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近。”
话落,黑暗中的男生忽然站起身,直直地朝那边走去。
郭金在后面哎了一声,顿了顿,还是无奈地叹口气,跟了上去。
屿哥的性格他最清楚了,倔强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沸点’酒吧内,灯光昏暗,震耳欲聋的音乐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长相俊美的青年站在吧台里面,在一群年轻女生痴迷的目光中淡定地调酒。
祁青暮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并不是在笑,相反,显得更加冷漠。手中的瓶子晃了几下,然后打开盖子,浅粉色的液体流出,在已经装饰好的玻璃杯中形成更加梦幻的色彩。
周围响起小女生的感叹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在轻轻鼓掌。
祁青暮将杯子推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跟前,还未撤回手,就被那涂着鲜红指甲的手紧紧握住。
“陪我一晚,要多少钱呢?”
女人已经四十多岁了,保养得不错,她就喜欢年轻男人的身体,经常在酒吧里物色新的猎物。
当然,这种女人最不缺的,也是钱。
祁青暮不动声色地扭了一下手腕,很轻松地便挣脱开。
“我不陪丨睡。”他冷清的声音在一群杂音中格外清亮悦耳。
中年女人不屑地轻笑一声,语调慵懒,尾音拖长,“可是你陪酒。”
祁青暮顿了顿,在耀眼的灯光闪过来时,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不陪丨睡,但是陪酒,确实没错。
跟酒保说了一声,他就脱下黑色的围裙,从吧台里走出来,站在中年女人的身边。中年女人媚眼如丝地望着他,细长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阵阵刺鼻的香水味儿钻进鼻尖。
“很紧张啊。”女人笑得狡猾,“不要紧张,而且也不用矜持……你缺钱,我有钱,睡一觉,谁都舒服,你说是不是?”
祁青暮依旧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地重复道:“我不陪丨睡。”
“啧。”女人似乎讨厌他这副不解风情的样子,把手撤回来,眼神也变得鄙夷起来,“装什么清高呢。”
容貌俊美的青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见他如此无动于衷,女人还要说些什么,这时,一只手猛地伸过来,将中年女人向后一扯,女人不防,被扯下高脚椅,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咚得一道巨响。
女人脸色难看,回头准备破口大骂,看见来人后,黑漆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许、许晋刑……”
她语气不稳地喊出高大男人的名字。
在这一片街区,谁不认识许晋刑?
中年女人脸色惨白,立刻向后退,试图将自己撤离这片包围圈,声线微颤地说:“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许先生您自便……”
话落,竟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般,掉头跑走。
祁青暮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吧台上那杯中年女人还未曾喝过一口的鸡尾酒。
——这杯酒他调的还不错呢。
眸光闪了闪,内心毫无波动。
这时,头顶本就昏暗的灯光好似被黑幕遮住,身形纤瘦的他被完全笼罩在阴暗之中。
“没人喝?”专属于男人那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语调散漫,就像他拿起酒杯时的动作,“那我来喝。”
一个客人喝另外一个客人买完后没喝的酒?就算是没品的流浪汉,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多嘴一个字。
高大的男人就站在祁青暮身前,他拿起甜腻微酸的鸡尾酒,喝了一口,不适地微拧眉心。
“女人爱喝的东西。”他下结论。
此时,祁青暮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目光淡淡地落在男人俊逸刚毅的脸上。
浓眉大眼,高挺鼻梁,性丨感的薄唇轻抿,似是在回味这小女孩家家才会喜欢喝的酒水;身材伟岸的他,宽肩上披着西装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是从舞会上刚刚回来似的;这个男人要比祁青暮高出二十厘米左右,距离过近,祁青暮必须得仰头望他。
察觉到他的视线,男人那深邃的眼眸迅速捕捉过来。
“怎么了?”
祁青暮的目光又滑到他的手上,顿了顿,轻声道:“那是其他客人的酒。”
许晋刑挑了挑眉,反问:“我不能喝?”
“不合规矩。”顶着其他人‘你想死吗’的惊恐目光,祁青暮无比淡然地接话:“您要喝什么,让酒保再给您调一杯吧。”
“让酒保调……”许晋刑似是发出一声轻笑,可是冷冽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他目光灼热,几乎燃烧空气,却落在了祁青暮这块不解风情的‘寒冰’上,“你不调?”
“我下班了。”祁青暮掐着时间,凌晨一点,他不止结束了调酒的工作,甚至多加班了三个小时,此时正欲回后面的房间把衣裳换下来。
许晋刑不走,也不准他走,直接坐在高脚椅上,长腿一伸,挡住他的去路。
“我加钱。”许晋刑说:“不用你调酒,给我倒酒就行。”
祁青暮沉默几秒,忽的反问:“加多少?”
许晋刑这次总算是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旁人能看懂的笑,“你要多少?”
“算我陪酒的价钱好了。一个小时两百。”祁青暮早就这样想好了。
许晋刑没说什么,随手一挥,一直站在附近的手下们迅速将吧台附近的人群清场。
整个吧台这里,只剩下许晋刑和祁青暮两个人。
谁人都惧怕许晋刑,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这人,不足三十岁,老谋深算,从接管这片街区的商户,就表现出了极高的领导能力,他黑白通吃,家庭背景很硬,听说是混商的,从不缺钱。
要问祁青暮为什么如此熟悉,那就必须得说说,这尊人人敬而远之的厉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忠实粉丝’。
祁青暮每周五、周六会来沸点调酒,有客人要求的话也会陪酒,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件难以启齿甚至感到耻辱的工作,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生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他记不清到底是哪一天了,一个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不好的男人坐在吧台前,问他要一杯烈酒。当时祁青暮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见对方的黑眼圈和胡子拉碴的样子,直接给他倒了杯温牛奶,让他喝完早点回家睡觉。
那个男人就是许晋刑。
后来许晋刑收拾的干干净净,再来光顾,祁青暮没认出他,日积月累,只当他是自己的一个老主道。许晋刑出手很阔绰,小费也是出奇的高,有几次都很巧妙地解决了祁青暮的生活窘状。
许晋刑说过,看着祁青暮喝酒很舒心,因为谁都怕他,就祁青暮不怕。
祁青暮没回应,依旧木讷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心里却说,我见过更可怕的。
贫穷,可以打倒远大的理想、生活的希望、存活的机会。
许晋刑每周光顾沸点,就是为了‘照顾’祁青暮的生意。
他从未过多打听什么,但是应该看出了,祁青暮需要钱。
祁青暮站在一旁给许晋刑倒酒,酒杯空了就满上。许晋刑未发一言,只是偶尔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端起酒杯,缓慢而又慵懒地喝下。
几杯酒下去,许晋刑好似喝了白水般,没有丝毫反应。祁青暮眼看着他还要再开一瓶,顿了顿,道:“别喝了,剩下的时间,我陪您聊天吧。”
许晋刑立刻就放下了酒瓶,“也好。”
动作利落地让祁青暮忍不住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微笑。
这哪里是来买他陪酒的,分明就是买他的时间。
吧台的位置太过显眼,祁青暮找了一处空着的雅座,跟酒保打了声招呼之后,先回更衣间换回了日常服,然后再回到雅座那里。
许晋刑要了果盘和一打果汁,见他走来,勾唇轻笑,招了招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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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调酒师不挣钱
祁青暮走到卡座里,坐在距离许晋刑有些远的地方。
因为半圆的卡座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冷清的氛围加上略远的距离,让许晋刑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坐过来。”
他将身旁放外套的地方腾出来,而那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就这样被随手扔在了稍远的位置上,皱皱巴巴地堆放在那里。
祁青暮眨眨眼,站起来,没走到许晋刑那边,反而走到放外套的地方,把外套拿起来,抖搂平整,十分熟练的拢好,然后披放在沙发背上。
许晋刑没说话,深邃的眼眸似藏着漩涡,危险而迷人,将祁青暮的举动收入眼底,每一帧都不放过。
做完这一切后,祁青暮走到许晋刑旁边的位置上坐好,离得依旧有些距离,可是却没刚才那样远了。
对上许晋刑的目光,祁青暮轻轻扯动唇角。
“西装很贵的。”他说:“要认真打理。”
许晋刑靠在沙发上,与青年那干净纯粹的眼相对,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伸出手,有些烦躁地扯了扯暗色的领带。
“祁青暮。”许晋刑的嗓音有些沙哑,“你在这里做多久了?”
祁青暮想了想,如实道:“大一那年开始做的。”
“现在呢。”
“大三了。”
许晋刑嗯了一声,幽幽道:“快毕业了。”
“是啊。”提起有关私生活的事,祁青暮不愿意多谈,可说了一两句,倒也觉得轻松。
过了一会,许晋刑又问道:“为什么来做调酒师?”
祁青暮略微诧异地看向他。
他记不得许晋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每周光顾,每周都会照顾他的‘生意’,但祁青暮觉得也该有段时间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许晋刑几乎不会询问他任何事情。
好像就连名字,也是某一次其他酒保叫他时,许晋刑听到的。
自那之后,许晋刑叫他的名字,他就应,其余什么交集都没有。
或许今天,祁青暮主动提起要聊聊天,让许晋刑有了可以问话的机会。
短暂的沉默很快让许晋刑盯住了他,那道视线十分炙热,宛如烫热的锁链般,先是没什么预兆般环绕他,然后一点一点收紧,将他禁丨锢其中。
祁青暮深吸一口气,道:“没有想做调酒师。”对上许晋刑挑起的眉梢,他笑了笑,道:“调酒师不挣钱。”
青年的笑容好像一只懵懂的小鹿,撞进了许晋刑的心里。
刹那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陪酒确实挣钱。”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地说。
‘陪酒’两个字有些刺耳,甚至可以说难听,可祁青暮好像没听到似的,依旧笑容清浅。
许晋刑看了一眼时间。
“快要到时间了。”
祁青暮也看了手表,“是啊,时间过得很快呢。”
许晋刑忽然站起来,抬脚迈了两步,走到祁青暮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祁青暮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许晋刑忽然弯下腰,猛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祁青暮一惊,迅速向后仰去,这是他下意识地反应,可是男人的手掌突然扣住他的后脖颈,阻绝了他想要躲避的机会,只能直直地面对接下来的‘风暴’。
男人就要这样吻上来。
祁青暮下意识地闭上眼,紧皱的眉头彰显出他发自内心的不喜与慌张。
就在这时,一道极为轻丨挑的声音骤然响起,声音不大不小,盖过周围的噪音,轻飘飘地传进二人耳中。
“许先生真是好兴致啊。”
祁青暮睁开眼,许晋刑的脸距离他非常近,他感觉到不适,也趁此时,推了许晋刑一下,挣脱开锢在后脖颈上的大手。
而许晋刑此刻的注意力已经从他的身上转移了。
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祁青暮看见了那个站在暗色灯光下的男生,身材高挑精壮,长相帅气,精致的五官如同上帝雕刻的艺术品,在灯光的投射下更显立体。
男生嘴角噙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晋刑。
那目光,分明透着股狠劲儿,笑容也未曾抵达眼底。
“顾屿。”许晋刑神色沉重地叫出对方的名字,语气也不算特别好。
毕竟他的‘好事’刚刚被打断。
叫做顾屿的男生极为嚣张地挑了挑眉梢,视线懒洋洋地落在祁青暮脸上一瞬,接着便转开,好似根本不在意他是否存在一样。
“兴致不错啊。”他继续说着,“跟小情人在酒吧里接吻,不嫌吵得慌么。”
“顾屿!”许晋刑的语气重了许多,“这么大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你教我?”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顾屿表情夸张地笑了起来,“以什么身份,我继父的身份吗?”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
祁青暮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听着两人对峙。
他好像参与到别人家的家事中去了,虽然这不是他主动的,也不是他想加入的,可已经被牵扯,想要脱离出去也不会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