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提着蛋糕,陈洲牵着他,电梯上了A层,陈洲拉张向阳从电梯里出来,张向阳略有迟疑,心想自己脸上现在肯定一塌糊涂,于是悄悄躲在陈洲身后。
陈洲来签收快递。
保安把大箱子抬出来,道:“陈先生,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特别沉,我们帮你运上去吧。”
“谢谢,我自己来。”
陈洲不得已地放开张向阳的手。
张向阳连忙说:“我帮你。”
陈洲又拒绝了,双手抬起箱子,露在外头的小臂肌肉青筋暴起,脸色倒还是很轻松,“上去吧。”
张向阳怕他重,眼睛一直流连地盯着陈洲,直到陈洲把箱子轻轻放在客厅,他才放下心。
“去洗把脸。”
“嗯。”
张向阳进了卫生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简直比一塌糊涂还要一塌糊涂,眼睛好肿,脸上残留着泪痕,鼻尖红红的,嘴唇也是又红又肿,张向阳红着脸低头洗脸,心道他这么难看,陈洲还一直亲他。
冷水泼在脸上也散不去热度,张向阳一抬头,正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陈洲。
卫生间说是公用,两人却从来没有同时进过,都是当心着,彼此交错而过,生怕有一点尴尬。
张向阳透过镜子看陈洲,陈洲眉眼低垂着,高大的个子散发着温柔的气息,从张向阳背后抱住了他。
张向阳侧过脸,不敢看镜子,湿漉漉的手局促地搭在陈洲手臂上。
陈洲亲他的脸,脸上的水是冰的,皮肤却是热的,不一样的温度,透出那藏不住的心思。
亲吻由脸颊滑向嘴唇。
张向阳扭着脸,姿势很费劲地迎合。
腰间的手臂忽一用力,张向阳整个人转了过来,面对着面,脸贴着脸,又吻上了。
后背靠在大理石台面,冷而硬。
吻到呼吸变调,张向阳露了怯,双手抓在陈洲的小臂,人躲不了,只有眼神在闪躲。
陈洲放过他的嘴唇,将脸贴在他的脸上,慢慢平复着呼吸。
手臂上的筋络在他的掌心蜿蜒着,似有生命力般勃勃跳动。
张向阳轻咬着嘴唇,感觉嘴唇上酥麻麻的,人也跟着想要发抖。
陈洲的手臂用力按了下他的腰。
距离一下卡得严丝合缝。
张向阳忍不住闭上了眼。
“别动。”
陈洲低沉道。
张向阳真的就不动,陈洲静静抱着他,一下一下地亲吻张向阳的额角。
张向阳在他紧拥的怀抱里心想:陈洲喜欢他,陈洲真的喜欢他,也许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喜欢他。
陈洲也想克制,也想表现得更稳重一些,可他就像刚确立了领地的野兽,一眼看不见就想再去确定关系,他有冲动想让张向阳再说一遍喜欢,可又觉得太幼稚,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在那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
不想交给别人。
不想让张向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再掉眼泪。
不想张向阳再爱上其他人受别的罪。
张向阳被陈洲抱得快要僵硬,他想动又不敢动,轻声道:“陈……”他习惯了那个称呼,带着一点仰视般的尊敬,然而那座孤岛向他飘来,把距离变得近无可近,他鼓足了勇气,道:“陈洲,出去切蛋糕吗?”
他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以为无法逼近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张向阳心跳猛然不停加速,不知道它到底能跳多快。
陈洲是男人。
他也是男人。
陈洲三十,他二十四。
这样的年纪,有心忍耐,也太难了。
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张向阳心知不能再这样抱下去了,再抱下去,就要出事了。
可他脱不了身。
不止是陈洲抱的紧,他的手也攥的紧。
那些靠近又分开的时刻全成了此时无法自控的催化剂。
就像弹簧一样,压得越重,回弹时劲儿就越大。
陈洲仍然不动,他听着张向阳呼吸的节奏,听出了其中的慌张,双臂上挪,在张向阳的肩膀上重重抱了一下,他一言不发地放开手。
距离一拉开,张向阳就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呼吸,陈洲又吻他,这吻浅尝则止,短而有力,很重的一下,嘴唇都跟着弹跳。
“我去下卧室。”
陈洲留下这么一句,转身进了对面的卧室。
门拧开又关上。
张向阳手靠着身后的洗漱台,呼吸更急促了,他看了一眼关上的门,脑海里不受控地产生画面,他低头轻吟了一声,想过去也关上卫生间的门,动起来才发觉自己双脚都在发软。
卫生间的门轻轻关上,张向阳背过身,背贴在微凉的门上,他轻闭上眼,呢喃般道:“陈洲……”
第69章
蛋糕打开以后,样子还好,顶上稍有些歪斜,上面的字还是清晰的,巧克力写成的字,看着就很甜美。
“陈洲生日快乐。”
旁边还有一张卡片。
陈洲捡起来打开。
上面两行字。
除了蛋糕上的祝福,还有一句简单朴实到像是所有客套的场合都能用的万能句式。
“天天开心。”
张向阳给蛋糕插蜡烛,店里送了一盒,张向阳想插一根意思意思,问陈洲想要什么颜色。
陈洲问他:“你喜欢什么颜色?”
张向阳愣了愣,低头轻垂着眼,“你选,”他抬眼飞快地看陈洲一眼,小声道,“黑色不合适。”
两人都冲了澡,身上还冒着水汽,陈洲正换了一身黑色的睡衣,闻言微笑,“我不是喜欢黑色,只是怕麻烦。”黑色不容易出错,他没那么多心思花在穿衣打扮上。
张向阳心想陈洲真是一点都不要漂亮,俞清就是那种很讲究的类型,每天衣着配饰都让人眼花缭乱,他朋友圈里的那些伙伴也都跟他一样,都很精致,就算是他也会忍不住买点鲜艳的袜子穿。
陈洲从一堆颜色中挑出了支大红的,“就这个吧。”
蜡烛插在歪了的蛋糕上,陈洲去卧室拿了打火机出来。
张向阳说:“等等。”
他噔噔噔跑去关了灯,屋内陷入黑暗。
张向阳摸黑跑回陈洲身边,垂在身侧的右手立被握住。
陈洲握他的力道挺紧,是使了劲的攥了一下。
张向阳被他攥的打了个冷战,他轻声道:“点蜡烛吧。”
打火机“咔嚓”一下点亮,小小的火苗转移到了蜡烛上,就不再是转瞬的花火,它在这根蜡烛上稳稳地燃着,照出了两张挨得很近的脸孔。
“要许个愿吗?”张向阳道。
“许什么愿?”
“……你自己想。”
张向阳说完就脸红。
他察觉到他的语气里有一点撒娇的成分。
陈洲静默片刻,随即吹熄了蜡烛。
张向阳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在黑暗中问陈洲许了什么愿。
陈洲没回答,搂了他的肩膀,顺势便吻了他。
嘴唇沁过冷水,冰凉凉的,很快又变得热,如被吹熄的烛上被炙烤过的蜡,微烫的稠。
陈洲贴着他的嘴唇,摩挲着说话。
他说:“天天开心。”
张向阳不知怎么,眼眶一热,双臂缠住陈洲的肩膀,很主动也很用力。
不爱吃甜的陈洲被蜜瓜味的蛋糕所折服,“味道很好,不怎么甜。”
张向阳笑,“这款的甜味最清淡,我想你会喜欢。”
陈洲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淡淡的蜜瓜香气。
后来又拆礼物,盒子打开,里面还有包装,陈洲拆完,按摩椅的座位上有个白本子,他打开,细细翻阅了一遍。
张向阳以为他在研究用法,道:“这使用很简单的。”
陈洲又翻了一遍,“嗯”了一声。
确认这不薄的说明书里什么都没夹之后,陈洲放下了它。
张向阳让他试试。
陈洲坐下,手掌仍不死心地在按摩椅的夹缝里摸索,或许哪里藏着惊喜呢?
“合适吗?”张向阳趴在一侧问。
陈洲扭过脸,“合适。”
距离靠得一近就有危险,尤其是眼神对视,像中了蛊一样,目光黏在一起不出三秒,就忍不住想要亲近。
张向阳垂下眼,避开陈洲的目光,“导购说这个款式最适合你这样的高个子。”
陈洲心思都在寻宝上,张向阳一说,他才发现这按摩椅的尺寸简直像为他量身定制一样合适。
张向阳为他挑的蛋糕、买的礼物都不是随便应付的,而是真真切切用了心。
他们那时还只是朋友。
那层纸未捅破,心意却是没法掩藏。
陈洲握了张向阳的手,“谢谢,我很喜欢。”
张向阳对他莞尔一笑,笑容的弧度让陈洲还想吻他。
他或许是得病了,类似肌肤饥渴症,陈洲低头,用额头轻碰了一下张向阳的额头,道:“要喝点酒吗?”
两人在阳台上喝酒。
夏天就剩一点尾巴,夜风经窗而入,吹在人身上已有了凉意。
陈洲与张向阳坐在躺椅上。
两张躺椅并排着黏在一块儿,张向阳心里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生日,多好的一天,不开心的就都先不要说了。
“陈工……”张向阳脱口,说完立刻懊悔,“我是说……”
“没事,”陈洲转过脸,“你都叫习惯了。”
陈洲学着不计较,想让张向阳在这段关系里更放松。
张向阳觉得自己真是差劲,连改个称呼都做不好,还要陈洲来迁就。
“我能改的。”
“不改也没什么。”
话到这里忽然停了,带着互相退让的尴尬。
朋友与恋人,那是不一样的关系,中间的分寸差异,其实对于他们来讲,都很陌生。
张向阳静一会儿,主动道:“今晚月亮真圆。”
陈洲“嗯”了一声,“比上次圆。”
张向阳想上次,哪个上次。
陈洲直接告诉了他。
“上次,我们在这儿喝酒,第二天你就走了。”
陈洲说来淡淡,张向阳听着心想原来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那时,陈洲对他说“月色真美”。
张向阳手攥着酒罐,他看向陈洲,目光柔柔的,没敢问下去,怕自己自作多情。
他其实是想问的,陈洲什么时候喜欢的他,喜欢他什么,有多喜欢……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又怕自己太着急太贪心,苦多了日子,有甜的就不错了,别惦念太多,老天发现他这么得陇望蜀,说不定会罚他。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那样了。”张向阳道。
“别说对不起,”陈洲拉了张向阳的手,手指一根一根地穿插,扣住,“张向阳,不要这样。”
那样,这样,语焉不详的话,心思却是通的。
张向阳手指上下动了动,他笑,“像海葵。”
“像海葵?”
“嗯。”
两人手扣在一块儿,共生一般,的确很像海中的生物。
两个成年男人一手端着酒罐,另一只手交缠在一块儿,很幼稚地玩,玩着玩着又亲上了,接吻也成了他们亲密的游戏。
口腔里甜的蜜瓜,辣的酒,混在一块儿,滋味最是难言。
两张躺椅变成了一张,张向阳半躺在陈洲的怀里看月亮,月亮旁有两颗稀疏的星,他想,他就是那颗星,伴在月亮旁,光亮的与有荣焉。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谈,谈的也还是工作。
张向阳说他联系了一个主播,明天要去见。
陈洲问他男的女的。
“女的,可漂亮了。”
张向阳拿手机搜给陈洲看。
陈洲看了一眼,道:“确实漂亮。”
张向阳颇为骄傲,“我挑了很久。”
“比挑蛋糕的时间还久?”
张向阳脸红,“不能比,那是工作。”
陈洲揉了下他的发顶,“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
距离还是把握不好,也不急躁。
慢慢来。
两人同时想。
下定了决心要向彼此靠近,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就在一起看月亮,也是高兴的。
张向阳逐渐有了睡意,他强撑着眨眼,与陈洲说话,陈洲的声音低沉而磁性,耳边靠得近,听着让人安心地更想睡。
“困了?”
“有一点。”
“去睡吧。”
“不了,”张向阳打了个没声的哈欠,“再等等。”
陈洲问他等什么。
张向阳没说。
陈洲搂着他,过一会儿,自己想明白了。
张向阳想陪他过完这一天。
心里止不住地荡漾,陈洲有很多话想对张向阳说,又怕吓着他,他想他在他心里好赖应该也算是个绅士形象,不能刚得了手就暴露面目,有些话不适合说,最起码不适合现在说,于是他搂着张向阳,很轻柔地抚摸他的后颈,像安抚一只猫。
没几下,张向阳却是在他的怀里呆不住了,他撒开手,从陈洲的怀里撤开,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打哈哈道:“酒都喝完了,我再拿两罐吧。”
“别喝了,你明天还有正事。”
“哦哦。”
张向阳站了起来,人趴在阳台,低头看小区楼下的路灯。
陈洲躺着看他的背影,视线从他的后脑勺一点一点滑落,从颈到腰,顺着那条线下去是挺翘的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