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制作,没钱投。”
陈一这人向外高冷人设,面具戴久了就有点真假难辨了,久而久之行业里和圈子里都说这人冷漠无情,难有个好脸色,脾气大性格傲,是个难伺候的主。
传言归传言,现在这人眉眼含笑,跟徐正阳绕东绕西的讲,就是不放人走,前几天徐正阳跟他借了点人脉,也不好翻脸不认人驳了他的面子,跟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陈一说:“你肯开口请我办事儿我真挺意外的,我估摸着应该是帮了你个大忙,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好处。”
“这对你来说小事儿吧。”
陈一不要脸,“是啊,但也不影响我讨好处啊。”
徐正阳说:“最近有个不错的项目,分你几股?”
陈一啧一声,“我不想要这种好处,我要别的。”
徐正阳嗤笑,“那没有。”
最近他跟余遂手机上都有保持联系,余遂发来消息问他应酬完没有,徐正阳给人回了条消息,说现在在陈一这。
陈一给他递了支烟道:“你不会跟大美人谈恋爱了吧?”
徐正阳拒绝了烟说:“不行吗?”
“抽一根又没事,给个面子,”陈一手一直抬着手,徐正阳说:“真不抽,被管得紧。”
“啧啧啧,”陈一咂嘴,想了想上次见面,自己点了支烟道:“大美人是不错,翘臀瘦腰,跟你一样。”
徐正阳:……
“改天我得去跟他讨教一下怎么追的你。”陈一点燃烟。
“我追他。”
陈一哟一声,“真稀奇。”
隔了几分钟,余遂给他回消息了,问他地址,这人怕不是要来接他吧?徐正阳挺震惊的,余遂主动一次可真难得,把地址发给了他。
陈一吐出一口烟雾道:“要走了啊?”
“马上。”徐正阳又问他,“再给你次机会,要什么好处?”
陈一笑道:“要大美人,你给吗?”
徐正阳:“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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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阳以为余遂来接他不过是打张滴过来,没想到这人自个开了车过来,徐正阳瞬间都酒醒了几分,陈一非跟着送他出来,隔着窗子跟余遂打招呼道:“嗨,大美人。”
徐正阳蹙起眉,坐上副驾后立即升车窗,陈一笑呵呵的骂他老畜生。
车子上路后徐正阳不打量这车的内饰,就瘫在座椅里盯着人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喝了酒,眼神都蒙上一层黏稠的热浪,眼尾红得太有吸引力,问余遂,“怎么买车了?”
徐正阳上车后仰着脖子解了两颗纽扣,余遂看见他若隐若现的锁骨,收回眼说:“有需要就买了。”
骗子。
徐正阳手肘盖着眼睛笑骂,他脑子热腾腾的,反应不过来更多,不知道想起什么,嗓音又沉又腻问,“无证驾驶?”
余遂看他,很温柔,又有点无奈的问,“那么看不起人啊?”
不管是接人还是买车,今天余教授真的是带着他十足的诚意满满当当的安全感来了,不然哪天可能某人又会把他堵进小黑屋里去控诉。
徐正阳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觉得余遂给他开了个活口,能好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他拿手指去碰余遂的手背,挠挠,跟着讨饶说:“哪有。”
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这会儿有多烫,简直在害人,转眼他就拿着余遂的机动车驾驶证看,一张白底一寸照都那么让人移不开眼。
余遂瞧着他把自己的驾驶证揣进西装内兜里,拍了拍,又拿手肘盖住了眼,不闹腾了。
车内很低很低的放着老歌。
我认识的只有那合久的分了
没见过分久的合
岁月你别催
该来的我不推
该还的还该给的我给
……
徐正阳虽然酒后记忆力好,但喝醉了是真的胡闹,一路上手掌就这么大喇喇的探过去贴在余遂大腿上,余遂就任他闹了一路,终于把徐正阳扛到家门口,余遂问他,“你家门密码多少?”
徐正阳脑袋嗑在他肩膀上,觉得耳朵有点痒蹭了蹭,睁开眼睛瞄了眼,呆看着发亮的密码锁报数字-0-5-0-8
余遂看他一眼,这是他跟徐正阳第一次遇见那天的日期,把人扛到沙发上,余遂猝不及防被带了下去,一条腿跪上沙发边沿才堪堪撑住,再看徐正阳,那嘴角笑得太得逞。
“怎么了?”他嗓音有点哑,眼里溺着温柔,那么近的距离,眼里也真的只容得下这么一张脸。
徐正阳的腿微微敞开,贴着余遂小腿内侧,缓慢的蹭了蹭,屋里灯光刺眼,他一直都是半沉醉迷离的状态,不说话。
“今晚怎么想来接我?”徐正阳终于开口。
余遂总是那么言听计从,他问他就答,看着徐正阳的脸道:“就特别想。”
隔得近,余遂反问他, “抽烟了?”
“不抽不行吗?”他在徐正阳头顶撑起一小片阴影。
徐正阳被哄得高兴,心里热乎,看着被光打得透亮鲜红的那点耳垂,拉下人嘴唇擦过说:“没抽烟,真的,除了衣服上沾到了,嘴里一点没有。”
说完调整脖子,脑袋在沙发背上找到舒服的支点后看着余遂,余遂也看着他,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点头嗯了声。
徐正阳已经有点掀不起眼皮了,但又舍不得闭眼,眼前这么个人勾着也没法睡下,余遂瞧出他的困倦,“很醉吗?”
真那么醉吗?可能吧,清醒哪有醉酒好,徐正阳说:“醉得不轻。”
余遂看着他,声音很小,“骗子。”醉了第二天什么都记得。
这两人今晚都在甩锅。
徐正阳笑,埋在他颈窝轻微的接着笑,太痒,余遂缩了下,就听见耳边徐正阳问他,“那你呢?”
“我没喝酒。”
徐正阳抬起头,目光深幽的盯着他,“那醉一下?”
余遂身上太容易留痕迹,接个吻又像被欺负狠了一样,灯光照耀下整个人都感觉水润鲜艳了起来,像朵盛在白雪里的红玫瑰。
太不经弄了这人,徐正阳觉得。
水声也消失了,徐正阳抬手抿了抿他的唇,很柔软,但动作里透着安抚。
徐正阳抬眼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又见着这张脸,突然没忍住问出口道:“搬来跟我住吧,嗯?”
这会儿的话没经过大脑反复思考左右斟酌,没带上理性,但恰是最真诚的发自心底的一句话。
余遂睡姿很乖但总有种孤独感,他住的那套房也很冰冷,冰箱里就矿泉水,厨房里的锅都没用过,任何调料品都没拆封,多肉的泥土都干巴了。
一切都太没人气,不像是人生活的地方,所以他也考虑挺久了的,只是怕这一步走得太冒进了,怕余遂没心里准备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
余遂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徐正阳有种错觉,如果他哪天又让他立刻搬出去,他似乎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好。
他撑起来点,抹了把脸醒酒,把余遂扯坐在茶几上,两人像对簿公堂的阵仗。
徐正阳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他逼一把余遂才肯朝他走近一点,也知道这人从来都不拒绝自己,脑子有点混乱不知道该不该信余遂的话。
他眼尾有些发红,盯着人问,“不是哄我的吧?我酒后记事儿的啊,会当真。”
余遂捏着他的手指,笑了,“没哄你,真的。”
徐正阳深吸一口气,又抹了把脸,气息有点不稳,问他,“想清楚了么,搬来和我住,你想清楚没有,余遂。”
“想清楚了。”
徐正阳看着他,吐了口气,“余遂,有时候我会有种错觉,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他顿了顿,“到周末吧,如果你的答案没变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都行。”
徐正阳不想他是因为一时冲动或脑热,甚至这时候还愿意把厉害关系摆出来说给他听,“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你真搬了,那么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牵扯会比以前繁杂得多,我们之间会牵扯不清,你是否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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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徐正阳都觉得自己牛逼,他很少自恋但这次是真佩服自己,酒醉着竟然还能扯着理智给余遂一周时间考虑,但显然,男人三十如狼似虎,何况还更长两岁,每天过得都很煎熬。
总得找点事儿干,家里已经捯饬出一间书房,整个房子每天来回的踱,超市也已经跑了不下七八趟,总是想起什么就去添点什么,生怕余遂搬过来住不好。
他盯着鱼缸思考还差点什么,左右想不到了但还是不放心,于是打了个电话,十五分钟后他和徐莹在超市门口碰面,女人总比男人细心点。
这反常的,什么时候逛个超市了还找她,徐莹聪明一想就知道了,叫徐正阳推着购物车跟着她,调侃问道:“那教授你追了多久?看着挺难追的,跟你同居是他自愿的吧?没逼人家吧?”
徐正阳看着两边货架,也不反驳徐莹道:“是追了挺久的,但是,跟我同居是人家自愿的,余遂房子离他上班地方不近,来我这方便点。”
徐莹就两字:呵呵。
徐正阳当然也是藏了私心的,怎么说都是自己喜欢的人,想睡一起想一起吃早餐想每天睁开眼看到对方这不正常吗?这才是正常的。
徐莹又说,“你这都多久没回家了?跟老徐死磕呢?跨年那天回去跟他好好谈谈。”
“知道。”徐正阳不是幼稚的人,骨气和亲情拎得清,跟老爷子不可能僵着但不能退让的也绝不会退半步。
在他亲姐的陪同下,徐正阳又满满堆了一购物车东西,徐莹看他拿着不同品牌的毛巾,心里还挺高兴,“你这谈恋爱是够惊喜,不谈则已一谈就谈个男朋友,我采访一下你啊,你这取向是什么时候变的?我记得你以前谈过女朋友啊?”
徐正阳看着都好,最后全扔购物框里,回答说:“如果我说我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余遂你信吗?”
徐莹对他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这条路可不容易走,又但是呢,姐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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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呀
第二十九章
跨年那天周四,徐正阳晚上给余遂打了个电话,跟余遂说新年快乐,知道余遂在他老师那所以没跟他聊太久就挂断了电话,他也有事儿,得去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
这边余遂挂断电话又回了个电话,和徐正阳通话间进来的,余遂给先挂了,电话接通对面是一道沉稳的男声,带着点喜悦道:“新年快乐。”
余遂:“谢谢。”
“刚才没打通,你在跟林老打电话?”对面问。
好像除了和徐正阳说话余遂的语气会有变化,其余的他总习惯客气和疏离:“不是,我在老师家。”
对面静了好几秒,余遂知道可能他已经猜想到什么了,毕竟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余遂问道:“你进修快结束了吧?”
对面道:“嗯,我回来就通知你过来。”
“好。”
余遂还想问什么,但最终是觉得隔着电话不太慎重所以没开口。
回到客厅,林老在看报纸,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显得这年跨得并无多少喜庆,余遂给林老剥桔子,林老看他一眼道:“刚跟徐正阳打电话去了?”
余遂不否认的嗯了声。
余遂在林老身边九年,在去吉林之前林老从来没听说过徐正阳这个名字,更不知道这个人,一路上他才发觉不对劲,他这个性格孤冷对一切都不关心漠然的学生,突然眼神会追随着一个人,行为举止变得多了点人情味。
余遂这个人冷漠,依林老对他的了解不可能会这么短时间就产生这些情爱的情愫,不过一路上的相处,林老觉得如果是徐正阳的话也不奇怪,这男人不错,吃饭总是最后一个落筷陪着不叫谁独自尴尬,聊天也总是垫底结尾,很照顾别人情绪,不管是老板服务员流浪汉,都能谦虚的跟人聊几句。
这些小事儿,越敏感心细的人会越觉着有味道,也难怪余遂喜欢,而且林老最怕的就是他走后余遂对什么都了无牵挂了,男人就男人吧,他还是打心眼替他高兴的。
“我瞧着他挺不错的,要是他我也放心,你们两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如果林老身体还健朗是不会问他这些私事儿的,但也不知道哪天就走了,总想多交代点。
余遂把橘子掰开递给林老,“他让我搬去和他住。”
“同意了?”
“同意了。”
林老见他眉宇间还翁着愁雾,问,“还有什么顾虑?”
余遂碰上徐正阳的事情就会变得不确定和不安,对待和徐正阳的关系和感情,他拿出了十足的研究精神,但感情似乎比他想象得复杂的多,很多问题他根本解决不了。
“和徐正阳在一起,我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和情绪。”
他的表情吓到了林老,听完问题林老松一口气,笑道:“为什么要控制,这是正常的反应,余遂,人应该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你并不需要控制什么。”
林老建议他,“余遂,大胆一点,去谈一场恋爱,用心去爱一个人,不要害怕。”
余遂还是不放心,低语说:“等闻枫回来我还是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林老有点生气了,放下报纸道:“我说了,他的话你少听,他迟早会害了你。”
“退一万步讲,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及时行乐,考虑那么多后果干嘛?难道你还想替他考虑完婚丧嫁娶不成,而且我瞧徐正阳对你也挺上心的,好好处着就行。”
经济学上的戈森法解释过,同一享乐不断重复,其带来的满足感会不断递减(1),余遂又悲观的想,他是能等到徐正阳兴趣消磨殆尽的。
“你看你又来了,谈个恋爱你去研究这些作甚,你倒是想着以后不耽误拖累人家,你到时候看看,看看人家放不放过你。”林老跟他说不通,这人固执起来跟头牛似的,随缘吧,看两孩子自个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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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顾绒齐攒的同学聚会终于提上日程,这段时间来老同学们都因为徐正阳愿意一而再的推迟时间,他过意不去,跨年那晚群里发了几个大包,人人有份,赶得上整场聚会的费用,他没架子,在群里也跟大家聊得来,包厢见到面也很热闹。