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太震撼,就像黑夜里伺机而动得虎豹盯着猎物一般,侵略性和攻陷欲是毫不掩饰的强烈。
余遂第一次感受到他这么锋利的一面,强势得像要把他一口吞入腹中,而徐正阳确实这么做了,门一打开就猝不及防的把人摁进屋里。
余遂撞上沙发后背,徐正阳一手托住他后颈,把人逼到不能再往后退了甚至需要他托着后脑勺给人撑着。
徐正阳一身的寒气,黑暗里余遂喊他,“你怎么那么湿?”
徐正阳说:“我去买花瓶了。”
他身上的烟味很浓烈,余遂猜测他抽了很多根烟。
电视机一直没关,一直在新闻频道,声音低得像背景音乐,又因为寂静无法忽视。
专业的播音腔说:“今晚预计十二点整三十七号台风登陆临市,本市受强烈影响,请各单位、部门安排人员管理好各建筑物,不要在暴风雨时出门,不要在强风影响区域骑车或开车,如遇到危险时,请拨打报警电话110,消防电话119,急救电话120…”
余遂说:“商场都关门了吧?”
徐正阳嗯了声,“回家拿的。”
余遂沉默了。
徐正阳盯着他,黑暗里那一双眼亮得精光,掰着余遂后脑勺声音不大却很强硬的说:“你知不知道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让我喜欢满意,余遂你不能这样,喜欢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知道吗?”
他声音更沉了些,“你说的什么放不放弃的,你尽管试试,我盯上的肉,”他低头凑近余遂,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盯一辈子。”
余遂学一晚上的理论知识这一刻似乎并无用,因为他自己也难以克制的心跳加速。
徐正阳指腹捻磨着他的后脖颈,低头看着被他逼坐在沙发背上的人,稍一冷静,突然凑近余遂的脸闻了闻,又拉开距离问:“抽烟了?”
余遂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抽了几根?”
“一根。”
徐正阳不说话,静了两秒余遂抿唇有点泄气道:“四根。”
徐正阳揉了他脑袋一把,余遂仰脸看着他,温声问,“你抽了多少?”
徐正阳笑了下,和余遂对视着,手指不安分的在那道小巴上来回捻磨,余遂并无半分闪躲不喜,他撑着余遂肩膀弯下腰,改为平视,问余遂,“管我呢?”
余遂不说话。
“你不说话没关系,我能听见你快速的心跳声就行。”
他才不管余遂有多少顾虑,他要的爱情连台风都阻挡不了,其他的算个屁。
徐正阳想要抽身离开余遂,他身上冷气太重,怕把人捂生病掉,他刚撒手,余遂突然抱住他的腰,不太敢使劲,只轻轻贴着,但已经足够了。
徐正阳低头看着他,嗓音沉闷的问,“怎么了,嗯?”
余遂仰着脸,身体微微靠近徐正阳,认真说:“对不起。”他又缓慢的开口:“以后尽量别抽烟了,你才出院。”
“我出院半个多月了。”
“才半个多月。”
“……你以后少气我。”
“好。”
徐正阳这一刻觉得,值当,踏实。
他压着嗓音问,“今晚不想回去了,收留我一晚,嗯?”
“好。”他从不拒绝徐正阳的要求。
余遂去摁亮家里的灯,湿透的衬衫贴在徐正阳身上,腰带收着的窄腰下两条大长腿,余遂撇开目光去浴室给他拿浴巾。
“家里只有我的生活用品,介意吗?”
徐正阳接过,“不介意。”
他擦着头发,余遂又折回浴室调水温,弄好后喊徐正阳洗澡,余遂家也就一间卧室,自然浴室也在卧室,徐正阳进了他的房间,靠在浴室门口。
余遂弄好一切转头看他,“我去给你找衣服。”
徐正阳点头,走进去开始解衬衫纽扣,一点不拿余遂当外人,除了耳尖那一点红余遂毫无异样,他离开前说:“衣服也…”
“穿过的也行。”徐正阳打断他,脱掉衬衫。
余遂眨了眨眼睛退出去,他站在衣柜前琢磨了好半天,听见浴室里响起水声后更没法思考了,终于找完衣服抱着坐在床上,什么时候送进去?现在…还是等水声停了?他甚至控制不住的开始想一些不该想的。
“余遂?”
“啊?”余遂回过神看着浴室门。
“衣服。”
“哦”余遂赶紧过去递衣服,他的衣服穿在徐正阳身上有一种怪异感,余遂觉得,可能他没见徐正阳穿得这么随便过 ,他第一次觉得他的衣服太丑了。
徐正阳挺满意,除了短了一点,他擦着头发问,“我睡哪边?”
“床。”余遂反应了会儿,徐正阳意思是要跟他睡一张床?徐正阳不嫌弃就行,余遂说:“右边行吗?”
“好。”
余遂也去洗了澡,准备睡觉时想起什么,折出去扫视了眼,徐正阳带来的那花瓶被扔在沙发里,余遂过去把花拆了插进花瓶里。
回到房间,徐正阳似乎已经睡着了,余遂轻手轻脚的爬上另一边床,他心跳又控制不住的快起来,很缓慢的躺下去。
一开始,他背对着徐正阳侧躺,后来悄悄翻了个身,看着他,他没想什么,就这么看着他的脸,突然徐正阳开口道:“余遂,我定力没你想象中的好。”
徐正阳并未睁开眼睛,只是侧身和余遂面对面,余遂喉结滚动,所以为什么定力不好还有转过来,徐正阳以为他定力好是吗?
余遂抿唇,想躺平努力睡觉但刚一动徐正阳就捉住他手腕,余遂根本没想挣脱所以就这么给他抓着,徐正阳和他对视着,那么近的距离彼此间的呼吸都能清晰听到,余遂的皮肤很细腻。
徐正阳问他:“想聊聊天吗?”
余遂思考了几秒问:“能明天再聊吗?”
“困了?”徐正阳刮了下他的皮肤。
“没有,但我这会儿聊不过你。”
还真是人精。
徐正阳:“…那睡吧。”
徐正阳闭眼几秒又睁开,发现余遂还睁着眼,他突然开口,“有点紧。”
徐正阳口腔里的味道此刻跟他的一样,清凉的薄荷味,余遂逐渐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眨了眨眼,解释说:“新的。”
徐正阳懒声道:“知道,摸着手感就是。”他甚至逗余遂,“这么紧,会出事吗?”
余遂动了动被他捏着的手腕,努力躺平闭上眼低声说:“你别这样,我经受不住你的诱/惑。”
徐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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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这边建议,为了后半生幸福还是别穿了吧。
第二十五章
隔天一早徐正阳接到胖子电话,说看到徐进远了,跟一群很像社会青年的男生混在一起,不知道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
那时他刚把车停在研究所门口,余遂叫他赶快去吧,徐正阳也没耽搁调转车头疾驰离开。
胖子说在大楼门口看见一群人进了电梯,但上了四楼,四楼是游泳俱乐部,大冬天的去那干什么,冬泳吗?徐正阳想想徐进远那瘦骨嶙峋的骨架子就头疼,就怕又被欺负。
昨晚一夜暴雨,今早路上积水严重,哪哪都堵车,等他把车开到俱乐部胖子已经等在大楼门口,胖子没办会员卡上不去。
电梯门一开徐正阳就见着泳池边湿得跟落汤鸡似的徐进远,他全身皮肤白嫩得跟牛奶似的,被半跪在他跟前的一男生揪着湿衣服往上掀,两点都露出来了。
那男生一头红毛扎进徐正阳眼里,刺眼得很,徐正阳急赤白赖不分青红皂白的上前从后边一脚把那男生踹进泳池里。
徐进远大惊失色,惨白着脸瞪大眼睛,“…哥”拽着脱了一半的衣服吓得屁股尿流,哪管得了泳池里探出来的红毛落汤鸡一顿操骂。
徐进远跟泥鳅似的跑,徐正阳不想追他怕他滑倒跌地上,僵持了七八分钟徐正阳手机响了,拿出来看是余遂,他指了指徐进远然后接起电话。
“没事儿,不用担心…找到了,我不骂,你专心工作吧,嗯…”
徐进远瞧他哥那表情那语气一猜就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吼救命稻草,“余遂哥,快来救我,我哥要杀了我!”
整个泳池回荡着他的绝望。
徐正阳挂电话迅速,妈的这小兔崽子还收拾不了他了,轻松抓住人拎着胳膊提着脖子往电梯去,“我记得今天不是周末吧?逃课?嗯?徐进远你长本事儿了?”
徐进远那么可爱一孩子,胖子看着徐正阳教育的时候心疼得紧,回到二楼跑前跑后给人倒感冒冲剂拿毛巾开电烤炉拿吹风机。
“怎么逃课了?”
徐进远低着头把脸埋杯子里,小声嘀咕道:“哥,虽然没人敢欺负我了,但他们会冷暴力我。”徐进远抬头,“冷暴力你懂不懂?哎,估计你不懂,你又没经历过。”
徐进远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轻松像是习以为常了,问到懂不懂的时候眼睛还亮晶晶的,他耸耸肩说:“所以我不喜欢在教室里待着。”
胖子拿着干衣服裤子进来,叫徐进远赶快换,但湿衣服黏糊糊粘在身上,而他平时生活能力又低,弄半天弄不好。
徐正阳嫌弃的一把扯过人,踢开点烤炉把人摁在自己腿上帮他换,这些年他不在家,很少知道徐进远的情况,问道:“给你换个学校?”
徐进远伸长手穿进毛衣,说:“不换,我都换了好多个学校了,这个学校我才适应点。”
裤子徐进远自己换,一般小孩都脸皮薄,徐进远倒是大方的扯下自己裤子跟内裤,换上干净的,又把内裤放到烤炉上烤。
胖子和徐正阳:……
这孩子吧,做事儿确实是虎了点,但又透着那股天真和稚气,让人不好多说。
徐正阳给他卷了一截过长的袖子,“刚那谁欺负你?”
徐进远蹲到烤炉边取暖,回答,“才不是,他是我朋友。”
徐正阳刚想挥巴掌,徐进远抱头道:“唯一的朋友!”
徐正阳收回了手,拽过人帮他吹头发,徐进远愣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哥,明天我生日你没忘吧?”
“没。”
“那我明天跟你们过完生日我能不能出去玩一会儿。”
徐正阳不说话。
“除了家人还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呢,我能去跟我朋友玩一会儿吗?”
“就那红毛?”
“嗯。”
“今天你哥我踹了他,他估计不想帮你过了。”
“没事,我求他。”
徐正阳:……
徐正阳后来带着徐进远离开了,这狗崽子害他今天上班都迟到了,打从进徐家大门开始,这小孩就跟跟屁虫的缠他,不是他生的却要他养着,简直造孽。
见老板走了,有员工凑到胖子跟前八卦道:“胖哥,这老板以前是打球的吗?看身材很像,怎么在俱乐部里没经常见着他。”
胖子说:“这只是人家兴趣爱好,人有正经工作呢。”
打发走了八卦的员工,胖子心里倒是有点难受起来,其实他们几个人里,徐正阳是最放不下当年那段遗憾的人,毕竟人曾经有多接近梦想,过后就有多遗憾,把俱乐部办起来后徐正阳就基本退到幕后,一来是自己不像曾经那么专业了,专业的事儿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二来就把这当一个节点。
人应该往前走,不该耿耿于怀过去。
……
徐进远在副驾驶里问道:“我能叫余遂哥来参加我生日聚会吗?”
徐正阳看他一眼,余遂恐怕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于是道:“你这么突然人家不一定有时间,如果你想让他帮你过生日,那可以重新约个时间,我们再给你单独过一个。”
“好啊,那你现在帮我打电话问他。”
“他应该在忙,晚上打。”
“哦,还有,到时候再叫上顾叔叔。”
徐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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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绒齐这段时间间歇性欣喜若狂周期性萎靡不振,他自个感情都一团乱麻根本顾不上徐正阳是不是真谈恋爱了。
今早领导找他谈话了,后边还说到余遂,叫他做做余遂思想工作,他一直等到所里人都走光了才盼到余遂从实验室出来,顾绒齐见他还没下班的趋势,劝慰道:“林老的病早两年北京专门飞过来的专家就看过了,确实是年纪大了各方面身体机能老化了,你的申请领导都不敢轻易签字只得逐级往上打报告,至于批不批很玄。”
“续命率那么低,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苦费精力,我相信林老更希望你用这些时间精力创造出更多的社会效益。”话虽无情但顾绒齐说的是很现实的问题。
余遂只是沉默,顾绒齐跟他同事几年也知道他这会儿的态度就是无声的反抗,也好在他本就是话多的人,余遂不理他他也能自个接着说。
“反正你别太执着,生老病死是人生常理,谁都不能违背自然规律,某些底线是不能碰的。”干研究的容易钻牛角尖,特别余遂智商这么高,以往也有好些前车之鉴的例子,确实是人才,但走歪了。
余遂情绪不太好而他情绪不高涨也难憋出更好宽慰人的话,拍拍余遂肩膀道:“别太拼,差不多下班了。”
余遂跟林老九年,从一定程度说林老是他的再生父母,也将是他第一个可能有一天就要面临分别的“亲人。”
他心情复杂,情绪也很压抑,有时候很想冲破一些这个世界上所谓的规则和框框条条,而林老一直告诫着他,像顾绒齐说的那些话一样。
他对顾绒齐以及周遭同事口中,家,温暖,幸福,的感受全来自老师。
他很想留住这份亲情。
唯一的,仅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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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徐正阳推了应酬接徐进远回了老宅,晚上徐进远敲门进了他的房间,有点畏畏道:“你刚跟爸爸又吵架了?”他知道上次他哥还被打了,但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他不知道原因。
“明天家里还要来两位客人。”徐正阳跟他说。
徐进远点点头,“我知道,爸爸已经跟我说过了,说明天来的姐姐是你以后的老婆。”
徐正阳问:“那你希望她以后是我老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