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蹭着他的手心,眨眨眼睛:“不是马上就要期末考放假了吗,家里离学校也不算近,就不想折腾了。”
温砡哼一声:“是真的不想折腾,还是舍不得学校里的某个人,一天都不想分开啊。”
“小舅舅。”周夏咬着唇看他,有些难为情:“我哥每天开我玩笑就算了,你现在怎么也这样了。”
“好好好,不逗你。”温砡拍拍他胸前的被子,又顺口问道:“说来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盛家那小子了,他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如既往地直男式气人。
周夏沮丧地叹气,两手抓着被子乱揪:“老样子,不想谈他。”
温砡瞅着他闹别扭的小脸,还要再说什么,身后便传来开门的声音,温衍站在门口:“小舅舅,许医生来了。”
温砡点点头:“快让许医生进来吧。”
说完又看向周夏,摸摸他的头发:“宝贝别害怕,许医生就做个简单的检查,很快就好了。”
周夏看着他带着笑意的漂亮眼眸,咽咽口水,却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紧张。
这种事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适应的,再多的安抚也没有用,温砡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去跟许医生交待。
许医生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许家跟周巫言他们家是世交,许医生与周巫言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私交好友,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当时周巫言也不会放心让他给温砡检查身体。
毕竟,温砡体质特殊,在遇到周巫言以前,为了隐藏他的身体情况着实吃了不少苦,后来跟周巫言相识相恋,又怀了孩子,现在的生活也算是和睦美满,回想起年轻时受的那些罪,好像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许医生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戴着金边眼镜,气质很斯文。
周夏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只知道他是为数不多知道他们兄弟还有小舅舅身体秘密的人,小舅舅当时生他跟哥哥时就是他全权负责的。
“许叔叔。”
许医生冲他笑笑,面容和蔼:“小夏夏好久不见了,真是越长越俊俏了,比你舅舅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夏不太好意思,抬眼去看后面的温砡,摇摇头:“还是我小舅舅更好看,从小到大,小舅舅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
温砡好笑瞪他:“宝贝什么时候也跟你爸一样,花言巧语起来了。”
周夏一本正经:“是心里话,爸肯定也跟我一样,不是花言巧语。”
“好了,商业互吹也暂停一下吧。”同样等在旁边的温衍打断他们父子俩的肉麻话:“赶紧让许叔叔给夏夏检查。”
温砡瞅一眼自己大儿子,遗传自己的好基因,同样也生了一副漂亮面孔,就是冷了点,怪不得巫言说公司里的人私下里都偷偷喊他冰美人,小冰总。
怪贴切的。
玩笑过后许医生便开始给周夏检查身体,先是用听诊器听了一会,又让他张嘴看了舌头,最后还搭了脉,掀开被子在他小腹上轻轻按压。
这些都做完后,本来平静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小夏夏,你晚上是不是吃了很多东西。”
周夏想到在酒店自己报复性狂吃主餐和甜食的情形,不太好意思地点头:“是,我当时就觉得很饿,特别想吃,没忍住就吃了很多,我突然肚子疼,该不会是吃撑了吧。”
许医生没回答他,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什么东西,又问:“在吃东西以前呢,还发生了别的事吗?”
周夏看他问得仔细,知道那件事瞒肯定是瞒不住了,看一眼后面的两个人,有些心虚:“我,我今天被人下了那种药……”
说到后来他自己都觉得丢人,这么大人了,竟然还会被钻这种空子,一点成年人该有的防备心都没有,也难怪当时盛放会那么生气。
话音刚落,后面的温砡果然喊起来:“什么药,什么情况?”
旁边的温衍却好像对此一点也不惊讶,抱着双臂冷哼一声。
周夏硬着头皮,尽量把事情往简单了说:“就是一个小意外,有人跟我告白,我对他没意思,他一时冲动,就动了歪心思。”
“都下药了怎么还是小意外呢!”温砡在后面着急,气得跺脚:“你这孩子,发生这种事了还打算就这么瞒过去是不是,是哪个不要命的混账?你们学校的学生?报警了吗?还是先别报警了,把那个混账的信息给我,我现在就去解决……”
“小舅舅。”周夏有些无奈,他就知道,这事一让家里人知道肯定会闹大,求救地看向许医生。
许医生接收到他的信号,悄悄回他一个眼神,咳一声打断他们:“这事你们之后再讨论,我们还是继续说小夏夏的身体情况吧。”
“是啊,小舅舅。”周夏也趁机装可怜,柔柔弱弱地看着他:“还是先让许叔叔帮我检查身体吧,你难道都不担心我吗。”
温砡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又气又心疼:“好,那就一会再说,别想给我蒙混过关。”
说罢又看向许医生:“文瀚,夏夏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肚子疼得这么厉害,他以前从来没这样过,是不是,要来那个了?”
第23章
许医生知道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他给个准话, 笑了笑示意他们不要紧张。
“小夏夏突然腹痛的确是跟他晚上暴饮暴食有一定的关系,但更多的问题还是出在他吃的那个药上。”
果然,温砡沉了脸, 低声问道:“这种药本身就容易引起身体的激素混乱, 更何况夏夏的体质又这么特殊, 文瀚,夏夏早就已经成年了,那方面的特征却一直还没有完全发育,该不会这次会因为这个药的关系而被诱发吧。”
许医生点点头:“负责任地讲, 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你们也不要过度担心, 且不说这些年轻小孩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来的三无药品本来就对身体有一定的伤害,夏夏毕竟早就成年了,第二性体征发育也是迟早的事,我记得你当年也是二十岁左右才开始的吧。”
温砡想了想,早些年的那些经历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却始终是他不愿轻易碰触的回忆。
脸色不太好看地点点头:“我当时也是满了二十周岁了。”
说罢又侧头看向旁边的温衍:“小衍早一些,但当时也有十九岁了。”
温衍抱着手臂靠在柜子上,身姿修长,听到温砡的话,只是冷淡点头。
“这就差不多了。”许医生又继续说:“你们几个的身体检查一直都是我负责的,体质都大差不差, 所以按照常理来推断, 夏夏第一次的时间应该也就在这几个月了。”
“就这几个月了?”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周夏终于忍不住开口, 抬头看向他们, 眼神有些惊慌:“小舅舅……”
温砡看他这样, 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弯腰握住他的手:“不怕,宝贝,没事的,我们都陪着你呢,咱们还有你许叔叔,我还有你哥的身体一直都是他照顾的,你肯定也不会有事。”
“就是,小夏夏,这么大的人了,哭鼻子可不讨人喜欢。”
许医生跟他开玩笑:“你也该觉得庆幸,看看你身边的家人,都是疼爱你理解你的,比你小舅舅当年那情况可要强上百倍不止……”
“文瀚。”温砡回头打断他:“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夏夏现在本来就紧张,你不要吓他了。”
知道他向来溺爱孩子,许医生耸肩,用手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
“那许医生……”
跟温砡的关心则乱不同,一直没说话的温衍则显得冷静沉稳许多:“您刚才说也就是近几个月的事,这个时间范围能不能再精确一些,我们也好提前做些准备,还有,虽说我们的情况大致相同,但夏夏不一样,他从小体质就不好,抵抗力也很差,这件事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如果比我预想中严重,我们也需要提前跟学校那边打招呼,安排一下休学的事。”
“哥。”一听到要休学,周夏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我没事,休学还是不要了,我……”
“闭嘴。”温衍冷冷瞥他一眼,语气不怒自威:“你是不想休学吗,是不舍得姓盛的那个木头小子吧。”
心事一下被戳穿,周夏尴尬地朝另外两人看看,脸有点热,别过头不再说话。
许医生在旁边看着这两兄弟,一边觉得有趣,一边又对温衍这小子颇为赞许。
要么说这周巫言不在时,整个家都是他这冰山大儿子撑起来的呢,瞧瞧这处事不变的心态,条理清晰的思路,气场也是不在话下,怪不得老周这么早就开始培养他当未来的接班人了。
看完热闹还是要谈正事,两手在膝盖上掸掸,许医生又笑着说:“这个我现在也不好说,等明天去医院具体做个检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影响,当然了,第一次的话,相对身体上的痛苦,可能心理上的适应过程才是最困难的,到时候你们在他身边多开导一下就好了。”
温衍点点头:“多谢许医生,我明天会带周夏去医院找您。”
“行,那咱们明天医院见,今天也没什么特别注意的,让他多喝点热水,早点休息就好。”
温衍给他开门:“许医生,我送您。”
等门关上,那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也渐行渐远了,周夏才把头扭回来,看着坐在床边的人,撇一下嘴巴。
温砡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别生你哥的气,他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也是关心你,你不知道,今天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真的急得不成样子。”
“我知道。”周夏想到现在明明已经是深夜了,温衍还能那么快的赶到酒店,轻抿起唇:“他是我亲哥,不疼我疼谁。”
温砡笑着在他脸上捏捏。
周夏看着他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的模样,忍不住感叹:“小舅舅,你真好看。”
他刚才在许医生面前说的话真不是在花言巧语,这张他从小到大看了近二十年的面孔,真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叫人惊艳,即使已经迈入不惑之年了,可除了气韵上的成熟,眼神里的故事感,面貌上却好像一直没有太明显的变化。
这样美好的人,似乎岁月也不舍得对他有丝毫的亏待。
温砡看着他的眼神里都是温柔和疼爱,手指在他脸颊上碰碰:“我如果不好看,能生出我们这么漂亮的夏夏吗。”
周夏面露薄红:“好肉麻啊,怪不得哥要说咱们俩商业互吹。”
“好看就是好看,为什么不能夸。”温砡哼一声,脸上也流露出些许的孩子气:“小衍就是太严肃了,跟你爸一个德行,每天脸拉那么长,怎么找对象啊,我都替他愁得慌。”
“这个你就放心吧。”周夏笑着说:“以我哥这样貌,这条件,爱慕他的人一条街都排不完,帅哥就是单纯眼光高罢了。”
“随他去吧。”温砡摇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俩的感情我跟你爸都不会插手的,全凭你们自己,开心就好。”
周夏一脸感动,拉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小舅舅,我怎么这么爱你呢。”
温砡点他的额头:“小嘴抹蜜了。”
周夏嘿嘿笑,却不小心又扯到了肚子那里,疼得皱皱眉头。
“又疼了?”温砡紧张地看着他:“给你倒杯水,你喝了就赶紧睡吧,睡一觉明天早上咱们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温砡刚要起身,手却被抓住,周夏仰头看着他,眼睛突然就红了,他也不说话,倔强地抿着唇,可眼神里却是清晰可见的动摇和脆弱。
现在的他不是外人眼里清冷克制的周夏,他没有了坚强,没有了冷漠伪装的外壳,只是一个会在父母面前哭鼻子诉说委屈的孩子。
温砡回握住他的手,轻轻叹气:“是不是害怕了。”
周夏摇头,眼泪滚落在枕头里:“我不知道,我怕疼,我怕我接受不了,我更怕……”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似乎只是想象一下就足以让他陷入无尽恐慌和自厌的深渊里。
温砡又坐下来,抹掉他脸颊上的眼泪:“夏夏,你是我的孩子,是我跟你爸还有你哥最疼爱的夏夏,你没有错,你的身体也没有错,如果,盛家那小子连这一点都不能接受,那他就不配得到你的喜欢,你明白吗?”
周夏缓缓眨着眼睛,视线虽然被泪光模糊,却依然看得清此刻温砡坚定又有力量的目光。
他悬着的一颗心好像也被这个眼神慢慢安抚,周夏平静下来,松开他的手,轻轻点头。
温砡给他倒了温水喂他喝下,临走时又弯腰亲亲他的额头:“晚安,宝贝。”
“晚安。”
门被关上了,房间里只留下一盏暖色的小灯,四周安静到落针可闻,周夏刚要闭上眼睛,耳边却突然传来很细微的震动声。
一阵接着一阵,大有一种不接它就要响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周夏忙伸手摸索着找他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正在疯狂打他电话的人会是盛放。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多了,他又被肚子疼的事弄得心神不宁,竟然把盛放还在酒店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找了半天,最后在枕头与墙壁的夹缝里把手机拎了出来,屏幕上盛放的来电显示正不停闪烁着,周夏看着那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紧张。
划下接听键时,手指都在发抖。
周夏钻进被窝里,把手机放到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