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拗,我不被理解,我被人说成是矫情都无所谓,我经历的大是大非,我情绪的天上地下,不跟我一样经历过同样的事,不穿着我的鞋子走来走去,我凭什么要求被理解?
“对不起,可我想要爱你,”杨骁说:“行哥,最后一次,好吗?”
“这句话你穿回十年前去,你问问那天晚上联系不到你的温知行,他愿不愿意原谅你!”我不想发火的,我以为这么多年了,我应该可以控制得住的,可是压了这么多年的情绪,爆发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你,顾铭!温知栩!你们不是逼我吗?那好,我说了,我温知行最没有出息!我爱杨骁,我无法原谅你我他妈还是爱你!行了吗?!啊!真恶心,操!”我踹了下车子,香烟被我砸在了地上,突然涌上来的烦躁感让我受不了,我妈又偏偏好死不死地选择今天逝去,我蹲了下来,抱着脑袋,头痛欲裂,“你去死行不行!你们都他妈去死不好吗?为什么逼我?我不想说,我放下了,你就当我放下了不行吗……”
为什么还来打扰我?
爱别人去啊,跟别人在一起啊,谁都可以,随便你们爱谁,我这么恶心,我凭什么被爱?都背叛我,都背叛我好了!
反正我爸我妈都这么干了,还有谁的背叛我受不了?
我可以,我无所谓……
杨骁蹲了下来,他眼睛里的情绪被我错过了,直到他抬起我的下巴,捧着我的脸,蹲在我面前,用一双受伤的眼睛对我说:“抱歉,不行。”
我抬头看着他,我想讽刺他,可是我的情绪太过于低落,笑比哭还难看,“你真他妈恶心。”
“我会恶心你一辈子。”杨骁看着我的眼睛说,他总是这样,用最平静的声线说出最难缠的话。
我像是被紧紧抓住无法逃离的稻草,在航行的大海上仅有的支柱,我逐渐平静下来,盯着他的眼眸,和他交锋,“杨骁,你放过老子吧,我快三十岁了,我跟你耗不起了。”
我和他那极大的不确定性,已经让我疲惫,十年太长了,我快要被折腾得没力气了,剩下的时间,我只想过好自己并不如意的生活。
杨骁没有回答我,而我大胆地摸上他的脸,求饶似的说:“算我求你了,折腾别人去吧,我没过过一天安宁的日子,我怕了你了,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我没法说服自己跟你继续了,你放过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需要我。”
“我不需要你。”
“你爱我,你就需要我。”杨骁固执地说:“温知行,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这十年撑着我走过来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杨骁握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拿下,“今天的谈话并不愉快,我只想告诉你,我做了那么多,逼你承认爱我,不是为了我们能更好的结束,而是我要你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
“我承认了你还要怎样……”
“对,你承认了,你爱我,我也一样,所以,凭什么我们要分开?爱就是爱,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定不了。”
“可我无法再接受你!”
“那不是你要考虑的!”杨骁抓住我的手腕,让我直勾勾地望着他,他强硬地说:“那是我要做的事,你爱我,就跟我在一起,剩下的是我的问题,我会慢慢处理,的确,我回不到从前,没接电话是我该死,我会弥补,你坍塌的信任我会重新扶起来,一点点地建立起来,有没有用不是你一张嘴说的,你没给我机会,就别说没有用,你没资格。”
我模糊着视线,竟觉得他恐怖,他固执地恐怖,哄我也不说好听的话,竟然威胁我没资格?
“诡辩。”我咬牙切,恨他的执拗与顽固。
杨骁好固执,一点也不通情达理,他死死缠着我,根本不打算放过我,“你今天别想说服我,温知行,我等你十年,不是为了十年后听你说我们俩不能在一起,你只要还爱我,你就得跟我在一起。”
“凭什么?!”
“凭你根本放不下我!”杨骁收力,掷地有声道:“凭什么?凭你跟我折腾了十年,凭十年了我们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对方,放不下就他妈别放下,没人逼你放下,是你自己在逼自己,是你自己别扭。”
“混账!”我一拳就要砸给他,丝毫没有留情,我已然听不进去他说的话,蛮横不讲理的是他才对。
杨骁没有阻止我,挨下了这一拳,他侧着脸,而我的杀心一点没消减,杨骁回过头,死不悔改,“打啊,继续,你觉得你能把我打乖的话,就别停手。”
我胸口起伏的动作越来越大,我的脸现在一定狰狞可怖,胸腔里的一团火堵着,我一字一句咬得重极了:“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想要就有?做错了就弥补?那么简单的话,我出狱就该去找他,让他好好弥补我,而不是自己在泥泞里挣扎。
杨骁微微抬起头,我似乎把他激怒了,他的眼里是豹子锁定猎物时的森寒,他一个用力,将我的双手砸在身后的车盖上,他用一只手锁住我的手腕,威胁我说:“那就继续耗着吧。”
话落,他一手抬起我的下巴,掐住我的脖子,将我堵在车门和他的身前,压迫性地截住了我的呼吸。
我大起大落的情绪还没完全稳定,在雨里淋了这么久,他这么粗暴的吻一点不给我喘息的空间,我伸手阻止他,力气软绵绵地,不是我想撒娇服软,我现在只想杀了他,但是我真的没力气了,全身的失重感和上不来气的感觉崩溃,没跟他较量几次,我突然就瘫软了下去。
“杨骁,我他妈杀了你……”
他的亲吻太重了,我好难受,像是呼吸不了,即使这样,赤红着眼睛,也要狠狠抓着他,威胁他。
“醒了再杀我吧。”杨骁抱着我站了起来,他比我更早地意识到了我不对劲的情况。
我抓着他的衣服,说不出来话,因为意识在消退,没等他走几步,我就昏了过去。
一只手袭在我的额头,重重地压了下来,杨骁试探着我的体温,那滚烫的肌肤我自己没在意,我早上起来就感冒了,酒吧里对付的一晚上,害我受了寒,说话时鼻音很重,在雨里折腾到现在,身体终于扛不住了,才终于昏迷过去。
人死之前,最后丧失的才是听觉。
昏迷的时候亦如此。
他沉重而有力地落在耳畔,从耳膜里穿梭过来,送进脑海。
“一天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第89章 罚你
我都多久没发过烧了。
所以,没有金刚不坏之躯,只有作死地还不够狠,昨天我干什么在雨里面跟他谈话,活该今天躺医院。
温知栩在我床边,病房里就她一个人。她还是不那么敢看我,见我醒了,耷拉着脑袋,一副我欺负了她的模样。
“哥……”她绞着手,搁以前我吃她这小模样,但经此一事,我知道了,人不能貌相,这姑娘早就长大了,会耍心眼了。
“滚。”我无情地说,宽宏大量?不是用在这个和别人狼狈为奸的亲妹身上的。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对杨骁有好感,现在完全刷新了我的三观,人家可是能跟杨骁一起算计她亲哥,干得出来这事的,多少缺点心眼。
“对不起……”温知栩委屈地说。
温知栩现在真的不该说话,我现在讨厌极了她,真的,她撞在枪口上了。
“我说了不让你说话了,能装这么久哑巴这会装一下不行?!”我这一吼把温知栩给吓到了,她往后撤了一步,大概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脾气。
她站在那里,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
“有事冲我来,别冲她。”房门边传来男声,杨骁已经站在了那里,并且走了进来,他伸手摸了下温知栩的脑袋,算是安慰,“出去等哥哥。”
温知栩看了我一眼。
杨骁推了她一下,温知栩才乖乖离开,离开的背影还带着委屈。
“冲你来?你的确本事很大。”昨天的话还回荡在耳畔,我对他现在有很大的意见。
杨骁说:“她是为了你好。”
我阴阳怪气道:“哦,我没看出来呢。”
杨骁拿着杯子倒着水,动作利索,并没有跟我争执。
他把水递给我,我没有接,尽管我现在口渴,也不想给他好脸色,他不逼着我,把水杯放在一边,坐在我的床边。
“我以为我们谈得差不多了。”他有脸说。
“你以为?”我冷哼一声:“我让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你去死就差不多了。”妈的。
杨骁看着我说:“行哥,我想照顾你。”
我恶毒道:“你那还没死的爹妈不够你照顾?”
杨骁看着我,换做以前他一定讽刺我,把我怼得说不出话才好,但这次没有,他纵容了我,这让我觉得没劲。
我掀开被子要下床,他一把抓住我。
“干什么?”他问。
“我想干什么干什么。”甩开他的手,我把针头拔了,扔在一边,拿起衣服就要走,结果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竟然是病号服,我回头恶狠狠地剜了无动于衷,就好像知道我走不掉的人一眼,杨骁坦白:“我帮你换的。”
“你妈。”我今天非走不可,谁要是敢拦我,我就宰了谁。
结果还真有人敢,刚出房门我就一头撞上了肉墙,那人是路过的医生,被我撞得后退几步,看着我,友善地提醒:“注意点啊。”
“你怎么不注意!”我以恶毒回应了别人的善意,那医生十分尴尬,人家也是有脾气的,指着我刚想说什么,被后面追出来的杨骁打断了,杨骁跟人道了歉。
他追上我,在我后面阴魂不散,我的车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回头脾气很差地问:“我车呢?!”
杨骁看了停车场一眼,说道:“我有车。”
我没耐心道:“我说我的。”
杨骁装聋作哑:“你去哪,我载你。”
我要是好好的,肯定得跟他干一架,可是不行,我有事呢,烦人,我在路边拦车,但发现自己手机也不在身上,出来得匆忙,落医院了,我低骂一声操。
杨骁跟上来,向我递东西,正是我的手机,真是及时雨。
我看着他。
他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妈的事我安排好了,你要是想过去看她……”
“你把她下葬了?”我语气不对。
“不然呢?”杨骁堂而皇之,他从来不怕我,有理的时候站得比谁都稳。
“谁让你把她下葬的?”我迈向他一步,咄咄逼人的架势这又上来了。
杨骁说:“不下葬,让她自己腐烂?医院同意吗?”
“我他妈不同意!”我抓住他的衣领,“谁让你把她下葬的?你怎么这么贱!你把她埋了我怎么折磨她?!你让我怎么办!我还有话没讲完,隔这么远她怎么听见!我还没看见她最后一面,这损失你赔我!”
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我跟他在雨下争执,又开始了,这次还是因为他的蠢。
杨骁凝视我许久,默默地看着。
我脑子里都炸开了,嗡嗡嗡地轰鸣声不知道是什么,比低飞的飞机噪音还大。
他一把把我抱住,我不想被束缚,我这会只想杀了他,可是他雷打不动的铜墙铁壁,锁得我挣扎不得,我刚恢复,软绵绵的拳头砸在他身上,连我自己都觉得矫情没用。
远处一道闪电,照清楚我煞白的脸,许久之后,我停下挣扎,杨骁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做你永远可以信任的那个人。”
我不想理他,一句“我不需要”堵在喉咙里,我懒得说话了,只是闭上眼,任他抱住我。
半小时后,他带我来到埋我妈的墓地。
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杨骁撑着伞,我们俩在墓碑前保持静默。
墓碑上没有我妈的照片,只有她的名字,我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没有她的一张照片,不过也没那么需要,我永远记得她的长相,她和我爸,两个让人忘不掉的老鬼。
“你能走开吗?”雨打在墓碑上,我的声音轻飘飘。
杨骁把伞给我,没有说话,走向了不远处停车的地方。
在那里看着我。
我知道他会一直看着,我也不会做傻事,为了他们不值得,我只是单独想跟她说说话罢了,我的手举着伞,时间长了有点累,我把伞放在墓前,花还是新鲜的,杨骁送的还是童妗,我就不清楚了,突然觉得这样也省了我不少事。
我单膝跪地,并没有站起来,摸着被雨水打湿的花儿,我道:“真有你的。”
我是在讽刺这个死人。
管她还能不能听见,走得这么突然,真是怕我后半生折磨她吗?老鬼。
“太突然了,就没有葬礼了,本来就打算你提前告诉我我才给你准备,”我说完,不觉得解气,叹口气,揭穿了自己的恶劣想法:“好吧,我就没想过给你准备这些东西,我觉得你不配,死了之后有块地已经不错了,曝尸荒野才是你正确的归宿。”
谁让有人可怜你,谁让有人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你下葬,谁让他这么礼待你,打乱我所有的计划,就算是个死人,我也有法子折辱她的,可总有人出来搅乱我。
“你女儿没来,就别指望了,以后也别缠着她,估计你也没脸吧?好好在你的地狱闯吧,十八层够你疼的。”我说:“像说好的那样,闯完之后赶紧投胎,趁我还在世的时候,避免我死了你才闯出来,到时候我又选到你,那下一世我可就得整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