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车祸真相
翌日,江柏洲和元颂一直睡到下午一点才醒。
元颂睡觉喜欢乱动,自己一个人睡,再大的床醒来时也经常会躺在边沿,有时胳膊都会直接耷拉着悬空。
半夜里,起初江柏洲还不时将不老实的人往怀里捞,后来反复如此,再加上本来就十分困倦,最后他化身趋光植物,贴紧怀里的人,粘着对方移动。
“你再挤一下,我就马上掉地上了。”
两位身材颀长的男人只占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床位。江柏洲醒来不想动,下巴磕在怀里的宝贝肩头,故意用腰部挤人家使坏,引得元颂哑声控诉。
“床这么大,你怎么每次都往床外睡,是哥哥的怀抱不够温暖,还是身材不够火辣?”一想到昨天元颂泪眼朦胧的热情模样,某人就忍不住骚话连篇,腻腻歪歪的温存时刻,立刻成了诙谐段子现场。
元颂的身体挨着床沿,不靠紧身后的人马上就有栽下去的风险。俗话说,“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他现在是“人在床沿边,只能向后靠。”
昨天晚上,他们只顾沉浸在洪水滔天般的爱欲里,无暇顾及其他。现在一觉睡醒,晴天白日,很自然就要为世俗的事情烦忧。
元颂玩着江柏洲骨节分明的手指,享受着当下的温存,却还是尽量不跟身后的人擦出火花。他在想,陆藤不是善罢甘休的人,昨天晚上那么一闹,就算会所经理保证不会让影像公诸于众,但事无完全,那么具有冲击力和话题性的场面,爆出来就是轩然大波。
对于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明显就是明星行为不检点,故意在公共场合欺负人。电影《公益人》马上要进入紧锣密鼓的宣传期,竞争激烈的对家生怕找不出江柏洲的负面新闻,如果抓住此事做文章,影响可见一斑。
“在想什么呢?也不出声。”
江柏洲抬手将人翻过来,咬一口元颂的耳垂,惩罚他的不专心。昨天睡觉前,他将俩人的手机全都调成静音,摆明不想理会各种纷扰,颇有不管不顾、及时行乐的昏君行径。
“没什么,就是担心昨天的事儿会不会被爆出来。”
元颂瓮声瓮气,伸手环上男友的脖子撒娇,江柏洲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眼底还有不加掩饰的欲求,裸着上半身的样子看起来野性又性感。
“爆就爆,爷不在意。”这么多年来,他被过去的心魔桎梏始终无法迎面陆藤的痛击。一来,俩人已多年不见,如果不是对方再步步紧逼,他也不想纠结过去的往事;二来,绕是对陆藤深恶痛绝,但一想到对方的腿部残缺多少跟自己相关,还是无法不管不顾对垒。
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和底线的,江柏洲的原则就是元颂。
只要对方敢动他最在意的人,那就算将事做绝他也不会犹豫。
“那个,我忘了告诉你。”元颂的手从江柏洲脖子滑下,一路摸索到他的手臂,忽然正色道,“陆藤当年的车祸是他自己故意撞上去的,我二哥拿到了监控录像证据!”
当年江柏洲进了演艺圈,元颂高中毕业后也想跟随,元程谨气得发疯,认为小弟这是不务正业自毁前程,于是用替江柏洲找证据为由,哄骗胁迫他出国留学。
本来元程谨只是想稳住小弟,忽悠他出国以前途为重,毕竟当时警方拿到的监控视角就是江柏洲甩开陆藤造成的车祸。
但没想到,在某个意外角落,在一家独居老人的窗边找到了新证据。
当年出车祸的周围,很多商店和超市的摄像头无故发生损坏,只留下了对江柏洲不利的角度。
很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但却苦无证据。
估计陆藤他们也没想到,会有漏网之鱼。
元颂道清事情的原委,抬眸看着江柏洲,江柏洲的目光落在躺着的元颂脸上,却轻飘飘的没有焦距,有点愣神。
良久,他才嗤笑出声,眼角眉梢的嘲讽不知是在嫌弃陆藤的手段恶心,还是厌恶自己笨,居然被人骗得团团转这么多年。
实在有够可笑。
“如果陆藤敢拿会所的事做文章,我们就曝光他当年的丑事。还有,不是陆藤手段高明,是你心善才会被他骗!”
元颂义愤填膺,满眼满心都是他家男朋友。自从认识到现在,他看起来好像在追星求偶,其实只有现在的江柏洲明白,他在不断通过温柔和善解人意治愈他的心伤,用尽全力告诉他:你值得被爱,我永远爱你!
是信任、是承诺,是给颠沛流离在尘世之外人的安全感。
“你怎么这么,可爱!”
元颂的脸漂亮精致,江柏洲轻轻抚摸,手里的动作跟语气一样温柔。那双颠倒众生的眼溢满勾人的温柔,让人望之欲醉,无限沉迷。
“我可以先看下手机吗?”
现在能抵抗掉江柏洲的撩拨,元颂近乎使出了抵抗老虎凳和辣椒水的毅力,他想赶紧上网冲个浪,看看江柏洲有没有上热搜。
从嘴唇亲到脖颈的江柏洲被突然扫兴,十分不满,蹙眉警告地看他,忽而,他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勾笑,一看就没憋好心思。
他从自己那边的床头柜摸过元颂的手机,元颂抬手要接,却又被他举到头顶。
“想要手机?”江柏洲笑得像个狐狸精,眼神语调全是做作的蛊惑。
“恩。”元颂用力点头,努力撇开想入非非的小心思。
手机在元颂眼前来回划过,某人故意撩拨引诱他:“看手机可以,但我想先听听我们年少的爱情故事。”
他十分好奇,元颂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那一定是段很美好的故事。
第38章 年少初遇
江柏洲去厨房拿了些三明治和牛奶,还煮了一壶咖啡,和元颂坐在一楼客厅的落地窗边看花园里的波斯菊,中午还晴朗的天空,没多一会儿就变了脸,下起了初秋里的连绵细雨。
紫白色混杂的波斯菊笼罩在朦胧烟雨里,被清洗得干净清澈,不染纤尘又生机勃勃的样子,特别像年少不知忧愁的青春。
元颂第一次见到江柏洲也是在雨天,不过不是初秋,是在盛夏的一场越下越大的暴雨里。
那天下午放学,元颂他们年级因教室喷药消杀早放学半小时,他没提前跟家里的司机打招呼。
当时跟学校隔着好几条小巷的一家网红炸鸡店特别火,好多同学经常光顾,打包回来的食物喷香勾人,但家里不让他吃这些东西。
那年他十三岁,因早入学一年已经是一名初中二年级的学生。他跟在几个男同学身后,撑着一把青色小雨伞,淌过积水坑洼去炸鸡店排队。
二十多分钟后,好不容易眼看就要排到他了,洒满辣椒粉和孜然粉、冒着油滋滋的炸鸡仿佛已经到了嘴边,光是闻一闻就馋的不得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没有“偷吃”成功。
因为眼睛发炎,他的左眼肿胀如桃子,可见视野非常少,大小不一的一双眼,看着好笑又可怜。
雨天堵车,元程景办事回家正好路过他们学校,于是打电话告知司机不用来了,他自己去接弟弟。
如果平时被大哥逮住乱吃街边食品,顶多挨几句数落,但好巧不巧,医生因为眼睛发炎反复叮嘱要饮食清淡。如此明知故犯,后果就严重了。
元颂不顾同学挽留,恋恋不舍扭头就走,他要赶紧回学校对面的公交车站牌才能不露馅。
青色的天空愈发阴霾沉寂,之前的中雨哗哗啦啦倾盆而下,大有转成暴雨的迹象。
坑坑洼洼的小巷积水高涨,一不小心就弄脏了鞋袜,元颂越着急,脚下越不稳,眼看元程景的电话再次打来,孩子撑着被风雨打歪的雨伞愈发前行困难。
于是,他决定抄近路。
只要穿过右手边的马路,就能少绕半圈,只是马路中间有半米多高的围挡,需要小心翼翼迈过去,有点危险。
小孩子好奇心和侥幸心一样重,他只顾提醒自己一会儿过栏杆时要小心来往车辆,不要被意外撞到。
完全没注意马路沿下旋涡式的洪流。
他以为脚下是排水口,刚要伸脚探过去,还没触到水面,直觉脖领一紧就被人拎着倒退几步,脚下一个踉跄。
元颂从小就长得好看,但那天的他却丝毫跟漂亮沾不上边儿。
平整的校服湿了大半,裤腿和白色鞋子污浊不堪,雨伞挡不住凄风苦雨满脸水渍,更严重的是,发炎的左眼被不干净的水冲泡,还有愈发红肿的趋势。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啊,没瞧见那边的井盖儿都被冲走了吗?不要命了!”
刚才元颂要下脚的地方、被他怀疑是泄水口的旋涡,其实原本是有井盖的,结果被大雨冲走了,加上马路沿水势凶猛,完全看不到窟窿,只能看到螺旋式下沉的雨水。
如果不小心踩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救了他并一顿数落的人正是十七岁的江柏洲。
他去学校职工宿舍楼给老师送东西,本来想沿着路边走到下个路口坐地铁回家,没想到险些见证小孩“失足”。
“谢谢,我,我不知道那是井口。”
江柏洲跟他穿着同款不同色的校服,左胸位置绣着他的年级和姓名,这也算是他们学校的特色。
当时元颂虽然仅有一只眼能看清眼前的人,还是马上认出了对方,虽然记不准名字,但知道他是学校的招生形象代表,据说是很有名的人。
“你要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
江柏洲右手执一柄硕大的黑伞,刚才拉扯元颂的左手拎着一小包炸鸡,白色塑料袋上雨迹点点,看着有些潮,但还是无法完全掩盖诱人的馨香。
这包炸鸡是老师谢江柏洲冒雨跑腿的酬劳。
“我要回学校门口。”元颂将目光从人手上移开,顶着惨兮兮的一双大小不一的眼,将江柏洲的美貌应收眼底。
他好像比视频宣传片上更好看,随便斜斜一站看着又阳光又洒脱,尤其是看向他的眼睛,里面好像缀了宝石和星星,明亮干净,一眼就能洞穿人心。
“走吧,我送你!”
这个小学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放任他自己走,说不定还要横穿马路,再加上“一只眼”视力不济,酿成惨案可就完了。
江柏洲领路走在坑洼的小巷前面,这里虽然破败,但是位置极好,一直说要拆迁,无奈原住居民对赔偿款要求很高,一直没谈妥,盖新楼的计划暂时被搁浅。
这场汹涌大雨来得猛烈又毫无预兆,小水坑散得到处都是,比元颂来之前严重多了,大树肆意摇晃,远处的高空惊雷乍响,突然就呈现出一副末世般的晦暗与逼仄。
“手!”
江柏洲跳过一个大水坑,怕元颂迈不过去,主动伸手拉人。当时的元颂身材瘦小纤弱,手里的青色雨伞一个不稳就被疾风吹走了。
他握紧江柏洲湿乎乎的手,被拉拽着跳过去,因为冲力过大,直接扑到了对方怀里,脑袋磕了人锁骨,有点晕、有点疼。
看小孩松手要去拾伞,江柏洲厉声伸臂阻止,骑电动车的人风风火火从旁边蹿过去,差点又撞到元颂。
江柏洲一整个大写的无语,雨水也冲不平眉头皱起的褶子。
他一把将人环在胸口按住,那包被元颂心心念念的炸鸡直接被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俩人共撑着江柏洲的大伞,深一脚浅一脚往学校走。
元颂快被自己蠢哭了,满脸羞赧,江柏洲比他高,小小的他像依偎在对方怀里,瑟缩在安全又宁静的一方小天地。
大伞明显向元颂这边倾斜,不用想也知道江柏洲的另一侧肩头肯定湿了。
他不好意思,抬手够到伞柄要往旁边移,被江柏洲用力阻止。
“你的眼再沾水估计就要瞎了,还是老实点呆着吧。”江柏洲平时脾气挺好的,那天说话带刺全是因为元颂又笨又吓人,几次三番步入险境,一看就是个毫无生活能力的富贵小少爷。
元颂被说得脸红,不再吭声,对方语气蛮横,动作却温柔体贴,为他挡风雨,带他淌水坑,牵着他的手强势有力,每握一下都特别有安全感。
江柏洲的伞虽然大,但还是不能完全抵挡钻进来的风雨。
雨水顺着他的下颚线蜿蜒低落,潮湿的睫毛挂着水珠,鼻子又直又挺,侧脸好看的就像一副画。
元颂看着看着就有点痴,连江柏洲提醒他小心脚下的水坑都没听见,一脚踩下去,连带江柏洲跟着身型趔趄。
江柏洲:……
“孩子,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咱现在先保命行吗?改天我送你张照片好好看!”
这么一段路,江柏洲再走下去都感觉有丧命危险。
雷声越来越大,雨势不减,磨磨蹭蹭一会儿被雷劈了可怎么办?
之后,元颂不敢再分心,他被江柏洲环着肩膀,听他的命令移动行走,迈过水坑,绕过有天线的大树,小心翼翼往前走。
很久以后,元颂都还能清晰回忆跟江柏洲在一方小天地的感觉,那是从未有过的安心与心动,好像只要对方在,他就什么都不怕,甚至期待那条风雨残路永远没有尽头。
“诺,伞给你!”江柏洲将人送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旁,把手里的伞塞过去,抬手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用完记得还给学校门卫室,再见!”
这柄黑伞是他借的,还不待元颂拒绝他已踩着积水大步走远,看方向去乘地铁去了。
雨帘渐渐模糊了元颂眺望的视线,风雨萧瑟,吹得人瑟瑟发抖,他的心脏却像泡在温泉里,一直过了好多年都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