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经历过的事,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井蓝有些听不懂,但是能感觉到,这一刻的祁青暮和许晋刑,仿佛都是温柔的。
许晋刑离开的时候路过吧台,对祁青暮点了一下头。
没有停留,却像看见熟人一样打了声招呼。
祁青暮微笑着挥了挥手,算是为他送别。
正如许晋刑说过的,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了。
如果将来两个人的生活方式都有所变动,那么他们可能会永远错过。
这一见,许是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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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喜悦的情绪
提前实习的事宜正在办理, 辅导员很看重这件事。
这位辅导员从大一了解了祁青暮的家事之后便一直很关心,之后有关学校发放扶助金的相关事宜都是她来负责的,一周的时间里, 祁青暮被叫到院区主任那里两次, 然后又跟工作室商量了一下盖章的事,现在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后续文件办理出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每天上班去, 晚上还能回宿舍住。
这样一来, 酒吧那边也不需要辞职,不然累到极致的时候,祁青暮偶尔也会生出辞掉酒吧工作的想法。
总归还是舍不得那些工钱。
周五下午,在寝室里其他人上课的时间段, 祁青暮去了一趟疗养院。
实习文件大概要一个多月才能办理下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还得按原来的生活轨迹走, 所以周六日没有时间,只能周五去探望一下阿姐。
祁若茗的状态果然更好了, 比之前见到的时候还要活泼开朗。
“你好久没来看我了。”祁若茗拉着祁青暮的手不松开, 怜爱地望着他:“学习是不是太累了?你瘦了,真的瘦了, 刚才我从窗户里看见你走过来,隔着那么远, 我都感觉到你瘦了一大圈。”
祁青暮神色柔和, 拉着祁若茗坐下, 轻声道:“因为实习了, 有机会参与客单设计的话, 还有分红呢。”
“你现在这么厉害了呀?”祁若茗惊喜地睁大眼, “怎么学起设计了呢?以前你不是想要当科学家吗?”
她认真的样子,让祁青暮无法解释那不过是儿时不懂事炫耀的唯一一个念得出来的职业,无奈地笑了一下,他只能顺着阿姐的话,说:“我发现学设计更适合我。”
“哦……”祁若茗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那我以后的衣服,你给我设计吧?”
“好啊,阿姐想穿什么样式的衣服?”祁青暮眼睛亮起来,闪着喜悦的光。
“穿裙子吧。”祁若茗说:“我喜欢那种长裙子,前面是瘦的,下面是大裙摆,要把脖子和胳膊都包裹起来的那种……”
说着说着,她沉默了下来。
祁青暮心里一沉,生怕她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立刻准备好按铃。
“阿姐,你……”
“就是那种。”祁若茗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认真地说:“像国外修道院女人穿的那种。但是我不喜欢黑白的,像丧服。”
那双清润的眼睛里隐隐散发着朦胧的水光,祁青暮嘘了一声,道:“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祁若茗笑了笑,歪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有些诡异地盯着祁青暮,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上次跟你一起来的男孩子呢?”
她这样问道。
祁青暮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确定地问:“阿姐,你是说……上次?”
“对呀,他在门口等你呢,我都瞧见了。”祁若茗不提那日自己的状态,仿佛祁青暮只是带了个朋友来探望她而已。
祁青暮更愣了。
问出这句话时他没有抱任何希望,因为潜意识里觉得阿姐不会记得自己发过病,以前也是这样,平静下来的祁若茗常常会忘记上一秒自己的思绪还被困在暗无天日的黑暗记忆里,而为了帮助她治疗,自然也不会有人主动提起,引导她回忆痛苦的时光。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祁若茗竟然记得,而且她跟顾屿根本没有正式见过面,可能只是病房门打开的时候,她无意识瞥到了门外站着的高大男生……
竟能令她记忆如此深刻。
祁青暮轻蹙眉心,却露出一个意外的笑,“阿姐,你能形容一下那个男生吗?”
“很高,很帅,他穿的那套衣服太好看了,是你设计的吗?”
祁若茗从善如流地回答起来,认真地回忆、认真地描述、认真地询问。
祁青暮笑中带泪,强忍着没落下来,高兴地说道:“对,就是他。但是那身衣服不是我设计的,我还没有那么厉害。”
“我弟弟一定会跟设计那套衣服的人一样厉害。”祁若茗伸出手,瘦弱的手指拂过祁青暮的眼角,将泪花抹去。
她哪里知道,顾屿那天穿着的衣服就是普通的流行时装而已,是名牌,有钱就能买到,根本不需要什么设计。
只是记忆常常陷入灰暗的过往,她无法逃脱,只能拼命挣扎,时间如梭,令她与社会脱节。
泪水划过眼角,祁青暮笑着流泪,“他叫顾屿,是我的……朋友。”
中间顿了一下,但是说起朋友的时候,祁青暮是开心的。
“顾屿啊……”祁若茗念了念,道:“是大雨的雨吗?”
“不是,是岛屿的屿。”祁青暮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字,“山加上与,就是他的名字。”
祁若茗盯着手心,仿佛真的看到了字迹一样,良久,轻声喃喃:“山河与共……”
祁青暮眸光微敛,点了点头。
大概是这样吧。
祁若茗竟然可以回忆起发病时发生的事,虽然只是模糊地记住了一个从未见过面、说过话的人,但对于何燕和书景来说,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青暮,不是我哄你,而是这套治疗方法或许真的有用。”书景笑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用不了多久,你的姐姐就会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祁青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激动、喜悦、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心盛得满满的。
“好,好……”
他似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重复这一个字。
这一好消息祁青暮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出去,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祁青暮打开手机,划过联系人列表,掠过无数个名字,最终落在已经好久没联系过的顾屿的名字上。
他想要告诉顾屿,即使对方看不到,也不会立刻回复。
双手颤抖着打了好多字过去,虽然很激动但仍然有条不紊地讲起今天的事,从为什么要来探望阿姐,到阿姐突然提起他,再到医生告诉自己,阿姐的这种情况完全属于痊愈中状态。
毫无保留,祁青暮将一切都告诉了顾屿。
[我等了七年,终于见到希望了。]
……
一个月后,顾屿跟随最后一批船,从与世隔绝的极寒之地,回到了处处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小镇。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完完全全体验了一次父亲曾经历过无数次的极地考察,徒步走在茫茫大雪之上,欣赏夜幕间耀眼的激光,聆听水过冰洞时美妙的曲章……
所有的事物都是新奇的,这段生活也是无比辛苦的。
养尊处优惯了,冷不丁去到一个恶劣的环境中自然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本来不需要完全做到与世隔绝,但是他主动上交了一切通讯设备,只为让自己沉浸在这次的考察中。
这一组科考队队伍其实很庞大,并且大家都是专业的,离开之前收获满满。他们发现了各种各样数亿年前的岩石、植物标本等,也发现了古生物行走时留下的痕迹。
顾屿在这里面不过是一个存在感很小的相关专业的学生而已。
回到小镇好好睡了一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大中午了。他吃了午饭,将手机充上电。
刚一通电,他就把手机开机,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要离开,所以除了几个广告短信之外,没有人给他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但当他打开微信,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惹得他不耐烦地皱起眉。
他特别不喜欢一条一条翻记录的感觉,其中郭金和几个平时玩的还算不错的公子哥几乎快把他们的聊天界面当成日记了,有什么事都要来说上两句,简直烦死。
划过一群不重要的人,忽然,顾屿的目光一滞,慵懒的坐姿猛地规整。
祁青暮?
重点不是祁青暮给他发了消息,而是未读消息的小红点竟然有八条之多!
心里瞬间多了一重无法言喻的滋味,像是开心,又像是激动,最后都化作好奇和专属于顾少的矜持,他故作无所谓地挑了一下眉,然后动了动手指,点开了与祁青暮的聊天界面。
从最初的问候,再到最后四句同一天发来的长段落的话。
顾屿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笑意。
[我在她的手心写了你的名字,她记住了,还说:山河与共。]
[医生说,这是好现象,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带着阿姐出去玩了。]
[顾屿,我等了七年,终于见到希望了。]
……
这些话,光是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开心。
顾屿本不应该感同身受,因为对于他来说,那个得了病的女人跟他毫无关系。况且要说悲惨,谁能有他背景复杂父母双亡来的更惨?
可是偏偏他就觉得高兴,好像所有的事都解决了一样。
算了一下时间,南城那边应该是晚上八点多。顾屿没有犹豫,直接打了通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顾屿刚准备说话,就听对面传来一道不算熟悉的声音。
“他不在,有什么事?”
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顾屿嘴角平压,皱着眉头道:“他不在你接他电话干什么?”
“吵到我了。”对面的人也不客气,直接说道:“他在洗澡,有问题吗?”
“操。”顾屿骂了一句:“别碰他电话。”
“你管我。”对面的人嗤笑一声,“顾屿,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他男朋友。”顾屿一字一顿地提醒,阴恻恻地叫出那人的名字,“孟洋洲,少碰他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好喜欢这种隔空打嘴仗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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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毫无保留
谁能理解原本兴冲冲给祁青暮打过去电话后, 接电话的却是对他有过那种想法的舍友的感受?
大概就是一同凉水浇灭了情丨动的温火,然后还不死心地用鞋底踩了两脚。
顾屿对孟洋洲的印象并不算好,即使上次在校园对峙后, 他们私下又有过几次联系, 但那些对于他来说,都跟迫不得已划上了等号。
如果能选择,他会让这些心里有不好想法的男人都滚得远远的,远离他和祁青暮的生活!
不过显然, 此时此刻远在他乡甚至归期未定的顾屿即使生气也只能干跳脚, 因为论起距离优势,孟洋洲简直不战而胜。
又是同系同学、又是亲密舍友、又是生活中无比熟悉的朋友……
光是想想,顾屿烦躁不已。
“赶紧把电话挂了,规规矩矩给他放回去。”顾屿咬着牙, 狠狠命令道。
孟洋洲没他那么幼稚,光用嘴威胁两句算得了什么。不过见顾屿被气得不行, 他倒是挺开心,不由得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更加悠闲自在地开口:“哦, 我就不。”
“你——”
“我不止碰他的电话,我还坐在他的位置上……”孟洋洲环顾一周, 看见祁青暮随手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大手一伸拿了下来, 故意凑近电话, 摸了摸布料, 发出闷闷的布料摩擦的噪音。
“他的衣服很香, 是薄荷味的洗衣液。”
顾屿深吸一口气, 那双酝酿着风暴的眼睛里暗沉无光, 紧抿的嘴角彰显他心底压抑的怒火,沉默许久,他将手机移开耳边,不挂断,也不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他无比怀念的声音远远响起,像是隔着一层浓雾一样,听不太真切。
“孟洋洲?”温润如水的声音愈发靠近,“你拿着我手机做什么?”
洗完澡出来,祁青暮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自己椅子上的男人,一手拿着他的衣服,一手拿着属于他的手机,望着虚空一处的眼眸中是未散去的得逞之色。这一幕显然很怪,而且如果不是他和孟洋洲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他会怀疑对方开启了什么诡异的性丨癖。
直到走近后,他发现手机界面竟然是在通话中,而且上面的名字竟然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顾屿,祁青暮惊讶不已,立刻伸出手去拿电话。
“把头发擦干。”孟洋洲长臂向后伸去,躲过他的手,目光触及他那还在滴水的短发上,蹙眉道:“不擦干别想要电话。”
被上次祁青暮双重流感刺激的,孟洋洲现在很注重他的身体健康状况,但凡有一丁点可以引发病症的苗头,他都要将其掐死在摇篮里。
祁青暮眉心微动,倒是立刻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搭在头发上,一边擦一边去拿手机。
这一次,孟洋洲没有躲,脸色不太好看却任由他拿走了。
“顾屿?”
把手机放在耳边,刚出声问了一句,就见孟洋洲开门,潇洒地离开了寝室。
砰的一声,关门声比他的声音还要响亮。
电话的另一边,顾屿也听见了,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他不客气地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