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年三十三岁的季书言:“……”
多谢,但他觉得自己离养老还有段距离。
这还不算,季圆一把鼻涕一把泪,又道,“还有段执,舅舅你放心,他是我舅妈,我也会对他好的。你俩没小孩没事,我以后的孩子给你们玩。”
季书言终于忍无可忍,把季圆从身上撕了下来。
“谢谢,不太想要,” 他嫌弃地冲季圆挥挥手,“你现在回房间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季圆恋恋不舍,不大情愿。
但一想,段执还在房里等着,一个懂事听话的侄子,不应该打扰舅舅的夜生活。
他又只能不情不愿地往房间挪,“那,晚安啦,舅舅。”
季书言看着他,也笑了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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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书言把杯子都放回厨房,就回来房间。
段执一直在房间里等他,坐在床头看书,但季书言一回来,他就立刻把书给扔了。
季书言扫了一眼封面,发现这还是他的书,《心血管疑难病例解析》。
段执在那儿充大尾巴狼,也不知道看不看的懂。
他走到床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梅子酒喝多了,他脸颊还有点微热,喝了口冰水才觉得好多了。
段执坐到他身边,搂住他,“你跟季圆谈的怎么样?”
“谈得挺好,” 季书言说得平平淡淡,“他想通了,认你当舅妈了,还说要给你养老。”
段执噗一声笑起来。
“那我还挺占便宜,” 他把下巴搁在季书言肩上,“我也是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给兄弟当舅妈。你说,我是不是该给大侄子封个红包。”
季书言嘴角抬了抬,“你可以试试。”
看季圆打不打你。
段执也就是随口一说,季圆那小电灯泡,叫他哥还是舅妈,他都接受良好。
但季圆能接受,他心里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他家季叔叔一直很镇静,面对季圆的质问也不急不缓,没有一丝动摇。
但他知道,季圆的认可对季书言很重要。
他亲了亲季书言,发自内心道,“真好。”
季书言正在脱衣服,准备换睡衣,扣子解了一半,露出平直的锁骨和一截窄瘦的腰。
“哪里好?” 他问。
段执把他抱进怀里,吻上他的嘴唇,“哪里都很好,跟你在一起很好,季圆能接受很好,想到马上能和你同居,就更是好上加好。”
季书言轻笑了一声,“出息。”
同居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全然忘了自己前阵子的辗转和纠结。
段执摁住了季书言的手背,“别换了,” 他含含糊糊地咬着季书言的嘴唇,“反正都是要脱的。”
这几天顾及到季圆在家,他跟季书言都很克制,他甚至不敢在季书言身上留印子。
今天小电灯泡终于开窍了,他觉得自己也憋得够呛,无论如何也要开个荤。
季书言为人家长,还有点犹豫,“要不还是,还是我用别的吧……”
即使肌肤相亲这么多次,他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段执却存心使坏,非要他说,“用什么?”
季书言的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他本来想说用手,但就段执这一副土匪要债的架势,光用手只怕是不能了事。
他咬着唇,脸红得快要滴血,却还是心一横,凑到了段执耳边。
他轻轻吐了几个字。
最后一个字小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段执从脊椎一阵酥麻,一路通到心脏,半边骨头都像要化开。
“季书言,” 他眼睫微垂,也不笑,甚至有点危险地瞧着季书言,“你别一时冲动,说了又后悔。”
他的手指抚上季书言的嘴唇。
红润,柔软,沾了一点水渍,把他的手指也弄湿了。
“我可不会停的。” 他低低地警告。
季书言抿了抿嘴唇,段执的手指压在他唇上,他心跳得厉害,简直像在打鼓。
但他还是没有反悔。
段执都帮他这么多次了,他总不至于连一次都这样矫情。
他把脸扭到了一边,强撑道,“哪儿这么多废话了,不做我睡觉了。”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不知死活。
段执本来就压着火,听到这儿,眉梢一挑,笑了一声,“那我可由着性子了。”
他把季书言一把捉进怀里,手掌按着季书言的脖颈。
季书言也是 178 的成年男人,虽说清瘦,却也绝不弱小,可是被他这一米九的身子骨抱在怀里,却硬生生被衬得纤细了。
段执吻住了季书言的嘴唇。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季书言,含糊道,“你可别哭。”
.
……
季书言到底还是哭了。
哭得还挺厉害。
他本就性子冷淡,姐姐去世后就更是很少哭。
这十年来仅有的几次掉眼泪,都是床上被段执欺负狠了。
但今天纯属他自找苦吃,骂段执也骂得理不直气不壮。
季书言狠狠刷了一遍牙,漱了好几次,嘴里一股薄荷味,才擦了擦嘴唇回了床上。
段执倒是精神奕奕,看见他上床,有心想说什么。
但季书言只觉得燥得慌。
他冷冷暼了段执一眼,“闭嘴,什么也不许说,敢说就踹你下床。”
段执立刻又闭了嘴。
一个成熟体贴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惹濒临炸毛的伴侣的。
但等季书言躺下来,他还是伸手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
季书言嘴唇还肿着,甚至觉得有些疼,正满心暴躁。
但是感受到段执的体温,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抱在一块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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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段执先醒了过来。
他没吵季书言,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衣服下了楼。
但他刚进厨房,就发现里面居然破天荒地已经有了一个人——季圆。
季圆苦大仇深地竖着一个平板,认真研究如何做葱花蛋饼,但看他面前一团乱的案板,效果似乎不怎么样。
段执敲了敲门板,提醒季圆,“早。”
季圆看他一眼,神色自若,“早安。”
段执走过来,扫了眼盘子里的黑炭,“你在干嘛呢?”
季圆愁眉苦脸,“我就是想给舅舅做个早饭,但我学不会。”
段执满脸微妙。
他认识季圆这么久,可从没见季圆想过学做饭。
不过他很快又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季书言具体跟季圆谈了什么,但昨晚谈话效果应该很好,季圆满腔热血,一心要对季书言更好一点。
他收走了被季圆搞成乱麻的案板,重新拿了做早饭的材料。
“那你别看视频了,跟我学吧,” 段执往碗里打了几个鸡蛋,“你舅舅喜欢吃什么,谁能有我在行。”
季圆不服气地鼓了下脸,“我也知道!”
他只是不会做好吗?
但他说归说,还是老老实实在段执旁边认真观看。
只是看着看着,他就注意到段执脖子上似乎有块红斑,他下意识还以为是虫子咬的,但转念一想,大冬天的,哪有虫子。
再定睛一看,什么红斑,那分明是个咬痕。
老实孩子季圆顿时红了脸。
这咬痕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他脸红红地想,看不出来啊,他舅舅还挺生猛,虽然段执不是什么温香软玉,但这下嘴也太狠了。
想到这儿,他又有点歉疚,帮段执打下手更卖力了。
他犹豫着,含蓄地对段执说,“你还挺,挺贤惠啊,这么累了还给我舅舅做早饭。”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段执一眼,想起自己最近猛补课的耽美小说,“你要不去歇歇吧,后面热牛奶煮咖啡我还是会的,你腰不酸吗?”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小声,说完自己就恨不得钻地下去。
但段执还是听到了。
他手下动作一顿,本能觉得这话不太对劲。
“我腰酸?” 他颇为不善地看着季圆,“我为什么要腰酸?”
季圆瞪大了眼,没想到段执这么豪放。
这他可怎么回答。
他心虚地看地板,心想他舅舅待会儿不会揍他吧。
但他想想,还是不怕死地说了一句,“我舅舅…… 太厉害了呗。”
哐当。
段执手里的锅铲放在了案板边。
他望着自己这新出炉的大侄子,彻底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
让叫两声,季圆还就真拿他当舅妈了啊。
段执默默地看着季圆,内心十分沧桑,觉得这室友果真是个缺心眼子。
但他想了想,怕季圆听不懂,也没绕关子,直白道,“你清醒点,我是上面那个。”
哐当,这次是季圆手里的黑胡椒罐子掉在了地上。
第50章 纸爱心
季圆崩溃了。
等季书言慢悠悠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他侄子把他男朋友追得满屋跑。
但再仔细一看,又像是他男朋友仗着人高腿长,不怀好意地溜他侄子玩。
“你们干嘛呢?” 他问。
季圆跟段执都停了下来,季圆气喘吁吁地扶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看着段执,艰难地吐出两字,“没事。”
段执抱着手臂,从容地站在餐桌另一边,抬起头对着季书言笑了笑,“我们闹着玩呢。”
季书言往这两人看了几眼,一个字也不信。
但他也懒得问。
找了一个跟侄子差不多大的男朋友,就相当于在别墅里同时养了两只哈士奇。
只要不拆家,他都不会插手。
“那就来吃早饭吧,别闹了,” 他拉开椅子在桌上坐了下来,“也不嫌累。”
季圆对着段执轻哼了一声,一马当先,占据了季书言的左手边。
段执也不跟他争,在季书言另一侧坐下,满面春风,极其自然地帮季书言的烤面包上抹黄油。
就很像两个小学鸡在抢家长关注。
季书言假装没看见,专心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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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吃完,三个人就各奔东西了。
季书言去了医院,今天他之前主刀的一位老先生出院,家里人特地推着老先生来感谢他。
“不用客气,这是医院该做的。” 季书言淡淡道。
他说的也是心里话,他们私立医院,本就收取了相应的费用,而他作为医生,全力救治更是天职,责无旁贷。
他对这个老先生也有点印象,一开始是送来急救的,儿女都很孝顺,在他们医院包了独立病房调养,算得上晚年安逸。
但是老先生虽然才六十五,却因为帕金森和老年痴呆,容易忘事,被儿女围绕着也一言不发,更不理季书言,只愣愣望着窗外。
但就在子女要跟季书言道别的时候,他却像突然回过神,抬起手,拽了拽小女儿。
他的小女儿低下头,“怎么了,爸?”
“我们要回家了是吧,” 老先生说话有点含糊,声量却不小,“你妈妈肯定在家等我们,路上,你去,买束马蹄莲!你妈喜欢!”
最后几个字尤其大声。
他自己耳背,就当别人也耳背。
季书言听得嘴角翘了翘,觉得这老人家还挺有意思。
但他眼神一扫,却发现老人家的子女并没有笑,反而有些无奈。
小女儿替爸爸掖了掖外套,熟练哄道,“好,待会儿就买。”
这位郑女士又抬起头,跟季书言道别,“季医生,那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忙。”
说完,他们也不再耽误季书言的休息时间,推着老先生往外走。
都走出好几米了,还能听见老先生中气十足在跟儿女提要求,说他住院住得都邋遢了,要买新衣服,不然要被老婆嫌弃。
但这次季书言却笑不出来了。
他刚想起来,这个老先生的妻子已经去世了,当初这位先生被送来急救,就是在买花去给妻子扫墓的路上,突发意外。
这些天住院,他的儿女也说过,老先生的记忆力时好时坏,有时候是清醒的,有时候却总以为自己还在十来年前。
十多年前,这位妻子还没有去世。
季书言沉默了地在桌后坐了会儿,才站起来推开窗,点了根烟。
他其实很少为生老病死感伤。
做医生这一行,太容易共情不是好事,自己的情绪也会被消耗。
他见得多了,又失去了最亲爱的姐姐,对于人世无常四个字,可谓是刻在了心里,很少再为什么事情心有波澜。
但刚才那个老人家,居然让他心头有些发涩。
他听那老人的儿女提过,说他们妈妈比爸爸大了七岁,他们妈妈是镇上的语文老师,而爸爸当年只是个裁缝店的学徒。
但小裁缝最终追到了自己心怡的姑娘,成家立业,生活条件一年比一年好,两个人却还是恩爱如初,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妈妈前几年因为癌症去世了。
这能说什么呢,季书言想,只能说天不遂人愿,多的是怨侣相伴到老,恩爱夫妻反而不能白头。
他又抽了几口烟,入口却觉得不对,把香烟转过来一看,果然是拿错了,拿成了段执的云烟。
不过抽都抽了,他也懒得换。
他依旧看着窗外,脑海里却想到了段执。
其实他很少会去想他和段执以后的事情,他跟段执年龄差得太多,他注定要比段执先行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