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察觉,也停了脚步。
他回头,张向阳看着他回身的侧影,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缘分这种事是玄学,当你遇见一个人,觉得与他有缘分,那你生命中的小事就处处都想往这个人身上靠。
这就是命中注定。
老天爷给的暗示。
看了电影,吃饭,吃了饭,陈洲带张向阳买衣服、球拍,说秋天马上到了,出去打球会很舒服。
张向阳说陈洲家里那么多球拍干嘛还要买。
陈洲说球拍要定制的才舒服。
“我就是个菜鸟,没必要用那么高端的吧?”
“不想成为大师的菜鸟不是好学徒。”
张向阳被陈洲绕进去,下车,定制球拍。
陈洲像是跟店主很熟,两人熟稔地打了招呼,陈洲又介绍张向阳给他认识,“我男朋友,张向阳。”
张向阳和对方对视一眼,都有点呆。
还是店主反应快,“你好你好,张先生是吧?果然一表人才,跟陈先生真般配。”
“你好。”张向阳也尽量大方道。
“出来约会啊。”
店主随口一句,张向阳才发现,对啊,吃饭看电影逛街,他跟陈洲这不就是在约会吗?
张向阳看向陈洲,陈洲正站在一堆挂在墙上的球拍前,拿下其中一个暗红的,在手上试劲。
玩游戏,打球。
这都是张向阳所不了解的陈洲,陈洲在带着他进入他的生活。
因为他要的不止是一时冲动。
张向阳感到一股莫名的感动。
要多少暗示,才能肯定未来就是这个人?
既然就是他,那还犹豫什么?
定制完球拍,陈洲带他去吃晚餐,烛光晚餐,桌上洒着玫瑰花瓣,靠窗的江景如梦似幻。
没跑了,真是约会。
张向阳为自己的迟钝感到羞愧,更羞耻于陈洲在规划一个浪漫的周末时,自己却一大早对着陈洲一顿剖白,拉着人去买套,最后还没用上。
“江景餐厅十个有八个是法餐,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
“我不挑食。”张向阳连忙道。
侍应生先上了餐前酒,一顿介绍,张向阳一个字没听进去,心想空腹喝酒不太好吧。
等侍应生走了,他问陈洲,“陈工,你喝吗?”
“开车,不喝。”
“那我也不喝了。”
陈洲坐在他对面,背后就是整座城市最昂贵的风景,英俊得不像真人。
张向阳看入迷了。
陈洲道:“我是不是很老土?”
张向阳怔了怔。
陈洲晃了下酒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就做了这些事。”
“很好啊,”张向阳连忙道,“很好,我很喜欢,很开心。”
“真的?”
“真的。”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用心过。
张向阳低下头笑了笑,“我觉得我好像灰小子。”
“灰小子?”
“就是男版灰姑娘。”
平凡的他遇上不平凡的他,从此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向阳说了他的解释。
“我不觉得,”陈洲道,“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
但是没有张向阳,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过得很好,陈洲按下没说,叫服务生来把酒全换成果饮。
一天的约会,张向阳一点都不觉得累,他觉得时光好短,也好值得珍惜,他在车上,忍不住去拉陈洲的手。
“陈工,回去再看一场电影吧。”
投影开了,音响也起了作用,张向阳和陈洲坐在沙发上看,两人靠在一起,画面出现苍茫的远山,镜头拉远,成群的马匹,草原风景。
张向阳两手垂在双膝前,电影的前奏开始,他已热泪盈眶。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
他曾被这句话深深击倒。
他扭过脸看向陈洲,“陈工,我也想知道你。”
“知道我什么?”
“你呢,为什么一直一个人?”
“……”
陈洲开始给张向阳讲沈轩的故事。
张向阳听着,他听到陈洲说沈轩回国治病,然后就不说了。
张向阳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问:“后来呢?”
“病治好了。”
张向阳吸了下鼻子。
屏幕上,两个离群的男人正互相试探着靠近,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张向阳说:“陈洲,我们过一辈子吧。”
陈洲久久不言,他搂了张向阳,道:“行。”
电影里的声音经过音响散开,盖住了沙发上如鼓的心跳声。
拥抱,接吻,抚摸。
男人和男人。
不正常的正常,既然违背自然,为什么又天生互相吸引?
呼吸错拍,齿沫相黏。
张向阳躺下,手搭在陈洲肩上,他低声道:“回卧室?”
陈洲吻他,嘴唇压在他的嘴唇上,单臂搂住他的腰,蛮力一样把人扶起。
两人拥着,一路吻到卧室,边走边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陈洲的肌肉漂亮极了,胸膛上冒着热汗,肌肉线条跟着他的动作流动,活的,有生命力的性感,带着一点狠劲。
张向阳着迷地看着,手向后撑住,他往后退着,一直到退无可退。
陈洲跪上来吻他,从他的鼻尖吻到嘴唇,一路向下,密密点点。
张向阳受不了了,他抓住陈洲后脑的短发,“陈工、陈工……”
这个时候,他还这样叫他,像刻在骨子里的臣服。
他侧趴着,眼睛里一点一点湿润,嘴唇咬着不出声也不阻止,温顺到了极点。
陈洲要被他搞疯了。
怎么那么乖,那么招人疼。
“难受吗?”
张向阳咬着嘴唇摇头,从眼角到眼尾全红了个彻底。
感觉很陌生。
过电一样,战栗难当。
肌肉波浪起伏,打着摆子的发颤。
声音闷在鼻腔里,高高低低的乱成了一团。
陈洲听到张向阳哭,俯在他耳边,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亲,“小阳……”
张向阳像被施了咒,双目死死地闭紧了,窒息般地仰头,浑不知天外。
他知道,他活过来了。
他不再害怕了。
累瘫了。
张向阳一动不动,以后再也不相信那句民间流传的话,谁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他怎么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
他看陈洲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地说出去倒水?
张向阳感觉自己精神涣散得厉害,像从不运动的人过分运动后的那种虚脱感。
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太真实。
哪都不想动了,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他很不要脸地想一会儿陈洲要是端水进来,他只能躺着让人喂了。
陈洲进来了,手上果真端着一杯水,他问都没问,单臂把人搂起,打定主意的张向阳此时又要脸了,他抬起手接了杯子喝水。
手还行,手还能用。
张向阳喝完水,眼睛瞄在陈洲的肩膀,看到上面的抓痕,顿时又面红耳赤起来。
奇怪,做都做了,怎么这时候害羞了?
“还要?”
“咳咳——”
张向阳喷了。
温水喷在身上,陈洲一脸淡然地给张向阳拍背,“我问你还要不要喝水。”
张向阳咳完,“不用。”
嗓子哑了。
他明明都忍住没怎么叫,张向阳痛苦地想。
陈洲拿纸巾擦了擦胸前的水,给张向阳也擦了擦。
张向阳忽然道:“投影仪关了吗?”
“关了,”陈洲道,“电影已经放完了,还要看吗?”
电影已经放完了……
张向阳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腰。
锻炼得跟上啊!
第80章
周末一过,两人都要上班,在玄关交换着给对方打领带。
“陈工,你回公司我得给你提个醒,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张向阳给陈洲打好领带,“贺乘风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现在关系又不一样了,张向阳什么都敢提了。
陈洲也打好了领带,低头在他脸上亲一下,“我知道。”
张向阳放了心,他就怕陈洲嫌他多疑。
两人一起出门,陈洲道:“还是少提他。”
张向阳诧异地看过去。
他以为陈洲在这方面是没有芥蒂的。
陈洲整了整领带结,“挺吃醋的。”
“啊?”
“吃醋,”陈洲在电梯里一本正经地看他,“不行吗?”
“我跟他早就是过去式了,现在对他除了讨厌没别的。”
张向阳恨不得对天发誓。
陈洲心想你讨厌他我也吃醋。
他委婉道:“你就当他死了吧。”
回到公司上班,公司里还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张向阳是大功臣,受到了热烈欢迎,俞清把他叫到办公室,和颜悦色地拿了一大堆案子给他,“都是找你们的,咱不着急,一个个来。”
张向阳笑了笑,他笑容还未消失,俞清凑过去在他身上闻了两下,道:“张向阳,有古怪啊。”
张向阳后退半步,“什么。”
俞清是情场老手,张向阳心里有鬼,一下被俞清看穿,俞清奸笑一声,“小样,周末在家醉生梦死啊你。”
张向阳窘迫地拿了案子就要跑,被俞清像大灰狼抓小白兔一样抓着人,猛不猛厉不厉害持不持久地逮着他问,张向阳落荒而逃,推开办公室门,大叫肖小晓救命。
肖小晓抱着汤圆从天而降,怒斥俞清性骚扰男下属天理不容,本公司除了汤圆这个公公外,俞清想动任何男人都要先过她这一关。
公司气氛好,张向阳心里高兴,坐下发微信给陈洲。
【Zz:到公司了吗?】
【陈洲:到了。】
【Zz:怎么样?钱总有没有为难你?】
【陈洲:他请我回来的,我不为难他就不错了。】
张向阳发了个小熊爆笑的表情包。
【陈洲:换了何家铨来合作。】
【陈洲:是个阴阳人。】
张向阳又发了个小狗大笑的表情。
【Zz:何大少城府很深。】
【陈洲:你认识?】
【Zz:上次去极光,跟他见过一面。】
【陈洲:也不是什么好人。】
陈洲把两兄弟连着一起骂了,整理了桌上的文件,钱思明进来诉说自己的想念之情,同时表达了对自己前段时间不成熟的遗憾,话里话外暗示陈洲也不咋滴,他老板发个脾气,陈洲怎么还当真了呢?
“很久没休假了,正好也休息休息。”陈洲淡淡道。
钱思明被噎住,不管了,他就当台阶下了,“等公司上市的事忙完,给你放个大假。”
陈洲道:“钱总这是暗示让我走人?”
钱思明心想他妈的这个人是不是脸都不要了?怒气冲冲道:“不是!”
“开个玩笑。”
“……”
钱思明甩门走人,余怒未消,心道成天给他上嘴脸不就是不爽他承诺的副总一直没到位吗?副总就副总!又不是给不起!
玩笑归玩笑,工作还是要做,陈洲把办公室的人叫来会议室开了个短会。
两兄弟的关系很糟,何家铨一来就挑刺,把贺乘风的方案改得七零八落,陈洲看了觉得好笑,放了方案,“极光星的人什么时候到?”
“小何总说是很忙,今天应该不会过来了。”
陈洲点头,“那就散会。”
回到办公室,陈洲在办公椅坐下,静下心来思索。
张向阳的话,他从来不当玩笑。
办公室侧面窗户透着亮光,合页窗一半都是阴影,投在窗户胖的衣架,衣架上光影扭曲,陈洲脸上的神色也是晦暗莫名。
直播卖货的效果远远超出了公司和品牌商一开始的想象,直播结束后还不断地有顾客询问以后是否还有直播,直播下单是不是有优惠。
公司当然不会放过抢入赛道的机会,张向阳和沈晴休息了一个周末,就马不停蹄地投入新的直播工作,做方案、对台本,忙得不可开交。
陈洲也是天天加班,几乎是跟张向阳比谁下班晚。
刚陷入热恋期的两人硬生生地被繁重的工作逼成了禁欲派。
“陈工,你下次忙就不要来接我了,”张向阳拉开车门,很歉疚道,“这样太累了。”
两个人虽然都加班,但结束的时间还是不一样。
陈洲发动车,“想早点看见你。”
他说情话,总是平平淡淡的语气,想说就说了,真心话,也没必要加什么修饰,就是这样生活中最寻常的对话最打动人心,张向阳听一次,心动一次。
10点多下班,回到家11点,躺到床上就12点了。
灯关了,在黑暗中相拥,洗过澡,浑身慵懒,张向阳藏在被子里的手偷偷碰他。
“不累?”
低沉的声音让张向阳耳朵一热,这反问显得好像只有他特别想,工作一天累得半死还要惦记。
张向阳讪讪地想收回手,指尖将要离开时又被按住。
陈洲抱紧了他,靠在他耳边,又问他:“不累?”
热气吹到耳朵里,浑身都要酥了。
张向阳手被重重压着,这才觉出了危险味道。
退缩的念头一闪而过,张向阳大着胆子,抬头轻吻了下陈洲的喉结。
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