶里。
沈长思换上拖鞋,对随后进来的余别恨道;“拖鞋在鞋柜里,自己取。”
“嗯。”
余别恨打开鞋柜,从里面取了一双棉拖鞋。又把身上身上湿了大半的外套给脱下,放在臂弯上。
余别恨进了屋子,才发现沈长思的这间平房竟然是房间全部打通,看着宽敞的空间,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沈老爷子安排他在长思的屋里留宿时,谢云微会出言反对。
也因此,对于沈老爷子的安排,余别恨更为不解。
难道是沈老爷子误会了什么?以为他跟长思已经是恋人的关系?
一条干净的毛巾从半空中抛了过来,余别恨条件反射性地伸手,把毛巾给接住了。
“谢谢。”
他向给他抛毛巾的沈长思道谢。
沈长思踩着棉拖鞋,擦着被雨给淋湿的头发走了过来。
他一双眼睛隔着毛巾,睨着余别恨,眼底带着探究,“你喜欢男子?”
余别恨擦脸的动作一顿,“嗯。”
沈长思:“……”
“你说你开窍得晚,前段时间才明白你自己的心意。言外之意便是,你现在有意中人了?”
余别恨擦干了脸上的雨水,没有否认,“嗯。”
沈长思:“……”
上一世阿元是未曾娶亲的。
他以为是因为阿元连年驻守边疆,加之边境之患始终未除,故而无暇顾及男女私情。
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真实的原因是阿元对女子并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男子?
还是,前世的阿元并未遇见那个令他中意之人,因此始终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断袖?
沈长思现在恨不得能回到过去,抓住好友的肩膀摇一摇,想要问清楚,阿元究竟是不是断袖,他之所以迟迟没有成婚,是因为他始终没有遇见那个令他中意之人,还是遇见了,偏又无法与对方厮守。
可别说是回到过去,便是回到大恒,他都做不到。
他又继续追问道:“你的意中人,是你那个小师弟?”
“不是。”
不是?
沈长思陷入沉思,难不成,是那位周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