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场比赛终究不会如她所愿。
虞正卿在联赛中就和对方的七号不对付,这场同样杠上了,因为得分能力强,还有其他几个人盯防,很是捉襟见肘,急躁起来,肢体冲突不少。
以往也就罢了,可这次,萧静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虽然虞正卿奔跑的速度还是那么快,拼抢时毫不让人,可在偶尔,他的动作会出现短暂的停顿。
萧静的目光停在他的脚踝上,暗暗皱了皱眉头。
在一次篮板激烈的争抢中,虞正卿在混乱中摔倒在地,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的站起来,而是稍嫌迟缓的直起身来,踉跄了一下。
他试探的迈出一步,踏在地上,大部分的力量却留在后脚,慢慢的,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也许别人注意不到他的异样,但始终注视着他的萧静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跑过去,一把拽住虞正卿:“别打了,你的脚已经不行了吧,联赛结束时你就受了伤.....我这就去申请教练换人。”
虞正卿当然不会乖乖听他的话:“不要换人!”他脚踝确实疼痛无比,可现在下场对他来说无疑认怂,他年轻气盛,受一点刺激就要爆炸,更何况对方已经不止一次的挑衅他了。
萧静见他不配合,狠狠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这样毫无意义的逞强,不过一场友谊赛而已,你想要自己的脚废掉吗!”
虞正卿被他突然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怒道:“你没看到那个七号的嘴脸吗,他....”
“那是他的策略!你经不起激,真把脚废掉,高兴的是谁?”萧静看着他疼的惨白的脸,额头上大颗的汗水,咬牙切齿的道,“...少爷,你怎么就这么蠢?”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把虞正卿都惊到了。
从梁心怡的角度看,就见比赛忽然暂停了,两人争执许久,几乎要动手,连队友都过来劝架,教练严厉的说着什么....最后,萧静忽然一把扛起了虞正卿,不顾他的怒吼和锤在背上的拳头,硬是把人扛回了更衣室,队医也跟了过去。
梁心怡的心慢慢凉了下去,她的手指攥紧了。
又是他....又是他!虞正卿....为什么总是他,为什么萧静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他要一直横亘在他们中间!
旁边的闺蜜还在干巴巴的惊叹:“哇....心怡,你男朋友好man啊....”
这话本意是夸奖,现时听在她耳里,却是说不出的讽刺。
她猛地回过头,狠狠瞪了说话的女孩一眼,转身跑下了观众台。
她知道他们球队更衣间的位置,冲进去的时候,一颗因为愤怒和快速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疯狂的撞击着她的胸膛。
更衣室里,队医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交代着后续检查和修养的事宜。虞正卿仍旧面有愠色,但被死死按在座位上,也老实了一点。
梁心怡看见,她的男朋友,正单膝跪在地上,以一个骑士服侍公主的姿态,把虞正卿的腿放在怀里,用冰袋压紧冷敷着。
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真实而专注,带着一些焦急,一惯迷人的微笑都不知道飞哪去了,面色沉沉,偶尔抬起头,问坐着的人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在那一瞬间,梁心怡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违和感出现在哪里,在这段关系中,萧静总是完美的,但那完美似乎只是层假面,他的所有关心,爱护,给予她的甜蜜,都是种任务,是种表演。
他演的是那么的好,如果没有现在的对比,她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现。
他的真心从来只对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她。
也许心如死水就是她现在的状态了,发现了这个荒谬的,背德的真相,梁心怡竟然毫不惊讶,一丝愤怒也无,只有隐隐的冰凉与好笑。
她没有再多的犹豫,大步上前,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重重甩了萧静一个巴掌,冷冷道:“你真恶心。我们分手了,人渣。”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不管以后学校里传得怎样沸沸扬扬,猜测他们这段备受关注,最后以撕破脸的方式了落下帷幕,却谁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的神秘感情史,多方八卦打探,梁心怡都闭口不谈。她知道自己的付出成了一场空,也庆幸自己及时抽身,对于那段感情,再回忆起来也只觉令人作呕。
那边,八卦的另一个主人公仍旧不知道她突然的爆发是为了什么。他又去找了几次人,次次被狠辣的拒绝,也就完全放手了,心里竟有些轻松。
这也许是萧静人生中最蠢的一个阶段,他的青春期,别人看透了的,他却仍然云里雾里,懵懵懂懂,当局者迷。
但距离他真正发现自己的心思,并没有过很久。
仍旧是这场篮球赛的延续,虞正卿被勒令在家里休息,萧静鞍前马后,端茶倒水,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处模式早已成形,萧静习惯了伺候虞正卿,虞正卿也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照顾。除了换衣洗澡这种过分亲密的事,连萧静把甜点递到他嘴边,他也会看也不看的叼走吃下去。
萧静享受着这种点点滴滴的亲密,到了他自己都为之吃惊的程度。只要虞正卿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他而言,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让他幸福到手指尖都在颤抖。
他也察觉到这种关系的畸形和病态,但他想,那又怎样。虞正卿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
用一份独一无二的态度对待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本就没有任何错。
过了一周左右,虞正卿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萧静再三叮嘱后,终于先回去上课。
这一天他过的十分煎熬,明明虞正卿又不是刚出生的小猫小狗,他却担心的坐立不安,最终还是翘了一节课先回去了——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的头一遭。
回家路上,他绕道去了买了一份甜食,进了屋子,却发现一向喜欢出来闲逛的虞正卿没在客厅里,花园里也没人。
他想了想,去了二楼的卧室,站在门口,却没急着进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悄悄把门推开一丝缝隙,向里面看去。
只这一眼,就让他猛的睁大了眼睛。
虞正卿侧对着他坐在床上,面前是电脑,两条长腿随意屈伸着,看起来长的过分。他手上的动作被一边的大腿挡住了一些,却仍能看出来在做什么。
房间里的空气浓重而浑浊,低低的喘息声一声一声,虞正卿面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的神色,脸色酡红,眉头紧拧,半阖着眼,微微咬着嘴唇。
像是被他紊乱的喘息传染了,萧静的气息也开始凌乱起来,他知道不该再看下去,眼睛却不受控制的死死盯在那人身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下身居然起了难以言说的反应。
虞正卿的T恤翻折在腰部,露出半截白皙细韧的腰身,似乎是被快感所控制,轻微的晃动着,迎合着手上的动作,一下一下,坦诚又色情,青涩又放荡。
萧静喉结上下吞咽了下,他感到嗓子眼里一阵干渴,那种渴望折磨着他,在意识之前,身体本能的反应让他颤抖着伸出了手,覆上了自己早已硬得发疼的裆部。
他将额头抵在门板上,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和着虞正卿的频率套弄自己的东西,兴奋得快要爆炸了。
有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明晰起来,他想要用自己的手替换那只手,想要控制那个人的欲望,想要他因为自己露出沉迷失神的表情.....
似乎是要攀至顶点,虞正卿仰起了脖子,修长的颈部线条干净利落,他全身僵了一会,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哼,随后松开唇,大口的喘着气。
只是那一点细小的声音,萧静就感到一股酥麻的热流从腹下蹿到性、器顶端,猝不及防的,在同一时间达到了高潮。
因为高潮时短暂的失神,他手上一松,一直稳稳拿着的蛋糕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虞正卿立刻敏锐的回过头来:“谁?!”
他把电脑一推就跳下了床,因为伤脚不着力,差点摔倒在地,萧静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立刻冲进来扶住了他。
虞正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面上除了羞耻竟有些惊慌:“你.....”
萧静这才注意到刚才因为碰撞掉下床的电脑,那上面两具赤条条的身子交缠着,体态修长,肌肉匀称,很明显——都是男人。
他呼吸一窒,惊讶的看向虞正卿:“少爷,你....?”
虞正卿呼吸仍旧没有调整过来,裤子拉链大开,样子有些狼狈,脸上还带着些未褪的潮红。
两个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虞正卿是羞耻与窘迫,萧静则是震惊和窃喜,僵持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关门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那熟悉的脚步声让他们知道,虞正颜回来了。
虞正卿只楞神了一会,就扑上去关上了门,萧静怕他摔着,也和他一起紧紧抵住了门,好像那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两个人都浑身是汗,胸膛起伏着,距离贴近到呼吸可闻。
萧静看着虞正卿把侧脸贴在门板上,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声音,等到他确认没人上来,目光一动,就对上了萧静微黯的眼神。
虞正卿脸有些发烫,他也觉得自卫被人看到是件很尴尬的事,何况连性向都暴露了,但在萧静面前,他还是强撑着面子,微微咬紧了牙,低声威胁道:“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
萧静赶紧乖觉的摇头:“我不会的。”
虞正卿心里一松。如果萧静真的使个坏告诉了他爸和他哥,等待他的绝不只是狂风暴雨这四个字能形容的。虞正颜也就算了,虞战那种古板又自负的脾气,非弄死他不可。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兴趣,心里也是忐忑的,没想到第一个分享他秘密的人,居然是萧静。
空气中还残留着暧昧浑浊的气息,两个少年倚在门板上,扭头对视着。
萧静从那澄澈的琥珀色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样镇定自若,毫无破绽,任谁也想不到,此时他的裤裆里一片湿黏,而面前的人,就是他的意、淫对象。
萧静的心和他的表现一样平静。
不用花费一分一秒,他就泰然自若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还有种恍然大悟的“啊,原来是这样,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虞正卿情感上的畸形依恋,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憧憬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虞正卿是那样勇敢而无畏,和爱哭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许是出于小孩子崇拜强者的心态作祟,他自愿的成为了他的小尾巴。
就算这份感情在日后逐渐变质,经过岁月冲刷,早已面目全非,那份憧憬却始终不变。
萧静并不傻,他只是从未想到过这一层。如果想不到,他可以一辈子当他忠心耿耿的小尾巴,一旦想到了,他就再也不能止步于此了。
在那一秒,萧静的青春期结束了。他的心底有甜蜜,更多的是苦涩,也许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条永无结果,求而不得的路。
番外四
权千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注视着虞正颜的背影。
他的记忆大概始于三岁,他被人牵着手,矮矮的身体只能看到一排林木似的腿,要把脖子仰起好高,才能勉强看到大人的脸。
他是珍贵的小少爷,权家的珍宝,很少有被放在地上自己走路的时候,大多数是被抱在怀里,一通逗弄和爱抚,但凡他露出一点笑,或者把肉呼呼的小手在空中挥舞两下,围在旁边的大人们的脸上就会露出狂喜的表情,继续心甘情愿的做着各种耍猴似的,蠢得不可思议的动作。
权千从那么一丁点大开始,就懵懵懂懂的,出于本能的恶劣,开始使用所有自己能利用的武器耍花招。
无论是不想自己走路,不想吃什么东西,不想和谁玩,他都能轻易得逞。
只有在虞正颜那里,他碰了壁。
在小小的权千第一次仰着头看到虞正颜的时候,他就以他稚嫩的审美观辨识出了这个人出色的长相,颇有些屈尊降贵的意味的,朝他举起了自己短短的双手。
权母在旁边有些嫉妒的笑了:“千千要你抱呢。他很少和人这么亲的。”
权千用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虞正颜,做好了被抱起来的准备,然而那人却冷淡的说:“不了,我不会抱小孩。”
权母笑着把愣住的他抱了起来:“来来,千千让妈妈抱啊,乖.....”
权千在母亲的怀抱里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只看到了一个冷漠而挺拔的背影。
三岁的权千,粉雕玉琢,人见人爱,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冷待?
从这一次过后,他就不受控制的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时间渐渐流逝,权千慢慢长大了,虞正颜却并不常来。经常来玩的是另一个小孩,小他七岁的弟弟,虞正卿。
虞正卿是个不折不扣的淘气包,一刻也坐不住,总是在外面摸爬滚打的脏兮兮的,回来让权母拿着手帕擦花猫一样的小脸。这位小少爷又倔脾气又大,奈何生的雪团子一般,权母打心眼里稀罕,虞正卿又总爱“离家出走”,就这么成为了权家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