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铄听他打电话报备,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车速也慢慢降了下来。
天色越来越暗,他是个新手,不敢开太快,幸好这段高速上也没什么车。
何景铄忍不住瞄了一眼魏俊行,这人除了皮肤黑点,长得倒也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就连前台接待的那二个美女都看着顺眼的帅哥没几个,魏俊行算一个,就是幼稚了点。
可是明明是陌生人为什么他倒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似乎错过了些什么。
何景铄一边专心致志的开车,一边暗地里观察着魏俊行,但这个时候,魏俊行的魔爪居然伸向了他放在驾驶台中间的手机。
他大大咧咧地拿起了手机,
“密码?”
何景铄翻了个白眼,毫无反抗能力地回了一句,谁让他现在是求着人家呢。
“888”
“有跟没有似的。”
魏俊行有些嫌弃地抱怨了一句,解了锁,拨了自己的号,然后又自己扫了微信加上了何景铄的微信,
“我得联系你是吧?”
何景铄咬牙,这人还真会得寸进尺,但面上却隐忍含笑。
魏俊行不仅拿着何景铄的手机加了微信,还拿着他的手机翻了半天,估计把何景铄手机里玩的看的都检查了一遍。
而何景铄莫可奈何,只能咬牙继续开车。
玩了一阵手机,魏俊行觉得没意思,又去点车上的开关。
整个车厢里一会热,一会冷,一会DISC舞曲,一会轻音乐,直吵得何景铄二耳生茧,后牙根发痒,想上去把魏俊行那两只多余的手剁了。
然而他是个新手,而且还是夜间驾驶,他一点也不敢大意,只能忍,忍,忍。
是谁说学会了开车之后就有香车美人的?
魏俊行玩完了何景铄的手机,玩完了车之后,又百无聊赖地扭脸,目光落在何景铄的脸上。
他收起了那无聊的神情,像是不经意间,又像是极为小心翼翼地说,
“何景铄,我梦到我去了一个怪异的补习班,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你。”
何景铄微微侧脸,瞅了魏俊行一眼,
“说了只是梦而已。”
“是梦,可是梦里的人为什么会在现实里出现?而且明明之前我们从来都没见过。”
何景铄略一沉思,莫名地觉得这一切有那么几分不真实,可是很多事一言难尽,他对眼前这人并不了解,
“说不定我带你去见的这个人,他可以告诉你真相呢?”
魏俊行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还以为何景铄真的相信了他所说的,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何景铄放在档位上的右手,
“当真有人可以解释这一切?我现在真的很混乱。”
魏俊行抓着何景的手犹如铁钳,何景铄一时间摆脱不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那是位高人,能解一切疑惑,你见了他便知道了。”
他踩下了刹车,轻声说,
“到了。”
魏俊行有些尴尬地松开了何景铄的手,
“你大老远的跑去凤首镇,就是带我来见个人,替我解惑?”
魏俊行觉得何景铄才不会这么好心。
何景铄眼神一闪,避过魏俊行探询的目光,把车子停进了车位里。
魏俊行扒着车窗,望了一眼外边,四周黑漆漆的,没什么亮光,冷风飕飕,像是在山林里,
“这是哪?”
魏俊行想着自己可心真大,虽说何景铄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现实里,他确实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这大半夜的,他一路上竟光顾着想何景铄了,竟然忘了看看外边,究竟到了哪里。
他抱着臂膀,有些害怕起来。
“要去哪?”
他又问了一遍。
那醒过来之后一直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他闻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
何景铄停好了车子,拿了手机,打开手电筒,
“这里是何家位于居山脚下的一个别苑,我带你见的人,就住在这别苑旁边。”
何景铄说话间已经朝前走了一段,魏俊行小跑着跟了上去,
“何景铄,我是被你带出来的,你可得对我负责,否则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何景铄继续走着,忽略了他的警告,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上,他大约也不会怕魏俊行再跑了,甚至连敷衍也不想敷衍了。
一阵冷风倏忽而过,竟有细细的冰冷雨滴落在了脸上,魏俊行忍不住又紧追了几步,
“喂,学霸,你究竟带我来干嘛?这地方看起来阴气森森的,都不像个好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走在前边的何景铄冷不丁来了一句。
黑夜里看不清方向,只感觉四周暗影重重,绿化的相当到位。
空气中飘动着风雨欲来时的潮湿意味,而且细雨已经下了起来,魏俊行很想立马折回去。
但在这荒郊野岭的,他刚才匆匆看了一眼手机,这方位在宁边市的东北边,秋雨湿冷,寒气袭来,他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是上了何景铄的当了。
大约走了近十分钟的样子,迎面看到一盏气死风灯,映出大门上三个大字,“初醒观”。
魏俊行止步的瞬间,风雨声骤起,豆粒般的雨点被狂风吹起,打的他脸生疼。
何景铄已经快步迈进了初醒观。
魏俊行一时间又想到了那癞蛤蟆的初醒庙,不会他们是一家子吧,他有些担心地紧紧跟着何景铄,
“喂,姓何的,你不说这是你家别苑吗?为什么却是道观?你究竟带我来干嘛?”
魏俊行刚走进大门,身后吱呀呀一阵重响,木门轰然关闭。
第65章 :初醒观
凄风冷雨,深山老林,黑漆漆夜里闯进一座道观,魏俊行觉得何景铄一定是疯了。
他却还跟着何景铄一起疯。
何景铄依旧头也不回地贴着观里的西厢廊下走着,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屋檐、地面,声音震耳欲聋,
“喂,姓何的,你究竟想干嘛?”
魏俊行又跟紧几步,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打颤起来,有种很不详的预感徘徊在心头,他想扭头逃走,可是又放心不下何景铄。
何景铄根本没理会魏俊行的抗议,走得飞快,很快穿过回廊,进了正厅。
这观里四处黑灯瞎火的,除了门前那盏灯之外,只有正厅里亮着灯,四周飘浮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是何景铄身上凌厉的雪松气味,而是类似植物的香气。
是桂花。
魏俊行吸了吸鼻子,正是桂花开的季节,只有山里有这桂花树,相信他没有进入幻境。
他握紧了手机,心一横,跟着何景铄,迈进了大殿。
三更半夜的,他想看看何景铄究竟要搞什么鬼。
大殿里虽是有亮光,但整个屋子挑高高,空间大,只在屋顶中间虚挂着一个昏黄的电灯泡,也只有这一个电灯泡,让魏俊行还觉得他活在现实里,而不是那个张和光制造的梦境里。
四周都挂着飘荡的黄色帷幔,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带得帷幔飘飘悠悠,乍一看,像长了无数触手的幽灵一般,狂魔乱舞。
何景铄已经背对着魏俊行跪在了一个蒲团上,他的正前方端坐着一人。
那人微闭了双目,脸颊细长,颌下一缕长髯,手中抱着拂尘,一副已经入定的模样。
何景铄对着那人磕了个头,嗓音低沉,极为郑重,
“大师,我已经将人带来了。”
魏俊行立时身上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听这意思,何景铄是把自己出卖给了一个臭道士,亏了自己还掏心窝子地想要补偿他。
魏俊行此时想要吃人的心都有了,他满是恐惧的目光落在老道士身上。那人手中拂尘无风自动,瞬间双目睁开,直吓得魏俊行往后倒退几步,差点就坐在地上。
那老道士,双目细长,一张大驴脸,怎么看怎么像梦中披着黑甲一刀穿透何景铄的魏灵公。
然而此刻,何景铄却毕恭毕敬地跪在他的面前,给敌人磕着头。
魏俊行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拉起何景铄,指着老道士怒目而立,
“魏灵公,你又想干嘛,你杀他一次还不够,还想利用他?”
何景铄被他用力扯着,一时挣脱不开,只能朝着魏俊行吼道,
“你发什么神经,不可对张大师不敬。”
“张大师?张和光?”
他一时心里更加惊恐起来,那不是梦,张和光居然可以穿越到现实里来。
“小友,在下确实姓张名和光,只是不知道初次与小友见面,小友从何处得知的鄙人姓氏?”
他语声迟缓,却偏偏抬眼斜着望来,嘴角扯起诡异一笑。
魏俊行一把抱住何景铄,不敢再去看那道士,他将头埋在何景铄的颈间压低了嗓子,
“快走,他不是好人。快。”
何景铄也是目光一滞,他感觉到了魏俊行的害怕,魏俊行搁在他身背上手都在不停颤抖着,他抬眼望了一眼张和光,
此时那人诡异的一笑尽收眼底。
“可是?”
何景铄只这么一迟疑间,大殿四周的门窗便咣当当一扇跟着一扇地关上了,而他们身后的大门,在他们还没撤步之前,也咣当一声关上了。
只听座上的老道士厉声喝道,
“既然来了,就先在这里住上一阵吧!”
说罢,他手里拂尘一扫,迎面便朝着何景铄和魏俊行扫来。
何景铄本就会些功夫,见那老道突然翻脸,带着魏俊行旋即转身,堪堪躲过拂尘,他只觉校服后腰一凉,转脸看时,衣服后背上已经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魏俊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不到逃离了梦境,竟还是逃不开这个人,究竟他们上辈子结得是什么仇什么怨。
魏俊行只是愣怔了片刻,何景铄已经带着他在大殿里转了几圈,那老道士身体未动,拂尘却像长了眼一样,追着他们扫来。
魏俊行转了一圈,又转回到正门前,但门窗紧闭,根本跑不出去,他大喘口气,一把抓起地上的蒲团,迎面朝着老道士丢了过去,
“这位同学,你能不能别在关键时刻发呆啊!”何景铄望着飞出去的蒲团埋怨道。
魏俊行冷着脸回了一句,
“他杀过你一次,你还来跪他,求他,你是不是有病?”
何景铄只觉脊背一凉,一股冷气自脚底突突升起,随着魏俊行迅速后撤,靠近了门边。
他手背在身后,用力拉了一下门栓,门却稳丝未动,魏俊行一边倒退,一边观察着道士的行动,那人拖着拂尘正一步步向二人逼近。
魏俊行来不及细想,身体用力向着大门撞去,本是木质的大门,在他的撞击下晃了晃,道士的拂尘瞬间又扫将过来,
何景铄抬腿,把被门板弹回的魏俊行踢到了一边,躲过了拂尘,奈何道士不依不饶又赶了上来。
魏俊行身后就是大门,但却死死关着,躲无可躲,何景铄眼看拂尘就要扫到魏俊行的脸上。
这拂尘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打到身上比刀子还锋利,何景铄与魏俊行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望向大殿深处。
看不到尽头的大殿,四周都是黑黝黝的,但也比在这里挨打强。
就在拂尘再次扫来的瞬间,二人左右一分,奔向了大殿深处。
幸好四周的帷幔帮了他们的忙,魏俊行躲在一块帷幔后边,大气也不敢出,只静静藏了起来。
那老道士站在门边等了许久,见大殿里毫无动静,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手中拂尘一扫,向着大殿里摸去。
魏俊行则绕着帷幔悄悄向门边摸。
何景铄见魏俊行动了,自己也随着他的步子朝着门边挪动,可是那老道士明显只是向里虚晃了一招,其实一直在留意着二边的动静,
他见帷幔一动,一个黑色的身影已经到了门边,老道士也速度奇快,一步又退回到门边,拂尘挥了出去。
第66章 :张天师
魏俊行想逃跑是假,但想借老道士的力量开门是真,他料到老道士会向他攻来,他身子迅速旁移,想要躲开,奈何腿脚还是比不过老道士的拂尘。
那拂尘直接扫到他的右边侧腰上,大门也在拂尘的扫荡下应声而破,何景铄眼尖地一步冲了出去。
魏俊行伸手捂着腰,不敢怠慢,跟着也钻进了雨雾里。
一时间帷幔晃动,灯光忽明忽暗,老道士意识到自己被二个小鬼骗了的时候已经晚了,二个身影已经冲进了雨雾里,跑出了大殿。
秋夜的雨劈头盖脸地浇了魏俊行一身,腰上传来阵阵刺痛,那破拂尘简直比刀子还厉害。
何景铄的上身校服已经被拂尘刮得七七八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索性一把将上衣脱了,扔进了雨里,一路跑出了初醒观。
魏俊行见他扔了衣服,顺手脱下自己也快裂成二半的上衣,将何景铄一把拉过来,盖在二人头上,顶着雨向着停车场跑去。
何景铄从头到脚滴着水在发动车子,他踩开刹车,车子平地转了一圈,朝着山下驶去。
等车子终于开出了一段,确定道士不会追上来之后,何景铄才算缓了口气,一扭脸发现魏俊行脸色苍白,正龇牙咧嘴地低头望着右边的腰,
“你受伤了?”
魏俊行用力捂着右腰,拧着衣服上的水,咬牙切齿道,
“皮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