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掷回摊位里的东西是粉毛刚才在地上捡的石子,那枚做旧的指环还牢牢躺在他手心。
江柏洲只顾着看元颂没注意对方的小动作,元颂早看他不老实,一直悄悄盯着呢。
摊主小哥看双方吵起来了,赶紧撑着小凳子起身,试图说好话息事宁人。但江柏洲和元颂可不是怕事儿的人,俩人最讨厌这种坏胚子。
“东西拿出来?”
粉毛自视身材肥胖,撸起袖子要冲过来跟江柏洲比划比划。结果右手刚抬起来,就被对方顺势一拧,扭麻花似的旋到身后,疼得他弓着身子哀嚎。
江柏洲的眉眼隐匿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也幸亏这边人少,元颂逡巡四周看没太多人注意,才赶紧上前帮忙,却又被江柏洲挡在身后。
“那个指环我不要了,你们不要打架,小哥哥你没事吧?”
盲人小哥一直没注意到江柏洲的存在,他本来就看不见,面对突起的危机彻底慌了神,因为太焦急声音带了哭腔。
“我没事,我男朋友也在,你别害怕!”
元颂安慰小哥,示意他不要管,也不用怕。
“你们他妈疯了,敢打我,也不打听打听你张爷是谁?”
这句电视剧里都用烂的台词,直接把江柏洲逗笑了。
他故意压着力将对方的手臂扭曲抬高,为了缓冲身体的痛感,粉毛直接半跪在地上,江柏洲老猫逗耗子般轻松又狠厉:“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爷?”
“我,我……啊!”
江柏洲向来不惯人臭毛病,对方嘴里再不干不净,他直接能让人胳膊拧折。
“东西,东西在这儿呢!给给,我错了,你是我爷,你们都是我爷……”粉毛挨不住疼,开始挤着笑求饶。
原来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第20章 眼睛受伤
粉毛将指环单手恭敬地递到元颂手上。
元颂接过来扬手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几步跨到对面,小心搁在了摊主小哥手上。
对方看不到,握在手里用指腹摩挲,几下就知道是自己之前刚推荐给粉毛的那枚。
“谢谢啊,你们没受伤吧,我哥一会儿就过来了……”
小哥虽然脸冲着元颂的方向,目光还是堪堪从他脸上侧开,没有对焦。
话音未落,他嘴里的“哥”就来了。
年轻人看着跟他年龄差不多,手上拎着一袋东西,刚从后面的停车场过来。
他先狐疑地看了眼还钳制着粉毛的江柏洲一眼,然后低头跟他弟说话,空着的一只手搭着对方肩膀,侧耳听得认真。
“放他走吧。”
元颂看粉毛已经将东西还回来了,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扯了扯江柏洲示意他松手。
粉毛在地上被摁得惨,随着江柏洲猛然一松,脚下趔趄顺势扑腾倒地,嘴里沉声咒骂了句什么大家都没听到。
摊主小哥的哥哥,身高比江柏洲略低一些,长得有点不好惹,瘦瘦高高的男生看粉毛骂骂咧咧爬起来要走,二话不说大步上前,抬腿一脚将人踢翻。
粉毛抱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儿,男生不依不饶,一脚一脚补上去,语气十分狠厉,像被激怒的小兽:“叫你欺负我弟,你看他看不见就欺负人是吧……”
“哥,你不要打了,哥!”
摊主小哥懊悔又焦急,扯着嗓子试图阻止,因为看不见想帮忙又无从下手,眼看一个不小心要从马路沿上掉下来,元颂眼疾手快给人稳住了。
他哥这才停下,抬手扯了一把流汗贴在身上的T恤,厉声叫粉毛滚,扬言他再出现,一定打到他屁滚尿流。
粉毛自认倒霉,虽然满脸不服,但知道再呆下去只会更惨,于是爬起来踉踉跄跄跑走了。
换做其他人,面对粉毛的无耻行为,估计也不会太较真。
但江柏洲十分理解当哥的心情,盲人弟弟不能给人留下好欺负的印象,面对欺凌者,只能一次打到他们服,不然还会有更多麻烦。
“谢谢你们保护我弟,我叫江宁。”
男生弯腰拎起刚扔在地上的那一包东西,小心递到他弟手上,然后跟江柏洲和元颂道谢。
脸上褪去刚才的怒意,面色缓和许多,只是声音还是有些冷。
他也不像是多话的人,道完谢又不知道再说什么。
“没事,正好看到了,你们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吧。”
江柏洲还记得元颂眼睛不舒服,一句话交代完,走到元颂跟前拉着人要去药房买药。
“等一下!”
江宁弟弟听他们要走,急急出声喊人,他从他哥刚才取回来的袋子里,摸索出一个蓝色丝绒小盒,然后顺着江柏洲出声的方向摊在手里递过去。
“这是我哥新做的一对指环,本来还想着卖给有缘人呢!正好你们出现了,如果不嫌弃的话,送给你们吧!”
他刚才听元颂说男朋友也在,想必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
好东西舍不得贱卖,送给值得的人对他们学艺术的来说更乐见其成。
江柏洲和元颂可从来没想要人东西。
但人家热心递过来,不接又像不给面子。
于是元颂看了江柏洲一眼,随手接了过来。
轻轻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两枚同样是做旧风的指环,做工设计十分新奇,元颂想买下来,顺便给他们开个张。
“这对指环名字叫深渊。”这是江宁设计时说给他弟听的,弟弟记得十分清楚,“不过不是掉进深渊的意思,是‘是彼此的救赎,你是我意料之外’的意思。”
指环中间凹进去的一小块象征深渊,两侧凸起来的树形边缘代表着两岸,像悬崖峭壁上纠缠的树,共同生长,共沐风雨;活着一起接受阳光温存,死去一起化作香屑永生。
寓意美好又悲凉,元颂很喜欢。但江柏洲却在看不见的阴影里眉头紧蹙。
这些极端又破碎感很强的词在他听来无比难受,像藤曼丝丝缠紧神经,让人无法喘息。
“我们平时都不太喜欢戴首饰,弟弟还是留着卖给其他喜欢的人吧。”果然,元颂还没开口,江柏洲已率先婉言拒绝。
这些类似誓言的束缚,在他人看来也许是一种深情浪漫,但让他不禁又想起了厌恶的人。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江宁的眉头轻轻蹙动,有点不悦。
元颂将丝绒盒子还回去,拉着小哥凑到一边低语:“我还是临时男朋友,还没转正呢!等我彻底拿下他,到时候再来跟你拿!”
俩小的凑到一起说悄悄话不让人听,江柏洲和江宁尴尬对视,很快又移开目光。
“好,除了寒暑假,我们每周五基本上都来,你记得来找我!”
小哥又说了一些鼓励他的话,俩人才结束了背着人的嘀嘀咕咕。
江柏洲拉着元颂走出好一段路,才捏了捏他的指头好奇刚才说什么了。
他看得出来,元颂是想买下那对指环的,他兀自拒绝了,也不知道小男友会不会多想。
元颂故作神秘不告诉他,跑到路灯下,眼光红得更明显,最后他直接被江柏洲拉到了药店门口。
坐在门外面的休息区,看着江柏洲进去买消炎药。
“没事,不疼,就是有点痒。”
他管不住自己的手想挠,被江柏洲轻轻挥开,然后凑过来先用沾了消毒液的棉签给他清理下眼周,然后又抬着他的下巴往眼睛里滴消炎药水。
江柏洲弯着腰,影子覆在坐着的元颂身上,从背后看去俩人像是在接吻。
“你把帽子戴上吧,我怕一会儿被拍到!”
滴好药水,元颂闭着眼休息。
江柏洲收拾好医药用品,仔细装进袋子里收好,才又重新把外套上的帽子扣回去。
然后随手扯了一张旁边的椅子,坐到元颂对面。俩人双腿挨着,元颂忽然想起了之前在保姆车上故意拿膝盖蹭江柏洲占便宜的事儿了。
不禁轻笑出声。
第21章 影院约会
元颂迎着光闭着眼,双手搭在江柏洲腿上,膝盖故意用力,轻轻一磕,等着对方回应。
上次,江柏洲在车上还轻轻踢了他一脚,故意挪开位置。
这次,他也学着元颂的样子一下下回应,俩人你来我往,透着说不出的幼稚与亲昵。
“眼睛还是好疼!”
江柏洲一温柔,元颂就又开始忍不住撒娇求哄。
其实根本没那么疼,就是有点被涩。
“你别拿手揉!”
江柏洲脸凑过去,拨开元颂要抹去眼角流出的不知是泪还是药的液体的手,小心翼翼用拇指指腹轻轻抹掉,动作如羽毛轻柔,生怕不小心蹭到红肿的地方,引起发炎。
“你亲我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反正自己闭着眼看不见,所以他也不用不好意思。
药店门口虽然行人少,但到底是马路边,江柏洲本就不擅长卿卿我我,本能就想拒绝。
可元颂不依不饶,眼看屁股都离开座位要贴过来,柔软的嘴唇故意嘟着,嘴角挂着勾人的笑,大有对方不就范就耍赖的模样。
江柏洲箍着他的肩膀,一边笑一边躲,最后还是摁住他主动在对方嘴上亲了一口。
这下元颂乖了,心满意足坐回椅子上,双手捏着江柏洲的手指玩。
他们俩人的手长得都很好看,元颂很想跟他戴同一款戒指或指环。
但他知道,对江柏洲来说那是一种束缚和承诺,现在的他给不了。
马路上人来人往,今天正好是十五,皓月当空,清辉比不过霓虹闪耀,却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细腻,落在人眼中和心头,直觉轻飘飘。
闭眼二十分钟后,元颂的不适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江柏洲想回酒店,怕看电影伤眼睛,元颂不同意,俩人好不容易出来约会,怎么能不尽兴而归呢?
因为耽误了时间,他们到达影院时,电影已经开场半小时。
此时,江柏洲进去难免会引起注意,俩人只能换其他场次的电影。
买了两张最后一排靠近过道位置的票,早早进去坐好。
时间已过十一点钟,看电影的人稀稀落落散布四周,好几对情侣坐在隐秘角落,他们在最后一排,一切尽收眼底。俩人互看一眼,笑得暧昧丛生。
“我们这个位置,感觉做点什么都方便。”
电影开场,巨幕上的主演登场,倏然暗下来的光线将暧昧压得更有氛围。他们就是来约会的,谁也不关心电影到底在演什么。
“你想做什么?”
江柏洲摘了外套上的帽子,侧身将元颂挤得后背贴在柔软的椅背上,声音暗哑撩人,只有他们能听到。
元颂今天一直在各种撩拨他。
江柏洲感觉自己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在惯孩子了。
感官一旦沉浸在某种天时地利营造的氛围中,就只会跟着本能走。而且现下俩人也在正经谈恋爱,对彼此都是有感觉和想法的。
尤其是元颂,从一开始就丝毫不掩饰自己坦诚的喜欢。
他的心渴求江柏洲,身体也一样。
鼻息交错,他们隐匿在最安全的幽暗中,元颂眼里的星光被屏幕不集中的散光照得忽明忽暗,纵然如此江柏洲还是感觉要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不知道是元颂的手先碰了江柏洲的脸,还是江柏洲的唇先压下来。
俩人亲的沉默又深情,力道狠狠压在彼此唇齿之间。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冲动。
可这次江柏洲感觉是失控的。
他吻得专注,所有感官全部都是眼前的人,凭着本能攻城略地,像要把这么多年错过的亲吻全部补回来。
“别,别在这里!”
元颂被亲得气喘吁吁,江柏洲的手掌在他腰侧反复用力摩挲,在本能驱使下,眼看要擦枪走火,他下意识按停。
江柏洲睁开眼,像喘息似的在他唇上又狠狠亲了一口,才皱着眉箍着他的下巴分离。
这样性感又狂野的江柏洲,别说元颂没见过,他自己都感觉太过匪夷所思。
俩人抵着额头交错呼吸,黏黏腻腻难舍难分。
谁也没注意大屏幕上的剧情蓦然进入了回忆环节的高/潮部分。
衣衫凌乱的女主站在楼顶边缘,冲楼下的丈夫疯狂嘶吼 “你敢跟我分手我就去死!”
随着骤响乍起!
刚刚还陷入温情里的江柏洲身体一凛,瞳孔被震得四下晃动,只觉眼前金光忽闪,脑海中“咔嚓”一声,整个人瞬间面色凝滞,清醒过来,又像是猛然跌进了过去。
“哥,是我,没事~”
元颂看他眼神顷刻敛了晦暗的风暴,试图凑近安慰他,结果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脸,就被他攥着手腕移开了。
“我不想看了,我们走吧。”
江柏洲喉结滚动,抱歉笑笑,勉强又苦涩。
俩人整理好衣服,一前一后相继出去了。
深夜的洗手间空无一人,隔壁的两个播放厅好像在演枪战片,此起彼伏的爆破声不时传来,扰的人心里七上八下。
江柏洲在洗手池旁捧着水洗了两把脸,才将刚才的暴躁抹去许多,镜子里他慢条斯理擦手的样子特别意兴阑珊。
“哥。”元颂的声音听起来干瘪晦涩,瞅着江柏洲的眼睛比他看着还伤感,委屈道,“我想抱抱你!”
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欺负他了,江柏洲转身瞅着他,忽然觉得有些轻松,也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