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回 收花,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程序。
翁施笑眯眯地签收了花,和外送员说了谢谢,嘱咐了一句今天道路结冰,路上骑车慢点。
外送员还有点儿小八卦,随口问了一句:“瓜先生,宋先生在追你啊?”
翁施皱皱鼻子,什么瓜先生,他才不是瓜,他是未来的大鉴证学家小翁先生!
“不是,”翁施双手抱着一捧雏菊笑,“是我男朋友。”
外送员满脸羡慕:“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把小雏菊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翁施才发现里边还夹着一张卡片,他惊喜万分地取了出来,里面是宋科长的留言——
“小瓜,周日快乐,好好休息,记得吃药——你的男朋友,宋尧。”
宋科长真是的,还买什么花呀,真浪费,一点都不知道省钱。
翁施小声嘀咕着抱怨,但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他抽了张纸巾,沾了点儿水,一点点地擦小雏菊花瓣上压根儿不起眼的灰尘。
宋科长周五匆匆赶回来,就为了陪他一天,那天晚上他们去了一家临海的西餐厅吃晚餐,又牵着手去看了一部爱情电影,周六上午宋科长起早给他买了玉兔包,给昏昏沉沉的他冲了感冒药,还唱了一首歌哄他睡觉。
虽然那家西餐厅好贵,还都是翁施听都没听过的高级食材,翁施吃的好紧张;虽然那部爱情电影好无聊,他和宋科长两个人白天累得不行,电影没看几分钟就双双睡着了;虽然他因为感冒没有胃口,甜滋滋的玉兔包都吃不下几口;虽然宋科长冲的感冒药水放少了,苦得他呲牙咧嘴;虽然宋科长唱歌好难听,吵得他头更疼、更睡不着了……但翁施还是觉得好幸福,宋科长的好都是给他的,是给他一个人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翁施是一个人长大的,虽然他有爷爷、有爸爸、有阿姨、有弟弟,但很多时候还是觉得孤零零的。
直到他一路来到了新阳市局,有了宋科长,这才觉得一颗心都暖融融的。
翁施抱着花在屋里溜达了好几圈,在飘窗上找了个最佳位置,拍了张照发给宋科长。
半分钟后,宋尧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翁施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接通视频。
宋尧懒洋洋地说:“花收到了?”
“收到了,”翁施满眼写着兴奋,“是小雏菊,黄色的,很好看!”
“看到了,”宋尧说,“是挺好看的,和你很适合。”
翁施脸颊一烫,宋科长这是夸他好看呢吧。
不愧是宋科长,连夸人都这么别致,真是羞人答答。
“长得一脸瓜兮兮。”宋科长补上下半句。
“……”翁施撇嘴,一只手抱起小雏菊,对着摄像头给宋科长展示,“哪儿瓜了,这么漂亮。”
宋尧靠着椅背笑:“今儿看着精神不少,感冒好了?”
“好了,”翁施用力吸了吸鼻子,“宋老师你听,没有鼻涕了,都不塞鼻了。”
宋尧“啧”了一声,嫌弃道:“还不是因为你把鼻涕全擦我大衣上了。”
翁施笑得傻呵呵:“我给你洗啦,正在洗衣机里脱水呢,明天出太阳了晒晒,下周你回来了就能穿!”
宋科长眉头一皱:“你洗了?”
“对啊!”翁施得意洋洋地邀功讨赏,“等阳光把大衣晒得香喷喷,到时候你穿上又暖和又香呢!”
“呆子,”宋尧磨了磨牙,“你知道我那件外套多少钱吗?你就敢扔洗衣机里脱水?”
翁施傻眼了:“……多少钱?”
宋尧哼哼一声,说了个牌子,翁施如遭雷劈,连忙打开手机搜了下价格,整个呆住了。
虽然他只是个拼夕夕八十块外套的忠实客户,但他对这个奢侈品牌子还是有所耳闻的。
“宋老师,那你这衣服也太低调了,”翁施苦哈哈,“怎么都没印logo呢,要是印个大logo,我肯定不敢贸然动手。”
购物软件里边,那些山寨奢侈品牌的logo都老大了,特显眼!
宋尧被他这蔫头巴脑的模样逗乐了:“不要你赔,小抠门精。”
翁施没什么底气地狡辩:“我可不抠门,每次给你买煎饼果子都买全家福,要十八块呢,我自己都吃八块的。”
宋尧笑得停不下来,翁施把脸埋进小雏菊里,怪不好意思的。
洗坏了宋科长一万八的外衣,拿十八块的煎饼果子抵债,好划算的买卖!
宋尧眼底满是倦色,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镜头拉远了,翁施这才看见他是坐在列车座椅上,于是问:“你已经在动车上啦?”
宋科长周日要带队下乡去做个调研,地方挺偏僻的,从华南坐三个半小时动车,还得转大巴。
“嗯,出发了。”宋尧把镜头转向窗外,“已经出市区了。”
正值清晨阳光最清透的时候,郁郁葱葱的树木从窗外迅疾掠过,翁施小声“哇”了一下,仿佛隔着手机屏幕都能闻见树叶、露水和土壤的味道。
“叶子真绿,环境真好,空气清新,返璞归真,人与自然,”翁施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四字词儿,最后总结道,“还是乡下好啊。”
“瞎感慨什么,”宋尧笑着揶揄道,“真进村了没wifi没5G,有什么好的。”
“那也挺好的,”翁施反驳,“只有乡下才有星星呢!我小时候总看星星!”
宋尧问他:“你还在乡下待过呢?”
翁施点点头:“很小的时候了,和我爷爷在老家,上了小学才进城的。”
在乡下那几年是翁施想起来都觉得快乐的时候,那时候爷爷最疼爱他了,虽然爸爸不在身边,但好歹每天都有盼头,每晚睡前都想着也许爸爸明天就来看我了。
宋尧在翁施眼里捕捉到了一丝近乎于落寞的情绪,虽然那点波动微弱的几不可察,但他依旧敏锐地觉察到了。
他这才恍然发现,他对小呆瓜的过去一无所知,除了档案上那干巴巴的几行字,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呆瓜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他的家庭背景不差,为什么他对“攒钱”有特别的执念?明明让人觉得他一定是收获了很多爱,才能用毫无保留的真诚去对待每个人,这样的他为什么会那么没有安全感?
“等放假了,你带我去你老家看看呗,”宋尧状似随口一提,“看看星星去。”
翁施愣了一下,从屏幕上挪开眼睛:“好啊。”
好敷衍的呆子。
宋尧见好就收,没再追问,另起了个话题:“等晚上我看看这片乡下有没有星星。”
“有的有的,乡下的村子里都有,”翁施又兴奋了,晃着脑袋说,“不是有首诗写的吗,一闪一闪亮晶晶,满村都是小星星!”
宋尧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鉴证学家,才华横溢。”
翁施红着脸谦虚:“是未来的,现在还不是呢。”
两人正对着手机笑呢,宋科长的座椅后边忽然冒出几个脑袋,好奇地伸着脖子要看宋科长的屏幕。
“宋老师,这你对象啊?”一个女生问。
翁施眨眨眼,害羞地拿花束遮住大半张脸,轻声问:“这都是学生吗?”
“调研组的同学,都是华南警校的研究生,和你差不多大。”宋尧笑着说。
“果然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村头男生得意洋洋,“我就说是吧,你看宋老师笑的,都要笑出花儿了!”
宋尧脸色不自然地一红:“操!有那么夸张吗!”
翁施见他被闹,抿着嘴唇咯咯笑。
“宋老师,让我们见见呗!”
“对象对象!热乎乎的宋老师对象!快来看快来瞧喽!”
“对啊对啊,我们也看看,这不是你说的吗,咱们大中华搞鉴证的都是一家人,你和家人们见外了不是?”
一伙人拥着宋尧起哄,还有人伸手来抢手机,翁施简直要羞死了,把脸埋在小雏菊里,臊得抬不起头,赶忙挂断了视频。
“赶紧坐好,”宋尧板起脸装凶,训他们,“再嚷嚷,调研报告加五千字。”
大家叫苦不迭:“别啊——再加就写死啦!”
“现在我还在追他呢,他害臊,”宋尧抬手摸了摸鼻尖,“明年做课题我带他一块儿过来。”
“好耶好耶!”
“宋老师,一言为定啊!”
“我下半年就申请去新阳实习,去市局见见咱师母!”
大家纷纷欢呼。
宋尧低下头笑,发消息问翁施:“这就害羞了?”
翁施给他回了个小猪捂脸的表情。
宋尧眼底的笑意止不住,转身问一个学生:“旭阳,我记得你老家就是这儿的?”
王旭阳点头:“是啊,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考上警校才走出大山呢。”
“这儿晚上能看到星星吗?”宋尧笑着问,“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那种。”
第68章 私生子
宋尧白天忙的连歇脚的时间都没有,到了晚上才能抽空联系翁施。
山里信号不好,他爬到平房屋顶上网络才能顺畅点儿,和翁施视频的时候总是聊不上几句就卡。
乡下还真是有星星,不是城里那种偶尔才能看见的、零落在茫茫夜空里的一点星光,而是大片大片的璀璨星空。
宋尧每晚睡前都上屋顶,一个人坐在砖头堆上看会儿天空,坦白说他不是那种浪漫的人,没什么文艺细胞,对着满天星辰也生不出什么诗意的念头。
但他始终惦记着这是小呆瓜小时候常常看着的,这么想着,就觉得星星很好,和小呆瓜一样好。
翁施好像对星星有特别的偏爱,就连醉酒那一夜,他搂着宋尧,嘴里说的醉话都是:“宋老师,我好喜欢你,像喜欢天上的星星那样喜欢你。”
遗憾的是,由于网络不畅,宋尧没法把这里的星空原原本本给翁施看到。
视频太卡,宋尧就拍照,他每个晚上都把这里的明净星空拍下来,拍很多照片发给翁施。
传照片的网速可以说是龟速,翁施收到星空照往往已经是第二天了,其实每张照片都大同小异,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地看每一处细节,然后把它们收藏进一个叫“阿尧”的私密相册里。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遗憾,宋科长在晚上看天上的星星,他在白天看宋科长拍下来的星星,这样他们不论是白天晚上都有星星陪伴,多好呀!
半个月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宋科长要出差,翁施本来还有些忐忑,担心自己应付不来局里的一些事情。
这两个星期,他替宋科长去开周会,开始特别紧张,到他上台做汇报的时候腿都发抖,不过谢局还夸奖他了呢,表扬他逻辑很缜密,尤其是报告写的很细心,这点比宋尧那个老油条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宋尧那狗东西每回写周报都敷衍。
翁施得意洋洋,他一个小小新人,竟然有胜过宋科长的地方!
翁施啊翁施,你可真是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Beta啊,真是了不起啊!
从前有宋科长在前面庇佑,翁施只需要埋头工作,不用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用去应对琐碎的事务类任务,他算不上外向,从来不敢主动去和别的部门科室的人交朋友。
宋科长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由于要处理一些必要的工作,不得不主动去和各种人打交道,一来二去的还真认识了不少人,有些人还特别好玩呢!
“宋老师,原来局里还有狼人杀俱乐部呢!晚上齐奇哥带我去了,”晚上打电话,翁施兴致勃勃地和宋科长说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真好玩!”
山里的网络撑不起视频聊天,打电话就还挺顺畅,宋尧笑着说:“好玩儿啊?那以后可以多去。”
“嗯!”翁施重重点头,“还认识了好几个新朋友呢,尤其是刑侦队的,尚队长带出来的人真搞笑,特别能开玩笑,乐死我啦!还有行政处的也认识了好多,以前我就只知道丽姐,还有其他人也和丽姐一样幽默呢!”
“哦?”宋尧眉梢一挑,“都认识谁啦?”
“可多了,”翁施掰着手指头点,“齐奇哥,小姜哥,玲玲姐……还有好多,我都数不过来了。”
宋尧清了清嗓子:“那你最喜欢谁?”
翁施脑子转得飞快,特别有求生欲:“那还是最喜欢你!”
宋尧很受用:“回答得不错,回去给你发大红包。”
翁施欢呼:“你是不是大后天就回来啦!”
“嗯,”宋尧也低笑出声,“做好准备接驾。”
“准备好了,”翁施说,“家里收拾的很整洁,我每天都拖地呢,你的被褥也晒了,香喷喷的。”
宋尧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没准备点别的?”
他低沉的声音像一把小刷子,撩的翁施莫名脸红:“还要什么呀?”
“你自己,”宋尧喉结动了动,“准备好。”
“我?”翁施眼皮一阵阵地跳,悄声说,“我要准备什么……”
“明知故问,”宋尧笑着说,“等我回去你就知道了。”
翁施挂了电话,双手捧着脸,好烫好烫!
宋科长是不是又想发自使坏欺负他呢,真是诡计多端的Alpha。
翁施轻哼一声,想想心里还有点儿期待。
第二天下班,翁施又被齐奇拐跑去玩了两局狼人杀,他两局都抽到了狼人牌,全程玩儿的晕晕乎乎,最后竟然还稀里糊涂赢了。
齐奇他们夸他说小翁,你这是天赋异禀,你他娘的生而为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