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现代耽美]——BY:冻感超人

作者:冻感超人  录入:05-16

  “你帮我骗他,他会来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受到了刺激,思考的能力下降,说话的声音变得又轻又缓,他道,“我再欺负他,他也还是一样好……”
  护士心道这是疼得开始说胡话了。
  病人不仅疼痛,还发烧,胡话说个没完,反反复复都是让护士帮他骗一个人,骗那个人如果他不来,他就要死了,这样,那个人就一定会来。
  谁都没理他。
  一直到手术结束,把人推回病房,也还是没人理他。
  他没有死,他想骗的那个人也没有来。


第83章
  傍晚的公园里人越来越多,老人带着孩子出来玩,到处都是孩子们的尖叫与笑声。
  陈洲过来时,周英驰正坐在长椅上,注视着不远处带孩子滑滑梯的老人,她也在笑,笑容里有些掩藏的伤心。
  陈洲一直不远不近地看着。
  也许他不该来,周英驰的伤心,他无法解决,改不掉的东西,无解的题,花再多的心思也只是浪费时间,既然这样,干脆就不去做,什么事都迎难而上的是傻子。
  “妈。”
  周英驰听到声,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陈洲叫她第二声,她回过头,真看到自己是儿子时,她睁大了眼,眼里还残留着一点亮光。
  母子俩的眼睛很像,明亮而有神。
  周英驰很快反应过来,她忙低下头去掩饰脸上的神情。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家里没人,我想你可能在这儿。”
  周英驰低着头,她想到什么,笑了笑,用怀念的语气道:“二十几年了,这小公园一点没变,你小时候喜欢玩的沙坑都还在。”
  那么小的孩子,手软脚软,走路都常要摔跤,玩一会儿就要回头看一眼,看看妈妈还在不在,她在不远处看着,既盼儿子能独立一点,坚强一点,自己一个人多玩一会儿,又盼着他充满依恋地回头。
  太矛盾了,为人父母,既甜也苦,三十年,从那么小的孩子长成一个大人,到底是好还是坏?
  周英驰忍不住抹了下眼睛,“天气变换,眼睛干得不舒服。”
  陈洲没有拆穿她,他绕到长椅前,在母亲身边坐下。
  “风湿又犯了吗?”
  “没有,”周英驰放下手,“最近一直保养得挺好。”
  “那就好。”
  周英驰听了他的话,心里止不住的难过,从那天起,她没有一天不难过的。
  她说:“他跟你说了?”
  “说了。”
  周英驰心一紧,解释道:“我就是去看看。”
  “嗯。”
  儿子的语气似乎不太在意,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他说我们长得很像。”
  周英驰的眼睛忽得一酸,她笑道:“你还是像你爸多一点。”
  “眼睛,他说我的眼睛像你。”
  周英驰不知怎么,五十多岁的人了,大庭广众公共场合,跟儿子说两句话,眼泪莫名其妙的止也止不住。
  “洲洲,”她抓了儿子的衣袖,难受道,“先回家吧。”
  老弄堂里免不了碰见许多邻居,周英驰一路收拾好了脸色,与邻居们高高兴兴地打招呼,儿子回来了,难免要比平常要表现得更喜气洋洋。
  家里干干净净的,地板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往哪看,哪都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你说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买什么菜,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不用,”陈洲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放着两碟剩饭剩菜,一些瓜果蔬菜,他关了冰箱,道,“有什么吃什么吧,”周英驰已经跟着进了厨房,陈洲对她道:“又不是招待客人。”
  周英驰愣住了。
  她靠在门框,手腕压了下眼睛,“那就随便吃点。”
  饭桌上很安静,期间陈洲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周英驰看他拿了手机,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快速地回了信息。
  时间很短,可能也就半分钟的时间,周英驰却感觉自己从那半分钟里看出了不同。
  一定是那个男孩子。
  她想起下午与张向阳面对面说话。
  那男孩子长得真好,一脸正气,看着就是个心好的孩子。
  为什么是个男孩子呢?
  如果他是个女孩,那该有多好。
  饭吃完了,陈洲收拾洗碗,从厨房出来,他对周英驰道:“妈,我先走了。”
  周英驰叫住了他,“真的不能改吗?”
  “改不了。”
  周英驰的心都要碎了。
  她低着头,对儿子藏住了眼泪。
  陈洲站在门口,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低头。
  走吧,没办法解决的。
  今天的场景,不早有预料吗?
  陈洲的脚步黏在门口,他没走,总想起张向阳,执拗得磕破头也不回头的傻气,他不知道后果吗?他不知道他有可能会因为个陌生女孩而搅乱自己平静的生活吗?
  他都知道。
  可他还是要去做。
  这就是张向阳。
  陈洲走回去,他低声道:“妈,别哭了。”
  周英驰肩膀一颤,却是眼泪掉得更凶。
  “洲洲,妈妈真的不希望你走这条弯路,这条路太难走了,真的太难了……”
  陈洲站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良久,他抬起手臂,将瘦小的母亲抱入怀中。
  周英驰抓着儿子的衣袖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她想起儿子刚生下来时,那么小的一个,抱在她的臂弯里都生怕他掉下去,而现在,他长大了,长成了个胸膛宽阔的男子汉。
  怀孩子的时候,她也憧憬过未来她的儿子会长成什么样,她幻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他会不会像丈夫一样当一个医生?他会不会不太喜欢读书,更擅长运动?亦或者他会顽皮捣蛋,搞得她头疼得要死?
  想到最后,她摸着肚子,心想,算了,不贪心了,以后只要他健康、快乐就好了。
  “洲洲,妈妈担心你,妈妈真的好担心你……”
  头顶吊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周英驰平静下来,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地拉着儿子的手,“什么时候发现的呀,是不是很早就发现了?”
  陈洲“嗯”了一声。
  “沈轩走的时候……”
  “嗯。”
  周英驰心痛地闭了闭眼,她的手已经老了,很用劲地抓着儿子的手,“我……我不是要替你沈叔叔他们开脱……沈轩这么走极端,他们也没想到……”
  “我不会走极端。”陈洲道。
  周英驰心脏猛地一跳,她更紧地抓住了陈洲的手,问他:“你想过走极端?”
  “没有,”陈洲坚决道,“从来没有。”
  周英驰心脏还是怦怦乱跳。
  “不要走极端,”她低声道,“事情总可以解决的。”
  陈洲没答话。
  无解的题,彼此心知肚明,只能暂且粉饰太平,粉饰的太平也是太平,所以陈洲说要走时,周英驰没再哭,只说工作不忙就多回家看看。
  陈洲开车去张向阳公司接人。
  张向阳还没下班,他在楼下等,上了楼怕张向阳工作分心。
  一直到9点半,张向阳下来了,他样子急匆匆的,显然还是受了陈洲影响,拉开车门跳上车,道:“对不起啊,等急了吧。”
  “还好。”
  张向阳系好安全带,观察了下陈洲的脸色,“怎么样?”
  陈洲侧过身,让张向阳看他的衬衣。
  衬衣上很明显的水渍。
  张向阳微微睁大眼,随即神色黯淡下来,“她还是很伤心。”
  陈洲发动车,“她说不希望我走这条弯路。”
  父母都不希望孩子走弯路。
  尤其是他们没走过的路。
  那条路上有什么,他们不知道,所以更加恐惧。
  张向阳背靠在座椅上,望着前面尾灯闪烁的车,他低低道:“可我们没的选。”
  这样略显丧气的话,从张向阳嘴里说出来,有些忧郁。
  车内气氛下坠。
  张向阳抿了抿唇,“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倒霉。”
  “大家都喜欢女孩子,为什么我喜欢男孩子,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常常这么想,觉得自己很倒霉,如果我也喜欢女孩子就好了,跟大家一样就轻松了,”张向阳脸上带着笑,他看向陈洲,“真的,我真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这么想过。”陈洲道。
  张向阳道:“我猜也是,陈工你看着就是那种人格特别独立强大自信的类型。”
  陈洲勾了勾唇,他余光扫了一眼张向阳,“哄我?”
  “真的,”张向阳满脸老实,“我从来不欺骗顾客。”
  他难得开个玩笑,陈洲捧场地淡淡一笑。
  张向阳也对他笑了笑。
  “后来,我想通了。”
  “其实每个人跟别人都不一样。”
  “我在为性向苦恼的时候,别人也会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烦恼。”
  “不够聪明、不够开朗、不够漂亮、不够瘦、不够高、不够有钱……太多太多了。”
  张向阳想起离开的袁靖。
  不知道他现在在老家还好吗?
  “要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自己,需要很漫长的过程。”
  “所以陈工你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你真的很厉害,”张向阳冲他竖大拇指,“真棒。”
  陈洲微一侧头,“谢谢张老师的夸奖。”
  张向阳脸红,他大着胆子不客气地在陈洲头发上揉了一下,“嗯嗯,乖。”
  陈洲坐直,余光似笑非笑地瞥他,好像在笑他的大胆,又好像是计划着要惩罚他的大胆,把张向阳看得脸红心跳,都快要不好意思。
  气氛轻松下来,张向阳把考虑好的话说出来,“国庆回家,我还是想跟我妈说。”
  陈洲道:“我说了,你不需要有压力。”
  张向阳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妈有权利知道。”
  欺骗、隐瞒没有任何意义。
  “我想好好去面对,”张向阳道,“不管她接不接受,我都想让她知道,努力去争取。”
  这就是张向阳,陈洲心想,虽千万人吾往矣,无论做什么,都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回到家,两人很温情地做了,陈洲亲在他的肋骨,张向阳痒得想笑,在他怀里活鱼一样躲,两人忽然像孩子一样幼稚地去挠对方的痒,在被子里闹成一团。
  仿佛是被偷走的青春期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
  那些压抑的、逼仄的、恐惧的都被抹去,这才露出斑斓的底色。
  闹着闹着,性质又变了,后来,张向阳疲惫又昏沉地睡了过去,他睡得很香,靠在爱人的臂膀上,嘴角都仍带着笑。
  陈洲搂着他,在静谧的夜中凝视着张向阳柔软的轮廓。
  其实他撒了谎。
  他没有张向阳想的那样那么独立强大、从来没有动摇过的时刻。
  他的内心深处也渴望着家人的理解。
  只是从前他一直都在逃避这种渴望。
  嘴唇轻轻地落在眉心。
  谢谢你,也让我有了勇气去面对。


第84章
  “住院?”陈洲有点好笑道,“真住院,假住院?”
  “看样子是真的,动手术了。”
  私家侦探图文并茂,一手资料,将一位孤寡患者的术后惨状栩栩如生地呈现在陈洲面前。
  陈洲:“没死?”
  私家侦探:“急性胆管炎,死不了。”
  他的雇主面露憾色。
  “没人来看过他?”
  “何盛康在欧洲,何家铨派人去送了个花篮。”
  私家侦探挪开上面的照片,病床边一束白色康乃馨。
  陈洲心道何家铨一定想送菊花。
  “继续盯着他,”陈洲道,“想办法监听他在医院里的电话往来。”
  私家侦探一脸为难道:“陈先生,我要是有这本事,我就不做私家侦探,我改行去做特工了。”
  “邮箱呢?”
  “也很困难,现在邮箱会自动过滤垃圾邮件,大家电脑上都装杀毒软件,病毒很难植入。”
  陈洲心道这私家侦探跟狗仔差不多,也就会拍拍照挖挖隐私了。
  隐私……
  私家侦探终于等来了专业对口的双向奔赴,对陈洲新提出的要求拍着胸脯保证,“陈先生,这没问题,这个我们信息都是共通的,您等我们好消息。”
  豪门秘辛,这才是他们最擅长的领域。
  陈洲在家里办公,私家侦探打扮成外卖员进来,送了一份炒粉丝之后下去。
  钱思明托给他的几个人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统共三个,平均年龄四十六,其中两个在牢里蹲过十多年,经济犯罪,剩下那个说多亏了两位老大哥,才让他免去了牢狱之灾。
  进狱系老男孩三人组,个顶个地长得斯文老实,跟陈洲通过网络联系,说话用词都很谨慎,每查出一点东西,都要加一句,“这种事其实也很平常,很多企业都会这样操作。”
  陈洲心道让这几个人觉得平常,可见极光星确实是不怎么干净。
  在资料上特别批注了几个疑点后发了回去,陈洲继续办公,等差不多到时间了,他下楼开车去接张向阳。
  今天晚上约好了要跟蒋弥章吃饭。
  蒋弥章催了很久,说陈洲再不把人带来,他就自己去了,反正他认识那张脸,还说张向阳最近越来越红,让陈洲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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