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了解许晋刑这个人,但是相处了这么久,几乎每周都见面,祁青暮还真的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有家庭。
当然,或许许晋刑家庭的复杂程度,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的、还未涉足社会的大学生能看清摸透的。
许晋刑和顾屿在这不大的卡座内,一左一右站着,视线在空气中相对,宛如有火花四射。
祁青暮想要离开,就必须经过顾屿身旁。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开口。
“许先生。”他垂眸,也不看许晋刑,直接说道:“时间到了,我已经下班了。所以,再见。”
‘再见’两个字本是客套,祁青暮也不想跟许晋刑多说几句话,于是语毕后直接朝顾屿的方向走去。
尽管已经尽力绕开顾屿,可是路过时,仍出现了意外。
顾屿伸出手,一把拉住祁青暮的胳膊,力道大得令他倒吸一口冷气。他惊讶地侧头看向顾屿,却发现顾屿根本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只是一味地与许晋刑对视着。
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顾屿轻笑一声。
“观众怎么能走呢。”他的笑声中,透着满满的恶意,“作为许晋刑的小情人,你看看我怎么样,值不值得你扔下这个老男人,跟着我?”
“我想你误会了。”祁青暮的眼中萌生一股怒意,“我与许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顾屿的话,惹得他很不舒服。
那透着轻蔑的、侮辱性的话语,使祁青暮的心无法平静。
听见他的话,男生发出一声轻笑,嘲讽与冷漠的神情仿佛同时在他的脸上交替变换着。
“别这么急着否认啊,你看,许先生因为你的话十分伤心呢。”
祁青暮没有回头去看许晋刑,而是看着顾屿,用尽力气挣开了束缚。
挣脱后,他顺着蛮力向后猛退两步。
顾屿看了他一眼,眼中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
多余的事,祁青暮一点都不想掺和,顾屿如此咄咄逼人,针对的显然不是他,而是许晋刑。
所以,即便现在被顾屿这样鄙视着,祁青暮也没有怪怨许晋刑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的家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这次,祁青暮要走,顾屿没再拦着,只不过嘴里可是一刻也不松懈。
“啧啧啧,小情人把你扔下就走了,不难过?”
“去追追?要不然,我这个做儿子的替你追一追?”
“你瞪我干什么?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哈哈,许晋刑,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太蠢了。”
……
这些话,断断续续地传进祁青暮的耳中,伴随着他渐行渐远的步伐,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他越过了更加吵闹的舞池,从一群喝得烂醉的男男女女中穿过,酒保井蓝追上来,把他的包递过来。
“快走吧。”井蓝比祁青暮大了好多,在沸点也干了许多年,“寝室门还开着吗?”
“开着吧。”祁青暮浅浅地笑了一下,声音很轻,“舍友说给我留门。”
井蓝点了点头,关心了几句,“好,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周日,不用来的太早。”
祁青暮嗯了一声,语速缓慢地道谢,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格外乖巧。
他走后,井蓝还在沸点门口站了许久,望着他离开的反向,幽幽叹息。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太苦了。”他自言自语,一转身,便看见旁边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胖胖的人影,吓了他一跳。
郭金无辜地眨眼,“哥哥,我虽然是未成年,但是我没进去鬼混,只是站在门口而已,不要举报我。”
郭金一米八,体重一百九十斤,头发剪成板寸,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
井蓝:“……还真没看出你是未成年。”
郭金嘿嘿笑了两声:“我在这我等我大哥呢,这位哥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井蓝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才迈开步子进了去。
郭金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虽然打架斗殴这事儿吧,他也干过,但是天地良心,他从来不去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怎么说呢,内心还是单纯无比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双方背景皆复杂,请慢慢观看,期待一下后续再作评价,谢谢!
第004章 夜路
祁青暮是有勤工俭学的许可的。
其实上了大学,勤工俭学是准许的,特别是一些大三、大四临近毕业的学生,在课程悠闲时,出去打打工,提前实践社会生活。
但是祁青暮的情况又有些特殊。
他是孤儿,打工不只是为了补贴日常开销,还要为了学费、宿舍费、各种教材费努力奋斗着。
他是那种不敢随随便便就生病的学生,因为他的存款里,从来没有给医药费划分区域。
当初得知他的情况,导员给他上报了多次,因为他的成绩优异,学校以贫困生的名义每年给他在食宿上补贴了一部分资金,虽然减轻了他的负担,但是依旧不能让他感到轻松。
夜路很漫长。
祁青暮穿着外套,将帽子扣在头上,让自己显得跟夜色可以融为一体。
这是一种降低存在感,在夜半时分的小路上可以提前自保、预防意外的小技巧。
当然,无据可考,是他自己这样想的。
冷风呼啸,白日里感觉不到的寒冷如今如有实质般钻进衣服里,贴着单薄的身躯缠绕,渗透进骨头里。
这条小路,是酒吧通向南大男生宿舍区最近的一条路。以前他不会走这里,今天比平时下班的时间要晚很多,为了早点回去,他才冒险走了这一条小路。或许是因为在学校附近,这条路还算安全,大城市里,很少有人会真的守在一所大学旁边的小路上,蹲路过的大学生勒索,个别意外,只限于那些丧心病狂的人。
周围太过安静,路灯一盏又一盏向远延伸,将小路映的越来越长,似是走不完一般,尽头却是一片黑暗。
簌簌的风声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了,可是寒冷的感觉却一点都没少。
忽然,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来,一把捂住祁青暮的嘴,另外一只手很是熟练地扣在他的腰上,猛地向一侧拖去。
祁青暮吓了一跳,嘴里刚发出一点声音,虚掩在唇上的手便迅速收力,将他后面的声音彻底堵了回去。
后背撞上一个胸膛,原本扣在背后的手也从善如流地揽住他的腰,将祁青暮紧紧地禁丨锢在那个危险的怀抱中。
帽子被摘了下来,露出白皙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洒上来,祁青暮的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香……”
耳边传来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祁青暮眉头轻蹙,还未曾有什么反应,脖子后面那道温热濡湿的触感顷刻间侵袭感官,使得大脑一片空白。
那人就这样咬了上来,轻轻的一下,而后含着那片肉,舔丨舐丨吮丨吸,不亦乐乎。
祁青暮深吸一口气,缓缓曲起胳膊,在那人沉醉于其中之际,快狠准地向后顶去。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却是没松开捂在他嘴上的手。
“真狠啊。”
那人说道,略微高昂的声音能听出一丝熟悉感。
祁青暮眯了眯眼,方才的慌乱早已不复存在,反而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心跳渐渐平复。
捂着嘴巴的手好似松了些,祁青暮动了动嘴唇,含糊地喊出一个名字。
“孟洋洲。”
身后的人顿了顿,随即卸了力道。
“怎么知道是我?”
声音低沉沙哑,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正是孟洋洲的声音。
祁青暮向前一步拉开距离,转身正对着他。
路灯下,孟洋洲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脚踩短靴,带着鸭舌帽,看起来十分酷帅,他正摘下口罩,露出那张帅气的脸。
祁青暮指了指他的手:“味道。”
孟洋洲沉默一秒,抬起手在鼻尖嗅了嗅,含糊地说:“什么味道……”
“我的沐浴露的味道。”祁青暮语气平缓地说:“我买错了沐浴露,持久留香的,薄荷味很浓。”
孟洋洲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短暂的沉默过后,祁青暮笑了笑。
“下午洗澡的时候用错沐浴露了吧。”他善解人意地给了孟洋洲台阶下,“不过你还真是不介意这种浓郁的薄荷味呢,相比之下,我倒是不太能接受,每次洗澡都用很少的一点。”
孟洋洲依旧不说话。
祁青暮望着他半晌,轻声问道:“要回寝室吗?一起走吧。”
孟洋洲顿了顿,嗯了一声。
两人同时迈开步伐,朝男生寝室区的方向走去,安静的小路上,偶尔传来的风声不能缓解尴尬的氛围,只会让两人之间的缝隙被冰冷填满。
“刚才,你不害怕?”
走了一会儿,孟洋洲语气淡淡地问。
祁青暮低垂着眉眼,显得十分温顺地回答道:“突然间是有些害怕的,不过闻到沐浴露的味道,我就知道是你了。”
“不害怕?”孟洋洲意味不明地又问一遍。
祁青暮明白他的意思,看向他,眼神无辜地反问:“为什么怕你?”
身侧之人的呼吸一滞。
真是……一点防范都没有。
孟洋洲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升起的这股无名之火,在心头跳窜,夜风彻骨,却吹不灭这股火气。
这一路,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到进了寝室楼,向楼上走去时,孟洋洲猛地伸出手,拉住祁青暮,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
“小心点。”
他上前一步,拉近与祁青暮的距离,因为身高优势,微微低着头,压低声音靠近他。
“下次被吃干净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以及喷洒在肌肤上的热气,祁青暮沉静地盯着他的双眼,几秒种后,移开视线。
“好。”他浅声应道:“我下次会注意的。”
孟洋洲眉头紧皱,对他的反应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祁青暮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寝室,意外地发现陆读还没睡。
“你回来了。”陆读看见他走进来,眼睛一亮,“孟洋洲说是去接你,结果他自己先回来了。”
“接我?”祁青暮顿了顿,惊讶地问:“他说去接我吗?”
“嗯?”陆读喝水的动作停下,“怎么,他没接到你啊?那你们俩在哪块撞见的啊。”
酒吧到南大男生校寝的路不长,步行十五分钟左右,今天走的小路更短一些,走的快的话,不足十分钟便能回到校寝。
以前祁青暮工作的再晚,也不会走小路,总觉得不安全,今天经历了这么多,莫名感觉到一丝无迹可寻的疲惫,像上了一次战场经历过一场恶战一般,只想快点回到安全温暖的寝室里,好好洗个澡,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破天荒地走了小路,却在小路‘偶然’遇见了孟洋洲。
祁青暮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接到我了。”他对陆读轻声说道。
陆读哦了一声,目光向卫生间里扫去,刻意压低声音,凑到祁青暮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孟洋洲这个死傲娇,还说自己夜跑去,谁家大半夜夜跑,我估计就是去接你的。”
祁青暮脱下外套,转身挂到衣架上,“他今晚回来的好早。”
“是啊,说是出去睡弟弟,其实八点多就回来了,可能只在外面吃了个晚饭。”
祁青暮应了一声,还没说什么,卫生间的门就被打开,孟洋洲光着上半身走出来,身上带着水汽,头发还湿着,他盖了条毛巾,随手擦拭。
路过祁青暮和陆读,他看也没看一眼,直接越过他们翻身上了床。
陆读又开始给祁青暮使眼色,妄图用眼神夹死这个一点都不亲切的舍友。
一丝淡淡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祁青暮跟陆读打了声招呼,进了卫生间开始冲洗。
用沐浴露的时候,祁青暮的手顿了顿。
架子上有四瓶沐浴露,每个人的沐浴露都是不一样的。陆读和程几何用的是同一个大众牌子,不一样的味道。祁青暮的绿色沐浴露上面印着薄荷叶,而孟洋洲的则是经常打广告且很贵的男士专用品牌,要比他的沐浴露贵上两倍。
所以,怎么可能无意间用错,而且还用错了两次。
从卫生间里出来,眼前忽的闪过一道黑影,祁青暮没有反应过来,撞了上去,却不想那人比他还脆弱,撞了一下就要倾斜倒下,祁青暮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动作迅速,连挂在湿发上的毛巾都掉了下去。
“哎呦。”
那人发出一道沙哑的低呼声,是程几何。
他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有人开门进了寝室,本想翻身继续睡,一股尿意涌了上来。
睡梦中的人总是下意识地忽略那股尿意,结果却是越想忽略,越憋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他半梦半醒地下了床,直奔卫生间而去。
至于卫生间里走出来个谁,对于他来说,都没有赶紧尿完然后回去继续睡重要。
等孟洋洲翻身看过来时,便是程几何借着个子高,几乎将整张脸都埋进祁青暮脖颈里的场景。
霎时间,眼眸深处暗芒一闪而过,无迹可寻的怒火宛如突然爆发的活火山,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