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大学里其中一个专业就是服装设计。虽然设计十分拉跨,但是缝补修葺十分在行!”
元颂没有立刻回江柏洲的话,而是在最后一针穿过破洞,完美收工后才回答。将带着一段线的针放回工具盒,双手撑开裤腿部位高高举起,看起来挺满意。
“缝的还不错!”他放下来递过去给江柏洲欣赏自己的杰作,对方还没说什么,他率先插话,“可惜还是能看出来!坏掉的东西修复的再好,依然有伤痕。”
“一条裤子而已,算什么有伤痕。”
又不是生物。
江柏洲虽然嘴上不客气,但摆弄衣服的模样是少有的温和。他眉骨微微高翘,剑眉星目,平时看着又酷又傲,温柔在他脸上甚是少见。
不行,元颂要被他迷死了。
不等讨要奖励,他直接起身搭着对方的肩膀,仰着头直接在嘴上亲了一口。江柏洲只顾着用指腹摩挲裤子,没坐稳,差点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撞个趔趄。
慌乱之间,他还是一把牢牢抱住了元颂,生怕他也跟着掉下去。
“好好的说裤子呢?怎么突然搞袭击啊。”他微微仰头,睨着眸子看怀里窃笑的偷吻贼,语气暗哑低沉,一字一句都像别有深意。
“讨赏。”
元颂上挑的眼角又像带了勾子,趁对方双手按着他的背,又没羞没臊啃了一嘴江柏洲的下巴。
“别闹,还没卸妆呢!啃一嘴粉底也不怕中毒。”
他笑着将半伏在自己身上的元颂拖起来,将一手拽着的裤子塞给他收起来,看样子还想穿。
负责化妆的小姐姐已经在门口偷瞄半天了,后来得到江柏洲的眼神示意才进来干活儿。
天呀,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江铁树开花啦!
小姐姐是江柏洲的御用化妆师,也是他们公司的人,自然信得过。帮江柏洲卸完妆出去的时候,一直有意无意瞟元颂,好像在说:小样儿,终于被我捉/奸在床了!
元颂被看得不好意思,刚才亲江柏洲都是被他稀罕的温柔表情蛊惑的。现在清醒过来,臊了一张大红脸。
“我们下午去约会,还是回去睡觉?”
很快,江柏洲收拾好自己,换了一件平时不常穿的朋克风外套,后面带着大大的帽子,感觉一扣起来能挡住半张脸。
元颂最近又乖又甜,特别懂事,从不要求他这样那样。
江柏洲虽然没谈过恋爱,情侣间的约会流程他可是门儿清的。
元颂想出去玩。
想跟其他情侣一样看电影、压马路、逛街。
但一听到“睡觉”,刚想说出口的“约会”俩字稀里糊涂拐了弯。
睡觉?
哪一种睡觉!
脸好热。
“回去睡觉吧。”
声如蚊蝇,眼神乱瞟就是不看江柏洲。
最近大家都挺累的,江柏洲眼下的乌青化妆师遮了好几层粉底才掩盖住。
嗯,这样一想,回去睡觉才是理所当然的。
***
回到酒店,江柏洲脱掉衣服换了睡衣,在洗手间简单清洗了下,然后一边拿毛巾擦湿掉的额发,一边走出来。
看到酒店的熟悉大床,疲惫感直接翻倍,恨不得睡他个三天三夜。
一进门,元颂就在床边的沙发上坐得十分拘谨,看似随意,脊背却绷得很紧,手里无意识翻动的手机,一直停在开锁页面。
拇指一下下往上滑动,屏幕就是解锁不开。
因为他的眼睛和意识根本已经不在线。
就像一只等着主人摆动的木偶,呆呆愣愣,又有点期待。
江柏洲掀开被子上床,往里面挪了挪身体,抬手拍拍旁边空出的位置,扬着下巴招呼人:“过来,睡觉!”
“哦,来啦!”
因为一惊一乍起得急,元颂不小心磕了下脚丫子的大拇指,动作笨拙憨态十足,脸烫得不敢看江柏洲的眼睛。
踢掉拖鞋,规规矩矩爬上床,板板正正躺下,双手交合放在腹部。虽然他是平躺着的,可眼神像得了斜眼病,一直看着大床外面,瞳孔转得欢,却没有焦距。
江柏洲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屋里空调开的低,他随手给元颂搭上薄丝被,下巴磕着对方的脑袋,无意识磨了磨,然后就闭眼没了动作。
睡觉?
盖着棉被纯睡觉?
呵,那个小黄孩儿又想多了。
“你发烧了吗?怎么这么烫?”
江柏洲抱着人挺舒服的,结果怀里的绵软像电热宝,越烧越烫。
“那个,”元颂头埋在对方胸口,腿搭在他小腿上,就算他不刻意感受对方的温度,俩人挨得这么近,他实在控制不住悸动的心脏。
在心中肖想了这么多年的男神,忽然就以亲密的姿势同床共枕了。
这种大喜过望的激动,能让他撒欢儿跑十公里都不觉得累。
“你别抱这么紧,可能会好一点。”
嘴里说别人抱得紧,他环着人家背的胳膊也没少收力,如果仔细感受,还能察觉有点颤栗。
“哎,是不是脑子里又有废料了?”
江柏洲噙笑在他耳边低语,刚才突然袭来的睡意像波浪被推向远方,然后又慢慢往回移。
“没有!我就是怕热,要不,空调再开低一点?”
元颂声音闷闷的,闭着眼睛说瞎话。
江柏洲也不拆穿他,抬手拨开他的脑袋,俯身轻轻在他头上的伤疤处很温柔地亲了一口。
那种类似亲吻心尖肉的缱绻,让元颂紧张忐忑的灵魂瞬间归了位。
江柏洲身上残留的香水明明是冷香,却在方寸之间勾出一间最温暖幸福的堡垒,他的胸口好像世间最安稳的归宿。
他们很累,也很幸福。
拥抱着,一起跌进最安逸的梦中,不知今夕何夕,不念过往来去。
第19章 夜市风波
俩人睡得很熟,一直到傍晚十分,江柏洲才被压麻的手臂弄醒。
元颂枕着他的胳膊,头埋在胸膛,因为憋闷,鼻息声有些冗长。
江柏洲小心往后靠了靠,腾出一点更宽裕的空间给他呼吸。刚醒来的几瞬,他目光涣散,神情迷糊,愣怔了一会儿才清楚意识到现在的情境。
他,江柏洲,一个坚信“不婚不恋保平安”的人。
现在,正跟一个粘人精抱着躺在一张床上,居然还睡得很踏实。
元颂睫毛很长,睡着了有种特别认真的感觉,睫毛随着呼吸偶尔颤动,搭在江柏洲腰上的手攥着他的睡衣,怎么看怎么显幼稚。
盛夏的黄昏光线依然透亮,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在被子上落下一道斑驳亮光,横穿过两个人的身体,像无形的牵绊与束缚。
内心真实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江柏洲纵然习惯了常年一个人居住,但有合心意的人陪着一起生活,还是有难以言喻的微妙幸福感,让人心境异常安静平和。
“男神,我刚才做梦了。”江柏洲垂着眼皮瞅了人好久,元颂揉着眼皮醒来懵懵懂懂,“我们一起去游泳,你嫌我游的慢,一把摁着我的脖子栽进水里,我拼命挣扎都快不能呼吸了!”
也许是梦里的情绪太重,元颂醒来控诉还带着小脾气,刚才还温情缱绻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江柏洲冷哼一声没理他,分明是他埋头在别人胸口闷的,怎么还倒打一耙埋怨人。
“起床,出门!”
江柏洲翻身下床,一把拉开窗帘。
元颂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拿手背挡眼。
“去哪儿啊?”
撑着胳膊起来,看江柏洲趿着拖鞋进了洗手间,他又垂着肩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才拖拖拉拉起床。
俩人收拾完毕,暮色降临,街上华灯初上,虽然没有空调屋里凉爽,但马路上热气慢慢散尽,自然风吹着,别有一种怡人的舒爽。
俩人在酒店顶层的西餐厅吃过饭,一起从后门出来,闲庭信步往隔壁街的商场走。
自从国家支持鼓励夜经济发展后,商场旁边的街巷一到晚上就开始练摊赶集,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着各色摊位,吃喝玩乐购,无一不能满足。
江柏洲派克风外套的大帽子扣着头,遮挡了半个额头,为了不引起适得其反的关注,便没再做其他夸张的遮掩。
元颂跟在身后,悄悄将手塞进对方温暖干燥的手掌中,还用指腹摩挲着,示意他握紧。
“人太多了,一不小心走散,我都不方便喊你。”
他凑近江柏洲耳侧,掩着手小声嘀咕。
话说的没错,但全部是来满足自己想牵手的私心的。
江柏洲买了电影票,看完差不多午夜十分。
本来他想去私人影院,但元颂想凑热闹,于是买了晚场,还特意挑了人少的场次。
周遭人群熙攘,俩人牵手走在其中也不显突兀,元颂看什么都好奇,不时停下驻足凑热闹,看到想吃的还要买一份尝尝。
江柏洲通常就站在他身后,虽然帽子挡住了些许视线,但他还是很小心,时刻注意着不让只顾跟摊贩聊天的小男友被撞到。
在集市尽头路人稀少的路灯下,摆摊的商贩显得零零落落,大都是没有固定摊位的散户,或者是来晚没抢到其他好地方的人。
“你尝尝!”此处人不多,元颂从一次性小碗里捞出一串关东煮递到江柏洲嘴边,他瞟了眼四周没人注意,才低头就着元颂的手含了一颗丸子,然后摇摇头表示不吃了。
佐料味很重,元颂吃得欢,他也没再说什么。
江柏洲已经很久没悠哉游哉出来瞎逛了,跟刘汝和黄睿他们在一起时,大都约着出去喝酒。
后来那俩人相继成家,虽然黄睿不像刘汝那么妻管严,但有小孩要照顾,自然难免会冷落兄弟。
再加上上次他瞒着大家给元程景开后门的乌龙,后来只给江柏洲打过一个电话,过来探了两次班,因为来的不凑巧,还没能见到江柏洲的面。
夜风吹得越来越凉爽,俩人也不着急,溜溜达达说着话,他看得出来,元颂很开心,看他的眼睛和嘴角都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一路上小动作特别多,拉拉手、拽拽衣角、随意揽两下腰……
江柏洲佯装不知其小心思,任他上下其手,暗自纵容。
旁边一个卖手工饰品的摊主引起了元颂注意。
摊主是一位看着像大学生似的少年,元颂之所以对他留意,纯粹是因为那双好看的大眼睛,茫然没有焦距。
他是位盲人。
江柏洲看元颂用眼神示意他停下,便跟着站在了旁边。
小哥长得很好看,面容干净俊秀,对蹲在对面挑挑拣拣的男人一直带着笑意说话。
男人染着一头扎眼的粉色头发,嘴里嚼着口香糖,粗胖的手指随意拨弄着面前白布上的饰品,没一会儿就将整齐排列翻得凌乱不堪。
江柏洲蹙着眉,无声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真特么没素质。他顺手弄乱了,摊主小哥得费多大劲儿摆整齐。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家里人也放心让一个盲人出来。
元颂跟江柏洲的心思一样,粉毛男人弄乱,他就蹲在那儿一个个重新摆放整齐,暗暗跟谁较劲儿一样。
江柏洲知道这是心里烦那个没素质的粉毛呢。
于是走上前,垂手在元颂头上摸了一把给他顺毛。
“这个不能再便宜了吗?就一个普通的指环,你要一百块,这个地界上可没这个价格。”
翻来翻去,粉毛好像还是最中意手里那个。
由足银加黄铜打磨成的做旧品,大约有一厘米宽,看着很有质感和怀旧气息。
“不能再便宜了,这个是我们设计学院的同学手工打磨做的,是独一无二的一个,您戴上绝对不会和其他人撞款。”
小哥摸了摸鼻子,在夸指环制作者的时候好像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再便宜点吧,我是个痛快人,七十一口价怎么样?”
粉毛说着还一口将口香糖吐到了一边,脸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嘴上却十分小气。
“这个真的不能便宜,要不您看看其他的。”
江柏洲看的出来,小哥对那款的感情很独特,根本不舍得贱卖。
“算了!其他的我也看不上。”说着他就像要走,可手里的东西完全没有放下的意思。看元颂蹲在旁边打量他,又大喇喇开口:“朋友,你说他这个卖的贵不贵?大家都在这一片混,太与众不同可有点不合时宜啊。”
元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了收刚才被对方撞到的手肘,状似不经意道:“我觉得这个不太适合你,还是放下吧。”
粉毛以为他这是要帮自己说话,故意吹毛求疵找茬。
刚想在旁边附和,元颂已扭头不看他,神情很友好地跟摊主小哥说话:“我看这个指环挺好看,我出二百,卖给我吧。”
“你特么疯了吧?一个破指环二百块钱?”
粉毛腾然起身,胳膊袖口上的拉链不小心甩到了元颂的眼睛,元颂猛然倒吸一口冷气,发出轻呼声。
伴着一声脆响,粉毛好像将手里的指环扔在了乱七八糟的饰品摊上。
江柏洲顺手拉起元颂看他的眼睛,右眼尾处被划红了一片,因为触到了内眼睑,酸的不停流眼泪。
这下江柏洲脾气上来了。
他大步向前拎起拔腿想走的粉毛的后领口,将人拽了一个趔趄,责骂的话还没说出走,元颂就急了。
他一边单手捂着眼睛擦眼泪,一遍嚷嚷:“别让他走,他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