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身材单薄,疏于锻炼,属于偏瘦的体型,可老天爷很厚爱他,让他长了一对不必刻意锻炼便曲线夺人的臀,即使穿着宽松的睡裤,形状依然饱满漂亮,显得他的腿也格外的长,令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多看。
张向阳僵站着,轻扭过身,又面对着陈洲。
阳台昏暗的灯照出张向阳红透的脸。
迟钝的人一旦开窍就变得格外敏感。
陈洲的手指捏他后颈的那块软肉,让他痒得想要发抖。
陈洲的眼神在看他的背,让他肌肉都快发僵。
没法自在了。
陈洲站起身,他靠过去,张向阳以为他又要吻他,陈洲却是握住他的手,还是一样,指头根根镶嵌地紧了,“要不下去走走?”
“现在?”
“晚上的喷泉很漂亮。”
两人换了鞋下楼。
从电梯出来,保安看到两人手拉着手,冲他们笑。
张向阳握陈洲的手发紧,陈洲对他道:“没事,他们都知道。”
晚上的小区倒比白天人多,十点多的时间,夜跑、散步、遛狗的比比皆是,一对一对的很多,张向阳好像是头一次在这栋小区见到这么多人,其余人也像是头一次发觉小区里还有张向阳这个人,时不时地有人投来目光。
张向阳肯定是不好意思的,他握陈洲的手用的劲很大,可始终握得很牢。
两人沿着河边走,风里有花香,很舒服的夜晚,什么不愉快都先忘了,就唯有此时此刻。
远远的,张向阳看到了光,“在那吗?”
“嗯。”
张向阳快走了过去,有点拖着陈洲走的意思。
喷泉整个都点亮了,莹莹的乳白色的光,喷出的每一朵水花都带着光,像流星一般,弥漫的水雾在灯光下织网住了这朦胧的美。
张向阳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一次都没来看过,弯下腰凑近欣赏了一会儿,不禁惋惜道:“这么漂亮的景色,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侧面,温柔的目光正注视着他,张向阳一仰头,正看到陈洲那双明亮的眼,那眼中是水作的流星。
张向阳忽觉恍然。
像回到了某一天某一时。
陈洲坐在车里,他问他要不要——
“张向阳。”
张向阳思绪一断,呆愣地看着他。
“我们不顺路,”陈洲双眸凝视着他,“但我还是想载你。”
“你愿意坐我的车吗?”
轻柔的水雾打在颊边,在脸上凝结成水,张向阳一点一点抽出了他的手,在陈洲深沉的眼中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抱住陈洲的肩膀,在陈洲的肩膀上抬头看月亮,月亮圆得没有一点缺陷。
喉咙里像塞进了棉花,他想,他或许已错过了好几个月圆。
“我愿意。”
第70章
陈洲家里的事,张向阳保留着没问,可贺乘风作的坏,他还是要对陈洲说,说的很隐晦,他相信陈洲能听懂。
陈洲一脸云淡风轻,“没什么。”
“你们在公事上还有往来,会不好处理吗?”
“那也没什么,”陈洲揉他的脑袋,“这不用你操心,去见你的美女主播吧。”
张向阳站了半天,最后断腕一般道:“我相信你。”
依张向阳的性子,“不操心”比“操心”要下的决心难上百倍,陈洲看他垮着脸,又强作出不内疚的样子,心里觉得他可爱,搂着他的脸在玄关亲他,像亲小动物,嘴唇一下一下地啄,亲得张向阳终于脸红了。
“小阳,我是天生的同性恋,有没有你,我该面对的始终都不会变,所以你无需自责,”陈洲低头,与他额头贴着额头,“你喜欢我,这就是你能为我做的最好的事。”
梦幻的夜晚过去,摆在面前的现实还是要面对。
陈洲送张向阳上班,张向阳一开始不肯,陈洲说他想送他上班,没别的理由,就只是他想,张向阳被他的直白煞到,晕晕乎乎地就上了车。
路上,陈洲对张向阳很平淡道他先前已经对家里人出了柜,让张向阳别担心。
张向阳还是没忍住,“你外公还好吗?”
陈洲道:“他什么风雨都见过,这点小事,晚上夜宵都不会少吃一粒米,你放心。”
陈洲说的轻巧,张向阳眉头还是皱的。
陈洲趁着红灯亲了他的脸一下,“别那么紧张,你至少还有一年才要见家长。”
张向阳脸立刻又红了。
陈洲煞有架势地给他介绍家庭成员。
父亲是医生,母亲是老师,爷爷奶奶外婆都没了,就剩个外公,外公以前也是老师,家里近的亲戚是两个姨妈,都退休了,一个喜欢写字,一个喜欢戏曲,姨父家庭地位低下,无需了解,还有两个表哥,大表哥也在当老师,表嫂是全职太太,有一儿一女,二表哥做律师,就是之前他想拜托帮张向阳忙的那个。
“是他啊。”
张向阳虽然没见过陈洲口中的蒋弥章,但陈洲家里唯一与他有交集的也就是这个蒋弥章了,随口搭了一句。
“别太搭理他,”陈洲道,“这个人道德品质很低下。”
张向阳差点没笑出来。
他憋住笑,“哦”了一声。
不知不觉也到了公司门口,他下车,才发觉陈洲一路其实都是在哄他,要他放松,他心里慢慢品出了一点甜。
“下班我来接你。”
“不了,我可能要加班。”
“加班也没事,下班前发我个微信。”
张向阳不再坚持,“嗯”了一声后,转身去推出门,门推开一点缝,他回过头,飞快地在陈洲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做贼一样冲下车,陈洲在车里看他脚步凌乱,手指在脸上碰了碰,唇角不由上扬。
张向阳咚咚咚冲进大楼,闷头往电梯冲刺,挤进电梯后才慢慢平复了心跳,心想自己怎么那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作出那种举动,脸红得快要炸开,走出电梯,他没进办公室,先去了楼层公用的卫生间,给滚烫的脸降降温。
冷水洗完脸,张向阳用餐巾纸擦干净了,拿了手机出来,未读信息好几条。
【陈洲:O.O】
【陈洲:有点晕。】
【陈洲:(〃v〃)】
【陈洲:今天开心了。】
俞清着急忙慌地进卫生间时吓一跳,“卧槽,张向阳你一大早在厕所干嘛呢,笑那么淫荡?”
俞清上完厕所出来,对等在门口的张向阳道:“张向阳,你可够守男德的啊,我上厕所你都不看,还出来等。”
张向阳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上完了。”
“上完怎么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你欣赏,真是不懂享受,”俞清摇头晃脑地走,“暴殄天物啊。”
进了公司,俞清就变脸,对张向阳选的女主播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不满意。
张向阳说:“我觉得她挺好看的。”
“放屁!”俞清怒道,“你一个基佬你懂什么样的女人好看?”
张向阳据理力争,“可俞总你也是啊。”
俞清:“……”
万万没想到张向阳还会顶嘴,俞清气急败坏,现场在公司群里来了个不记名投票选秀,把张向阳挑的和其他几个主播混在一块儿,最后张向阳挑的那个女主播以绝对领先的高票胜出。
俞清大怒,“这群人怎么回事?!直男都他妈眼瞎吗?还有你张向阳——你到底是不是gay!我看你穿着打扮就很不对劲,你是不是知道我是gay,故意来迎合我的!”
张向阳很无辜,“俞总,我没迎合你啊,你不是说我们撞型了吗?”
俞清被气得七窍生烟,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的天然呆克一切?
“算了算了,你赶紧去联系吧,我愿赌服输,真搞不懂你们,长得这么清汤寡水的,这能卖得动货我真不信!”
张向阳心想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俞清一个gay会对大胸这么执着,挑的几个都是上围傲人艳丽夺目的类型。
他耐着性子给俞清解释,卖货主播的长相最好是有亲和力,没有攻击性,男女老少都能接受的那种脸最合适,他举了个女星做例子,说她就是观众缘特别好,不管演什么,基本的收视率都摆在那儿。
俞清听着听着就想明白了,他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思维偏差,于是随口道:“那我看你也挺合适啊。”
张向阳愣住了。
俞清看他人傻在那,起了玩性,“你看你,皮肤白白的,眼睛圆圆的,看上去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学生样,你这种类型,绝对是男女通杀……”俞清玩笑着,忽然认真起来,“现在女主播挺多的,男主播大部分都是丑角,搞笑低俗的多,像你这样的纯净水帅哥类型还真少,尤其带货的男主播就更少了……”俞清严肃地摸了摸下巴,“张向阳,我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自己上?”
俞清天地这边为策划的直播挑选主播而议论得热火朝天,城市另一边的极光也不太平。
何盛康正在教训自己的干儿子。
“好好的婚不结,闹得人家小姑娘到我这里来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搞得我这个长辈那么不好意思,我有没有对你生气?”
何盛康自问自答道:“我没有嘛。”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你经历了这些,能懂事一点,也算没走错路了,你一向都这么乖,干爹相信你自己会学好的,结果呢——”
何盛康两掌一拍,面露怒色,“你跑去跟人家空华的总工程师又闹不开心,还打架,要不是媒体那里我打招呼你就要上头条了,干嘛呀?风仔,争风吃醋啊,你这样你……”何盛康拍了下自己的脸,“你觉不觉得你很丢人哪?”
贺乘风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双手贴在身侧。
“还有,”何盛康铺垫了很久,终于到了正地,“你不要看人家家里都是医生啊老师啊这些人,你觉得人家很好欺负咯,你是我何盛康的干儿子,就怎么样兴风作浪都无所谓咯,风仔啊……眼界不能这么浅……你知不知道他那个外公,手底下多少门生……强龙不压地头蛇……”
何盛康叹了口气,“后生仔,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空华的案子你不要跟了,家铨。”
一旁坐着的何家铨望过去,脸上笑眯眯的,手已经先推起来,“爸,你别叫我,我忙得要命,实在没空。”
“不要跟我说废话,”何盛康一锤定音,“手头的事情全放掉,去把空华的案子做好,给你弟弟树个榜样!”
何家铨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好吧。”
何盛康又说了干儿子一顿,最后又叫他出去。
贺乘风带上门,何盛康又换了副脸色,用比教训贺乘风更严肃的态度厉声道:“起来——”
何家铨已经快四十岁,听到父亲的怒吼,还是不由心下一颤,麻利地起身。
“我要跟你讲多少次,风仔不是我的仔,亲子鉴定都做给你们看过了,你还要怎样?啊?是不是要我这个老爸给你赌咒发誓,你才肯信哪?”
“爸,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贺生他是家里佣人和司机生的,他有自己的爸妈,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针对他?”
何盛康站了起来,一点不给自己亲生儿子面子,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一个何家大少爷,成天排挤个下人生的小孩,你这才是真丢我的脸!”
“爸,我没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何盛康不耐烦地挥手,他背对着儿子,冷道:“那个黄毛小丫头怎么那么巧知道我在那里打球?还有那个男孩子,你为什么派人监视?”他转过身,眼睛鹰隼一样盯着自己无言的儿子,“你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何家铨沉默良久,苦笑一下,“爸爸你这么说就是觉得都是我的错了。”
“当然!”
“那贺生犯错就不叫错?”
“他犯错,那是因为他就是那样的种!”何盛康看不下去自己的儿子成天沉迷在与干儿子的斗法中,上前拍了拍何家铨的肩膀,这对他们父子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亲密举动,“小芸嫁到意大利了,我一年也见不到她几次,家铨,只有你是我的种,你明不明白?”
何家铨面露动容之色,“爸爸——”
“好了,”何盛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以后,哄哄风仔,他的案子到你手上,都快做好了,你呀,别让他记恨你抢功,你要坐那个位置,就要有容人的肚量,风仔就是你的家仆,你不要自降身价,懂不懂?”
“我懂。”
何家铨也受了一通父亲的教诲,他走出办公室,脸上的感动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来也不蠢,哪里会把佣人生的儿子真放在眼里,但两年前何盛康小中风,他无意中发现何盛康在律师那里立的遗嘱,贺乘风能分的可不是干儿子那么简单。
从那时起,他就怀疑他父亲在亲子鉴定上作假。
无风不起浪,怎么谁都觉得贺乘风是他爸生的,他爸咬死抵赖不承认,是不肯认自己睡了家里的佣人?还是别人的老婆?
瞧瞧贺乘风要娶的女人,要做的案子,这分明就跟传言一样,在给“小太子”铺路了!
小太子……一个佣人的种……
何家铨一面想着,回到办公室,见到等在办公室的贺乘风,马上就面露愧色,“贺生,你知道的,我也不想的,我都快忙得发疯了……”
“我知道大哥你忙,这件事也是我咎由自取,跟空华的人闹得那么僵……”贺乘风神色落寞,“我也真是疯了,我都不知道我那时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