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个屁的情,”宋尧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懂个屁的爱情!”
萧衍说:“你凭什么说我不懂!”
“行,你懂,”宋尧毕竟知道些卓致文的往事,冷笑道,“那我问你,你喜欢他,你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吗?他心里还有没有别人?你知道吗?”
萧衍凝眉,沉默两秒后,强硬地说:“我不在乎。”
“你真行啊萧衍,”宋尧被他气笑了,手肘按着萧衍脖子,一把将人搡到了墙上,“这你他妈都能不在乎?”
眼见着两人真要打起来,翁施急得团团转,拽着宋尧胳膊说:“他不在乎就不在乎了,宋老师,你别——”
“要是他心里喜欢的是别人,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人,你也能不在乎?”宋尧低声说。
卓致文颓然地垂下头,萧衍看了他一眼:“我早知道了,我不在乎。”
“你他妈——”宋尧喘着气,“萧衍,你牛逼,还有人真不在乎,算你牛逼。”
翁施不知怎么,心脏忽然狠狠抽痛了一下,一时间什么也没有想,脱口而出道:“在乎又能怎么样,就像你心里喜欢的是别人,你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人,我也还是只能喜欢你。”
宋尧:“……我喜欢别人?”
三分钟后,宋科长坐在沙发上,茶几前跪坐着三个人——卓致文、萧衍,还有一个伪装成海绵宝宝的翁施。
“谁告诉你的,”宋尧微微一笑,“我喜欢尚楚。”
翁施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向萧衍:“他。”
萧衍一脸迷茫:“靠!我没说过啊!”
“很好,”宋科长扭了扭手腕,起身,笑着说,“亲爱的弟弟,你跟我进来一下。”
萧衍被宋尧拖进了房间。
第104章 保证不凶
房间里传出萧衍的惨叫。
“我日!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啊!”
“姓宋的!我是成年人了!我告你故意伤害!”
“宋尧你他妈的你揍我!你信不信我反击——我动手了啊!”
“哥我错了哥!哥我真错了!痛痛痛!哥!阿尧哥!”
……
萧衍每叫一声,翁施就跟着哆嗦一下,海绵宝宝兜帽也随之抖一下。
卓致文摘掉头盔,挪到翁施身边,一脸惊讶:“不是吧?阿尧他真喜欢尚楚啊?”
翁施点点头:“喜欢了十多年。”
“千真万确?”卓致文还是不相信。
“证据确凿,”翁施失魂落魄地说,“如果不是真的,宋科长怎么会恼羞成怒,把弟弟关在小黑屋里揍。”
卓致文想想也是,刚才发生那么大的事儿,阿尧都没舍得动萧衍一下,现在把人揍得嗷嗷叫,铁定是被戳了痛处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阿尧藏得那么深,还那么深情,”卓致文也叹气,“也难怪了。”
翁施问:“难怪什么?”
“难怪我勾引他那么多年,他都不为所动,感情是心里有个白月光啊。”卓科长跪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伸伸腿,“阿尧也真是,早他妈和我说清楚不就得了,浪费我多少青春啊,操!老狗逼!”
翁施听他骂宋尧,心里好不爽,委委屈屈地瞥了他一眼,小声嘟囔:“卓科长,你别这么说宋老师……”
“我就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听听他把他弟揍成什么样儿了。”卓科长啧啧几声,“残暴啊!”
门内适时传出萧衍的哀嚎:“宋尧,苍天有眼,今儿就一道雷劈死你个——靠靠靠哥轻点儿!”
翁施猛地一哆嗦,真残暴,可别把弟弟打坏了呀。
“我就是万万想不到,这白月光竟然是尚楚,”卓科长一点儿不担心萧衍,在惨叫声中悠悠闲闲地躺倒在地,翘着脚分析,“电视剧里那白月光不都是恶毒白莲花吗,我瞅着尚楚他也不是那种——”
“尚队长不是的!”翁施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大声澄清,“尚队长光风霁月,胸怀磊落,尚队长是很好的!”
卓致文调侃道:“我怎么觉着尚楚是你的白月光呢?”
翁施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也没错。
他这一路走来没少坎坷,每个照亮过他的人都是他的月光,不仅尚队长是,他在市局交到的每一个朋友都是。
“反正尚队长是很好的,”翁施两只手揪着睡衣口袋,垂头丧气地说,“特别好。”
他不想承认尚楚的好,因为那是宋尧放在心上的人;一边又不得不承认尚楚的好,因为那是他从少年时代就憧憬的人。
翁施不容许别人说尚楚半个字不是,但同时又控制不住自己对尚楚产生微妙的嫉妒心情,两股力量在他胸口冲来撞去,矛盾极了。
卓致文愣了半秒,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小翁,全世界也就属你了,对情敌还能有好话。”
“你也是我情敌,我还给你买猪蹄呢!”
翁施哼唧两声,在卓致文身边盘腿坐下,觉得自己特大度、特有胸襟。
“你和宋尧狼狈为奸暗度陈仓,吃你俩猪蹄怎么了。”卓致文翻了个大白眼。
“卓科长,”翁施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很久很久吗?如果有一个很爱你的人出现,你也还是喜欢那个人吗?”
卓致文呼吸有片刻的凝滞,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平时的骚包气质,小指尖一撩刘海,挑眉说:“从来都是别人喜欢我好吗?”
翁施还想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弟弟,“咔哒”一声,房间门开了。
卓科长三下五除二从地上爬起来,戴好头盔、跪坐在茶几前、双手放在大腿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翁施反应慢了半拍,连忙戴好兜帽,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没穿内裤的海绵宝宝。
宋尧率先从屋里出来,衬衣袖口挽到手肘上,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领口纽扣解开了两颗,喉结分明,脖颈上隐约可以见到青色筋络;头发微微有些乱了,散落的额发稀松搭着眼皮,衬得眉骨轮廓更加分明。
翁施掀开帽子一角,悄悄瞟了他一眼,被帅的心脏怦怦直跳。
——刚打完人的宋科长真野!真性感!真有魅力!弟弟活该挨打!
宋尧觉察到了有个海绵宝宝在偷瞄他,嘴角一勾,冷声道:“看什么看,下一个就到你了。”
翁施一个激灵,慌忙收回目光。
——亏宋科长还是人民警察呢,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真反智!真愚蠢!弟弟真可怜!
宋尧下巴一抬:“滚出来。”
萧衍扶着墙、咬着牙,步履蹒跚,举步维艰。
翁施没忍住,又悄悄掀开帽子一角偷瞄,弟弟虽然一脸吃了屎的愤慨表情,但五官健在、四肢俱全。
浑身上下露出来的皮肤既没有青也没有肿,宋科长打哪儿了?
“磨蹭什么,滚过去!”宋尧不耐烦,一脚踹在萧衍屁股上。
萧衍倒吸一口凉气,趔趄一下,差点儿摔个狗吃屎。
等萧衍双手捂着屁股,缓缓跪坐好了,翁施心疼地问:“弟弟,你得痔疮了?”
“你他妈才得痔疮!”萧衍咬牙切齿地瞪着罪魁祸首翁施,愤愤道,“我、和、你、绝、交。”
“没得痔疮?”翁施大骇,“那你扶着屁——臀部干嘛?宋科长打你屁股啦?!”
萧衍对着翁施可劲儿磨牙。
翁施心说完了完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宋科长揍萧衍好歹是隔着裤子揍的,揍他那不得扒光了拳拳到肉啊!
“打在你身,痛在我心。”翁施戚戚然。
萧衍哼了一声:“虚伪。”
翁施也瞪着圆眼睛:“你怎么这么说我呢?”
“无耻。”萧衍呸他。
宋尧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冰冷的目光挨个儿从他们仨身上扫视过去,沉声道:“谁先说。”
钢铁头盔下传来一个声音:“我声明一下,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啊,我不知道你喜欢尚楚,更不知道你喜欢他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你白月光,还有就是不知道你把小翁当替身,我陈述完毕。”
宋尧脸色更冷了三分:“……信息量挺大啊,小翁。”
翁施恨的拳头直捶地,卓科长怎么把他一股脑全给供出去了啊!
“你说。”宋尧看着翁施,“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翁施垂着头咕哝:“我没怎么想。”
“抬头,”宋尧拔高音量,面无表情地说,“大声说话。”
宋尧这回是真来火,不仅仅是生气,更多的是无奈。他不知道翁施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认为他喜欢阿楚?
他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宝贝的不得了,一颗真心双手捧着送出去,结果翁施却觉得他压根儿就不喜欢自己?更让他难受的是,翁施对他有了误会,却丝毫不问他,不向他要解释,就这么自个儿在心里憋着,甚至因为这个要和他分手?
宋尧觉得委屈,翁施也觉得委屈。
明明他才是小心翼翼的那个,就连喜欢一个人都喜欢的小心翼翼,他不敢让宋尧发现他一丝一毫的伤心,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庆幸过“还好我和尚队长有相像的地方,不然宋科长是不是永远看不上我了呢”。
他对宋尧有一万分的爱,那么同时就伴随着一万分的自卑、怯懦和畏惧。
“聋了还是哑了?”宋尧脾气一上来,语气就不自觉的冷硬几分,“我让你抬头,看着我说话。”
卓致文和萧衍都被他的威压震慑住了,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翁施心里先是害怕的哆嗦一下,紧接着就更憋屈了,宋科长凭什么对他这么凶,还对他这么大声说话,宋科长真讨厌!
“你说你不对我大声喊的,”翁施心口像塞了一团棉花,沉甸甸地扯着他的心脏往下坠,“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你没做到。”
宋尧一怔。
那是初六那天,宋尧和翁施去看一个话剧,散场后他去地下取车,翁施在剧院门口等他。等宋尧开车上来,看见翁施迅速跑向马路中间,人行道上亮着红灯,一辆大卡车正从拐角蹿出来——
宋尧当即吓得手脚冰凉、眼前一黑,他跌跌撞撞下了车,翁施扑倒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护着孩子滚到了路边。孩子被惊魂未定的母亲拎走了,宋尧手心都是冷汗,那一瞬间他觉得心跳都停了,等反应过来,他拽着翁施塞进车里,大吼道:“你就这么冲上去?没看到有大车啊!迟了一秒怎么办?啊?怎么办!”
翁施没想到宋尧反应这么大,愣愣地说:“那个孩子——”
宋尧实在是太后怕了,说出口的话完全不过脑子:“你要逞英雄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觉得自个儿很牛逼是吧,体训踩及格线,你连申请配枪都不够格!”
翁施当下眼眶就通红:“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两个人沉默着回到家,宋尧开了一路车,也冷静下来了,洗完澡后他和翁施道歉,说他只是太害怕了。
翁施吸吸鼻子,委屈地瘪着嘴:“你那么大声,那么凶,我要和你分手了。”
“不分手,我以后都不对你大声喊了,”宋尧把他的两只手并拢在自己掌心,“我保证。”
现在,翁施和那天一样,眼睛湿漉漉的:“你都保证了不对我凶,说谎。”
宋尧几乎是立刻就心软了,真没办法,他拿这呆子是真没办法,栽了。
他抬手搓了搓脸,长呼出一口浊气,放缓语气:“没凶你。”
“凶了。”翁施别开脸。
“没有,”宋尧看着他,小半晌,无奈道,“我不是故意的。”
萧衍目瞪口呆:“……???”
——原来示个弱就能让我哥恢复人性,和着我这打白挨了呗?
“你怎么会觉得……”宋尧喉头干涩,“觉得我喜欢的是别人。”
翁施沉默地垂下眼睫,心想反正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说就说了吧,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宋科长不要他了吗,反正他也早就做好分手打算了。
他心口一阵接一阵地发紧,下巴就快要垂到胸膛,闷声说:“你别怪弟弟了,他是有次喝醉了,无意中告诉我的。”
萧衍皱眉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抿抿嘴唇,不安地问:“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哥哥自从那件事之后,就非常消沉,”翁施觉得他复述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往他心上刮,“经常抱着相册偷偷流眼泪,就连发高烧了,嘴里都喊着他的名字。”
宋尧看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心疼坏了,但同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知道他说的是谁吗?”
“知道。”翁施觉得眼眶里好重,一滴眼泪“吧”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进沙子了,于是他抬手揉了揉,“是尚队长。”
萧衍愣愣地张着嘴:“我说的是赫鲁晓夫啊……”
翁施僵住了,半晌,他讷讷地抬起头:“啊?”
赫鲁晓夫?宋科长曾经的那条宠物小狗?
一滴泪珠子还挂在他下睫毛上摇摇欲坠,宋尧简直是不知道能说什么好,起身走到翁施面前,缓缓蹲下,双手捧着他的脸:“你就这么按头我喜欢尚楚,你怎么这么能耐?”
“不是的!”翁施也急了,“相册!家里有相册,有很多尚队长的照片!”
宋尧叹气:“我和阿楚认识十多年了,家里有我和他的照片,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的,”翁施摇摇头,“那本相册被你锁起来了,里面的照片……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