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掉毛巾后,一双粉粉嫩嫩还冒着热气的小脚丫就出现在他面前,每一瓣指甲都修得干净整洁,怎么会有人连脚都长得这么好看啊。
他的夏夏还可不可以再完美一点。
盛放与有荣焉,握住那双脚小心抬起来放到床上,把下面的水盆和毛巾都收拾好,送回浴室时顺便想在里面洗个澡,周夏的房间他虽然很久没来过了,但大体的布置摆设其实跟印象中并没有太多变化,尤其是浴室。
他以前每次在这里留宿时都会在这个浴室洗澡,周夏喜欢泡澡,所以浴室里特意装了很大的浴缸,虽然没温衍那么夸张,但周夏其实也算是个精致讲究小孩,浴缸旁边摆着一堆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
大部分都是英文的,盛放粗粗扫一眼,有精油,沐浴油,身体乳,洗发香波,还有一些护肤用的,他看着都头晕,也不知道周夏用的时候会不会弄混。
不过更吸引他注意的还是旁边那一排小黄鸭,他数了一下,一共有七只,按照从大到小的尺寸排列,估计是鸭子家族。
盛放蹲下来,伸出手指在最大的那只鸭子头上戳戳,橡胶凹下去一块,还发出“嘎”的一声。
好家伙,还会叫。
盛放被逗乐了,想到周夏平时在浴缸里泡澡时被这些小鸭子包围的情形,湿漉漉的小卷毛跟这些蠢萌的鸭子交相辉映,那画面一定很可爱。
他得找机会看看。
盛放边想着美事,边抬高双手掀起上身的毛衣,他常年锻炼,又是校篮球队的,长手长脚的高挑身材,身体素质格外强健,肩胛的肌肉线条很流畅,腰部劲瘦,腹肌垒块而不突兀,弓着腰背的模样像是草原上等待猎食的猛兽,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随手把掀掉的上衣扔进旁边的脏衣篓里,手放到下面解开裤子皮带上的卡扣,刚要抽开,身后浴室的门却突然“咔哒”响了一下。
盛放听到动静,回头去看。
他刚才进来时就开始放热水了,这会浴室里水烟缭绕,周夏的身影隐在白色的雾气里,正抬手揉着眼睛,软声叫他:“盛放?”
盛放把水按掉,就这么光着上半身走过去,抬起一只手按在门框上,低头看他:“怎么进来了?”
周夏放下揉眼睛的手,一抬头就看到面前光滑结实的胸膛,上面还溅了水滴,顺着肌肉滚落,一路从胸肌到腹勾,最后被露出来的一角棉布衣料吞没。
棉布衣料?
周夏醉酒的脑子懵懵的,盯着那一小块布料看,黑边的,还有熟悉的logo。
他知道这个logo,是盛放很喜欢穿的一个运动品牌。
想到这个品牌,晕沉沉的大脑就突然意识到这黑色的一角是什么了,本就滚烫的面颊更加热辣,视线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刻移开。
“你,裤子怎么不穿好。”
盛放也低头看一眼,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害羞,还有些莫名:“我要洗澡,总不能穿着裤子洗,刚脱到一半,你就进来了。”
那还是他的错了?周夏生气,醉酒后的脑子转得本来就不快,也没了往日的伶牙俐齿,只能抬头狠狠瞪他一眼。
盛放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脸,绯意未褪,眼尾也是红的,刚才挑着眼瞪他那一下让他的心脏“咚”的一震,很剧烈的一震。
又来了,又来了。
跟刚才在门外他想亲周夏的那种感觉一样,盛放觉得不理解,抬手摸着自己左胸口,用力摁摁。
周夏已经转身走开,脚步有些慌不择路。
盛放看着他一步三晃的背影,皱着眉头关上门。
洗完澡出来看到周夏已经躺在床上,盛放用手拨着半干的头发,身上只围了一件浴巾,裸着上身熟门熟路走到衣柜前。
“夏夏,我记得你这之前有我好几件衣服,还在吗?“
周夏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直勾勾往他光着的上半身看,睫毛飞快抖动着:“都在衣柜里,你自己找。”
盛放已经开始在找了,左右翻了一会,还真的在一个隔层里看到了几件熟悉的衣服,都是他之前留在这里的。
挑出一套睡衣拿出来,转过身拉掉腰上的浴巾,正对着床大咧咧地换衣服:“还好没被丢掉,不然我今天可就要裸.睡了。”
周夏半闭着眼睛,想看却又不敢看,眼皮烧得发烫。
盛放系好最后一颗扣子,走到床边,伸着胳膊笑着说:“袖子短了,我今年还长个了?”
周夏没说话,翻个身背对着他。
盛放还以为他是困了,毕竟喝了酒,人晕乎乎的,是应该要提前睡觉。
怕打扰到他,就放轻了声音,小心掀开被子的一角,轻轻上了床。
头挨到柔软的枕头,身上也是轻柔的鹅绒被,盛放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心满意足:“好香啊。”
是他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太久没来这个房间了,连味道都让人这么怀念。
他忍不住又连连多呼吸了好几口。
被子下的小腿突然被用力踹了一下,周夏闷闷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吵死了。”
盛放看他还没睡,立刻翻个身:“夏夏,你睡不着啊,那咱们聊聊天呗。”
周夏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没再说话。
盛放知道他在听,便自说自话:“今天不是我生日嘛,被家里人打电话叫回家了一趟,吃了顿饭,心里一直想着你的事,实在呆不住,就又出来了。”
盛放说完,又转身看着他:“夏夏,你肚子疼好了吗?医生怎么说,是吃坏肚子了吗?还是那个药的原因?”
他一直问个不停,周夏根本没法睡觉,小心转过身,两手轻轻抓着被子。
灯已经关了,黑暗里只能看得到彼此模糊的轮廓和清亮的眸光。
“你好吵啊,再吵就把你赶出去,不让你在我这睡了。”
盛放听他语气跟刚才不太一样,明显清明了许多:“夏夏你酒是不是醒一点了,那刚好,咱们聊聊天吧。”
周夏抿着唇:“大半夜不睡觉,聊什么。”
“什么都好啊,咱们一天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我可是有一肚子话想和你说呢。”
周夏沉默一会:“倒是有一句想说的。”
盛放一听,立刻竖起耳朵,就差没直接起来正襟危坐了。
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可周夏还是能从他呼吸的频率想象到他现在嬉皮笑脸的样子,呼一口气,轻声开口:“盛放,生日快乐。”
盛放愣愣,本来做好了周夏跟他开玩笑的准备,没想到却是这么郑重的一句“生日快乐”。
他突然又激动起来,身体往里面挤了挤,直到肩膀跟周夏的碰到一起,两个人枕在同一个枕头上。
周夏感受到他突然靠近的体温和呼吸,好不容易清醒的大脑好像又要被酒意麻痹。
“你干嘛。”
盛放侧头:“夏夏,你昨天第一个送我生日礼物,今天又是最后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周夏尽量放平呼吸:“意味,什么?”
盛放笑得得意,在被子下用脚碰碰周夏的小腿:“意味着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起点和终点都是你,你从始至终都在我的生活里,咱们俩是注定要从开始走到结尾,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这句半开玩笑似的话终于还是让周夏的心尖不可控制的揪疼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周夏觉得现在的他好像特别感性,听多了盛放可恶的直男发言,今天这一句却格外的戳动人心。
他有些感动,更多的还是无力。
黑暗里盛放的手机又响起来,盛放点亮屏幕,是卫池给他发的微信消息。
卫池:差点忘了今天是你生日!放哥我有罪!
卫池:还好还剩下十分钟!
卫池:生日礼物是没时间准备了
卫池:转账¥200000.00
卫池:小小心意不成建议
卫池:生日快乐我的哥!
盛放是把手机正对着脸举起来的,旁边的周夏也能看到手机屏幕,被那一长串零晃得眼疼,还有最后的那句生日快乐,想到了什么,轻笑着说:“这下最后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可不是我了。”
盛放对着这些消息咬牙切齿,先收掉那个20万的转账,又点开卫池的头像,进入他的个人信息界面,删除拉黑一条龙。
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又扭头去看周夏:“好了,现在最后一个还是你。”
周夏:……
你真的很幼稚哎盛直男。
有了这个小插曲,周夏的心情也略微放松一些,嘴角弯起浅笑。
盛放在黑暗里看他的轮廓,才一天没见到而已,人好像就瘦了,下巴尖尖的,惹人心疼。
被子下的手找到周夏的,轻轻握住。
周夏一愣,想要把手抽出来,盛放却握得更紧,低沉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夏夏,还有几分钟就12点了,我今年的生日就过去了,但是我愿望还没许呢,你帮我许一个吧。”
周夏哑然:“你的生日让别别人帮你许愿算怎么回事。”
盛放理所当然:“你怎么能算别人,咱们俩还要分什么彼此你我吗,夏夏,我每年的愿望都是同一个,菩萨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今年给她听个新鲜的,你帮我许。”
周夏听着他一堆的歪理,还有他说话时洒在自己耳畔的气流,被子下交叉相握的手也出了一层黏黏的汗。
这样安静又浓稠的黑暗里,也不知是不是酒精还在他身体和大脑里作祟,周夏像被蛊惑了,一种冲动在他心底喧嚣着想要破土而出。
他干脆转过身,借着黑暗放肆贪婪地将他的每一寸轮廓都收在眼底。
“盛放。”
周夏的声音沙哑而克制,让听的人不自觉郑重屏住呼吸。
“我可以许愿,但不要替你许,我要给我自己许一个愿望。”
盛放还以为是什么事,忙点头:“我的生日你的生日有什么区别,给谁许都一样。”
周夏笑笑,身体又往他那边靠近一些,仰起脸,下巴抵住他的肩膀,眼睛深深望着他。
周夏一靠近,他身上好闻的香气便又浓郁起来,盛放还来不及多吸两口,就听到周夏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我希望,我暗恋了很多年的人,能够给我回应。”
第26章
即使是在模糊的黑暗里, 周夏还是能看到盛放的眼睛睁大了,缓而慢,越睁越大。
就在他说完刚才的那个愿望后。
下一秒盛放就“腾”的从床上坐起身, 动作大的床垫都在跟着颤动。
“你说什么?!”
周夏丝毫不意外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内心反而更加平静:“怎么了,不是说谁来许这个愿望都行吗, 这么快就反悔了。”
盛放顿住, 没有立刻说话,抬手在床头的小拉绳上拽了一下, 满室的黑暗骤然被光明驱散,虽然是氛围系的暖光,还是刺得人眼睛疼痛。
周夏短暂地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便清楚看到盛放阴沉难看的脸色, 比他刚才的想象中还要严重一些。
“夏夏。”
盛放说话时侧脸肌肉微微紧绷, 看得出他在努力压抑情绪, 停了片刻, 俊脸上艰难挤出一个可以说是僵硬的笑容:“让你许生日愿望,你怎么还跟我开起玩笑了。”
周夏目光直视他:“我就是在许生日愿望,你觉得我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放看他眼神冷淡, 立刻着急解释:“我只是, 太惊讶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没有喜欢的人吗?怎么突然就……”
周夏垂着睫毛, 灯光洒在上面, 在瓷白的眼睑落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
“之前是你反应太强烈了, 我为了配合你才那么说的, 盛放,咱们俩虽然是很好的朋友,但说到底也还是独立的个体,我没有必要为了迁就你的情绪,而一直委屈我自己,不是吗。”
盛放愣在原地,有些错愕:“夏夏,你是说,一直以来,你都是在迁就我,委屈你自己吗?”
盛放似乎被打击到了,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周夏看着他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被子下的手轻轻握紧:“你别多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有暗恋的人的。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盛放却像被烫到嘴一样说不完整,又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他还处在不可置信的状态。
在他心里他跟周夏之间一直是很透明的关系,他们亲密无间,毫无嫌隙,彼此间什么秘密都没有,说好上同一所大学,说好都不谈对象,怎么好好的他过个生日,周夏突然间就告诉他,他有喜欢的人了呢?
不仅如此,还是暗恋。
周夏暗恋别人。
他的夏夏竟然暗恋别人?
他一直捧在手掌里,心尖上,像水晶一样完美剔透,没有半分瑕疵的人,竟然去暗恋别人,他怎么能把自己放在那样卑微的姿态。
凭什么,那个人何德何能,她哪里来的滔天福气?
盛放越想心里越是憋气,脸上结起一层寒霜,眼神也是雾霭沉沉。
妈的,今天到底是怎么晦气的日子!
好好的过个生日,周夏竟然告诉他这样一个晦气的消息!
虽然这整个心理变化的过程中,盛放一直一言未发,可他周身的气场却是实实在在的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