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赶走了?”
“……没有赶走。”祁青暮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自己出去了,可能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顾屿冷笑一声:“他是在吃醋。”
“不提这些了。”祁青暮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你已经回来了吗?还是回到了中转的小镇?这一个月感觉怎么样?”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回答,祁青暮也停了下来,他是在等待,可是即使顾屿没有说话,那匀长细密的呼吸声也能让他感觉到心神平静。
就好像感觉到对方就在身边一样,莫名地安心。
过了一会儿,顾屿声音含笑,懒洋洋地拖长了字音问:“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我怎么回答啊。”
低沉得震得耳朵发麻的声音缓缓传来,加上话里的意思,令祁青暮有些难为情地清了清嗓子,极力忽视愈来愈烫的耳朵。
他清了清嗓子,缓声道:“问题也不多,按顺序回答就好了。”
那边传来顾屿低低的笑声。
“没回去呢。”笑声过后,便是顾屿‘顺从’地回复祁青暮的疑问,“还在这边小镇,至于回去的日子不确定,看科考队这边的决定。这一个月过得还算可以,与世隔绝的感觉不错,所以不太想带着通讯设备……”顿了顿,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被突然严肃起来的话题带动了情绪,祁青暮不由得屏息凝神,正色道:“什么?”
“我不在的这一个多月,你是不是特别想我?”
……
祁青暮有些无奈地点了点额角。
一本正经的说着骚话,除了顾屿,他身边也没人能这么自然了。
“让我想想,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害羞啊?”顾屿的声音又一次想起来,“倒也不必太过害羞,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祁青暮本想好好反驳他,不过一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想起临走之前的那顿饭。
顾屿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用面具伪装自己,甚至有的时候用伪装把自己都骗了过去,好像真实情况就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似的。
现在亦是如此,这番略显肉麻的话不过是顾屿想说而已,至于祁青暮到底怎么回答、心里又是什么想法,对于这次的聊天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于是祁青暮也放开了矜持,柔声道:“你能理解啊……那是不是说明这一个多月你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
顾屿:“……”
好一招原封不动骚话反弹!
祁青暮再接再厉,“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点脸红啊?”
顾屿:“……”
他直起身子,探头看向旅馆床头柜上自带的小镜子。
脸颊上果然带着一丝不太正常的红润,并且配上这懊恼的神情,好像被调戏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顾屿不爽了,音量提高了不少,“没有。”
“那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祁青暮从善如流地说。
这话更坐实了顾屿被撩到脸红。
短暂的沉默过后,祁青暮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了,不逗你了。”他眨了一下眼睛,“还聊天吗?”
顾屿声音闷闷的,听不出喜怒,“聊。”
“那就聊聊你在那边的感受吧。”祁青暮看了一眼时间,说:“想要没有人打扰地闲聊,大概还剩下二十分钟的时间。”
“二十分钟?”
“嗯,我的两个舍友去网吧了,晚上似乎跟校区的其他同学组织了游戏比赛。他们说九点会回来。”祁青暮顿了顿,道:“孟洋洲的话……刚走,短时间内回不来。”
顾屿说孟洋洲是吃醋才离开的,其实并不是这样。
自从被祁青暮正式拒绝之后,孟洋洲没有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在祁青暮偶尔提起顾屿的时候,他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敌视。
当然,不爽肯定是有的。
所以刚才他走得那么爽快,除了有一点烦躁之外,也是为了给他们留出单独的空间。
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有限,顾屿也懒得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很快他就提起了自己在考察时遇到的趣事,回忆起美好的时光,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激动。
祁青暮偶尔会应和,有关地质学的知识他一窍不通,但是通过顾屿的描述和语气,能感觉到这一趟他们有着不小的收获。
细细聆听或许也是更深层的参与。
到了最后,顾屿停下了自己的话题。
“祁青暮,我发现你很狡猾啊。”他说:“只听我说,却不提你自己?”
祁青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的生活很单调啊,都是日常,没什么可提起的。”
“你姐姐呢?”顾屿突然提起:“她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你不想跟我说说她?”
祁青暮的笑容僵在嘴边,有些窘迫地抿了一下唇。
那天他实在太开心了,从疗养院出来就把这值得庆祝的好事分享给了远在另一片陆地的顾屿。他知道顾屿不会回,所以分享了之后,一边高兴着,一边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如果不是顾屿主动提起来,即使说起高兴的事,他也不会将思绪迁到一个月以前,重拾当时的兴奋,大概率还是回忆这几天小趣事儿来分享。
“怎么,不想提?”顾屿的声音微冷。
他看见祁青暮发来的消息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失望。
因为祁青暮的犹豫与闭口不谈,仿佛在告诉他:你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吗?不,那些都是你一厢情愿的错觉而已。
两个人的呼吸声隔着手机交织在一起,一深一浅。
冷却下来的气氛将令人窒息的沉默归还。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惆怅的叹息,将沉寂打破。
“你看到我的消息。”
祁青暮轻声说,嘴角噙着顾屿看不到的浅笑。
“那个时候的开心,我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你了啊。”
顾屿呼吸一滞,微微睁大眼。
他没想过祁青暮会这么说。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如同不停翻滚的海浪,汹涌澎拜,似乎要冲上大脑,将理智吞噬。
他张了张嘴,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气钻进口中,他又下意识地闭上嘴,喉结难耐地颤了颤,心间仿佛落下一根羽毛,不甘寂寞地搔来搔去,激起阵阵细痒的感觉。
他暗了暗眸子,压下脑海中立刻飞回南城的念头,嗓音沙哑地开口。
“祁青暮,我想亲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忙的呜呜呜呜,我努力这几天补更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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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我说过的
陆读和程几何在校内游戏玩家组织的友谊比赛中大获全胜。
“我们势不可挡!”拎着三只炸鸡回来的程几何兴高采烈地欢呼, 距离寝室还有一段距离,声音便已经挡不住地闯进寝室里。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陆读跟在他的后面,拎着两大瓶冰镇的快乐水, 神情也是止不住的高兴。
“必须庆祝。”他看了看炸鸡, 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够吃吗?要不我们再去买点小烧烤?”
“小烧烤就算了吧,学校附近那家难吃。”程几何撇嘴,想了想道:“要不吃叫两个披萨来?”
“也行。”陆读点头:“回去问问青暮和孟二二想吃什么口味的。”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推门进入寝室, 刚一进去, 就看见祁青暮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润,头发微微湿润,一只手里拿着电话, 没有息屏,是停在主界面的状态。
“你们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点小, 程几何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他扫视了一圈, 发现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脑海里瞬间想到一种可能,捂住嘴巴坏笑起来。
“青暮哥, 我都懂!”程几何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闲闲地说:“用不用我们先出去,等你尽兴了再回来?”
陆读:“……”
祁青暮:“……”
很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有毒吧。”陆读从后面超上来, 抢先一步放下手里的两大瓶可乐, 转头关切地看向祁青暮, “怎么了?是不是哭过了?”
脸颊微红, 声音细小, 看起来有些紧张, 像之前跟他家里人打电话时受委屈后的体现。
祁青暮摇摇头,说道:“没哭。”
“那没事吧?”陆读也不细问,只是反复强调道:“有困难要跟我们说啊。”
“好。”祁青暮从容应下,看见他们买的东西,瞬间了然,“比赛赢了?”
“赢了!”程几何又来了兴奋劲儿,“青暮哥你是不知道,我今天超常发挥,全凭新年狙击,一枪一个人头,可准了!”
被他高兴的样子带动起氛围,陆读也说起游戏比赛间的高光时刻。
这时候,孟洋洲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黑袋子。
“什么东西!”
程几何大吼一声,冲过去翻开袋子,里面竟然是两盒蒸好的河蟹。
“管家送来的。”孟洋洲兴致缺缺地把袋子随手塞给程几何,道:“解决了它。”
程几何:“孟哥哥,你真好!”
孟洋洲:“滚。”
今天真的可以算是全寝室共同庆祝,陆读和程几何赢得游戏比赛,祁青暮收到了顾屿的电话,孟洋洲虽说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但是看见他们开心,心情貌似也不错。
从哪里可以看出祁青暮很开心呢?大概是炸鸡和河蟹摆好之后,从来不拍照的他忽然拍了张照片,并发了朋友圈。
[河蟹和炸鸡,奇怪的搭配,但是很诱丨人。]
下方很快就有了第一个点赞和第一个回复,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顾屿:[一声不吭挂了我的电话就是为了吃东西啊?等我回去,带你吃个够,但是别挂我电话了,行不行?]
祁青暮只看了一眼,耳边似乎回荡顾屿那极力压制的暗哑声音——我想亲你。
猛地扣上电话,祁青暮强感受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吃东西的速度加快了起来。
顾屿……
真的很直白啊。
.
半个月后,祁青暮正式开启了早九晚五的上班模式。
实习工资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几百块钱,达到了普通实习生基本工资的门槛,祁青暮本来也不在乎能在工作室赚到多少钱,直到冷梦苔闲暇之余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周六日实习的月工资,是傅濛给他加了不少的,不然根本赚不到那么多。
现在只加了几百,是因为以后他的工作时间跟其他员工都一样了,大庭广众之下傅濛不可能在实习生的基础工资上给他加太多,所以只能按照正常实习生的工资来算。
祁青暮十分感激傅濛,虽然那段时间过得艰苦,但如果没有那笔工资,他可能真的生活不下去。
每天工作使他结识了许多以前见不到的同事,不过目饥工作室的设计师真的不算多,有一部分现在在国外参与一场时装走秀的设计,剩下留在工作室的都是身上带着甲方单子的。
祁青暮每日的工作就是给他们打打下手,在设计方面也有好心的前辈愿意带带他,每次都让他跟在身边学习参与。
工作就是这样,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需要搭乘车辆的机会,也需要每一个善意的过路人指明方向。
周五那天,祁青暮早早下了班,出了工作室,发现比平时还早了半个小时。
本来是正常时间下班的,但是下午没什么活了之后,几个前辈起哄傅濛请客。傅濛心情许是不错,不止答应了晚上请客,还让大家提前下班。
祁青暮因为早就答应周五晚上要去酒吧帮忙的缘故,婉拒了聚餐。他的情况同事们都知道一点,于是没有强求。
出了工作室大门没几步路就是公交车站点,祁青暮排好队,拿出手机找到寝室的聊天界面,询问他们晚上想吃什么。
程几何说自己有晚课,不吃了。陆读表示自己要减肥,等祁青暮晚上回去时候,给他带杯咖啡就好。
祁青暮又拍了拍孟洋洲,对方冷酷地来了一句:不用。
挑了挑眉,祁青暮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一转头,便看见公交车远远地冒了个头出来。
忽然,他目光一滞,定定地望着公交车的方向,却不是在看公交车。
那是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在公交车前面的路段上,车速不快,慢腾腾的,像采风郊游似的。
这条车道不是完全的公交车车道,出租车什么的都可以靠边停,但是因为这里安排了一个公交车站点,所以大家行车的时候都会主动把这条路让出来。
这辆车挤在公交车前面,真的很碍事。
等车子走近,祁青暮微蹙眉心,却是忍不住勾唇轻笑起来。
他从排着的队伍里撤出身,朝空旷的地方走去,完全拉开与公交车站点的距离。
只是平时走路的速度,步伐也不大,身后公交车停下的声音传来,那辆车却一直没有超过他。
祁青暮压下心中的骤然荡起的欣喜,一直走到了一个不会阻碍公交车行驶的路段,才靠着街边停下来。
转过身,那辆车一直跟在他身后,同样不紧不慢的。
距离很近,祁青暮看清驾驶座上的人,丝毫不意外地挥了挥手。
小幅度的动作,换来的是车内之人一脚油门,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