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缝里满是粘腻的鲜血,红得刺眼。
温热的血液从鼻腔倒灌到嘴里,全是浓浓的铁锈味。
好难受……
我迅速转过脸,用手捂住口鼻,往洗手间跑去。
不能被他知道!绝对不能!
我拿了一卷纸,躲在隔间里,不停地擦拭血迹。
这血像是流不尽一样,染红了一张又一张纸,怎么也止不住。
“小柏,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高焕敲着隔间的门板,急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混着含糊的喘气声。
我和高焕第一次见面是在大一的老乡会上。大家都忙着打牌喝酒,只有高焕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专业书,一副格格不入的样子。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真好玩,顺便多看了他一眼。
也就是因为这一眼,我就陷入了一个名为高焕的漩涡里。
有人说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我觉得这话也有点道理。我一看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大男生,就被他吸引住了。
我在心里暗暗地想着:总有一天,这个人会是我的。
高焕是个直男,但我对自己有信心,大不了豁出这张脸,凭着软磨硬泡的本事,我也要把他追到手。
他拒绝了我很多次,每次都很客气,没有说过什么难听的话。我知道,一个直男被同性追求,不骂人就算是有修养了。
十年前,社会对gay的包容度还不像现在这么高,喜欢同性真的是一件不能被大众接受的事情。
“变态,恶心,有病……”这种话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不在乎,只要我自己高兴就行。
后来又有一次老乡会,我和他都去了。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和我同路,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路过一处僻静的小道,旁边的路灯正巧坏了,看不见什么光亮。
我借口说找不到钥匙,缠着他陪我去刚刚经过的小树林里看看。
“何同学,你还没找到吗?”他打着手电筒,跟在我身后,礼貌地问我。
“哦……还没有。”
其实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钥匙,我让他跟我来这里是为了另一件事。
地上的枯叶被他踩过,发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
感觉他好像靠近了,我蓦地转身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前,紧紧贴着他僵直的身体。这个动作太突然了,他像是被吓了一跳,手电筒都掉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
“对不起,我好像看到了蛇。”我装出受惊的表情,含糊不清地说,“我害怕。”
他不由分说地推开我,淡淡道:“现在是冬天,这里没有蛇。”
我不禁勾起唇角,心里一阵窃喜,因为拥抱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好像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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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他身下,颤抖着解开他的腰带,握住滚烫的硬物,小心翼翼地讨好他,时不时地抬眼看他的脸色。
这里的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我敢打赌他肯定脸红了。他呼吸一滞,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好像并不是特别排斥。
这说明我还是有希望的。
我咬咬牙,心下一狠,埋头将早已勃/起的前端含进嘴里,舌尖慢慢舔舐着柱身,用尽浑身解数,只为了让他更快活一点。
“何……同学。”他赶忙伸手推开我,刚碰到我的发顶,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卖力地吞吐着口中的东西,它好像在慢慢涨大,直直地顶到我的上颚,快包不住了。
不会这么快吧?我学着片子里的样子,吞得更深了点,像要插到喉咙里。这一下没控制好力度,疼得我拧起了眉头。我想,那块皮可能被擦破了。
没事,我可以忍,因为我想让他快乐,让他的眼睛里有我。
我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所以什么都需要靠自己去争取。
第18章 抑郁
【我点点头,心想,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这段感情的开端一点也不浪漫,结局也是那么仓促,实在没什么好怀念的。
我躲在厕所里,怔怔地看着沾满鲜血的纸巾,只希望血能快点止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意识渐渐恢复,血终于止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快要休克了,命运之神又把我拉了回来。
我推开隔间的门,强打着精神和高焕说话:“我没事,就是流鼻血而已。”
他明显不相信我,用手抵住门板,往里看了一眼。
卫生篓里那些沾血的纸团已经被我用干净的纸巾盖住了。
我借口说还有工作要忙,和高焕告了别,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之后,我去了医院,又做了一次骨髓穿刺检查。
在血液科诊室里,我把检查报告和病历卡递给医生,忐忑地等待对方开口。
这次的医生看上去年纪挺大,鬓角有些发白,戴着一副老式眼镜,面色异常严肃。
“你这个情况……”他皱起眉头,欲言又止道。
“医生,你可以实话实话,我承受得住。”我苦笑着说。
医生扶一扶眼镜,看着手里的单子,指腹摩挲着那张薄薄的纸张,说:“最近有按时吃药吗?”
我心虚地点点头,其实这几天我被宋柯凡弄得心烦意乱,吃药也很不规律。
医生的脸色变了变,像是有些纳闷,沉声说:“一定要吃药,不然你肯定活不过三个月。”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犹疑地问:“上次那个医生说我如果接受治疗,还能活两年,是真的吗?”
他不悦地闷哼了一声,愤愤不平道:“这话是哪个庸医说的?病情这么复杂,随时都可能恶化,这种事谁敢拍着胸/脯跟你打包票?”
“……”
“你得的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这种病在成年人身上很少见。儿童生存率大概有80%,但成年人想完全治愈会很困难。而且发现得太晚,如果只用传统的化疗和放疗,效果不会太理想。”
“那……”
“最好接受骨髓移植。”
所以还是有希望的是吗?
“医生,如果我进行骨髓移植的话,成功的几率大吗?”
“需要适配的骨髓。”他顿了顿,有些不忍地说,“还有,你的血型是Rh阴性稀有血型,很难找到合适的配型。”
“你的直系亲属可以来做个检查,也许能适配。”
“我父母……”我慌乱地开口,攥着衣角的手不由得收紧,“他们都不在了。”
我爸早就不在了,至于我妈……她十几年来都没有一点消息。如果能找到她,我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医生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何先生,不好意思。但你的情况不太乐观,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心想,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你先去办住院手续……”
“我不想。”我很平静地说。
医生愣了一下,满脸震惊地看着我。
他大概是在想,那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能活下去,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得了绝症还满不在乎?
我想,我可能得了抑郁症。
第19章 被爱
【再多瞒几个月,让我觉得,在这短短的一生中,我也曾被一个人爱过。】
等我出了医院,天已经黑了。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在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将就一晚。
一路上,我都在胡思乱想,还是不死心地在网上找了稀有血型骨髓移植的资料,结果看到一则全省首例“熊猫血”白血病患者骨髓移植成功的新闻。
全省首例……希望真渺茫,我运气一直很背,怎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我拿出药片,就着纯净水,艰难地咽了下去。
好苦,比我吃过的所有药都要苦。咸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漫到咽喉,感觉所有的味蕾都在经受一场暴行。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司机师傅开始找我聊天:“我今天都接了二十几个从医院出发的单子了。”
“小伙子,你也是去看病的吧?要我说,人活在世上没病没灾就要烧高香了。一有什么病,就是拿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往医院里送,怕是还没用呢。”
“我就是感冒发热。”我讪讪地说。
“那就好,年轻人也要注意保养身体啊。不要到了我这个年纪落得一身的毛病。天天开夜车,回到家里累得浑身都疼。”他说着就转头看了看车上摆着的一张全家福,又笑着说,“小伙子,这是我女儿,漂亮吧?她还是我们区钢琴比赛的第一名呢。”
“很漂亮。”我看了一眼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女孩子。
这个时候,我突然庆幸自己是个gay,无儿无女,了无牵挂。这世界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有一个归属地是本市的电话,我以为是医院打来的就接了。
“何柏!”宋柯凡的声音乍然响起,我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他居然还知道换个号码给我打电话?
“何柏,你最好快点回来给我认错,要不然我把你的这些破烂都给扔出去,再把你桌上的废纸一把给火烧了。”
“喂?你在不在听?今天晚上必须回来!听到了没有?”
听着他咋咋呼呼的喊叫声,我突然很想哭,眼睛酸涩得厉害,我要是还有力气和他吵架就好了。
“宋……柯凡。”我哽咽着喊了他的名字。
他也察觉到我的异常,语气突然软和下来:“何柏?你哭了吗?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好不好?”
“我没哭!”我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我其实很羡慕宋柯凡,也可以说是嫉妒,他凭什么可以活得那么自私?那么自以为是?
在他看来,我是不可能离开他的,所以肆无忌惮地挥霍我的感情。他总以为我会陪他一辈子,做一辈子的替身。
可是这次他错了,因为我的一辈子快结束了。
我不想看到宋柯凡,也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可是上帝就像是在故意捉弄我一样,把他推到我的眼前,
街边的发廊里放着宋柯凡的新歌,对面的大厦屏幕上播的是宋柯凡的广告宣传片……
全世界都是宋柯凡,让我避无可避。
百无聊赖间刷起了微博,瞥到热搜上“宋柯凡”三个字,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还以为是白天的事情被曝光了,继续往下看,原来只是广告商买的热搜。
往下刷了几条微博,又看到一些小粉丝发的宣传图,文案文艺得不行,什么昨夜星辰落入眼眸,冬日里的初雪不及他万分之一……
这些孩子的想象力真丰富,宋柯凡怎么可能和这些东西搭边呢?
不得不说,他一点也不上相,真人比照片要好看多了,不然我也不会看上他。
看到一张宋柯凡的旧图,又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那时候,他才十八九岁,应该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他买了一大束红玫瑰在工作室楼下等我,一见到我,激动地捧着花往我鼻子上凑。可惜我花粉过敏,连打了几个喷嚏,还去了医院。
我曾经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很单纯地喜欢着我。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眼神,熠熠闪光,盛满了憧憬与期盼,让我有一种被爱的错觉。我和高焕的那段感情,从始自终都是我在追求他,甚至是勉强他。高焕的温柔不是给我一个人的,他对所有人都很好,我不过就是这些人里普普通通的那一个。
宋柯凡,你要是骗我为什么不骗得久一点?再多瞒几个月,在我死之前不要把真相告诉我。这样我或许还会觉得,在这短短的一生中,我也曾被一个人爱过。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记得吃圆子呀
第20章 熟人
【你把我带回来,不会影响你做生意吗?】
我在路边的大排档点了烧烤和啤酒,想着把自己灌醉,就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离我不远处有几个混混模样的男人也在喝酒,边喝边扯着嗓子侃大山。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太清楚,大概是什么不入流的荤话。
“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老子刚从里面出来就遇到熟人。”一个男人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
“明哥你是不是看错了?看这打扮不像我们这种人啊。”
“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那个男人瞟了我一眼,接着说,“何柏,我大哥以前看上的一个大学生。”
听他说出了我的名字,我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这个声音好耳熟……
不会的,我不会这么倒霉的,在这里也能碰到他。
“那这么说他就是个给人艹屁股的了?”那帮混混调笑着,眼神在我身上打转,“看着就挺骚的。”
“哈哈哈哈……”
“我还没玩过男的,不知道滋味像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好?”
“那咱们上去勾搭一下。”
我赶忙走开,却被他们拦个正着。
“大嫂,好久不见啊。”纪嘉明按住我的肩膀,微微勾了勾嘴角,流里流气地说。
我推开他,冷冷地说:“我不认识你。”
“我是嘉明啊,你不认识我了?”他嗤笑一声,继续说,“也难怪,贵人多忘事嘛。”
可能是因为我快死了,我以为再也不会碰面的人又出现在我眼前。
纪嘉明,又是一个我不想见的人。他和他哥哥长得很像。他的哥哥——纪嘉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再想起这个人心里还会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