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淮的声音还在耳边缠绕,宋稚头一次觉得如此难以入耳,他只想从餐桌消失。
严淮挑起嘴角,漫不经心对他说:“她来了,你的绯闻女友。”
宋稚后脊发麻,僵持在座位上等死。
尴尬要死的除了宋稚还有姗姗来迟的李妍。
她今天下午接到电话,说有个投资人十分欣赏她,想邀请她来出演女主角。
这是李妍第一次被邀请参演这么重要的角色,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拒绝了宋稚的大餐邀请,特意赶来赴约。
李妍看着房间内诡异的气氛,站在门口双腿发软。
“那个……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走错了?”李妍带着颤音,还剩最后一丝挣扎的希望。
“没有。”严淮说:“我就是约你的投资人。”
“啊?可是……”李妍绞尽脑汁想离开的借口。
“进来。”严淮命令的口气。
李妍哪改拒绝大老板的话,她攥着裙摆一步一步往里走,站在距离桌角还有两米的位置,她更难了。
四人方桌上摆放着三组餐具,左边一组,右边两组。
但现在的问题是,小宋哥和严老板分别坐在餐桌两侧,剩余那套的餐具在严老板身边。
她这么一个小演员,就算小宋哥不在,她也没资格坐在大老板身边啊。
李妍挪着步子滑到宋稚身边,怎奈何后者也跟犯了错一样坐在那里装傻,根本把她当空气。
李妍扭头转向身后,墙边还有个多余的凳子,实在不行她就坐那吧。虽然离得餐桌好几米远,看状况今天也没办法吃饭。
“还楞着干什么?”
李妍缩起脖子,心脏抽搐,发现严老板那话是冲着宋稚说的才踏实。
只见宋稚从垂着头从座位上站起,怯生生坐在严淮身旁。
而后,严淮对她说:“过来坐。”
“谢谢。”李妍坐到宋稚之前的位置上。
严淮递给她一张名片,“明天上午,负责人会联系你电视剧开拍事宜。”
“哎?”李妍捏住名片脑子发蒙,“真的让我演女一号吗?”
“当然,并且片酬不会低于市面上的平均水平。”严淮靠向椅背,双手交叉搭在身前,“对了,听说男一号是章汉南。”
“啊啊啊啊啊竟然是他吗?”李妍激动激动到狂叫。
章汉南是李妍最崇拜的偶像,是那种分分钟想和他结婚的存在。
李妍兴奋异常,“谢谢严老板,我一定好好拍戏,不辜负您的厚望。”
菜品陆续上桌,严淮夹起一个帝王蟹放进李妍碟子里,“作为青年演员,应该把重心放在事业上,而不是热衷于和顶流炒绯闻,你说对么?”
筷子从宋稚手心脱出,他如坐针毡,后脊冒汗。
正对面的李妍反应更大,立即从座位上站起,双脚并直,连着向严淮鞠躬道歉。
“严老板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我和小宋哥除了吃过两次饭什么都没有。”李妍嘴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我之前是不同意的,但小宋哥他道德绑架逼迫我,我实在没办法啊。”
要不就看李妍是个肉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宋稚真想把她打一顿。
人性太丑陋了,有了新老板,为自保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当初真该把开心她啃螃蟹的嘴脸录下来曝光她。
李妍还在继续,“您别生气,我以我祖宗十八代发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小宋哥最喜欢严老板您了,他只喜欢您,今生今世都是您的人,身体和心灵都只属于您。”
宋稚极力克制情绪,他真想从这个荒唐的破地方消失。自己身边就没一个真正靠谱的人。
说得都是些什么鬼话?
“我知道,与你无关。”严淮特意加重口气,“我只是给不听话的孩子提个醒,免得他以后再犯。”
李妍看着这张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官方脸,还有宋稚那张铁青般的死寂脸,她急忙把包塞进怀里,“那个,我忘了我妈今晚叫我回家吃饭,你们先吃,我先走了。”
随着李妍小跑而去的步伐,周围异常安静,连个背景音乐都没有,尴尬又冷清。
什么狗屁高端餐厅,这么贵的菜价,怎么也不来个人过来拉小提琴。
宋稚保持僵直状态纹丝不动,生怕惊扰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严淮倒显得平静自如,他夹起一只螃蟹给他。
完了,严淮哥哥这是气火攻心,要用螃蟹毒死他。可他吃这个,顶多就是过敏几天,想要命怕是只能靠撑死了。
可吃螃蟹撑死,是不是有点奢侈?
宋稚看着比餐碟还大的帝王蟹蟹,硬着头皮说:“我、我不能、吃。”
还是帮国家省点食物资源吧,非要撑死不如吃点米饭面条来得快,成本还低。
“剥给我吃。”严淮的声音冷到宋稚发抖。
见他还楞在原地,严淮继续道:“可以给你的绯闻女友夹螃蟹,就不能给你老公剥?”
人生如此艰难,为什么还要在临死前问他一道送命题?
“能、能。”宋稚低下头,战战兢兢掀开蟹壳。
他能感受到严淮直勾勾眼神,在他的手掌和脸上徘徊。宋稚自知有错,更不敢说什么,但对方的眼神盯得他毛骨悚然。
宋稚全身上下跟扎了刺似的,还要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专注于剥螃蟹,可这东西为什么这么难剥?为什么还要吃它。
“嘶——”宋稚手一抖,指尖扎出一颗血滴。
几乎在同一时间,宋稚的手腕被人握住,连同整个身体移至严淮那里,结结实实坐在他大腿上。
“别、别……”
宋稚被控制住,另一只手紧搂住他的后腰,根本不管他的挣扎。
宋稚顺着门口看,这家餐厅来往的人不多,但偶尔还是会有几名服务员经过。
严淮毫无放开他的意思,“给你绯闻女友夹螃蟹不怕被人看,坐你老公腿上却怕了?”
严淮哥哥明知道他和李妍什么关系都没有,却还要一而再而三说出来,这不是吃醋还是什么?
堂堂正正的大老板,怎么吃起醋来小气成这样。
“唔嗯——!”宋稚还没反应过来,受伤的手指传来一阵温热,随后是熟悉舌尖滑动的触感。
严淮哥哥的舌头又开始“招摇撞市”了,可他碰的哪里是他的手指,这感觉简直在要他的命。
“小笨蛋,总让我担心。”
严淮的吻落在指尖,宋稚软成一滩水,揉在他怀里彻底放弃挣扎。
这样温柔体贴的严淮哥哥,他怎么配和他斗,还没开始就全军覆没,满盘皆输。
*
直到晚餐结束,宋稚潮红的脸色都没能缓解,他坐在严淮车的副驾驶。
车内没开空调,清凉晚风划过脸颊,潮湿的气流让宋稚逐渐清醒。
他靠在车窗边一路无言,车内播放着舒缓的莫扎特钢琴曲,这首曲子严淮哥哥多前就喜欢听。
车停在别墅门口,宋稚解开安全带,却见对方还坐在原位。
他垂着头,没着急拉开车门,或许是在等对方,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有风的环境令他再次闷热混沌。
“我后续一周都在国外。”
宋稚听见安全带卡扣剥离的声音。
“嗯。”没来由的,宋稚不安的心思里空落落的。
不是两天前就要走,干嘛特意等到今天。
可这次一走,又要很多天见不到了。
宋稚拉开车门,他去机场应该也不用送吧,再见也不必说了吧,显得好生疏。
宋稚心口压着一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推开车门的手都被迫沉重无比。
直到被另一只手拉回车内。
车内循环播放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宋稚的嘴唇被人硬生生撬开,连点反应的机会都不舍得给,带着侵略性的气势。
宋稚胸口冰凉,他听到了棉质衬衫撕扯的声音,纽扣顺着柔软座椅滑落至坐位边缘的金属连接处。
一颗、两颗、三颗……
柔软真皮座椅承受了两人的重量,一首钢琴曲循环三遍,也没能结束进攻者的强势掠夺。
直到失败者连连击退,在被咬麻的耳尖处,他听到了胜利者的要挟。
“宋稚,你到底在玩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点初级“制裁”,教育一下不听话的孩子【。
关于乔尼那事我简单交代一下,首先,他还没出现就领了盒饭,没恶心人的机会。(实在不想写狗血前世今生的复仇等等,我估计你们也不太想看。)
其次,他是事件的最直接凶手,确实是他害死的严淮,但具体怎么害,为什么害,涉及到剧透,后面再说。
而宋稚要他死,只是要为严淮报仇,也想扼杀这个危险人物,防止严淮再和他产生交集。
但宋稚和严淮互不知道对方重生,所以严淮也不清楚他的目的。
第48章 叛逆
宋稚站在全身镜前, 身上是严淮离开前披在他身上的外套,贴身的浅色格子衬衫被撕得七零八乱,肩膀和胸前的布料尤为严重。
袒露在玻璃镜前的胸膛上留着七八处吻痕, 每一处都重得恨不得永远印刻在上面。
宋稚微红的眼眶透过镜子停在嘴角处,渗血的下唇还残留那刻的疼痛感。
严淮哥哥没从这样过,他是真生气了吧。
又凶又痛。
宋稚从浴室出来, 脱下严淮的外套,解开仅剩两颗的纽扣, 把撕烂的衣服丢进垃圾桶,随手从衣柜拿出一件新的换上。
他把严淮的衣服认真叠好摆在一边,支着下巴,目光放在那件深色西装上,他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的青柠气味。
是自己太贪婪,现在拥有的一切, 本都不该属于他。
宋稚弯身拉开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 从里面掏出一份保存完好的文件。
抬头的几个大字明晃晃刺痛宋稚的眼。
婚前协议书。
这是他和严淮正式办理结婚手续前一天拟定的,大部分内容由他提出,严淮又在后面添加了几项条款,都是对宋稚有利的条件。
他翻开协议书最后一页,视线停在倒数第二行。
「该协议于结婚当日起生效,并于两年后, 即2022年6月12日终止。」
而今天是2022年6月5号, 距离协议终止只剩一周。
或者说,距离他们两周年的结婚纪念日还有七天,可他们连去年的纪念日都没有庆祝过。
协议婚姻, 根本不需要纪念日。
宋稚合上协议书,他掏出手机拨电话, 嘟声响到他没耐心才被人接通,“最晚一周,帮我在公司附近找套房子。”
“你是有病还是闲的?”琳达上来就怼他。
宋也没好脾气,“家离公司太远,我嫌累。”
“第一,你家离公司只有二十分钟,你有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司机。第二,祖宗,你已经半年没来过公司了谢谢。”
“我以后想来了不行?”宋稚生出无名火,“那个司机开车慢,我没耐心。”
“你要是想换司机就直说。”
宋稚:“我再忍忍,先给我找个房子。”
“你要搬家严老板知道吗?”
宋稚佯装不在意,不耐烦道:“关他什么事。”
“你俩吵架了?”
“没有。”担心露馅,宋稚又加一句,“我找房子的事别告诉他。”
“你到底抽什么疯呢?”
“你管那么多不怕长皱纹吗?按我说得做就行。”宋稚心里堵又没处发泄,“半小时后,老地方出来喝酒。”
“喝你大爷。”琳达扯着嗓子,“我最近很忙,你老实在家呆着。”
“我拼命赚钱,你就拿我的钱消遣?”
“我还有事,晚点联系你。”琳达声音变轻,又加一句,“还有,别乱跑。”
宋稚茫然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琳达极少这样。特别是,在电话挂断前一秒,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
晚上十点,琳达给宋稚打了几十通电话,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琳达自认为了解宋稚,他平时很少主动要求去酒吧。在外界眼中,宋稚像个经常逛夜店的风流小青年,实际上他只是个喜欢睡觉的懒蛋。
最蹊跷的是,宋稚睡觉极其认床,几百平米的别墅不住,他怎么会闲得无聊去外面租房子。
琳达不放心,点开了和宋稚的定位系统。这是一年前,琳达半个月找不到宋稚时,强迫和他绑定的软件。
除非特殊情况,琳达并不想过分关注宋稚的个人隐私。
她看着定位咬牙,尖锐的指甲在硅胶壳上按住一道凹痕,她急忙拨通杨助理的电话。
“请问,您或严总方便接一下宋稚吗?”琳达语气急躁,却很努力表现的礼貌大方,“我实在脱不开身。”
“我有点不放心他。”
琳达不清楚宋稚为什么要去那,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家酒吧对于宋稚来说十分危险。
“小宋先生在哪里?”杨助理口气官方又平静,显得琳达更加突兀。
“我把定位发给您。”
“麻烦了。”
*
严淮乘坐的航班降落到浅南是晚上十一点,他刚打开手机,就接到了杨助理的电话。
“严总,小宋先生正独自在酒吧。”杨助理紧接着说:“我已安排人去盯守,他现在很安全。”
“是他常去的那家?”严淮指尖捏住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