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怎么就有这么大的魔力呢!
翁施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暖意,胸膛里像揣着一个烧开了的小水壶,咕嘟嘟往外冒着泡泡,热气腾腾的,把他冰凉的每一寸神经都愈合了。
——宋科长说我也是主人呢,我是小翁主人。
翁施还是第一次当“主人”,他在乡下爷爷家是客人,在爸爸和阿姨的那个家也是客人,原来当主人是这种感觉。
好快乐,好幸福。
翁施懵着懵着就情不自禁开始傻笑,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美的脸颊红红。
萧衍饶有兴趣地打量翁施,卓科长则“扑通”一下跌坐在沙发上。
“宋老师,你爬那上边去干嘛啊,来烧烤了!”宋尧那边传来喊声。
“来了!”宋科长回头应了一声,对翁施说,“好了我的小主人,学生们叫我了,家里来客人了,你好好招待。”
如果说“小翁主人”只是让翁施飘飘欲仙,那“我的小主人”这五个字就直接让他羽化成仙然后又涅槃个三百六十五回合——我不是做梦吧?
翁施对着屏幕眨巴眨巴眼。
宋尧见他发傻,忍俊不禁:“自己能行吗?”
翁施红着脸点头:“能行,能行的。”
他现在是小主人了,要好好招待客人呢!
小学老师调教捣蛋孩子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安排个小职位,什么纪律委员、卫生委员之类的,这人吧,一旦有了名分,责任心立刻就起来了。
翁施本来还怯生生的,在萧衍和卓科长这俩人中间插不上话,这会儿有了个“主人”名分,他当下责任感爆棚,连背都挺得比先前直。
“挂了,”宋尧对翁施挑了挑眉,又转眼语气不善地警告萧衍,“你小子安分点儿,别给我他妈找事儿,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宋科长会不会做主人呀,真没礼貌!
“宋老师,你怎么能对客人这么说话呢?”翁施瞪了宋科长一眼,轻声嗔怪了一句,然后转过头,露出了一个和颜悦色的微笑,对萧衍说,“弟弟,你要喝什么?咖啡?牛奶?还是可口可乐?还是水果饮料?”
对待客人要像春天一样温暖,要让客人宾至如归,把他和宋科长的家当成自己的家。
翁施心潮澎湃,这是他作为“小翁主人”的使命啊!
萧衍靠着墙,懒懒打了个哈欠:“咖啡,提提神,我约了同学通宵打游戏。”
“……没有。”翁施挠挠头。
他为了纠正宋科长熬夜的坏习惯,把家里的咖啡豆都扔了。
萧衍挺随和:“牛奶吧,冰的,谢谢。”
翁施吸了吸鼻子:“喝光了,没来得及补。”
萧衍开始翻白眼:“可乐。”
翁施摸了摸喉结:“啊……”
“也没了是吧?”萧衍无语了,“那你说个屁!”
小翁主人深受打击,特别不好意思地咕哝:“水果饮料是有的,一瓶蓝莓,一瓶草莓。”
说完,他抬手朝茶几上一指——
萧衍看向茶几,空空荡荡,除了电视遥控器什么也没有:“哪儿呢?”
翁施愣了下:“我饮料呢,刚才明明放桌上了呀!”
“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翁施和萧衍闻声看过去,卓致文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两瓶水果饮料,左手蓝莓,右手草莓,仰头喝一口蓝莓,再仰头喝一口草莓。
翁施后知后觉,现在才开始尴尬和难堪。
——完了完了,怎么有一种欺骗了卓科长的负疚感!
翁施紧张地抿了抿嘴唇,拿起海豚抱枕揣在怀里,抱着点儿东西就有安全感似的。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两瓶饮料胃里流!”卓科长抬手,“哗”一下拉开落地窗的窗帘,昂首吟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翁施感慨,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这时候还记着背诗。
萧衍撞了撞翁施肩膀:“他犯病了?”
“啊!众里寻奸夫千百度!”卓科长声调陡然拔高,然后转头看着翁施,语气无比哀怨,“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海豚抱枕处!”
翁施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把海豚抱枕扔到沙发上。
“小翁啊,我对你视如己出,”卓科长把饮料瓶扔了,左手捂着脸,右手颤抖地指向翁施,“你、你你你,你竟然——”
“卓科长,”翁施嗫嚅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其实……其实……”
一直靠着墙看戏的萧衍总算看明白了,突然笑了一声:“他也喜欢宋尧啊?”
“你先别说话!”翁施扭头瞪他一眼。
这小屁孩儿,真讨厌!
萧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你俩继续。”
卓致文开始哀嚎,用脑袋哐哐撞玻璃:“我失恋了!失恋了!这是我的第三十九次恋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翁施听的好心疼:“卓科长你冷静点儿,先别撞了,玻璃坏了怎么办呀!”
萧衍“扑哧”笑出了声。
“呸呸呸!”翁施甩头,“你脑袋撞坏了也不好呀!”
卓致文问:“你和阿尧搞上了?”
翁施心一横,这件事情迟早要让卓科长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彻底断了卓科长的念想也是好事。
于是他点头说:“我和宋科长在一起了,我们、我们情投意合,我们是合法恋爱。”
“给你三百,离开他。”卓致文低头就掏钱包。
“别说三百万了,”翁施很有气节,“三个亿我也不会和宋科长分开的!”
从钱包里拿出三张百元大钞的卓科长:“……”
又默默把钱塞了回去。
“你们睡了没?”卓科长又问。
翁施面红耳热,这儿还有小孩子呢,卓科长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多不符合核心价值观啊,亏他还是个科长。
“弟弟,你你你——”翁施转头看他,做了个捂耳朵的姿势,“小朋友不能听这个。”
萧衍扬眉:“我成年了。”
卓科长心如死灰,呢喃道:“那就是睡了……”
翁施真是焦头烂额,试图安抚他:“卓科长,要不你先坐下,我给你倒点温水。”
刚一口气喝完两瓶汽水的卓科长:“嗝儿——”
看来是喝不下了,翁施急得团团转:“那你想上厕所吗?我给你扶扶?”
卓科长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瞪着翁施,宛若偶像剧里有钱Omega二号的经典形象,趾高气昂地说:“你到底怎么才肯离开阿尧?”
对待客人要像春天一样温暖,对待蛮不讲理的客人那就给他来个倒春寒!
翁施也被他这话弄得来火了,凭什么要他离开宋科长,宋科长亲口说了,他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他是宋科长认定的“小翁主人”!
“我是不会和宋科长分开的,”翁施勇敢地和他对视,“我喜欢宋科长,宋科长也喜欢我,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可以住在一起,可以谈恋爱,天王老子都管不了我们谈情说爱!”
卓科长一下就蔫巴了,边嗷嗷着“我失恋了”,边表演了一个伤心欲绝:“你不走,好,那我走……”
“走呗,”萧衍火上浇油,“本来也不是你家。”
卓科长扬长而去,翁施听着大门“砰”一声关上,心里怪不好受的。
他其实很喜欢卓科长,卓科长人好,对他也很好,可是偏偏卓科长也喜欢宋科长。
对翁施来说,友情和爱情才是最难抉择的,简直比“妈和女朋友同时掉水里先救谁”还难一千一万倍。
如果有人问他,你妈妈和宋科长同时落水先救谁,翁施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宋科长,因为他妈已经走二十多年了。
但如果问他卓科长和宋科长同时落水先救谁,翁施还真需要犹豫一下,也不知道两个人谁的水性比较好。
他兀自惆怅,家里大门被人拍的砰砰响,翁施打开门,卓科长哼了一声,进屋了。
“卓科长,你是来找我和解的吗!”翁施喜出望外。
“想得美。”
卓科长从沙发上捞起他价值一万二的墨镜,往鼻梁上一戴,扭着腰走了,出门前从冰箱里顺了两瓶蓝莓味饮料。
翁施愣了愣,看来卓科长觉得蓝莓比草莓好喝。
卓科长走了,翁施又开始心里难受,总觉着就要这么失去一个朋友了。
“大晚上戴墨镜,傻逼。”萧衍嗤了一声。
他对卓致文没什么好感,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古怪,特浮夸,特装,但又好像藏着什么似的。
萧衍这人很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觉得卓致文压根儿就不是喜欢宋尧,所以不明白为什么卓致文非要弄出一副情深似海要死要活的样子来。
“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点面吧,你晚上睡我那屋,被子都是刚晒的,香喷喷的,很暖和。”
垂头丧气的翁施打起精神,继续招待客人。
“不用,”萧衍摆摆手,“这儿我来过几次,我熟,你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呀!”翁施说。
最重要的是,你还是卓科长的表弟啊!
“真不用,我睡了。”萧衍没和他客套,径直进了次卧。
翁施抱着一床被子睡在了沙发上,觉得这一晚上过得就和做梦似的。
睡了两晚沙发,宋尧终于回来了。
翁施满怀喜悦,开开心心地扑向他,宋科长把行李箱扔到一边,张开怀抱迎接他热乎乎的小呆瓜。
然后,宋科长眼尖地瞥见客厅沙发上的枕头被子,立即沉下脸——
“宋老师!”翁施鼻头发热,一腔思念喷涌而出。
啪!
迎接他的不是宋老师温暖的怀抱,而是拍在他脑门上冰冷的巴掌。
宋尧揪着他的衣领,就和揪着一只小鸡崽似的,把他揪进了客厅。
“睡这儿?”宋科长冷冰冰地问。
翁施连忙解释:“你放心,弟弟睡在屋里,我睡得沙发,我没让弟弟——”
宋科长火更大了。
第73章 你给我揉揉
今天宋科长回来,翁施从昨晚上就开始做美梦。
他梦见他与宋科长小小分别后,就如同那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
“宋老师!”他泪眼朦胧,“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哦!我的小主人!”宋科长同样饱含深情,“我也好想你,梦里都是你,脑子里都是你!”
他们紧紧相拥,然后宋科长温柔地亲吻他,他们边亲边滚、边滚边亲,亲啊亲就亲到了大床上……
翁施这人做事儿谨小慎微的,惦记着家里来了个表弟,做春梦都不敢做彻底。
才梦到宋科长搂着他的屁股蛋子,翁施就热醒了。
醒来后他搂着小海豚美美回味了好久,在沙发上美美地翻来覆去,发出了美美的傻笑声。
萧衍早上一起床就瞅见他窝沙发上犯傻,嗤了一声说:“做春梦啊?”
翁施吓得浑身一激灵,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啊……”
“口水流到耳根了,”萧衍打着哈欠,“还说没有。”
流口水了?好他妈丢人啊!
翁施赶紧抹脸蛋,干的——靠!这兄弟俩都不是好东西!
“你小孩儿才流口水,”翁施说,“我们大人不流。”
“我成年了,”萧衍再次严肃强调,拿了条干毛巾搭在肩上,去阳台上了跑步机,边慢走边问,“梦见宋尧了?”
翁施脸颊爬上红晕:“不是!”
“哦,原来你春梦对象不是宋尧。”萧衍开始慢跑,“放心,我没那么嘴碎,不会告诉他。”
“……什么春梦对象,”翁施觉着和这小屁孩说话真费劲,“我没做春梦!”
萧衍哼了一声。
“我去做早餐,”翁施套上拖鞋,转眼瞅见萧衍就穿了一件宋科长的T恤,不放心地嘱咐,“你多穿点儿吧,宋科长有次晨跑就感冒了,很严重呢。”
萧衍边跑边说:“他那老家伙。”
“宋科长才不老!”翁施撇撇嘴反驳,想起宋科长那易病易倒下的虚弱体质,叹气道,“他就是身体不好,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床单没铺好都会影响他的睡眠质量,睡不好就会生病。”
萧衍脚下一个趔趄:“……”
他哥不是铺盖往身上一卷——躺哪儿都能睡的老狗逼体质吗?什么时候成豌豆公主了?
萧衍看着翁施在厨房忙前忙后的身影,琢磨会儿就明白了,宋尧这狗东西,蔫儿坏!
翁施边煎鸡蛋边犯愁地想,家里来了个小孩儿弟弟也是一件烦恼事呢。
他和宋科长那么久没见面,肯定情难自已,要黏黏糊糊、亲亲热热一番的,弟弟在家多不方便啊,真叫人害臊!
翁施手掌揉揉脸蛋,脸蛋被小煮锅里皮蛋粥咕嘟嘟的热气熏得热乎乎。
翁施盼了一整天,下了班就马不停蹄跑回家,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就盼着黏黏糊糊亲亲热热。
盼望着,盼望着,八点来了,宋科长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春梦里的样子,翁施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长起来了,小翁主人的脸红起来了!
然后,翁施被揪进了主卧,后背贴着墙,憋憋屈屈地罚站。
“站好了!”
他才稍稍松了松脚踝,宋科长就一声喝斥,吓得他挺胸抬头中指紧贴裤缝,一套标准动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